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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剑
在进入中共建政时期以后,知识人以两种方式来延续他们的学术生命:一种像陈寅恪先生那样,成为那个时代最稀缺的思想资源,最后因为没有传承而自然枯竭了,在他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来继续他的传统;大多数知识人像何兹全先生一样——其中有许许多多我们非常尊敬的老先生,比如侯外庐先生,他们都自愿选择「投降」,或者是努力地按照国家的要求,以马克思主义的方式来延续他们的学术生命。
从启蒙知识份子到公共知识份子一知识份子的时代选择:投降还是沉默?
自中共1949年建政以来,知识份子的命运实际构成了当代中国思想史的一条主线,思想产品的生产与供给和特定时代下知识份子的身份转换有着极大的关联,是否能够秉持独立的自由的处世状态,从根本上决定了思想学术传播的有效性和正当性。时代如何构成知识份子的思想前提和约束条件,以及知识份子如何在时代的约束条件下脱颖而出,就成为思想史研究中的首要问题。
2018年底,北京一个以「坐标2018:重新省视知识份子」为主题的研讨会,因应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戊戌维新变法一百二十周年和即将到来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一百周年这三个重要时间节点,重点探讨中国知识份子在这三次历史变革中所发挥的作用与影响。与会专家基于他们各自的理念和知识背景,展开论述了他们对于这个主题的不同看法。对笔者来说,感觢最深的是两位专家分别谈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北京师范大学郑师渠教授所讲述的何兹全先生,一个是厦门大学谢泳教授所讲述的陈寅恪先生。何、陈两位都是中国思想史上有代表性的人物,他们的人生际遇不一样,思想状态亦不一样。在听了郑师渠教授的发言之后,先不做价值判断,只是从事实判断出发,笔者仍然感到非常震惊:郑师渠教授用讚赏的口吻转述了何兹全先生自己的话,他说在中共建政之后自觉地向党「投降」了。原来在党和知识份子的关係中用得比较多的是「改造」这个概念,现在笔者认为,「投降」这个概念能够更准确地反映这类知识人的立场和他们当时的感受及遭遇。
像何兹全先生这样的知识人在当时来讲并不是个别的,至少笔者在1980年代读书的时候,非常欣赏的老学者如童书业先生、胡如雷先生,他们都在解放后力求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方式来重新表述他们的史学观和经济史观,对笔者在大学期间的学习有很大的影响,但是过了十多年之后,他们的书基本上就没法看了。童书业先生的女儿后来编过一本书来纪念父亲的学术著述,说实话,书中已经没有甚么可以称道的东西。这对一个学者来说,究竟意味着甚么?这一代学者,大多数都是从国统区进入到中共建政的时代,他们的智慧和学术的创作力就这么被耗竭掉了。这里还可以提一下人们都很熟悉的朱光潜先生,他在解放后大概始终处在检讨甚至忏悔之中,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国统区的知识人和解放区的知识人相比,在道德上有低人一等的感觉,觉得自己醒悟得晚、参加革命晚,没法佔据一个知识和思想生产的道德高度。朱光潜先生在解放后就没有再进行任何原创性的创作,主要贡献就是翻译了国外的一些美学着作。和他的情况相似的是贺麟先生,他在解放前治西学和中学都有极大的建树,但一旦进入了解放后,除了翻译德国古典哲学,其他领域的思想创作一概停顿下来了。
在文学创作领域也有这样的情况,曹禺、茅盾、巴金、沉从文这些民国期间的文学大师,在进入「新中国」之后,几乎在小说创作上不着一字了。老舍还在写,他在1950年写了《龙鬚沟》,演出时锺惦棐去看,他把锺拉到一边说:你来看这戏干嘛!他可能是因为写了这齣戏而自惭形秽。当然,还有更极端的情况,那就是「罗稷南之问」——1957年,中国大规模反右前夜,毛泽东在上海召集一个小型聚会,罗稷南应邀参加,席间罗问毛:「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沉思片刻,非常认真地回答:「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是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毛的这个回答语惊四座,可以说高度概括了中共建政之后知识份子的基本生存状态和他们的言论环境。在毛的时代,知识份子只有这两种命运:要么是选择「投降」,要么是选择沉默;如果选择抵抗,那只能在牢狱里度过馀生。
沉默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视为一种抵抗,这至少是表达了一种不合作的态度,所以,在毛的时代,很少有学者选择沉默。谢泳教授讲到的陈寅恪先生,是中共建政之后另一类知识人,确切地说,他可能是中共建政以来少数几个能够坚持自己的学术立场并抵制当时知识生产体制的学者,甚至可以说是当时绝无仅有的学者。陈寅恪先生能够坚守这种独立的立场,其中的文化和政治意义对于后人来说当然值得不断地去挖掘,需要问的是:他究竟是那个时代的知识人的榜样还是一个悲剧人物?在知识人普遍选择了「投降」之后,坚守沉默式的「抵抗」可能也意味着学术生命的提前终止。陈寅恪先生的学术成就应该说还没有被充分开发出来,他的创作力是被时代埋没的。对于何兹全和陈寅恪这两个不同类型的知识人的命运,在改革开放四十年之后,史家应该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了。
在评价知识份子的思想改造(包括「投降」)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政治正确:知识份子要努力成为无产阶级一份子,这是对知识人最高的道德肯定或奖赏。改革开放四十年了,加上前面的近三十年,在历史反覆比较的时间之流中,作为史家应该对中国知识份子的命运作出比较准确的估计。岳南先生提到一个问题:大师以后为甚么没有大师了?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可以在上述两个知识人的命运中得出一个答桉:在这样的国家控制的条件下,在这样的思想生产体制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大师级的人物?民国时期大师涌现,是一个没有争议的问题。在进入中共建政时期以后,知识人以两种方式来延续他们的学术生命:一种像陈寅恪先生那样,成为那个时代最稀缺的思想资源,最后因为没有传承而自然枯竭了,在他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来继续他的传统;大多数知识人像何兹全先生一样——其中有许许多多我们非常尊敬的老先生,比如侯外庐先生,他们都自愿选择「投降」,或者是努力地按照国家的要求,以马克思主义的方式来延续他们的学术生命。在国家控制知识生产的体制下,恐怕很少有人能够脱颖而出。这是时代施加于知识人的一个无法超越的限制,是不是犹如法国年鉴学派(The Annales School)大师布洛克(Marc Bloch)引用的一个阿拉伯谚语所说:「与其说人如其父,不如说人酷似其时代」?知识人的思想生产或供给只能被时代所定位?超越时代的思想创造有无可能?在讨论知识份子的思想定位、身份转换和命运时,不能也无法迴避知识生产和时代的关係问题。
二「有心回天,无力杀贼」:思想与实践的断裂
2014年,笔者受邀在日本明治大学作了一个演讲,演讲的题目是〈有心回天,无力杀贼〉,这个略显「标题党」的说法其实是有针对性的,出自戊戌维新变法失败后谭嗣同等「六君子」在菜市口受刑时,谭嗣同所发出的「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无奈感歎。戊戌维新变法失败,最后导致晚清王朝覆亡,这是晚清士人「无力回天」的一个自然结果,改革对一个腐朽的王朝已无济于事。自晚清终结之后,中国知识人一直「有心回天」。所谓「回天」的概念,表达的是一个价值追求,一个理想化的目标,希望通过「回天」来彻底改变一个旧制度、建立一个新制度。然而,中国知识人徒有「回天」之心,却没有「杀贼」之力。这里所说的「杀贼」,并不是要求知识人上战场去打仗杀人,而是说知识人必须要有现实做功的能力,能够致力于将政治理想转化为政治实践,并通过政治实践来安排政治制度。正是基于这样的问题意识,构成了笔者观察中国思想界的一条基本线索,沿着这条线索来观察中国知识人自戊戌维新变法以来的思想变迁,从知识人的身份转换来看中国的思想、学术和主义的生产及其对中国社会转型的影响。
在此,有必要看一下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的经验。中日两国差不多同时进入近代转型时期,都是因应西方国家从典章制度到「船坚炮利」的巨大挑战,由此迫使从国家统治者到知识份子形成共同的危机意识和改革意识。明治维新终结幕府统治、实行「大政奉还」和确立削藩置县,形成新的国家体制之后,即以《五条御誓文》作为立国之策:广兴会议,万机决于公论;上下一心,大展经纶;官武一途,以至庶民,各遂其志,务使人心不倦;破旧来之陋习,基天地之公道;求知识于世界,大振皇基。《五条御誓文》规划了日本明治维新的核心诉求——宪制建设、富国强兵、置产兴业、文明开化,其中最关键的是文明开化。而文明开化的事业则主要是由知识人所开创,首倡者莫过于福泽谕吉的《文明论》,《文明论》奠定了日本「脱亚入欧」的制度转型之路。从日本制度转型的经验来看,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较好地解决了从「回天」到「杀贼」的转化问题,概括地说,就是从知识人的思想供给到思想动员,再从思想动员到政治动员,然后通过政治动员到政治实践,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治制度安排。这条线索是一以贯之的,知识人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回到中国语境,可以看到中国知识人在从思想到实践的发展序列中,只能完成从思想供给、思想动员到政治动员这个环节,也就是说只能停留在思想层面而无法真正进入到政治实践层面。康有为主导戊戌维新变法,推动士人「公车上书」,以光绪皇帝的改革意志为动力,试图将今文经学再次转化为帝国内部改制更化的政治实践。而皇帝的行动不可不谓勇勐决绝,百日里连下132道圣旨,可惜的是,在以慈禧太后为代表的晚清保守势力的围剿下,维新派功败垂成,「六君子」血祭轩辕,康、梁亡命日本。这是近代政治转型中第一波思想和实践断裂。知识人问政的第二波当属梁启超主张「新民」说,该学说在民国初年如狂飙突进,势如破竹,横扫政坛,其一支笔胜过千军万马,鼓动开启「二次革命」,为终结袁世凯复辟称帝立下不世之功。然而,梁启超的笔下风云也仅仅持续不过两年时间便烟消云散,随即武夫当国,军阀崛起,议会共和被各路政客弃之如敝履,文人骚客只能在妓馆酒肆仰观「城头变幻大王旗」。
中国知识人的政治动员的最高峰在甚么时候?大概就是1945至1946年期间,他们打开了中国民主宪政一个最接近于实现的「窗口期」。这个时期的理论动员和政治动员到了甚么程度?国共两党和第三方势力都达到了一个共识,以中共提出的《和平建国纲领》来看,现在即使不改一个字,仍然对制度建设有指导意义。当时国民党没有提出关于宪政改革的方桉,国共共同委託了第三方势力的代表张君劢起草宪法草桉,该草桉充分採纳了中共《和平建国纲领》的基本要求,在1947年于国民大会通过,至今仍在台湾地区实行。可以这么说,在1946年的时间节点上,中国自晚清以来的制度转型进程,从康有为、梁启超开始,经过民国初年梁启超、陈独秀和胡适这些人的努力,加上中共后来在《新华日报》、《解放日报》每天发表一篇社论讲宪政,国共两党和第三方势力围绕着宪政所展开的思想动员及各个党派所进行的政治动员已经到了顺理成章的程度,随之而来的工作就是预备立宪、立宪和行宪了。就预备立宪来说,中国人开创的政治协商制度,已经就现实的政治制度安排进行了各方协商,并大致达成了各党派的共识。但是,由于国共两党的内战,导致从政治动员走向政治实践的过程中再一次发生了断裂。1949年,国共之争以中共的胜出而告终结,之后就是中国知识人的集体出局,出现了中共建政之后知识人的两种命运:绝大多数知识人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投降」,少数人选择了沉默,他们由此都彻底退出了政治实践。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儒家士人的基本传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虽大话炎炎,却在历代历朝不绝如缕,问学从道,志在经世致用,已经成为千百年来士人的普遍信仰和入世之道。期间虽有「厓山之后无中华」,有明末亡国亡天下,有清代专制主义之文字狱,士人受尽屈辱,随王朝颠覆而风雨飘摇,但斯文还在,文明尚存,文化人的精神总是能够在灰烬中再燃星火。唯独晚近七十年里,马克思主义凯歌行进,自由主义和新儒家一併抱头鼠窜,知识人遭遇反右、文化大革命、五七干校、上山下乡等一系列政治运动,经历世界观改造、批判和自我批判、斗私批修、「灵魂深处爆发革命」等连续不断的洗脑或灌输,从肉体到精神均被国家权力机器全面重塑。在国家的思想控制之下,知识人除了选择「投降」就是沉默,所谓「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只成了陈寅恪先生的一个历史记忆。可以有所庆幸的是,二十世纪强加于中国知识人的思想铁幕是在其最后的二十年里,才被掀开一角,最先照射进来的自然是启蒙的阳光,由此催生出一代启蒙知识份子。
三思想与学术:从启蒙主义到专业主义
中国近代以来的思想编年史,实际上可以视为知识人的代际成长或身份转换史。严复、康有为、梁启超代表着晚清政治转型中旧式文人的思想转型——以儒学为帝国道统向以「新学」(主流是西学的思想和方法)作为民族国家公理的转变,由此构成了第一代面向现代国家建设而非王朝更替的知识人。这一代人的思想贡献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来临之际即宣告终结,他们无可挽回地被以蔡元培、胡适、陈独秀等为代表的新一代知识人所取代,五四知识份子在「民主与科学」的旗帜下,因为积极参与了党派政治而分裂为两个大相迳庭的路向: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最终中共在国共的武力较量中胜出而定于国家主义之一尊。这是中国近代转型以来的第二代知识人,不管他们置身于何种思想和知识背景,在中共建政之后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只能匍匐在马克思主义的脚下,命运一如前文提到的何兹全先生和陈寅恪先生,或者是「投降」,或者是沉默。
中国知识人命运转换的第三个阶段,毫无疑问地是来自于1978年开始的改革开放。笔者发表在FT中文网上的长篇对话〈道术为改革裂——中国改革以来的思想、学术和主义〉,试图全景式地描述在晚近四十年里中国思想界如何在马克思主义的一统天下中,经由思想解放和新启蒙,重新开启了思想生长和裂变的进程,从一个主义——马克思主义,至少分裂出自由主义、新左派、新儒家以及作为国家主义附庸的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这些不同的思想派别。这个丰富而又互相冲突的思想图景,皆源于道术(思想、学术)为改革而「裂。因此,现代思想编年史仍然是以晚近四十年里中国知识人的命运以及身份转换为中心线索。笔者据此提出了一个分析框架,把这四十年划分为三个年代:1980年代是思想的年代,知识人的主要工作是思想启蒙,知识人可以称之为「启蒙知识份子」,「启蒙」是「思想解放」的近义词。在「启蒙」的旗帜下面,知识界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不分左右,无问东西。启蒙的重点和焦点都是围绕着对马克思主义的革新和改革,以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的讨论为标志,知识界和党内改革派试图在重新确立人的历史主体地位上达成某种共识。但这个共识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最后因为党内改革派在「六四风波」中集体出局而彻底破裂。
到了1990年代,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之后,中国思想界和知识界发生了裂变,这次裂变使得知识人的思想方式有了一个重大转换,这是思想退出政治动员而转向学术性和知识性生产的过程。以李泽厚先生的说法,1990年代是思想家退出、学问家出场的时代。可以做出这样一个判断:1990年代的学术性生产和1980年代的思想启蒙具有显着的不同,如果1980年代是思想的年代,以思想解放和思想启蒙为标志,那么,1990年代就是学术的年代,以学术性和知识性建构为主,知识人和政治权力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係,甚至有部分自由主义学者对政治权力秉持着「精神上不合作」和「话语上不抵抗」的立场。从思想的年代走向学术的年代,知识人身份发生了重大变化,启蒙知识份子转化为专业知识份子,启蒙主义转化为专业主义。
1990年代,经济学、法学和历史学三大领域取得了重要的进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三大领域遵循了共同的路径:专业主义。专业主义的主要特徵是工具理性、实证主义、经验论、程序正义、逻辑学、形式主义话语、去意识形态化等等。该年代作为学术的年代,其专业主义的建构和清朝乾嘉之学的繁荣有一定的可比性。乾嘉之学以考据学为核心,建构起来的是一整套形式主义和程序正义的话语,不求经世致用,而是致力于追问儒学文本的「程序」合法性。当然,1990年代专业主义的学术性发展还是有其时代的特点,和这个时期政治技术精英逐渐佔据政府的主导地位是有关係的。专业主义的发展并不仅仅是一个知识领域的建构问题,还涉及到政府治理系统的专业化管理问题。知识精英、政治精英和商业精英的关係除了基于共同的利益关係之外,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在学理上是基于专业主义而不是启蒙主义。启蒙主义所主张的普世价值对政治精英和商业精英是有影响的,但是启蒙主义主要的价值追求,比如自由、民主、宪政、人权,在大多数政治精英和商业精英那里都不具有现实性,他们认为这些普世价值要在未来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里才有可能实现,这是中国当前的一个现实��况。因此,专业主义的建构不仅是目前学术界一个主流的思维方法或治学传统,而且成为了199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学理性基础。
按照专业主义路径前行,似乎是知识精英、商业精英、政治精英的共同选择,但是这条路径目前遇到了挑战。一方面,精英的利益共同体在现实中发生了异化。近二十年里,国家通过各种方式对体制内的学术生产提供了巨大的财力支持,而在经济领域,商业精英的财富增长更是令人无法想像,中国的亿万富翁之多,在全世界排名第一。利益的高度集中实际导致了阶层固化的问题,从而引发了精英和底层的脱节,精英和底层处在日益对立或冲突状态。另一方面,精英共同体现在也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一个日趋庞大的国家主义权力体正在试图瓦解精英共同体的专业主义基础,不仅政府系统内的技术官僚重新被政治官僚所取代,而且知识精英的专业主义又被重新纳入到意识形态的系统里,原来在专业主义框架内差不多已经实现的意识形态「祛魅」化因而「再魅」化,重新回到了意识形态主导的年代。这个意识形态主导的年代,可以说是晚近四十年里继思想的年代和学术的年代之后所出现的第三个年代:主义的年代。
四主义和互联网时代的公共知识份子
主义的年代,大致是从二十一世纪开始以来的十年——2012年之后的时间可以用另外一个概念进行表述。主义的年代标志着中国思想界和知识界的重大分裂,思想和学术之争转化为一种意识形态之争,不是以事实判断为先,而是以价值判断为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不问是非,只问立场」。基于共同的思想和学术背景的知识人,因为秉持不同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立场而形同陌路,势如水火。不同主义的知识人已经无法构建基于共同游戏规则的学术共同体,他们各自的代言人在公共场域发表意见,使得他们的身份发生了一个重要的转换:公共知识份子出场了。
如果说思想的年代(1980年代)的知识份子是启蒙知识份子,学术的年代(1990年代)的知识份子是专业知识份子,那么,到了主义的年代(2000年代)就是公共知识份子出场了。公共知识份子的出场主要是借助于互联网技术的广泛普及,以笔者的分析框架来看,启蒙知识份子是思想导向,专业知识份子是知识或者学术导向,公共知识份子主要还是价值导向,也可以视为意识形态导向。但三个导向并不是彼此割裂或对立的,公共知识份子有可能出现三重身份的重迭,或者说,一个公共知识份子的有效知识供给和影响力取决于三重身份的重迭:必须同时具有思想的、专业的和价值的三重构成,这三重身份重迭在一起后,才可能有效地对公共场域产生影响。
比如,任志强的公共影响力非常大,可以说他在房地产领域所表达的意见,专业化程度非常高,超过了许多房地产专家,他这些年来发出的关于房地产的预言都被验证了,这是他之所以广受国民认可的一个重要的专业基础。公共知识份子并不仅仅是通过网络身份的优势来对公众施加影响,也不仅仅是通过「网红」而成为所谓的意见领袖。基于常识的传播来扩大个人的影响,其实是一个比较偏颇的判断,公共知识份子的思想动员能力仍然取决于思想和学术的力量。当然,这里涉及到传播的问题,也就是知识如何形成有效的公共传播,从某种意义上说,知识传播决定了知识的生产。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由于技术条件的变化,使得知识和思想的传播发生了在以往印刷时代所没有的重要特点:第一个特点,互联网时代是海量的信息供给,知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广泛被生产出来,始终处在不断地更新中,这使得传统的知识生产者,也就是知识份子传统的优势和地位受到了根本性的挑战,知识由少数精英垄断的状态被彻底打破了。
第二个特点,在海量信息供给的条件下,思想和知识的国家定制几乎不可能,知识生产的人为控制面临着难以克服的技术障碍。在秦始皇时代,知识生产的国家定制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在竹简的传播条件下,只要消灭四百个儒生就可以统一全国的意见市场。到了印刷时代,仍然可以通过消灭印刷出版物来统一全国的思想。但是,在互联网时代,思想的国家定制和知识生产的国家控制面临着技术上的挑战,因为涉及到海量信息供给,技术上已经无法完全控制了。再加上信息传播速度快,一条信息只要在网上能够持续二十分钟就可以得到有效和广泛的传播。因此,在互联网时代,要形成全国统一的思想或意见市场几乎没有可能性。
第三个特点,即使在海量信息迅速传播的条件下,原有的知识生产方式发生重大的变化,但是知识生产的一个核心要素仍然没有被改变——这就涉及到了知识人的价值,知识生产和传播仍然是内容决定论。如同前面提到的,任志强之所以比其他专家具有更广泛的传播效果和影响力,完全是由他传播的内容所决定的。以公共知识份子的有效知识供给来看,他的知识内容构成依然取决于思想、学术和价值的含量。
第四个特点,互联网时代可以是「网红」的时代、「大 V」的时代或话语霸权的时代,但绝不可能是一个赢者通吃的时代,这是一个思想和知识多元供给的时代。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这个意见市场里面的一个赢家,即使一个非常小众的领域,比如考古或一个漆器的製作,如果通过一个特定的传播方式,它仍然能够让一个非常小众的信息供给获得最大范围的传播,这种可能性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像的。在纸媒时代或印刷时代,一本非常专业的读物可能只有几十个或者几百个读者,现在一个非常冷门的专业未必不能被广为所知。互联网时代让草根能够成为英雄,多元就是主流。
从思想的年代到学术的年代再到主义的年代,这是笔者大致对改革开放以来的四十年间中国思想界和知识界的变迁所做的一个基本判断,涉及到知识人身份的转换,从启蒙知识份子到专业知识份子再到公共知识份子。
很显然,公共知识份子并不是所有专业学者都能担当的,在中国的十几万个教授中,究竟有多少个能够把他们的专业性知识转化为公共产品?是不是只有万分之一?因此,关于知识人身份转换的这个分析框架,并不是针对个人来说的,而是作为一个整体性的分析框架,用来观察中国在互联网时代所出现的一些重大变化,从思想、知识和学术的生产、传播到消费,出现了在以往技术条件下所没有出现过的新的情况。至少知识人必须意识到,在这样一个时代,知识人身份的转换,或许并不意味着个人的学习方式或授业方式的转变,而一定是知识生产和传播观念的转变。即使个人不能完成从专业知识份子到公共知识份子的转向,也必须有这样的一个问题意识:「我」的知识究竟是为谁而生产?就传播决定知识生产而言,如果知识人生产的知识没有市场,不能被知识消费者所消费时,这种知识生产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个无效的知识供给。因此,当前的形势对很多专业知识份子来说是一个重大挑战。笔者注意到早前文学批评家李陀写了一篇文章,他提到了一个观点,也就是许纪霖教授曾经提到的问题,知识份子是不是已经死了?知识份子是不是已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这大概就是一个老派知识人的问题,一个「80后」的新闻记者就对李陀的问题做了一个非常简短的评论,她认为李陀的发问太自恋了。现在「80后」和「90后」这两代人,更不用说是「00后」了,谁还会在乎知识人是否已经死了的问题?知识的生产和传承的最终决定权一定是在年轻人那里,如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不能勇于面对当下的挑战,那就只能主动或被动地被历史所淘汰。
中国在很多方面仍然处在前现代,但中国在时代上和西方的后现代是同时代人,中国面临的问题既是现代性的,也是全球性的,互联网时代新的知识生产和传播方式的革命,在美国、欧洲或者日本这些发达国家也引发了它们以前难以想像的一系列问题。中国既然已经借助于互联网这个技术条件获得了在某些方面超越现代性而直达后现代的「后发」优势,那就必须承受互联网与生俱来的那些问题。当信息和知识共生时,当信息的製造和传播有了比传统知识生产和传授更大的效力时,关于「知识份子已死」的感慨岂不就是旧时代的一曲挽歌?在中国的主义的时代,在公共知识份子需要出场说话的时代,当知识人传统的安身立命方式以及言说方式不得不做出重大改变时,知识人的唯一选择或许就是汇入到这个时代洪流中去,即使是身不由己。
荣剑中国独立学者
来源:二十一世纪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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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缘相遇听佛音,佛法人生学观音——卢台长2019年6月9日布里斯本《玄艺综述》解答会开示摘要(下)
2019-07-21
在今天这个竞争异常激烈的社会,人的贪心大意、瞋恨、嫉妒心,会自己毁掉自己。每天让非理性的心态纠缠着自己,会让自己堕落深渊。改变自己,往往不在于能力大小、环境好坏、机遇多少,而是在于你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做人做事,要发现自己的强项和弱项,能够包容别人,善待自己,用菩萨的智慧,找到自己脚下的解脱之道。(掌声)
要懂得关爱别人,人生就像一辆列车,从起点站到终点站,没有一个人会陪你到终点,都是上上下下,每个人都陪你走过那么带有感情的一段,要有感恩别人的心。学佛人对待婚姻,争吵也是有的,台长教你们要懂得几点:吵架的时候,不要轻易说出“分手”两个字;不要因为你很生气而不接对方的电话;不要相互怀疑,要学会信任,学会包容;不要斤斤计较,吃亏就是便宜;在婚姻上,你过分的理智有时候会伤对方的感情;不要互揭伤疤,因为那样除了疼痛以外毫无意义。(掌声)
海纳百川,靠的是容纳万物的胸怀,做人做事,心胸一定要放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赏识别人的优点,包容别人的不足,靠的是慈悲之心和容人之量。(掌声)
据澳大利亚9号新闻台报道,墨尔本乞丐克洛弗因三角恋产生嫉妒和仇恨,居然在工厂内纵火,烧死了前女友、前女友的女儿,以及前女友的新男友,被判处有期徒刑30年。瞋恨别人而怒火中烧,烧伤的是自己;有时候忍不下一口气,就恶言、刀枪相向;忍受不了别人的春风得意,就嫉妒、污蔑……这样,人生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你的人生之路会越走越窄。对人间的是非善恶、世道好坏、冷暖宠辱,要学弥勒佛,大肚能容,人生道路就会越走越宽。宽容不是懦弱,也不是退缩和压抑,而是一种忍辱的大智般若境界。(掌声)
很多人经常说自己不幸福。台长问他:你知道什么叫幸福吗?你病了,有人照顾你,这就是幸福;你冷了,有人给你衣服;你哭了,有人安慰你;你老了,有人伴随着你;你错了,有人包容你;你累了,有人心疼你,这就是幸福。幸福,不是你能左右多少人,而是多少人能在你的左右身旁;幸福,不是你开豪华的车,而是你开的车能够平安到家;幸福,不是你存有多少钱,而是你天天身心健康,不停地去帮助别人;幸福,不是你太太多漂亮,而是你太太是否慈悲善良;幸福,不是吃得好穿得好,而是没病没灾;幸福,不是你听过多少甜言蜜语,而是你伤心落泪的时候有人在你身边说“没事,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们学佛人,现在有苦有难、有泪有伤,可以跪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好好地祈求。观世音菩萨的大愿就是有求必应、救苦救难。学佛做人就是哲学,中华传统文化说,善尽人意,随顺因缘,才能修出无我的境界。学佛人要以责人之心来责己,以寡过,不要经常去讲别人不好,应该经常检点自己,不管你对他错,要从自我身上找毛病,用责怪别人的心责怪自己,你就会少犯错。(掌声)
我们学佛人要给孩子做榜样。给孩子留千金万金,不如给他们留下道德和好的品质。希望大家好好学佛,以身作则,让孩子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掌声)
有一位医生姓秦,在一家大医院的妇产科工作。有一天快下班了,来了一位病人,他匆匆忙忙检查了一下,说:“你子宫里长了个东西,最好尽快动手术。”病人的脸一下苍白了,怪不得最近总是虚弱心慌,幸亏发现得早,应该不至于扩散。手术很快就安排了,对秦医生而言,已经有上千次手术的经验,这个肿瘤应该不大,只需一个小切口。打开病人的腹部,向子宫深处观察时,他愣住了,汗珠冒上额头。这是他行医数年中,不曾遇到过的失误。子宫里不是肿瘤,是个胎儿。他陷入矛盾,如果把胎儿拿掉,然后告诉病人摘除的是一个肿瘤,病人一定会感激万分,而且他可以确定地告诉别人,那个所谓的肿瘤一定不会复发。相反,是迅速缝合刀口,承认自己的失误。几秒钟的心理挣扎,他选择了后者。回到办公室,等待病人苏醒后,秦医生来到病人床前。他严肃的神情,让病人和旁边的亲属们手脚冰凉,等待癌症末期的宣判。“对不起,是我搞错了,你只是怀孕,没有长肿瘤。”他深深地道歉,“孩子很好,一定能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病人和亲属全呆住了,隔了十几秒钟,病人的丈夫突然冲过去,抓住秦医生的领子,怒吼道:“你这个庸医,我要告你!”后来,孩子安全产下,发育很正常。但是家属不依不挠,秦医生被开除了公职,只好到一家私立医院去打工。他昔日的朋友很同情他,问:“你为什么不将错就错,就说是个畸形死胎,又有谁知道?”秦医生淡淡一笑:“老天知道!”
生活中,每天每时,假话充斥在我们周围,没有人敢讲真话,很少有人愿意讲真话。现实中,人们用真名说假话;网络上,人们用假名说真话。(掌声)
讲真话,做好人,有时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必须承受得起同步而来的委屈、窝囊和痛苦;但是,讲真话,你会活得踏实、心安、理直气壮、从容自在。(掌声)
秦医生令人敬佩,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没有舍弃内心的真诚;什么都可以输掉,但没有输掉自己的良心。
一天中午,庄园主从外面回来,带回一把锋利的小斧子,随手放在门边,他就干活去了。庄园主的儿子看到了这把斧子,十分喜爱,心想:这么亮的斧子,究竟快不快呢?他很想试一试。他带着斧子跑到了樱桃园里。他选中了一颗细小的樱桃树,学着大人砍树的样子,举起斧子用力砍下去。只听得“咔嚓” 一声,小树被拦腰砍断了。男孩一看不好,知道自己闯下了祸,赶紧跑家,把斧子藏好,躲到他的小屋里,忐忑不安地捧起一本书,装作专心的样子读起来。庄园主回来了,当他经过樱桃园时,发现最心爱的那棵樱桃树居然被人砍断了,顿时大发雷霆。他把果农叫来训斥了一顿,并要他把砍树的人追查出来。一直躲在屋里的小男孩看到这种情景,心想:如果我不承认,万一错怪了别人,那多不好啊!但转念又一想:如果去承认了,爸爸要责备我,还会打我的。他终于大胆地走到了爸爸面前,低着头,红着脸说:“爸爸,不要再追查了,树是我砍的。”父亲问明了情况,不但没有责备他,还把他搂在怀里,意味深长地说:“孩子,我为你的诚实而高兴。要知道,做人,首先要诚实,这比100棵樱桃树还要宝贵。”小男孩点点头,把父亲的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上。这个小男孩就是后来的美国总统华盛顿。(掌声)
善良的心是我们慈悲心的基础,有忏悔心的人才能改过,有惭愧心的人才能进步,有精进心的人才能成就,有感恩心的人才能知足。(掌声)
很多人讲究风水,其实在佛法中包含着风水,因为心生万法,风就是气场,水就是流动和变化。一个人就是一个风水,人的第一个风水是你的心,第二个风水你的嘴巴,第三个风水是你的行为。一个人能常存感恩心,就能聚光,光向上走,表现在脸上就是微笑。你的脸如果像一朵莲花经常带有微笑,你一定是个感恩的人,你气场就好,财运也会好。和气生财。有些人经常嫉妒别人、瞋恨别人,经常抱怨,他们的气场是属阴的,接地气,接阴气,从风水学上讲,他的脸就是冬瓜脸、苦瓜脸,事业不会旺盛,很难遇到贵人。风水就是改变你的心,想通了,你心中的风水就顺了,想通的人喜欢付出,福报越来越大;想不通的人,喜欢逃避,不快乐,朋友就越来越少。气场就是能够感应到,经常生气的人,病就多,经常喜欢占人便宜,贫穷会离你很近。养你心中的风水,常感恩,富贵越来越多,拼命用阴气风水,痛苦就越来越多。心就是风,运就是水,随缘的人就拥有了风,惜福的人就拥有了水。中华传统文化讲,水就是财运,风就是慈悲心,拥有慈悲心,就能在人间呼风唤雨。(掌声)
不要看轻任何人。聂遥大学毕业刚到公司上班,老业务员老李就带着他推销电脑。在城里一家有名的私企办公楼的电梯里,他们看见一位老大爷,黝黑多皱的脸告诉他们,老大爷来自农村,他那慈祥安定、柔和善良的目光一下感染了聂遥。聂遥不由得冲老人一笑,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他的第一张名片。老人微笑地接过名片,收藏好。老人高兴地与他攀谈,得知小聂是推销电脑的,连连说:“电脑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我年纪大了,学不会啊。”走出电梯,老李对聂遥说:“你这个人,见人就发名片,这不是无用功吗?”聂遥进公司快三个月了,他只联系到一些零碎的业务,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又熬了两个月,他打算不干了。这天,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原来是那家有名的私企老板打来的电话。他欣喜若狂,一路狂奔,又见到了那位开电梯的老人。老人慈祥地冲着他笑,并将他带进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打量着聂遥,说:“小伙子,你行啊!我乡下的表叔在这里看了两年电梯,你是唯一一个把名片递给他的业务员。他对你印象特别深,当有一次我和副总边乘电梯边谈更换公司电脑设备时,他向我介绍了你……”就这样,聂遥签下了100万元的电脑销售合同,创下了公司的最高推销纪录。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给一个看电梯的老人发名片,你是尊重、诚恳和平等地播下了机缘,会有意想不到的机会。学佛人能够以积极的心态面对自己接触的人,给人退路等于给自己留出后路,用佛法的平等和包容心打败自身固有的私心和劣根性。(掌声)
学佛人应该让自己的人生用慈悲喜舍来指导,圆成佛道,越修越好,赢得一片人间的净土。人不能有私心,私心太多就装不下别人的公心。
从前有三个人,一个眼睛不好,一个耳朵不好,一个脚有点瘸,三个人约好了一块儿去看戏。三个人一边看着,还一边评论着戏演得好坏。眼神不好的人说:“今天的戏唱得很好,不过穿的行头不好。”耳朵不好的人说:“是你看不见,其实行头很好,只可惜唱的声音太小了。” 脚有点瘸的人接着说:“你们俩说得都不对,其实今天的戏唱得不错,行头也好,就是戏台怎么搭歪了?”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对的,这就是佛法说的“执著我相”。世界只有一个,但每个人感觉到的世界却千差万别,人因为眼见耳闻,迷惑于假象,活在错误中,不断滋生烦恼。能够放下的人才能真正的快乐,为他人着想就是为自己铺路,宽容别人就是得,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考虑别人的自尊和承受度。学佛人要处处为他人着想,那就是慈悲。(掌声)
我们学佛人,要发扬中国佛教爱国进步的优良传统,保持社会稳定,促进民族团结,爱国爱民,遵纪守法,传承佛法,弘扬中华文化,热爱祖国,祈愿世界和平。(掌声)
我们学佛人,要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无论生活中受到什么伤害,不要愤愤不平、耿耿于怀、怀恨在心,要学会忘记。忘记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要学会感恩,感恩生活给你带来锻炼磨练的机会,心里充满佛光,生活自然一切顺畅,坚持众善奉行诸恶莫作,一定能一世修成、永断轮回。(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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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诞与夏侯徽| 第一回 夏侯玄缔婚壬龙女 诸葛诞结雠甲木妖_1
黄初五年上巳节,委粟山下伊水与洛水交汇的河滩上。
暖湿的季风如约回到中原大地。沙滩上迷宫状逶迤的帷幔鼓着风,将不远处委粟山上桃李林子喷火蒸霞的艳烈的香味从缝隙间放进了宴席上。女乐垂目抚琴。座上正在高谈道德奥义的是尚书郎邓飏与故太尉荀彧的幼子荀粲,周遭人静静听着,还有姗姗而至的来宾被吸引过来,默然落座。二人皆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出身名门,养尊处优,纶巾朱颜。清朗的辩论之声越过宴席四周的帷幔,回荡在大河上空。黑白驳色的鸽子们从新绿葱茏的大树枝叶间一齐起飞,在碧空上划出一队羽翮闪烁的光。
座中,诸葛诞一边听,一边玩弄系在自己身上的杂佩。他很久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这么华丽了。魏朝立国以来,以帝后为表率自上往下崇尚节俭,如果不是参加上巳祓禊,他哪会整得一身精致繁琐的装扮。日光透过手里这块碧绿的华琚,绽放粼粼水光。他想起伊水下面繁茂起来的绿茸茸的水草,映着太阳的欣欣向荣的样子。假如水底也有一个太阳,光芒从卵石缝里千丝万缕放射出来,穿过那一大片藻荇,就是此刻他手中碧玉绿莹莹的颜色吧。
琴声停了,邓荀二子的玄谈也戛然中止,眨眼间气氛有些诡谲。侍女一道软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夏侯公子来了。”紧接着一阵风吹鸾铃,步履莎莎。帷幔尽头闪现一对少年少女,身后簇拥的一众侍婢衣着鲜丽、步态整肃。
少年面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个头却远高于同龄人。莹白的脸神色肃穆,而掩不住稚嫩。清澈的皮肤,瘦高的身段,春风轻拂的裳幅间琳琳作响的环佩,让人不禁联想到神话中的琅玕树,在瑶台仙风里清脆锵鸣,典雅从容,如歌如诉。
他身后的女孩年少两岁,桃红的上襦玫瑰色的百褶裙,头上梳了一双螺髻,上面参差疏落插着雪白翠绿错杂的通草朵子, 鹿角一样翘起的螺髻顶部刚到走在前面少年脖子的高度。额上薄薄一层垂髫被迎面而来的风拂开两帘,露出弯弯的眉毛。人们常用“巧夺天工”形容女子高超的梳妆技艺,若是看到这个女孩天生一双宛转秀丽的眉毛,那只能感叹造化高妙,不是人工所能夺的。更美妙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羞涩,没有惧怕,充满新奇、喜悦、热情,仿佛汇聚了天地间至精至纯的灵秀气。这天地独钟的热烈的秀气在严谨礼教塑造出来的仪态下未及张扬,全都蕴藏起来,动静优雅循礼而不失天真,像贮满甘露的花苞,一失神就会洒落玉液琼浆,令芳香远溢天外。她偷偷扫视。水波流转,光顾过宴席上形形色色的人物。诸葛诞眼睁睁看着在座的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到一步步走过来的女孩身上,跟着她移动,跟随她转至宴会的中央,不由自主不约而同默认了她的主导地位。玫瑰红的裙裾一摇一摇由远及近,终于停驻了。
这时,邓飏起身出席,向停下脚步站在前面的少年长揖:“夏侯泰初。”“泰初”是夏侯玄的表字。夏侯玄出身高门,且早已知名京师,年未及冠便已取字。众宾客经邓飏一起头,从玫瑰红裙女孩身上回过神来,皆起身相迎。夏侯玄一一还礼,面色依然是最初的波澜不惊。
“年少知名就是这么大的排场?”诸葛诞排在后面,暗自打量人群中央的夏侯玄,以及他身后的少女。他没记错,她就是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了,而不是别的女眷。他虽然前世没有见过夏侯徽,但是凭借记忆推定,此时的夏侯玄身边尚无妻妾,与之年龄相仿、能跟随左右的姐妹只有夏侯徽。深闺中的夏侯徽名声自然不及其兄大,今日兄妹俩一齐出现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除了她紧随夏侯玄身后所透露出来他俩之间亲密关系与她特殊的身份,恐怕是她夺目的美貌了。“不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长大以后,还像不像现在这么漂亮?”无聊的预想在诸葛诞心头一闪而过。
夏侯玄目光移到诸葛诞身上的时候,正好诸葛诞眼珠转个不停,时不时朝夏侯徽瞄过去。而此时的夏侯徽东瞅瞅西望望,兴奋得很,压根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诸葛诞。夏侯玄霎时纳闷了,困惑妹妹有什么地方让这个年轻士人兀自大费脑筋。他看了诸葛诞几眼,随即回神和站在自己跟前、慕名攀谈的士人继续原来的话题。一身主色靛青的衣袍,头上鹊尾冠,腰间长剑,眉目清朗,体格修长,匆匆瞥过的印象留在了夏侯玄脑海中,并没有让他产生不快,尽管得承认这家伙盯着夏侯徽的样子十分怪异,不免引人警惕。
想入非非的诸葛诞也察觉到来自附近的注意,赶忙收敛起来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看夏侯玄还忙得很,没空搭理自己这边的人,于是松了口气,回到坐席上。
夏侯徽依然站在夏侯玄身后东张西望,无事可做。男宾们忙着和她哥哥搭讪,众星捧月般围在四周。女宾们中想去和她打招呼的,看到她身前夏侯玄,皆有了别的计较,止步不前。
夏侯玄十六虚岁,年齿稚嫩却俊美无双,才名方盛,被时人戏称为“玉树”,更兼父亲夏侯尚征南大将军、荆州牧,母亲曹舒德阳乡公主的显耀身份,招来洛阳满城士族贵女的恋慕。上巳修禊是出身士族、平素被礼教严密约束的青年男女,借踏青饮宴自由会晤的难得机会。丽日从漫天朝霞间冉冉升起,满山遍野的葵藿都抬起头来,一齐趋向遥远而灿烂的远方。足不出户的闺阁少女们眼看着梦中情郎近在咫尺,本可借搭讪斯人妹妹的机缘博得一瞥青眼,但人都是贪心的,萍水一顾的浪漫并不能满足女孩们更多的痴想,结为连理才是她们深藏心底却不敢言说的最顽���的憧憬。于是,害羞的,惧怕被忽略的,酝酿筹策的,各行其是,只可惜把夏侯徽一个人晾在那里。
这时,一人挟一身风尘翩然,疾步而入,朝宴会中心的夏侯玄道:“夏侯君久别了。”引得一干人侧目。坐在诸葛诞身旁的裴徽说道:“这是筑阳侯世子李公昭。”
诸葛诞循声望去,确实不错,即便经过前尘往事,后来数不尽的岁月蹉跎,风沙磨砺,当初熟悉的面孔也很难忘怀。
李胜,字公昭,筑阳亭侯李休的长子。李休曾是汉中张鲁的旧部,后随张鲁归降曹操,历任上党、钜鹿太守。这次李休卸去太守之职,带着家眷还京养老,不想长子李胜急着见好友夏侯玄,单骑先于家人来到洛阳。李胜少游京师,在京城士子间有“雅有才智”的美名,而与曹爽、夏侯玄交情最为深厚。
果然,夏侯玄听到李胜的声音回头,从进来之后一直保持的一脸严肃涣然冰释,唇角上勾,眼底泛起欣喜。
李胜上前径直抓住夏侯玄手腕:“总算赶在上巳之日见到你了。”
“这么快。”夏侯玄笑眼弯弯。他猛然想起身后的夏侯徽,侧身让开,牵着妹妹桃红色的轻纱袖子给李胜介绍:“这是舍妹阿徽。”知己相逢,一切逢场敷衍烟云般退散。李胜和牵着妹妹手的夏侯玄,径自落座,抚掌笑谈。
从皇帝将要自许昌还洛阳,到即将重新设立太学、制定课试之法的消息,再到今年筹备的伐吴之计,李胜夏侯玄二人谈论的话题通通不怎么能引起夏侯徽的兴趣。夏侯徽陪坐在一旁,兴味索然,无聊地吃着婢女荃察剥好、递到手里的栗子。她才十四虚岁,虽然生而为皇家贵胄,但是自小生长在和平安逸的环境,与在战马上成长起来的父母一辈大不相同,这个年纪、这种阅历还不能深刻体会国家大事的意义。
荃察看她从开开心心赴宴到一个人闷坐着,怪可怜的,于是附到夏侯徽耳边低语几句。
夏侯徽听罢喜笑颜开,拉着荃察:“好姐姐,我也要去。”
荃察年长夏侯兄妹二人七八岁,身份是婢女,实际上更像教导他俩的长姐。她知道夏侯徽一离开哥哥就是放出笼子的小鸟,谁也别想管得住,因此故意严肃起来:“不许乱跑,就呆在公子身边。等我回来。”
荃察离开后不久,夏侯徽跽坐起来,朝荃察身影消失的帷幔尽头望了望:“怎么还不回来?”扭头瞅瞅夏侯玄,见哥哥没有反应,又竖起身子张望。来回几次,夏侯徽忍不住了,拉着和李胜交谈正欢的夏侯玄的胳膊使劲摇晃。
夏侯玄被她摇得不得不停下,转过身看着嘴巴撅得像只小鸭的妹妹,不禁愁眉勾起,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侯徽嘴撅得更高了:“哼。”
“想自己去玩吗?”夏侯玄扒拉她抓着自己胳膊的爪子,怎么也扒拉不下来。
“哼。”她抓哥哥的袖子抓得更用劲了,把衣领扯得歪到自己这边。坐在另一侧的李胜努力忍了忍笑。
“唉,你呀。”夏侯玄无奈地点点头,“荃察不在身边,你自个小心点。走慢点,别把跟着的人都甩没了。”他知道一旦放夏侯徽出去疯跑,没有荃察坐镇,多少仆婢也跟不上她。她总能狡兔似的七拐八拐把追兵甩到九霄云外。
夏侯徽蹦蹦跳跳飞跑出去,玫瑰红的百褶裙鼓满了风,褶子翼然舒展,被她曳在身后,随跳跃的步伐一翕一张。
诸葛诞正低头和裴徽说话,乍地觉察面前一道红霞掠过,抬头望去原来夏侯徽小兔子一样蹦着过去了。她这身裙子的颜色实在扎眼,让人不得不注意。
“怎么?很漂亮,挪不开眼了?”裴徽打趣对着夏侯徽背影没有回过神来的诸葛诞。
诸葛诞头也不回说道:“是挺漂亮的,得趁机多看几眼。”他在欣赏美色上一向耿直,从不遮掩,最烦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夫子满嘴“败俗伤化”教训人。谁没有年轻过啊,装什么装。
这时,从帷幔入口处进来一群人,恰好和跑出去的夏侯徽打过照面。为首的是一位气度高华的贵妇人,身后一双青年男女,皆身着素服。那妇人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夏侯徽,循她过去的方向扭回头,似是想叫住她。然而夏侯徽跑得太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妇人只好作罢。她旁边的男子女子见状,面露尴尬之色。
裴徽凑到诸葛诞耳畔,小声说道:“安阳公主带着他们荀氏儿女来了。只怕荀廙见了他姨表兄弟脸色更难看。”
“夏侯泰初?”诸葛诞回过头来,眼睛睁大,随即冷笑一声,放松下来。“毕竟姨表兄弟,那么小心眼,至于吗?”
裴徽摇摇头:“是亲戚就能免除嫌隙?秦晋都不免刀兵相见,这又算得了什么。你说荀廙小心眼,那见了更厉害的还不得气死。”
诸葛诞叹口气,没有答话,听裴徽继续。“夏侯玄,做人太恣意了。皎皎者易污。恨他的人,比起仰慕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诸葛诞朝夏侯玄的所在瞥了眼。此时的夏侯玄正和李胜说话,端坐席上,声音不低,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很自然很放松的状态,说话间一双明眸时而与李胜青睐相对,时而波光流转。满腔心思在他清朗的言语间能表达出来流畅如滔滔江河,剩下的情思都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流溢出来。他说着自己想说的,不在乎周遭的人谁在旁听,更不在乎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欣赏或者质疑,赞叹或者鄙夷。他只在乎同席好友的答辩,在乎他们所阐述的问题,在乎气类相吸间见解碰撞产生出的新的思想火花。
人常说,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桃李尚且有吸引人前去采撷的果实,而夏侯玄只是骄傲地活成自己理想的样子,从来与媚俗绝缘,同样招致了大批崇敬其风采的士人。与之相对,忌恨他的一类人就很有意思了。是嫉妒,还是他身上纯粹的磊落反衬出那些人见不得光的阴暗,值得琢磨。诸葛诞不由得窃笑。
安阳公主是太祖曹操的亲生女儿,当今天子曹丕的姐姐,嫁给故太尉荀彧的长子荀恽。荀恽生前与夏侯玄的父亲夏侯尚关系不睦,导致宠信夏侯尚的天子十分憎恶他。后来荀恽早逝,天子却对他和姐姐留下的儿女们很好,大概是厚待自家姐妹的缘故。今日安阳与她的一双儿女皆着素服,正是为荀恽丧期未满,尚未除服的缘故。而夏侯尚的夫人,夏侯玄的母亲德阳乡主,是太祖收养的代己被害的族人曹邵的遗孤,与曹邵的三个儿子曹真、曹彬、曹璠兄妹关系,也同为太祖的出身同族的养子养女。天子践祚后,由于血缘亲疏之别,安阳与德阳各被封为公主、乡主,却也算同辈的姐妹,所以裴徽才将夏侯玄说成是安阳次子荀廙的姨表兄弟。方才安阳看到外甥女夏侯徽在面前跑过去,兴许想叫住她问几句话。没想到夏侯徽没有留意周围,一溜烟不知去向,徒留公主原地尴尬。而荀廙和他的姐姐,想起他们亡父与夏侯徽夏侯玄父亲之间的抵牾,才会脸上更添难堪之色。
委粟山上,桃花李花红艳雪白,烧成了彤云,织成了锦绣。到处是肆无忌惮的烂漫,将生命熊熊大火般的热烈张扬到了极致。夏侯徽一头扎进桃李花树林子,在一株株满枝繁花的树中间绕来绕去,流连忘返。
树枝上缠了不少绣带香囊,五色缤纷,点缀铺天盖地一片桃红李白。有的绣带上粘了通草或是细绢制成的朵子。朵子不是桃李形状的,像别的时令开的花如荼蘼、蔷薇、桂花,乍然出现在桃花枝头,显得十分俏���新鲜。更有人故意粘了桃李花朵子上去,试图以假乱真,如果不是没有水分的花瓣用手触摸尚能发觉,几乎可以混在真的鲜花中辨认不出了。
这些东西都是闺阁少女们弄上去的,或许也有男的。夏侯徽此来,就是想在绣带香囊中,找找有没有怀春少女藏匿进去的笔迹。反正这些士女不会傻到写完情诗附上自己大名,她偷看的行径暴露了也不会得罪谁。夏侯徽小算盘打得很美。她把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逛来逛去,欣赏枝上鲜嫩的桃李,欣赏枝头缠挂的锦绣小物件,架势活像个巡视家养美人姬妾的浪荡子弟。
她瞅准了一只金线桂花绣纹的锦囊,摘下来解开。果然,被她抽出来一只罗帕,上面工工整整绣着几句四言诗。汉隶,绣功很好,罗帕轻柔,抓在手心缩为小小一团,看得出经过相当精湛的织功。“诗太一般了,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功和材质。”夏侯徽心想。
她又抽了几只,一抽一个准,不禁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鸣得意。可惜不是文采欠佳,就是太过平淡,夏侯徽一脸藐视,心道还是无聊极了。正当她打算尝试完手中这一个碧绿缎子缝制的香囊就收工,找找其他好玩地方的时候,展开在手上的纸条显露出一行字:“同游有琅琊人乎”。
夏侯徽嗤一声笑了出来:“居然有认老乡的浑水摸鱼。”她马上想好了应答的下句,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黛笔,将纸条按上树干,在大大的空白处一笔一划添上:“但有狗牙人过此”。
她写完这七个字,将纸条捧在手心窃喜不已。突然,身后有人声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你是狗牙人吗?”
是兄长夏侯玄的声音。夏侯徽以为夏侯玄和李胜久别重逢,如胶似漆,才不会管自己跑哪儿作妖,压根没有想到夏侯玄跟踪自己过来,只好缩着脖子转回身,垂下头。头顶杵着的两只鹿茸似的螺髻正对夏侯玄的脸。
夏侯玄伸手将夏侯徽手里捏着的纸条和锦囊取来。夏侯徽乖乖地松了手,任他拿去。夏侯玄一边翻来覆去看这小玩意,一边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岁。”
“你不告诉我,我还当你四岁。”
夏侯徽捣蛋被哥哥抓了现行,无话可说,偷偷抬起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夏侯玄继续:“别吐舌头呀,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狗牙。”
“阿兄……”夏侯徽故伎重演,抱起夏侯玄的胳膊摇来摇去,一边摇一边自己原地扭个不停,“我才没狗牙呢。是……是那个人写什么狼牙的……”
“跟我回去。”夏侯玄牵起夏侯徽的手,要拉她往山下走。夏侯徽作怪未遂,心有不甘,于是挣开夏侯玄牵她的手,两臂抱紧对方,身体软绵绵地坠下去,把全身重量挂在哥哥身上。夏侯玄被她缠住,寸步难行,只好扶住她身体。然而小丫头变本加厉,倒伏的稻子一样硬往地上倾。夏侯玄抱着妹妹的腰,勉力支撑,使二人不致滚到地上,心中一阵无奈,不得不对她服软了。
“又想怎样?你起来,我什么都依你。”
“把东西还我。”夏侯徽嘟着小嘴,脸贴着哥哥胸口衣襟。
“还……你?还?”夏侯玄又好气又好笑。
夏侯徽又把嘴巴撅成了小鸭,仰头看着夏侯玄的眼睛:“阿兄你怎么能随便拿走别人挂在树上的东西呢,我只想把它们放回原处嘛。要是原主发现她的东西被你拿走,会误以为你对她有情呢。到时候你就该娶嫂子回家了。阿兄……”说着说着又扭了起来。
夏侯玄本来被她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盯得心软,当听到她扯什么“有情”“娶嫂子”时忍不住笑了:“好吧,你说得都对。”他把纸条锦囊一齐放到妹妹手中,免得她继续发表什么奇怪的高论。不过说起纸条的原主,他看那纸上笔划刚劲洒脱,还不太像出自闺阁少女之手。原主是男是女,犹未可知。
禊礼开始了。
士庶青年男女聚集在河边,或由侍儿用盆器盛了河水供他们盥洗双手,或亲自伸手到河水中掬水洗漱,还有活泼的,故意挑起水花溅到他人身上,相互逗弄嬉戏。
夏侯玄与夏侯徽擦干手,手牵手回到宴席中。宴席设在河滩新开凿的弯弯曲曲的水道边,窄小曲折的水道引入伊洛水,正对众宾客的坐席。曲水上泛着装满了佳酿的羽觞。羽觞小舟般晃晃悠悠,自行漂流,停驻在哪位宾客的坐席前,就由哪位饮下觞中之酒,并即兴赋诗一首。
夏侯徽还是坐在夏侯玄的席上。荃察已经回来,拿自己方才用细柳条编的细柳圈给夏侯徽戴到头上。
“哎呀,这个太小了,我戴不上,给阿兄试试。”
“公子头围比你大,给他戴更不行。”
“我头上的发髻卡着呢,姐姐比着我脑袋,现编一个给我吧。”
荃察用手量好大小,低头用摘来的柳条编织起来。夏侯徽看了看隔着水道正对面的几人,拉了拉夏侯玄的袖子:“阿兄,把这只柳圈给他戴吧,我看正合适。”
方才夏侯玄正和对面的李胜邓飏说话。诸葛诞正与邓飏同席。李胜向夏侯玄道:“南阳邓玄茂,邓禹之后。在名理变通上很有兴趣,堪与夏侯君交接。”
夏侯玄抬手:“公昭,我和玄茂早在南阳就认识了。”
“是吗?”李胜微微惊异,“原来你们俩瞒着我一个。”
“公昭不要生气,荆襄多饱学之士,年纪轻轻满腹经纶的很多。我前些年随家父军中,在荆州待过一阵子,就是那时结识的邓君。”夏侯玄解释,从容不迫。
李胜道:“正好不用我多费口舌了。不过这位夏侯君肯定不知道,琅琊诸葛公休,诸葛丰之后。与邓君同在尚书台为郎。”
“琅琊?”听到这两个字夏侯玄不由得眼睛微微睁大,重复了出来。
“是啊,琅琊阳都。和吴左将军诸葛瑾、汉丞相诸葛亮同族的。”李胜看到夏侯玄惊讶的神情有些得意。
诸葛诞象征性自谦了几句:“不过借了祖上和族人的虚名,惭愧得很。”
夏侯玄没想到之前盯着自己妹妹瞎琢磨的家伙出身现今闻名海内的琅琊诸葛家,又想起委粟山桃花林里的字条,一时淡定不下来。正当他反应不过来,袖子被身后的小尾巴拉扯到。他扭头过去,眼见夏侯徽眼神瞥向对面,手拿一只嫩绿的柳圈晃着:“阿兄,把柳圈送他戴吧。”夏侯徽没有听到他们几个男人的对话,只顾看荃察给编的柳圈了。
不等夏侯玄接话,诸葛诞忙问:“我吗?那么小我明显戴不上啊?”
“不是你啦,我是说中间的那位。”夏侯徽指了指坐在李胜诸葛诞之间的邓飏。邓飏虽然年龄略长,比起体格高大的诸葛诞还是瘦小一些,脑袋也没那么大。
李胜笑着附和:“人家不是说你。”几人经他一带都笑了起来,诸葛诞摇头自嘲,连夏侯徽也伏在夏侯玄肩头,一只手半捂住脸。
曲水中的羽觞摇摇荡荡,缓缓行舟。众人有目光聚焦在羽觞上,追踪其行藏,等待其停下的,有不在意座上谁来饮酒谁来赋诗的,视流觞如无物,径自与同席高声笑谈他事。
戴上新编好的细柳圈的夏侯徽第一次在洛阳参与曲水流觞的饮宴,特别新奇,目光紧紧追随着羽觞的踪迹,看它到底要停在哪里,哪个家伙有幸来饮第一杯酒。羽觞漂到夏侯玄坐席前的时候,夏侯徽紧紧抓住哥哥袖子,小声道:“它来了。”
“你紧张什么,就算它停下来也是我来写诗,轮不到你出丑。”夏侯玄侧过头小声安慰坐在背后的妹妹。
羽觞没有停住,以原来的漂流速度从他们面前过去,从诸葛诞面前过去,继续前行。夏侯徽松了口气,看着它越漂越远,漂到她不熟识的宾客坐席中间。
夏侯徽摇摇头,头顶的柳叶簌簌摆动。她盘算着等到夏天,要让荃察给自己和哥哥各做一顶荷叶帽,要用皇宫九龙池新鲜的大圆荷叶,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赏赐下来鲜荷叶的吧。
正盘算间,听得宴席另一头一阵人声喧哗,她抬头望过去。夏侯玄拍拍她的手:“到毌丘仲恭那儿了。”
“毌丘仲恭?”夏侯徽回头,一脸困惑。
“你不知道,毌丘仲恭名俭,是平原王文学掾。将作大臣、高阳侯毌丘兴世子。”夏侯玄给她解释。
诸葛诞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因此不愿看过去,假装埋头啃食春饼。夏侯徽懵懂无知,重新回望,只见���女铺纸砚墨处,一个青年坐姿笔直端正,气度清隽而神色带着温柔,让人感觉可亲可爱。
“文学掾?那很有文采咯?”夏侯徽问。
“嗯。很有才气,品格还很正直。”夏侯玄回答。
诸葛诞看了眼夏侯玄,继而低头默不作声。
“阿徽?”夏侯玄没有注意到对面诸葛诞神色怪异,只发觉身后夏侯徽浑身不安分起来,跃跃欲试。他轻笑一声:“待会儿好好看看他的诗。”
毌丘俭写在纸上的诗传过他们这边,夏侯玄和夏侯徽一人执纸卷一头,一起阅读。
“看好了吗?”夏侯玄问。夏侯徽点点头,手里的纸卷被夏侯玄收起递给李胜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怎么样呢?”
夏侯徽眨眨眼,嘟起嘴:“好。”
夏侯玄看她这幅样子,知道她不服气的心思,笑了笑没有说穿。第二轮流觞开始了。离奇得很,羽觞漂到他二人席前,死活没有继续漂下去,赖着不走了。
夏侯玄端起酒凑到唇边,正欲饮下。夏侯徽从他背后窜到耳边:“阿兄,我也想喝。”夏侯玄且住回头。一脸祈望的妹妹补充:“就一口,一口嘛……”
“白喝吗?那诗呢?”夏侯玄还是顺从了她的心意。
“一杯酒,我一口,你一口。诗就你一句,我一句。”
羽觞中的酒缓缓倾入夏侯徽口中不到一半,她就顿住,紧抿着嘴巴,嘴里含着酒。小丫头狠了狠心,吞下含在嘴中的酒,嫺婉柔顺的蛾眉随之深深蹙了一下。
李胜眼见她这副滑稽的情状,忍俊不禁:“第一次喝酒吗?”跟在夏侯玄屁股后的小尾巴太逗了,从夏侯玄把她介绍给自己起,她有意无意搞出些古怪名堂,时不时将自己注意力吸引过去。小家伙不谙世事,天真顽皮,该是在家里被当成掌上明珠、保护得太好了吧。
夏侯徽被看穿了,嘴里辣得说不了话,只是委屈巴巴瞄了李胜一眼。待夏侯玄将她剩下的酒饮尽,二人凑在一张纸前,一人执一支笔联起了诗。诗誊写完毕,于满座宾客间一一传阅。诸葛诞心里梗着毌丘俭的事,神色怏怏,对传来的诗卷没有兴致细看。
夏侯兄妹的诗卷传到了毌丘俭手里。夏侯徽趴在夏侯玄肩膀上,窥看毌丘俭阅诗的表情。毌丘俭看完以后和同席的李丰说了几句话,然后传给后面的人看。坐席隔得略远,夏侯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不由得心生焦虑。她坐在原处,双手不知道该放何处,身子一会儿扭这边一会儿扭那边。然而瞧瞧毌丘俭,依然泰然端坐席上一边饮食,一边和李丰交谈,似乎并非把方才赋诗的事情放在心上。没多久,夏侯徽便垂头丧气,将下颌压上坐在前面的哥哥的肩上,垂着眼哼哼唧唧,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坐在夏侯兄妹对面的诸葛诞也无精打采,歪着身子,把头靠在邓飏肩膀上。
“死者复生,生者无愧”,他记得前世有人如此评说兵败身死的毌丘俭。当初,毌丘俭感念明帝曹叡,也就是此时的平原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在曹叡养子齐王曹芳被觊觎帝位的相国司马师废黜帝位后,投袂而起,表状司马师诸罪,昭示天下,起兵清君侧诛逆贼。倘若九泉下的曹叡复生于世,二人相见,最终做到拼尽全力誓回天的毌丘俭自然无愧地面对他了。
而自己呢?当时看到毌丘俭所派使者带来的罪状司马师表,自命聪明的镇南将军、豫州刺史诸葛诞连连发笑,旋即翻脸,将来使斩杀,檄文露布天下,表明毌丘俭凶逆为乱、豫州誓不与之同流合污的立场。他带着豫州军随真正的国贼司马师前往东南剿灭毌丘义军。他嘲笑毌丘俭空有一腔意气,不知审时度势。沙场宿将落得死于宵小之手的窝囊结局,一并葬送举族性命。身后污名,抱屈黄壤。
距离毌丘一族被诛杀殆尽仅仅两年有余,诸葛诞也走上了和毌丘俭同样的道路。举兵前夕的求福仪式上,寿春城神庙前的祭台香火袅袅、烟雾弥漫。诸葛诞看到浓雾里显出熟悉的身影,已经死去三年的夏侯玄缓缓向他走来。形影随飘摇的烟云若即若离的夏侯玄对他讲:社稷倾覆,一木难支,想要日月幽而复明、力挽狂澜,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不计代价的牺牲;当初轮到自己献祭,自己没有犹豫,为的是这一腔热血抛洒出去,打开了用热血消融天下人麻木冰冷的心的希望。夏侯玄感谢他,终于没有让自己死前的一线念念不忘落空。
如今他重新活了过来,重新开始,面前正对着回溯了三十多年的少年夏侯玄。活生生的夏侯玄就坐在他面前,他心中真的能如毌丘俭面对曹叡那样,没有丝毫愧疚吗?如今的诸葛诞心底偶尔会泛起奇怪的想法:宁可多看一眼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夏侯徽、也得躲避来自她身前的兄长夏侯玄的目光。这难道不是他内心由羞惭生出怯懦的表现吗?他终究比不上毌丘仲恭。从前世斩杀信使起,他就成了毌丘俭心中不屑之人,成了助纣为虐的暴徒。他怎么不会明白,其实毌丘俭才和夏侯玄是一路人,一样为了挽救社稷危亡而甘愿付出一切的人。毌丘俭会如何不屑他诸葛诞,如果夏侯玄活着,看到了自己做下的背信弃义的罪行,就不会投来同样不屑的目光吗。他凭什么独占来自夏侯玄的宽容。也许,寿春神庙前的阴魂相告,只是他一厢情愿、用以自我欺骗的幻象吧。
“大兄弟,你能不能行行好,从我身上起来啊,压死我了!”邓飏抱怨靠在自己身上老长时间的诸葛诞。
“你个废物,看看人家夏侯泰初,不也一样驮着个人吗,咋人家就没有叫苦连天呢?”诸葛诞才不愿意起来。夏侯玄肩头驮着的是垂头丧气的夏侯徽。
邓飏哭笑不得:“嘿,你可真好意思,自己牛高马大,还跟个小姑娘比?”
夏侯玄早就注意到心不在焉、恹恹欲睡的诸葛诞,想起在桃李林子中看到的字条,心想他一定是想家了,于是主动和诸葛诞搭话:“诸葛君既是琅琊人,倒是让我想起曾皙的沂水舞雩,能不能借机请君讲讲琅琊的地理风物呢?”
诸葛诞正暗自为前世愧对夏侯玄一事别扭难解,突然听夏侯玄如此问他,自行欠起身来,在席上坐直,一时发怔,不知所云。
邓飏推了他一把:“发什么愣,自己家门前什么样都忘了吗?”
“哦,你说是沂水?舞雩台其实在鲁城南边,传说是曾皙想要在上面吹风的那个坛子,正对沂水。我小时候去过,可惜我不会水,要不然仲尼曾皙的理想我早就实现了。”他抿嘴一笑,夏侯玄邓飏也跟着笑起来:“你好狂啊。”
《论语》中载,孔子问子路、冉有、公西华、曾皙之志,曾皙舍瑟对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点就是曾皙。先秦时代齐鲁的上巳,比起如今水边饮宴与游戏的花样繁复,算得上朴素而浪漫,先贤自由安适的情怀,更是令人神往。
诸葛诞继续:“既然说起了沂水,就先说说鲁郡吧。黄初二年鲁郡重修了孔子旧庙,你们听说过吧?雍丘王,当时还是安乡侯呢,亲自给旧庙撰写的碑文。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之祀。”
“孔羡?”夏侯玄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他神情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诸葛诞眼睛。诸葛诞熟稔于言谈分寸,随即调转话题:“好,不说他了。泰初不是想听琅琊风物吗?沂水越过东莞蒙阴山进入琅琊阳都城东。现今的东莞郡,就是从原本的琅琊分出去的……”
夏侯徽百无聊赖,抬起眼皮望了望毌丘俭。不知为何,她这一望,恰逢毌丘俭扭头和李丰说话,突然目光从李丰脸上移开,正好和夏侯徽的目光碰撞到一起。四目相对,夏侯徽毫无防备,害羞地把脑袋缩了下去,让夏侯玄的身体挡在毌丘俭投来的目光和自己缩到后面的脸中间,只露出两只高高的大螺髻在夏侯玄肩膀水平线上方,没有被完全挡住。
毌丘俭这边,同席的李丰是和他同为平原王曹叡的文学掾。坐在旁边的还有李丰的弟弟李翼及妻子杨氏。李丰是太仆李恢之子,容貌美丽,皮肤白皙,被时人誉为“玉山”。满座年轻士子,形貌能和夏侯玄媲美的只有李丰一人了。只是李丰性情温和,不似夏侯玄锋芒毕露,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名声远播。李丰年纪和毌丘俭相仿,比夏侯玄年长将近十岁。他早在魏国邺城时期成名,名为清白,识别人物,海内翕然,莫不注意。而夏侯玄成名在洛阳,即天子受禅之后。毌丘俭和李丰二人,因在平原王府中供职,交情甚厚,因此出则同舆,坐则同席。
毌丘俭不是没有感觉附近总有朝自己飘来的神秘目光,一开始没有关注,然而时间一长,多少觉得被盯着的感觉很不自在。他余光扫了扫四周,发觉神秘目光来自固定的方向,似乎是夏侯玄李胜那边的。当他和李丰闲谈时,神秘人物再次瞄了过来。毌丘俭迎了上去,只看到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女孩躲在夏侯玄身后窥视自己,发现暴露后一头钻了。
“那是夏侯泰初胞妹,征南大将军和德阳乡主的女儿。”李丰也看到这一情景,向一脸困惑的毌丘俭解说。
“是吗?挺可爱的。”发现这么萌的女孩子,毌丘俭不由嘴角上翘。他想起方才传阅夏侯兄妹合写的诗,看笔迹是一个人誊写的。笔划娟秀玉立,应该出自女孩之手。
李丰眼光很毒:“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是有话要说吗?”
毌丘俭摇摇头:“可能吧,可是看样子有点怕生。”他令侍女重新安排纸墨,只要了一小片笺纸,疾书几行,然后令侍女传于夏侯玄之妹。
夏侯徽得了毌丘俭主动传来的笔墨,高兴得几乎从席上蹦起来。但是她知道那边毌丘俭正看着自己,因此强自淡定,故作矜持,也令侍女研墨,自己在笺上添诗。
侍女把夏侯徽添写上新诗的原来的笺纸送还到毌丘俭手中。毌丘俭见笺上已经写满了字,无处继续落笔,于是另取一笺,又赋一首。
夏侯徽拿到侍女递来的又一张笺纸发现,这首比方才自己送去的那首长多了。她不甘示弱,理了理鬓发,决心写一首同样长的赠答。于是再取一张纸,直起身子埋头苦诌。
毌丘俭看着那头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垂着眼,乌黑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头上细柳圈翠绿翠绿的,写得非常认真,跟李丰叹道:“多可爱的小妹妹啊,夏侯泰初真幸福。”
“你想要吗?”
毌丘俭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答话。
李丰继续:“征南大将军家里,可只有一个儿子。女儿两个,除了眼前这个,还有个更小的。征南弟弟早亡,他把弟弟的儿子养在家,当成次子。”
夏侯徽诌完了,抬头一看给她传递的侍女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可是她等不了了。夏侯徽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冲刚刚誊写好的纸卷上未干的墨迹吹了吹,吹干墨迹,然后把纸团成一团,朝毌丘俭席边掷了过去。还掷得挺准。纸团刚好落在毌丘俭膝边。
毌丘俭展开揉皱的纸团,继续默念,然后答诗。他写好以后,也学夏侯徽团成纸团,隔空掷去。于是,这俩人的纸团你来我往,在他们之间众宾头顶飞来飞去。夏侯徽虽然还没有跟毌丘俭直接说过话,但是看他给自己答诗,并不是目无下尘端架子的人,因此胆子大了起来。文思泉涌,字越写越多,纸团越掷越开心。不再是最初的小心翼翼,内心欢快蹦跳的夏侯徽动作也放了开,一不小心就失了手,把纸团砸到了李丰旁边的弟弟李翼额头上。
李翼给妻子杨氏剔盘中鱼肉上的刺,猛然被不明飞行物砸到脑袋,失声“哎哟”。杨氏慌忙顾看,所幸没有弄伤眼睛。
夏侯徽吓得站了起来,慌慌张张摆手:“对不起对不起!”
李丰把纸团捡起,朝夏侯徽摆摆手:“没事的,放心。”
毌丘俭也起身走到夏侯徽身边。夏侯徽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怂怂的,听他宽慰:“怪我太懒,刚才不动身过来。否则就不用扔来扔去了。”
李丰毌丘俭忙着安慰夏侯徽,竟不知惹怒了另外一位人物。安阳公主的女儿荀氏和安国乡侯司马懿的长女司马璎坐在一起,见夏侯徽纸团砸了李翼,不但没被责怪,反而被轮番安慰,十分替李翼不平:“这个徽丫头,越大越淘气了。”
司马璎年纪比夏侯徽还小一岁,却和年长的荀氏脾气最合得来:“啊,那是昌陵侯世子的大妹妹吧。”比起夏侯徽,她更关注夏侯徽的哥哥,昌陵侯世子夏侯玄,却为一个奇怪的缘故。她在家中,听母亲张春华说起,德阳乡主听闻神巫有言,她的儿子夏侯玄必须娉娶壬水龙女为妻,方能平安终老,否则成人后命途坎坷,甚至难逃身死宗灭的灾厄。壬水龙女是什么人物连神巫本人都说不清楚,只说是鬼神的示意。张春华讲,壬龙便是壬辰,壬水龙女便是壬辰年出生的女孩。恰好司马璎生在壬辰年,比夏侯玄小三岁,说不定就是神巫所言夏侯玄命中娉娶的贵女。为母亲这番话,她看夏侯玄总是比别人多些意味。
“是啊,德阳姑姑的好女儿。”荀氏一听她提起“昌陵侯”三个字,就想起和夏侯尚不睦、竟至郁郁而终的父亲,哪会有好气。
诸葛诞看毌丘俭走到夏侯徽身边,她立马缩成了只小绵羊,刚刚张牙舞爪舞文弄墨的气势无影无踪,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仰视那个和颜悦色的男人。他最初对毌丘俭未泯的歉疚全被冲冠怒火烧得干干净净:“这家伙,故意引诱小姑娘扔纸团,待她惹了祸自己再说些不疼不痒的话,趁机占便宜?以为自己很高明?”
诸葛诞强压怒火,假装视而不见,徐徐吐完口中“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几个字。他和夏侯玄等人正聊到被春秋时齐国杞梁妻哭夫哭到城墙坍塌的莒城遗迹,提及蔡邕《琴操》所载的杞梁妻所做琴歌“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几人正沉浸在古老故事悲怆壮丽的氛围中久久不能释怀,唯独诸葛诞被站在对面意图对夏侯徽勾勾搭搭的不速之客分了神。
不速之客没有因为诸葛诞内心抗议的激增而离夏侯徽远一点,反而蹲下来温言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坐得困了吧,要不我带你走走去?”
诸葛诞腹诽:“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一个人了,当我们几个空气吗?”
低沉而柔软、带着莫名引人沉醉的魔力的声音让夏侯徽不自觉放松了许多。她回头看了眼沉迷于跟几个喋喋不休的男人胡扯淡,以至没工夫搭理自己的哥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朝毌丘俭点点头。
诸葛诞瞪大了眼睛,心中咆哮:难道重生一次,意味着自己要再一次眼看喜欢的东西被毌丘俭不费吹灰之力抢先拿走吗?前世是功名与忠信,这次居然是小美人?啊,她才十四岁,毌丘兄您都二十有三了,您好意思跟才十九的我抢吗……果然,经历许多世事,一个人对人和事物的看法会有所改变,变得深刻或者广博,但是一个人对某人或某事的情感很难变化。情感是最不由自主的东西。比如自己对毌丘俭的嫉妒。
正想到无可奈何处,他又被邓飏推了下。耳边一阵哄笑。诸葛诞有点懵,不知道邓飏夏侯玄几人刚才说了什么,光顾着走神了。他一脸无辜,扫视另外三人,努力回想从耳边溜走、未及烙在脑中的话的内容。
没等他想起来,夏侯玄笑盈盈重复了一遍:“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这来自《楚辞·九歌·少司命》,恰好前一句是和诸葛诞所讲琴歌的极为相仿的“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夏侯玄眼见诸葛诞咬牙切齿念完那几句就开始走神,于是故意用《少司命》来接,本意询问荷衣蕙带的女神少司命在云端等待什么人,又逗了神游天外的诸葛诞。
“毌丘仲恭。”诸葛诞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家少司命跟毌丘仲恭玩去了。”
夏侯玄几人一怔,才想起被他们忘记的夏侯徽,瞧过去只见夏侯徽不声不响和毌丘俭一起走了,给他们留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悲莫悲兮”很不巧地一语成谶了。
日薄西山。万丈霞光从漫山桃李芳菲的委粟山而来,放射到游人攘攘的河滩,波光粼粼���伊洛水。天地万物都染上一层奢丽的温暖的金色。众宾陆续散去,鸟群盘桓归来。
李胜邓飏等人辞去,诸葛诞独自徘徊,不知不觉走到了山上的桃花林中。日暮的花树色泽正美。金红耀眼的霞光在滋润柔泽的花瓣上渐渐退却,薄雾霭霭升起,艳丽正被朦胧侵袭取代。他边赏边行,没走多远,竟然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人影坐在桃树下。身形瘦削,似乎是个姑娘。诸葛诞本想绕过,但是对方颜色鲜艳的裙子让他不由得回身走上前去。果然是夏侯徽。
小丫头两腮绯红,天上的火烧云退了,她脸上的火烧云还在。晶莹透白的脸面染上鲜艳欲滴的红,可爱到了极点。原本戴在头顶的细柳圈被摘了下来抓在手中,额上刘海稍乱,高高的绣花立领扯开了些,露出一截雪光粉艳、纤纤柔柔的脖子。淡色的桃花李花落满她的乌黑的发髻、微皱的衣裙,都没有被拂去。她懒懒的,一副不想动弹的倦态,这还不是喝醉酒、一个人躲在桃花树下乘凉了吗?
天知道毌丘俭带她去玩什么了。
“夏侯女公子?”诸葛诞蹲下身探问,满脸愁绪。
夏侯徽原本呆呆的,经他一问回过神,瞅瞅诸葛诞的脸。半晌,才柔柔地叫了声:“诸葛郎中。”声音很小,略带沙哑。夏侯徽说完抬手按住颈下,低头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动作小心翼翼。
诸葛诞没想到她一整天东张西望,不乐意哥哥和他们一伙人说话而忽略她这个小尾巴,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官职,尚书台郎中,不觉脸上愁苦散开大半。“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回家吗?”
小丫头从靠着的树干上直起来,身体稍稍前倾:“我有点困,就坐下来休息……诸葛郎中,你看到过我兄长吗?”
诸葛诞想了想,回答:“嗯。刚才饮宴散了,我看见他被荀廙叫去了。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说。”
夏侯徽有些焦急:“饮宴散了?他们说了很久了吗?”
“对呀。有一会儿了吧……是挺久的……”诸葛诞边说边琢磨。
夏侯徽颓然靠回桃树上,泫然欲泣,话音透着哭腔:“他就不记得找我吗?”
诸葛诞叹了口气。他不想骗她,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她如此反应,只好淡淡安慰道:“怎么会?应该是有重要事情绊住了脚。你要在这儿继续等他吗?”
夏侯徽没答话,哽咽着点点头,样子带了小小的执拗。若不是自小娇生惯养,怎么会养出这么天真纯粹、不染纤尘的女孩子。诸葛诞也坐到她身旁,陪她等哥哥来接她。他侧头瞧了瞧夏侯徽悲伤而固执的神情,暗自叹息,如果自己是她的父母,一定会把她继续宠到长大,宠着她、护着她平安喜乐一辈子,谁不想有个无忧无虑、终身与幸福为伴的女儿呢。
晚风习习。头顶树枝上开透了的花簌簌飘落下来,飘在夏侯徽衫裙上,飘在诸葛诞衣袍上。鸟儿飞回,栖息枝头,一阵叽叽喳喳过后,渐渐安静了。天黑了。黑寂的树林里,枝头明亮而繁密的花朵映着月光,空灵璀璨,好像降临人间的星河,河道蜿蜒罗织在他们所处的土地上。两个人坐在一起等待,安安静静没有一句话。
倚靠在树干上的夏侯���动了下,落在发丝间的花朵掉了好多。她一言不发,葱白的手指向后扶着树干,勉力支持站起身来。
诸葛诞见她自个起来,随同站起,却见夏侯徽两眼昏沉,以手扶额,身体摇摇欲坠。在她即将失衡倾倒的刹那,诸葛诞一把将她扶住:“起得急了。”
“不,”虚龄十四的夏侯徽个子不低了,头恰好靠在身长八尺的诸葛诞胸口,“我真的困了……想回家……”
“好,我送你。下山后我托人稍信给令兄,叫他不要担心。”面对柔弱的少女,诸葛诞总是忍不住想多对她好一点,再多一点。他想起白日曲水宴上,夏侯玄主动安抚自己思乡之情,那么温柔,尽管并不明白夏侯玄怎么看出自己想家了。夏侯玄对他那么温柔,那么好,他应该对夏侯徽更好才行。
“不等他了吗?”夏侯徽勉强抬起倦怠的目光,语气怯怯的。
“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得了吗?”诸葛诞反问。
他缓缓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蹲下身,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女孩没有拒绝,乖巧地趴了上去,搂住诸葛诞脖子。诸葛诞揽起她的两腿,稳稳站起来。对他来说,夏侯徽一点也不重,只是搂在自己颈上的小胳膊所裹的纱罗,蹭得痒痒的。
少女的混了酒气的体香从耳后袭来,搅乱了一路的暗夜花香。夏侯徽一开始手臂搂着诸葛诞脖子,一只手抓着叶子略蔫的细柳圈,抬起晕晕乎乎的脑袋,没过了多久就强撑不住,趴了下去。他们两个从未距离如此之近。夏侯徽的额抵在诸葛诞脑后的头发上,呼吸拂动他耳畔的碎发,习习温热。
“你家阿兄以前背过你吗?”诸葛诞想,她一定习惯了被兄长背在背上。
“没有。阿耶背过我。小时候表哥也背过我。”
“表哥?哪个表哥?”
“曹家默默表哥啊。我只有这一个表哥……”
默默表哥……诸葛诞可一时想不起来曹默默是哪位高人的小名,但是夏侯徽“只有这一个”的曹家表哥,想必就是中军大将军曹真的长子曹爽,曹昭伯。诸葛诞和裴徽,枉自将荀廙之流当做夏侯徽的姨表哥哥,然而他们没想到,在夏侯徽心目中,只有舅舅家的曹爽,才是唯一的表哥。曹真和德阳乡主曹舒是亲兄妹,同时被曹操收为养子养女。但是在曹氏同辈中,曹真曹舒依然是最亲的兄妹,血浓于水,曹爽夏侯徽依然是最亲的表兄妹,这种关系绝对不是其他同辈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诸葛诞下了山,吩咐接应自己的小僮去给夏侯玄传话,而后继续背着夏侯徽往洛阳城方向回去。
“诸葛郎中……”
“嗯?”
“阿兄会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吗?”
“你还是放心他好了。跟他一起的那么多人,不会全都露宿野外的。”
夏侯徽默不作声了。诸葛诞没有主动找话,专心走路。尽管他年轻体健,步履平稳而稍快,从城外洛水河浦到洛阳城内坊里还有不远的距离。一路上,背后的夏侯徽安安静静,没有一句话,只能听到紧邻耳畔的均匀呼吸。三月初三夜晚的天空,没有星光,只有一轮高高的娥眉月,遥望他们回家。
当他走到灵台附近,原来被夏侯徽抓在手中、一路上蔫蔫的绿叶一颠一颠的细柳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若非诸葛诞反应及时,差点被一脚踩扁。夏侯徽枕着胳膊的脑袋压在他肩膀上,紧贴他的脑袋,致使诸葛诞回不了头。他没有扭头,小声问道:“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诸葛诞缓缓蹲下,身体压低前倾,使背上的女孩不致滑下来。他腾出一只手,去捡地上的细柳圈。细柳圈拿起来,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样东西,应该是被夏侯徽抓在手心,等她睡着以后手松开随柳圈一起掉下,而他之前没有看到——碧绿缎子缝制的锦囊。这是他今天清早上委粟山,挂到桃花枝头的。
盖了一层薄薄的罗衾、睡在席上的夏侯徽,被纱橱外的窃窃私语弄醒。朦胧中觉得很渴,尽管嘴里有酸梅醒酒汤的味道,她隐约记起自己被抱到席上,阿母用银匜给灌下醒酒汤。可是她现在还渴。
纱橱里没有别的人。夏侯徽摸黑下床,扶着案几站起身,打算到外面找喝的。纱橱外灯火摇曳,透进来几分幽光。夏侯徽走到纱橱边上,却听见阿母和哥哥夏侯玄的声音。
“这么说,李女就是我未来的妻子了?可我,”夏侯玄苦笑一声,“可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说她就这么,和我定下婚约的话。”
“对的,是你定给你的婚约。我也没有想到,申姬平日谦和忍让,居然会做出建议你父亲,给你娶她表妹的事情。你的婚事,这么大的事,我都思之再三,不敢草率决定。”母亲曹舒的话语充满无奈。
远在襄阳的父亲,居然给哥哥定下婚约了。难道哥哥傍晚被荀廙叫去,说的就是这件事吗。更出乎意料的是,建议新娘人选的,是在襄阳侍奉父亲左右的妾,申姬。她以前是那么一个乖巧听话、温顺到了极点的女子,也就比哥哥年长一岁,凡事都顺从夫主的意思,好像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遑论行事自作主张。真想不到,她会在夏侯玄,自己的少主人的婚事上建言,而且毫不避嫌地推荐自家表妹。
夏侯徽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受,仿佛自己从前认识的申姬被换掉了,换成了另外一个、与原主性情截然相反的人。这个新换来的人做下了令人无法承受的事情,致使她反应不过来,更无法评说什么,因为顾忌那个她从前对申姬尚有的一丝好感。她不愿相信这丝好感,已经在眼前的剧变下破灭。
“阿母,这样不可以。跟李女缔婚的人是我,他们不可以这么,完全绕过我,把事情定下来啊?”往昔辩言畅达的夏侯玄竟有些语无伦次。他是真的焦急了。
一阵沉默后,曹舒声音低沉缓慢:“跟李女的婚事只怕推不掉。她是申姬唯一的表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你父亲你也知道,申姬不说则已,一说他必定言听计从。只怕,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等父亲回来,我亲自跟他说……”
曹舒出奇地平静,不疾不徐道:“阿玄,你不愿意吗?”
夏侯徽此刻心跳仿佛凝固,屏气听着纱橱外的动静。长长的时间,没有任何响动。时间好像静止了。不知道此刻哥哥的神情如何,她多想跑出去,拉住哥哥的手,告诉他还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是他最亲最近的妹妹,都会陪在他身边护他渡过难关。
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她能做的只有等,等待他的回答,等待他说出“愿”或“不愿”。
“我现在没有办法决定。我害怕一时武断酿成错误。”夏侯玄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沉重,语速有些慢,话音落下而不减坚定。“荀廙把他所知道关于李女的事情告诉了我。齐郡单家。李公做过县令,现在的齐郡功曹。我不介意李女出身寒微,可是我……”他说不下去了,话语梗在喉头,突然加重的呼吸掩饰不住愤怒汹涌。
“我知道,我的孩子,阿玄。你介意出身寒微的人依靠裙带攀附,尸居高位。你最讨厌凭借姻亲关系谋取富贵,无功受禄。你更介意成为那些人的攀附的对象,垫脚石,对吗?我的孩子?”曹舒替夏侯玄明明白白说出了他想说却说不出口的。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夏侯玄心里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
夏侯徽控制不住眼中溢出的泪水,划过两颊,沿着下颌边缘凝聚成大大的水滴,坠落下去。哥哥心中所想,终究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侯徽从认人起崇拜的、天天瞅着模仿行为动作的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有属于他的世界,那里关于伦理秩序,关于国家宗族,肃穆庄严,关于许多很宏大又很遥远的东西。总之,令幼小的她心生敬畏,望而却步。那样的哥哥,她觉得自己难以模仿得来,虽然他还会将自己的手护在宽大而温暖的掌心,虽然在庙堂上如冰雪肃然的他投向自己的眼神依然是独予的宽柔。他还是自己的哥哥,把自己当成小尾巴走到哪儿都带上的哥哥,可她再难跟上他的脚步了。
夏侯徽踩着发软的脚跟回去,轻轻趴到床席上,掀起罗衾蒙上头,躲在里面压抑无声的抽泣。无可奈何。哥哥早已先她一步长大,还会先一步和别的人结为婚姻,组建新的家庭,不再包括她的家庭。他并不是完全拒绝缔结婚约的。他会有妻子,那相伴走完未来人生的人。他和他的妻子,就像现在的父亲母亲一样,一起生儿育女,不离不弃,同富贵共患难。而她,只能是他的妹妹,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只能矫首遥望,脉脉不得语。她多想,不要长大,永远停留在幼年的光景里。他们兄妹两个,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她坐在一树繁花下等待,不会等不到他。他们手拉手踩过清浅的山泉上的石头,不会有离别的忧虑。
昏黄的灯光下,案几的漆色更加深不可辨,连同对面夏侯玄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出深暗的阴影,神色更加冷峻苍凉。“是的,攀附与利用何异?人都会憎恨被利用的感觉,为什么偏要容忍被攀附?为了虚夸的贤名,短暂的爱欲,私党的勾结?就为这些,背叛了真正应该恪守的道义,为投机与不公张目?阿母,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他眼神侧向灯光映照外的黑暗处,仿佛灯光下正面对着自己最憎恨的、破坏秩序钻营取巧的可耻之徒,这些污浊肮脏让他义愤填膺、无法继续青眼待之。“如果我真的娶了一个寒门单家女子,我绝不会为她卑微的出身感到脸上无光。其他的宗亲可以嘲笑我不与世家高门联姻、让自己无可凭恃的不智之举,而我绝不会因此轻视我下定决心一起过一辈子的妻子。我本来就厌恶被别人攀附,自己凭什么选择联姻高门、攀援别人的权势呢?”
“好,好。这才是我曹舒的儿子。”曹舒浮起淡淡笑意,欣慰与满足满载在她不掩沧桑的嘴角。“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可以毫不犹豫回绝了安国乡侯夫人为她女儿的求亲。”
“安国乡侯夫人?阿母你说的,是她为司马璎求亲?”夏侯玄目光调转,紧紧盯着母亲的脸,表情由瞬间的惊疑转为更加复杂不明的神情。
“没错。你已经十六岁,不小了。既然你在阿母跟前表明心迹,不愿接受攀附,不愿自己攀援任何人的权势,愿意为世道公正以身作则。那么阿母为什么还要在这桩求亲上犹疑不定?阿母尊重你心底最真实的意愿。”曹舒跟儿子从容言讲。这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早已经历种种世情、看尽世态炎凉的女人,没有被岁月磨砺得失去刚硬的棱角,而变得更加刚强,更加坚定,并决心张开羽翼,保护好儿子从自己身上传承而来的、同样强劲的正直品格。“更何况,我绝不允许,我未来儿媳妇在一个刻薄残忍的母亲教养下长大。”她语气淡淡的。
“司马璎的事,多半是冲着当年的谶言吧。”夏侯玄对安国乡侯司马懿的这个长女,说不上有好感,也说不上有什么讨厌的地方,只能算他认识的一个同龄女孩。只是提及其母张春华为她的求亲,让他想起了幼年神巫关于壬水龙女的预言。
夏侯玄知道母亲素喜温和良善,理家宽待下仆,很少严毅威压。司马璎的母亲张春华,那个出了名待下严酷苛责的女人,必定是不入她眼的。母亲的温良和风度都显露在外,对不同道之人的不屑从来藏在心里。但是和她性情脾气几乎一模一样的夏侯玄,自然深知母亲埋藏心底的真正的好恶。
曹舒话音平静,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壬水龙女。壬辰年出生的女孩很多,凭什么我偏偏要选司马家的女儿做儿媳妇。她有那么一个母亲,毒刺都长在身上,人碰都不敢碰,怎么会教出好女儿。就算她是壬水龙女,也只会给夫家带来更大的祸患。李女也是壬辰年生的,既然有李女,我还要司马女做什么。李女不也能化解灾厄吗?”
夏侯玄不由怒目睁大,辩说道:“不,不是。我正是为父亲和申姬他们借李女的壬辰生年为由结下这门亲事而生气的。真是,这都什么荒唐的说辞,就凭一个凑巧的生年,硬要把我和她拉到一起吗?如果真的存心攀附,就不要说什么她是壬水龙女,我还能敬他们行不义之事行得光明正大。说什么壬水龙女,反而搞得是她来拯救我,真是可笑。”
“阿玄!”曹舒突然严厉起来,“你忘了吗,我问这门亲事你到底愿不愿意,你说的什么?”
夏侯玄被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刚硬的脾性使然,他身体僵住,眼中怒火未消,直直盯着案几对面的母亲。因为他尚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荒谬之处。
曹舒冷冷地:“我替你重复一遍,你担心一时武断犯下错误,所以无法做决定。”她看了���子一阵子,继续道:“你觉得你刚才言辞凿凿,为李家存心攀附而找出壬水龙女的借口生气,你觉得合适吗?你没见过李女就能这么言讲,还觉得自己不算武断吗?”
“阿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假设。如果她真是我认定可以过一辈子的人,我怎么会用自以为是的错误伤害她?我只会善待她。”夏侯玄蹙眉分辩,语速愈疾。
曹舒摇头看着儿子:“君子不逆诈。你知道自己是假设,认不得真,可是你这样的揣测对她公平吗?如果她不是你所谓的不义之徒。你回过头来想想当初说的话,算不算诋毁,算不算自以为是的伤害?”
夏侯玄眉头的攒蹙没有解开,沉默地听母亲的责问。
“如果你亲眼看见了李女,跟她说过话,处过事,这些经历足以让你判断出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和你缔婚究竟图的是什么,那么你可以将你的判断讲出来。没有可犹豫的,是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顾忌。就像你亲眼见过司马璎,我亲眼见过司马璎的母亲,见过以后就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认定自己的判断。没有见过,那别把揣测当成真的一样。这对被你误解的人不公,更对不起你自己的知人的能力。”
曹舒说完,长叹一声,���了口气:“阿玄,正直的秉性很可贵,用正直的名义伤害别人反而可鄙。坚持道义是为了找出每个人卸去伪装以后、最真实的一面,用公正的态度对待他们,但是不能不问情由,污名真正清白的人。你憎恨被攀附,憎恨被利用,可是你想过你单纯的爱憎,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吗?”
夏侯玄如被雨夜雷霆震醒,身体禁不住战栗一下,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
曹舒因身体抱恙,上巳日没有陪儿子夏侯玄女儿夏侯徽出门,到洛浦参加修禊,而待在家里陪小女儿夏侯妙玩。然而夜晚经过和儿子的一番谈话,以她的聪慧世故,哪能不明白告知儿子此事的人,当时如何在言语间不动声色地引导了他思想的方向。
良久,夏侯玄幽幽道:“阿母,我明白了。如果这事最后定下来,我会善待李女的。”他紧绷的身体依旧没能放松一丝一毫。
曹舒叹息,合上眼睛点了点头。“壬水龙女。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李女生辰八字。命主魁罡,大富大贵。比司马女的八字强很多。善待她,一定会有福报的。”她微微点头,似乎在给自己确认“福报”不会有错。
曹舒安排在夏侯尚身边的人果然得力,不远万里从襄阳将夏侯尚和申姬给夏侯玄缔婚的消息送来,包括申姬拿给夏侯尚看的李女的生辰八字。可巧的是,这个消息送达曹舒手中的时间,恰好没有迟于荀廙将同样的事情透露给夏侯玄的上巳日。
虽然夏侯玄和母亲曹舒在对刚正与公义的坚守上,几乎完全一致,但是他始终理解不了母亲到了这个年纪,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迷信虚无荒诞的术数命理。他自知无法说服母亲改变想法,只能默默不认同。然而今夜,事关自己婚姻大事,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可是我不信命。李女只是恰好出生在那个时间,这和她未来的人生有什么关系?我不信自己未来的命途只能被一个弱女子挽救,我更不该把自己人生的希望全押在一个弱女子身上。该做的是好好待她,给她幸福。如果她想要大富大贵,我作为丈夫应该给她富贵荣耀,怎么能把一己成败归咎于没有多少力量的小妇人呢?”夏侯玄注视着母亲,眼底闪过一点点晶莹。
三月的宜阳女几山,飞花逐流水,娇艳的桃红落在山涧里,聚散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飘萍。溪涧曲曲折折,从重峦叠嶂深处一路而来,带来了深山里浮荡的花讯。褪去了红妆的树木,绿意更加葱茏,从初春开始渐渐泛青的山色,在暮春终于一袭苍翠的盛装,生机蓬勃地回到人间。
诸葛诞与好友桓嘉下马,各自牵着坐骑沿昌谷的河岸向前。诸葛诞向上司、尚书仆射杜畿请了回乡探亲的假,本该向东去往徐州琅琊,可他一得了闲就管不住自己想要东跑西窜的腿,反而朝着洛阳西边的宜阳而去,看望昔日好友桓祐。恰巧一出洛阳,就遇到准备回桓家宜阳精舍的黄门侍郎桓嘉,桓祐的小弟,二人一路同行,往西而去。
桓祐桓嘉兄弟是已故尚书令桓阶的儿子,说起来桓阶还是诸葛诞的老上司。三年前十六岁的诸葛诞从三署到尚书台参与课试,主持课试选拔新的尚书台郎中的人正是桓阶。而当诸葛诞课试通过,上台守尚书郎中后不久,桓阶却不幸身染重病,改任闲职太常后病故。因此二人并无太多交集,三年间直接领导诸葛诞工作、对他言传身教的则是现任尚书仆射杜畿。
诸葛诞这次请的回乡假,杜畿本不愿应允,因为皇帝曹丕又在筹划今年夏秋的南征东吴,作为权力中枢的尚书台早早为之紧张筹备,哪里容得台中二十三郎(《通典》:“魏自黄初,改秘书为中书,置通事郎,掌诏草。【即今中书舍人之任。】而尚书郎有二十三人,【有殿中、吏部、驾部、金部、虞曹、比部、南主客、祠部、度支、库部、农部、水部、仪曹、三公、仓部、民曹、二千石、中兵、外兵、都兵、别兵、考功、定课。】”诸葛诞所担任的尚书郎职能是什么并无明确记载,可能与水事有关)任何一人离开职守?然而杜畿年老之人,已逾花甲,待年轻晚辈不免心生慈恻,念及诸葛诞年少离家千里,忠勤公事几近忘私,眼见他思乡甚切,还是答应了。谁料诸葛诞一出京城就南辕北辙,与桓嘉纵马游山玩水,安心理得,早忘了回乡的恳恳说辞。
桓家的宜阳精舍建在女几山高峰处,别名云中坞。女几山是洛阳往西的美景胜地,山奇水秀,草木丰茂,奇花异卉疏落其间,珍禽灵兽时而隐现。最奇妙的是半山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隔断了山下人间烟火与山顶景致,引人遐思惶惑,这片缥缈雾气究竟是不是藏匿着仙境的门户,雾气之上会不会闪现仙人飘摇的裙裾。
桓阶在世时,与皇帝曹丕交情深厚。当年桓嘉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曹丕到桓阶家做客,还和桓嘉玩过手拍手的游戏。眨眼间,幼小的孩童已长成玉立的少年,而父亲桓阶过世,留下多病的哥哥桓祐守在故居云中坞。桓嘉这次回来,也是在朝中担心哥哥身体,为探望他来的。
二人脚踏河畔茸茸青草,满耳呖呖鸟鸣,或远或近,或清越高亢或宛转徘徊。两匹马儿见了鲜嫩多汁的青草,垂涎欲滴,不愿跟着主人快步行走。二人索性停了下来,放任它们低头啃食,自己信步至水前,闲扯了起来。
“转过前面的山口,就是兰香神女庙了。”桓嘉指了指昌谷奔流而来的前方,狭窄的两阙山壁挡住了视线大部分,不知山壁后是怎样一方洞天。
诸葛诞侧头问道:“兰香神女庙?供奉的可是在女几山得道升仙的杜兰香?”
桓嘉回头看向诸葛诞,清晨的阳光从生长在他们上方山壁上茂密的树林枝叶间散射下来,如万缕千丝的金线,隔开他们年轻的面庞。“对,是汉时的杜兰香。据说她天人之姿,灵颜姝莹,不是凡间任何美女能比的。可惜,就算是庙宇供奉的神像,木雕泥塑竭尽人工之巧,也不能让人想见天人那般绝妙的神容。”
诸葛诞笑了笑:“我倒想看看庙里的木雕泥塑是何模样。”
桓嘉摇摇头:“你是头次来的客人,难免好奇塑像的样子。我自小在这儿长大,早对神女庙的一砖一瓦不能更加熟悉,看惯了神像,反觉得那斧削泥砌的物件无甚新奇,只想知道真正的神女脱去雕砌的枯僵,是如何与凡世众人不同。”
“你说得我也想了。”诸葛诞伸展手掌,任澄澈的金色的光线倾泻其上。阳光被他手心截断,绿草地上呈现出阴影的轮廓恍若一只鸿雁,展翅欲飞。
二人牵了马,缓步行进,边走边聊。
“从前听说过杜兰香,家本在汉昌青草湖?”诸葛诞半似询问,半似接续前面的话题。
桓嘉兴致不减:“是的,汉昌青草湖畔。遭遇大风,举家沉溺湖水中,一家老少都没了,只剩三岁的兰香一人。西王母哀怜她的遭遇,把她接到昆仑山抚养。又将女几山给她做了道场。真不知一番艰辛,是祸是福?”
“是祸是福?”几分哀戚不觉爬上诸葛诞眉间,“对于世外之人,恐怕福祸已经不是他们所在乎的吧。”他情绪不自主地低落下来,联想到前世的这一年五月,自己和尚书仆射杜畿一起到孟津为皇帝亲征试验新造好的御楼船。
那一日也是天气骤变,狂风大作,乌云遮天。大风巨浪掀翻了黄河上失控飘荡的御楼船,船上众人一齐沉没河中。那一次,死了很多人,包括船上不习水性的兵将与一起检视水事的台阁僚属,包括总领台阁的杜畿。而他诸葛诞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也在船上,同样也不习水性,遭遇同样的险境,在浊浪中挣扎的时候发现,刚刚船上还站在自己身旁的杜畿,转瞬就被冲开,消失得不见踪影。看不见那个老人花白的须发,诸葛诞心中焦急万分,在浮水救援的虎贲抓住自己手臂之际,断然请求他们放弃自己,先找失去踪迹、很可能危在旦夕的杜侯。后来,失去了虎贲牵挽的力量、再次卷入洪波的他,被冲击得离河中楼船飘荡的残骸越来越远。在所向披靡、吞噬万物的黄河面前,什么都是不堪一击的,无论贤愚,无论贵贱。再后来,他活了下来,作为这场灾祸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见证人。
活下来的他走了比遇难的杜畿更远的路,后来被他见证过的风浪,比孟津的更大的很多,甚至还有血泪化成风雨滂沱,白骨如山,腥秽当途。再世为人的诸葛诞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自己应该早早地死在孟津,而不是走到后面,见到比天灾更为酷烈的人祸,走到无路可走,走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选无可选,只有赌上整个宗族的生死荣辱,赌上一身所有的一切,荡覆东南,拉整个天下随一己沦入万劫不复。如果没有后来的天翻地覆、血沃淮扬,那么承受下全数灾祸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要当时自己默默无闻地死去,那么身后的家族、那些无辜的妇孺便无须陪葬,沦为献祭于王朝末世的牺牲。
毕竟,她们是最不该死的人。
男人之间的事情应该由他们亲自了结,何必牵扯到没有多少权位和力量的妇人身上。她们身上微薄而温热的鲜血,洒向碧空碎裂了亲族心胆,又被饮尽做了歃盟。凭什么这么对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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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的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
@lantian写道:
那天阳光暖暖的,有一缕阳光透过教堂的窗子射进来,斜过教堂里的第四五排椅子,我穿着婚纱坐在第六七排的样子,看着教堂里的人们忙乱着。人不是很多,未婚夫和婚礼主持在教堂前面安排着婚礼最后的事宜,不远处略显紧张的伴娘我不熟悉,只看到穿着白色的纱。我托着下巴,安静的看着教堂里的人。正走神的时候,教堂大门开了,我转身,看到他微笑着冲我走过来,我拎起婚纱裙摆,走到过道,他拉起我的手,紧紧的,似乎这一秒不这么握着我,下一秒,就再也不会有机会,或者说是,在没有有理由握我的手,只因我马上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却似乎什么都懂。放开我的手,���直走向新郎,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他,那他会不会在婚礼当天来砸我的场。但是他没有,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拍了拍新郎的肩,说了些什么,我努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大概感到他在嘱咐新郎以后要对我好。至此,梦醒。
从2007年开始,我就一直坚信,我会嫁给他。直到2013年9月9日,这样的想法,终于彻底结束了。七年过去,终还是物是人非。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岁月里,都有一段美好,又注定会成为遗憾的记忆。年少轻狂,给了我们太多的任性,也终于造成了青春里抹不去的遗憾。
他结婚的那天,并没有通知我,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时间太久,彼此了解,所以在很久不联系之后的那天,有种不联系他就会死的感觉。于是打给所有可以联系到他的朋友,听到他当天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一时间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的问着关于新娘的一切事情,听说他们恋爱不到一个月就决定结婚,更是想立刻买票回家去阻止这场婚礼。挂了电话突然又想起不久前的梦。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这些,也许我也该像梦里他对我做的那样祝福他。打了几个电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要做什么,只是想通过打电话,能让自己安静下来,不去做傻事。给朋友打完,还是觉得不能安静下来,拨通家里的电话,我妈问,怎么了?我说,他结婚了,说完,终于泣不成声。我自顾自的说着我自己都觉得乱七八糟的话,我妈安静的听,最后说,放开吧,这么久了,虽然分开,恋爱,却在每次恋爱中都不能专心,都有他的影子,现在他结婚了,该认真恋爱才是。不要委屈难过了,生活要继续,爱情,也还会再有。该一心一意对眼前的人。其实我什���都没听进去。只是也许是家人,也让我安心了不少。那天晚上很早就躺下,回忆着这七年来我们之前的联系,九点的时候,我想,那个时间,他应该和新娘也躺在一起,或许身边还有一群闹洞房的亲戚朋友。哭过以后觉得安静了不少。起来找同学,要他的婚纱照,第二天朋友发给我,看到新娘,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笑得开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喜欢凑合的人。倘若是结婚了,应该是真的爱了吧。女生看起来乖巧,未来应该会是个好媳妇。我妈说你看他婚纱照笑得幸福,所以他并不难过,如此,就该都放开。也许是这样。。。
七年前我们在同一所高中读书,他是班里的第一。斜对面的女生转学了,他就坐到我斜对面。之前不怎么说话的我们,因为离得近,就有了说话接触的机会。年少时候的爱情就那么简单,几句话,几个眼神,就喜欢上了,却谁都没有说破。没多久,高二分文理,我以为故事就结束了。却在一天下午收到一封信。那封信现在还留着,用的是我们学校发的劣质纸,却写的是当年最真的情。在物欲横飞的现在,回看当年的信,不禁会感动于当时单纯的感情。第一次约会,我问我妈,我十八岁了,有个男生约我,我喜欢他,我可不可以去赴约,我妈说可以去,要有自己的分寸,在爱情中,要保持高姿态。于是我光明正大的早恋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每天各上各的课,晚上他送我回家,算下来,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回家那段路的十几分钟。还记得我们有次体育课,我从操场回教室,路过他们班楼下,他的一个朋友从四楼朝楼下喊我,某某他媳妇~我抬头看,害羞的快步走回教学楼,内心又一阵激动。
我一直以为,某某他媳妇,这个称呼,非我莫属,却没料到,几年后,他的媳妇,另有其人。高三为了考学,他转学去了另一个省的高中。高三的生活很紧张。我们约定一起努力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平时不联系,每周二他给我打电话。从高三开始,我开始一个人回家,不再有他送,我们只有每周二联系。每次周二我会快快吃晚饭收拾好,回卧室等他电话。那时候因为一周一次电话,所以倍加珍惜通话时间。从这次通话到下次通话,我会无数次的想,无数次的列出下次通话的提纲。他中午休息时间有限,有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因为吃饭晚会错过他的电话,接下来的一周,就会在懊恼和期待下次电话中度过。我承认,那段日子,我们都很辛苦。终于高三毕业,他高考失利,没有考上自己想要考的学校,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他失落的同时,我也觉得分开太久,没了当初的感觉。
毕业后就分手了。大学生活就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说,一天我不结婚,他就有一天追求我的权利。后来经过一个假期,我们又和好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分分合合,怎么来的那么容易。大学彻底成了异地恋。我们又开始靠通电话来联系对方。异地恋好辛苦,想见的时候见不到,需要对方的时候又远隔千里。好在我们有各种小假期,每次放假,他就坐九个多小时的火车过来看我。那时候12306还没有开,不能提前买票,导致每次来都没有坐票。他会站一夜,然后第二天出现在我宿舍门口。当时的自己就那么任性,从不知道体会那种辛苦,现在回忆起,觉得自己特别混蛋。好多记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发生在昨天。我们一起去联峰山,他背着我走,我指着前面说就到前面那棵树,然后到了,我继续说,前面那个啊不是这个,他就继续走,如此,走了好远,他明知道我是故意的,却也不放下我。现在回忆起来,好想对那个时候的他说,真的谢谢你那么无条件的宠着我。
有次十一我们都没有回家,赶上中秋节,我看到海边的人们都一家一家的,不禁想家,就哭了,他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发信息给我,说我陪着你呢,茜要坚强。我就一直哭,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这么丑的我,他就一直站一米外守着我。哭够了,又没心没肺的去玩,他就逗我,我们海边跑啊闹啊,也就忘记了佳节的时候,远离家乡的乡愁。还记得有一次九天假期,我们分开放假,只有三天重合,他来秦皇岛找我,三天之后他要回去上课,不禁想哭,我们放孔明灯,孔明灯飞上天的时候,我们许愿说一辈子都不分开,那天秦皇岛下了雨,那种气氛下,我又任性了,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走,于是我们临时决定买站台票混上火车,就那样,我第一次去了他读书的城市。我住在离他学校很远的地方,他能逃课的课都逃了来陪我,不能逃的,就去上,我就在住处玩电脑。他带着我逛保定,吃我想吃的东西,学生时代我们都很穷的样子,他却从没委屈过我。去超市我说我要吃这里最贵的冰激凌,他就带着我去买。刷卡,他说,你来输密码签字,现在刷小额,以后,我让你刷大额,我就幸福的笑。
那时候他总骗我说我们只剩2块钱,却在我想买什么的时候,神奇的变出足够的钱。我们一起逛街,看到镜子就一起做表情做动作,一起疯,一起二。那时候他借了自行车,每次上完课他来找我,都满头大汗,他说你在这里,我怎么有心上课。我就满足的笑。我的生日在五月份,有天我在住处玩电脑,听到声音的时候,门打开却不见人,看到的是一个超级大的蛋糕,然后跑过去开门,他站在门外,又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生日快乐。我想那是我人生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个生日。他是班干部,当天有任务,我打字快,我帮他做表格,很晚才做完。
我们吃蛋糕,太大了,吃不完,剩下的,都玩掉了,抹在脸上,还录了视频,回到学校还跟舍友分享。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时间多的很,没耐心的我,决定要做一个大工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绣了一个十字绣抱枕给他,不知道现在抱枕,是否还在。他收到的时候,说好幸福,谢谢我,那时候真的是任性到极致,就因为他少说一句辛苦了,我说你体会不到我的辛苦,你要受惩罚。那时候正逢冬天,很多舍友在织围巾,我说你去体会下我的辛苦,织个围巾给我。他被逼无奈,就去买了线,跟阿姨学,来秦皇岛看我的时候,带来了他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嬉笑着告诉我,每天晚上他在上铺织围巾,笨手笨脚,引来很多同学看。那时候就是那样,我任性,他无条件包容我的任性。
《蜗居》热播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一小段视频,说海藻把小贝弄丢了,让我不要把他弄丢了。那时候我是有多任性,记得有次吵架他说你打我骂我都无所谓,只要不离开我。而最终,我还是把他弄丢了。他很少唱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他在海边,和我的舍友一起做游戏,结果我们输了,我的舍友瞎起哄,要他拉着我的手,深情的唱给我。记忆里,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害羞,他看着我,缓缓地唱“好想牵你的手,走过风风雨雨,有什么困难我都陪着你”。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停止了,旁人都虚化了,只有我和他,幸福着。我们曾经无数次幻想未来美好生活,却在走向未来的路上,走散了。后来分开也是我提出的,他去山西一周,没提前打招呼,因为没信号一周都没消息,我生气,他回来我就提了分手。后来他来秦皇岛找我道歉,当着舍友们的面说他错了,态度诚恳我却怎么都不肯原谅他。就那样,我们分开了。但是当时就觉得,他是我的,即使分开,他还是我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就说这样的脾气,永远不会变。后来去天津实习,他有了新的女朋友,那个女生联系我,想要了解他的过去,我得知以后打过去对他歇斯底里的喊,明知道是自己不要他了,却在那个时候委屈的像是他抛弃了我。后来他分手了,说对女生不是爱,而是因为有我的影子,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我恋爱,分手,心里却有他的影子,却也从那时候开始,长大了,开始学着理解,包容对方。我想告诉他,我变了,不再任性,学会了做饭,不再容易发脾气。却没了联系他的勇气。想要回头去找他,却害怕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他给我发《南京爱情故事》的视频,是两个情侣经历很多分分合合终于结婚了的故事,我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发生很多事,他来北京找我,他说在他的心里,我是他的公主,他觉得只有他能对我好,别人,他都不放心。说的那么真诚,眼里却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也许是亲情?那时候对他更多的感觉,变为亲人,我们彼此诉说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他的那个女朋友,我说我的男朋友,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走的时候,他说让我抱抱你,感觉像是被哥哥拥抱着,踏实而已,却少了心动。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怎么了。那个感觉,就造就了最终我不敢再去回头的后果。他说毕业来北京找我,我却在他毕业前有了新的感情。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彼此爱着却要一次次的错过。他结婚是在知道我有新感情后的不久。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影响。也不敢去知道了。
本不想写下来,却在今天看到他在人人网上写:虽然最后没有在一起,但是能遇见你,是我所有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事。 于是决定写下来,文字真的是不完整的容器,所以承载的,注定也是我不完整的记忆,有些东西没有写,不代表我忘记了,就像他说的,遇见他,也是我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事。
七年时间太久,感情已经融入血液,刻入骨髓了,所以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青春年少,任性无知的岁月里,有那么一个人,爱我,包容我,也被我任性的爱过,伤害过。有个词叫做相见恨晚,我想说,我和他,相见恨早,倘若有可能,我愿意再过一次此生,而不要那么早的遇到他,而是要在褪去无知任性,青涩之后,再遇到他,然后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然后为他盘起长发,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的感情,祝福他,也祝福我自己
很多人为这段感情感到遗憾,我想说的是,人的一生太长了,你以为分开不会再遇到爱情,但生活总是朝前看的。于是分开之后,我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彼此相爱,能聊的话题很多,两个人在一起从不会感到枯燥,我也成熟了,不再任性,开始尝试着去迎接两个人的生活,或许未来的不久,我们会结婚,会生子,你问我,是否遗憾和初恋的这段感情,是的,很遗憾没能走到最后,但是重要的是,故事的最后,我是幸福的,因为我还是遇到了人生中对的这个人。所以说人的一生真的太长了,不要轻易放弃爱,不要轻易不再相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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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欲望15
第十五章、裂痕
陈鱼说,五年前,我们曾有过亲密接触。
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五年之前,我何曾与你纠缠?
陈鱼说,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件事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
我更是纳闷,我肏过谁难道我心中没点B数吗?为何不记得你?
陈鱼说,你当然不记得,因为你被蒙在鼓里。如果你知道了,才是怪事。
我想,五年前,我还在大学,除了我的前前女友,我并不曾肏过别人。大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约炮这种无聊的事。闲暇时间练练字、写写诗,最不行就去跑跑步,什么抽烟喝酒打炮,这种恶俗的东西的,当年的我,还完全不沾染,也完全不屑一顾。说实在的,我很怀念当年那个仙气弥漫的我,当年��为仙气弥漫,身心俱正,人也就生猛而神勇,有一种世界本该如此的良好感觉,但是现在的我,堕落太多了,每想到这个内心就一阵绞痛。
我对陈鱼说,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前,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陈鱼叹了声气说,是啊,当年正是你那股蔑视一切的劲头,十分吸引我。
我是越听越糊涂,吸引你,我们何曾有过交集?
陈鱼说,交集自然是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她继续说,我是你前女友的隔壁室友,你去找她时,我被你身上那种气质深深折服。我做了很多努力,才让你的基因留在了我的身体里。
啊,简直莫名其妙,那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鱼说,自打第一次见你之后,我心中就蠢蠢欲动。终于在某天,我主动去找你前女友拉近感情。后来,和她熟悉了一些之后,我就向她诉苦,说我上一个男朋友已经分手半年了,这半年一直素着,很是难捱。她果然上钩,她调侃的语气问我说,要不,让我老公给你疏通疏通?我很不好意思,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按照你前女友说得来。
陈鱼说,我后来问她怎么这么想得开,她说反正最后也不一定是我的,我俩关系蛮好的,给你用用也无妨嘛。
哦,原来是这���回事,但是你们是怎么操作的,居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被骗过了。
陈鱼说,我让你插进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内射,一次是在旅馆,一次是在放假之后的宿舍,所用的手段完全一样。
边说着话,我和陈鱼边往那边走。说着说着,我俩已经来到了小哥刚才指的地方。
陈鱼的话让我回忆起曾经对女人不屑一顾的自己,对比现在的自己,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惆怅。再加上秋寒料峭,我变得贤者模式了些,对她的欲望骤降。再一想到她身上粘着的别人的体液,让我对此时的她彻底打消了念头。
我拿出烟来,点了一根,问她要不要抽。
陈鱼说,先不抽了,一会儿再说。
陈鱼说,你知道我对你记忆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问是什么?
陈鱼说,你有一回批评别人说:没有去过的地方不要妄加评判,然而当时你,对什么都是颐指气使,从来都妄加评判。你这种对自己对他人的双重标准,我却丝毫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帅气无比。
我当时啊,是啊,我当是还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在意世间俗人的感受。
我说,道理这种东西,能不能站得住,不在于道理本身,在要看用在谁身上。
我们并排坐下,我不时吸一口,听她继续说。
她说:我们策划,要找一个她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并预先让她的嗓音出现变化,在黑暗之中偷偷替换。
有次放假之后,我们在学校多逗留了几天才回去的。这时室友都已经回家了,宿舍就剩下一个人。她的宿舍只剩下她,不过她有你陪,而我的宿舍就只剩下我。
那次我故意装作不知道你已经住进了她的宿舍,晚上熄灯之后,我去敲她的门,告诉她我一个人太害怕了,问她能不能让我住进她的宿舍。她假装无奈的让我睡在了她室友的床上。
陈鱼说到这里,我有点印象了,哦 ,原来是你啊。
陈鱼说,是我。我进去后,就乜斜这眼看你们的动静,适应黑暗后,能看到你们被子的轻轻蠕动,想必是好戏开始了,但是具体进行的如何,我看不分明。过了一会儿你女友去了厕所,五分钟后,我也出去了下,但是刚进厕所就转回。这也是我和她预先想好的办法。
我直接去到你们的床上,躺在她刚才躺着的位置,同样背对着你。我把臀部向你的方向翘起,有一种引颈就戮的耻辱感。当时用屁股勾引你,令我久久不忘,特别刺激也特别害怕,心脏狂跳如云霄飞车。你也好像蛮兴奋,下身狠狠的顶了我几下,但是不得其门而入,于是你跟我说了今生的第一句话。
你说:“骚货,给我扶好”。我听到这个,心中震颤,第一次就被你叫骚货,有点受不了,但是又觉得超刺激。我用手扶住你的那根,它身上很黏很滑,显然是你女友的淫液,难怪你不自己扶。
我给你扶好让你进入之后,还把手拿上来闻了闻,淡淡的有些气味,不知道是你的气味还是你女友的。你隐约觉察到我的动作,就嘲笑我说,怎么样好闻吗?说完你就在我身后一阵狂顶。你嘴里说着,没想到今天会有人住进你宿舍,趁她不在,先让我爽一下。
三五分钟后,宿舍门响了。你也就消停了一点。你女友径直去了我刚才躺的地方。你依然在我身体里面,动作非常轻缓的插入抽出,你以那样舒缓的频率抽送了很久,那种感觉真是让人太受用了,我被你那一下一下磨的欲仙欲死,一想到你女友还就在旁边,就更加的兴奋,爽到不小心呻吟了几下。你发现后还提醒我说小声点,还有旁人在你宿舍,别被发现了。我听到你说这个,心神更加激荡,感觉更加舒服,但我也只好死命克制,最终虽然没有再发出呻吟,但是口水流了不少,把她的床单都搞湿了,后来还专门为此事向你女友赔礼请吃饭。
陈鱼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确实发生过这件事。
那一年的我,每天都要和女友连体,因为这样的频率又因为毫无难度,使得性爱这种事,在我心里变成例行公事,给我带不来很强烈的刺激,即使有人在场,我也没有觉得如何如何,所以居然连换人了我都没有发现。
陈鱼接着说,你射进去后就睡去了,我和你女友再次互换床铺。回到自己的床铺之后,我躺好,跟你女友发消息说,你的水很滑啊,刚帮他寻找入口的时候弄了我一手;你女友回消息说,再滑也比不上现在你身体里面的东西滑呦。
听到这个,我心中竟然甚是得意,我认真的感受你射进我里面的精液,不知到底能有几分滑,不知道是否如你女友所说。想着想着,我在一种对刚才触感的留恋中睡去,幻想着你今晚会不会淫兴大发,半夜摸上我的床,把我偷奸。但是并没有,那是一安静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我说,那时候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女人身上,不在这种苟且之事上,当时又有女朋友,我对这种事并不渴望,一点都不渴望。
陈鱼问我说,你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那在什么上面?
我说,对线、补兵、连招、团战、单带。
陈鱼轻轻一笑,我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她将要像凡夫俗子一样,评论说我如此痴迷游戏,难怪没有女朋友。
我暗笑了一声,没让她说出来。现在的人听到什么,就能记下来,在别的场合随口浑说。于是每一群乌合之众里都流传着相同的俗不可耐的说法,传声筒们既分不清对错,也辨不明真伪。在乌合之众这种群落里,真假对错本来就无关紧要,只要嗓门大就可以嘶扯。如果乌合之众中有毛驴加入,想必可以迅速称王称霸。
大学时期,相比于游戏,女朋友这种事啊,又算得了什么呢?总有傻逼能举出一百个例子证明女朋友比游戏重要,就像论证吸烟也有好处一样,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烟这种东西,我已经戒了,我再也不会管它是好是坏,我只是再也不会沾染这种东西了。
回想大学时,所有的快乐大多与游戏相关,而关于女朋友的,不过一些家长里短的柴米油盐诸事,虽然偶有小情调,但终究乏善可陈。当然我也不是贬低谈女朋友,抬高游戏。上面说的只不过是我的真实感受,所有未曾被游戏的快乐支配过的人,都不配来游戏的地盘妄加评论,说到底,你对游戏一无所知,哪儿来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世人习惯对事情妄加评判,往往不是因为心有成竹,而是因为一无所知。身边总有这样的人,每天都在不知所云的乱说。想到这个我就心情低落,我猛抽几口烟,开始神游天外了,不再理会陈鱼在说些什么了。
后来,我隐约听她在说第二次的她的高妙设计,是在一个旅馆里,但我已经毫无兴致了,我心头想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曾经那个仙气弥漫的我呢,想到这个,我有些心慌,我不想承认我已经江河日下,一落千丈了。近几年,我还总是假装我一如从前,但心里明白我已经大不如前了,甚至现在的这个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出来的,我完全一无所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曾经的自己完整抹杀了。
陈鱼好像终于说完了,因为她蹲了起来,向我前方并了过来,她在解我的衣服。我心头纳闷,她这是要干啥?
陈鱼说,虽然我们曾经共同有过两个晚上,但是我不曾看见你的东西。再后来,虽然我见过了很多,但是念念不忘的却是你这里这根我从未看见过的。
这容易,我站起来,把那条放了出来,她把这根还没有硬起来的东西,托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嘴里咕哝着说,好像比当年大了一些。之后她在我前面跪好,准备做那件事。她说,她本来是抽烟的,但是为了现在要做的事,才没有抽。说着,想把我的东西含进去。
含与不含,都无不可;含与不含,并无分别。但是,这种事,和我现在的心境不搭。于是,我一把揽起她,把烟塞进她嘴里,另一手收拾好裤子,朝山下走去。陈鱼被我一把捞起来,有点赌气,但走了一阵也就豁然开朗了。我俩步调越来越快,撇开了那些凡尘俗世,心情也逐渐轻快起来。
我和陈鱼往山下走去,天色逐渐黯淡起来,配合着山间吹来凉凉的小风,我心突然开朗,此刻的自己与这庸常的人间世并无瓜葛,也甩掉了平日里的种种拘束,我自在轻快起来。
我身心畅快,发现一个人口味寡淡下来,不再对女人心存期待的时候,别有一种满足感、欣喜感,这种感觉恬恬淡淡,发自心间,与男女肢体交缠的快感,大异其趣。人,只有逃开了某件事情的束缚,才得神思清明。
在性爱这种事上,实际操作无法带来真正的满足,无论多少次之后,只要心存期望,永远饥渴,永远饥不择食,人之所能有所克制,都不过是因为不愿意负担后果罢了。
能够让人真正摆脱对性的痴迷的,是一种叫做贤者模式的东西,就像我现在的样子,对这个世界无所期待,对身边女人无所期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贤者模式在我身上曾多次出现,但都是昙花一现,第二天我我必定再次坠落欲望的魔窟,当看到漂亮的女人时鸡儿又跃跃欲试。也正是因为贤者模式的不可预知和来去匆匆,才显得弥足珍贵。每次进入贤者模式,我都十分珍惜,恨不得为此沐浴更衣。
那一路,那一晚,我通身都是爱谁谁的气质,虽然装逼,虽然矫情,虽然会令人有些不适,但这并无所谓,这些将来可能带来麻烦的细节,和当时的心境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当晚睡在山脚的旅馆,自在惬意,拟于王者和傻逼,小哥发来的信息也一直没有回。我是谁,我是如此屌的一逼,我会回她消息?开玩笑!
第二天醒来,我果然又被猪油蒙了心,又变成一个俗物,再次对世间那些庸常俗事痴痴恋恋。想起来昨天晚上已经做下的事情,心头感到一阵麻烦,别人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小哥想必是已经在赌气了,几天不理我看来是免不了的了,我得想办法好好安慰挽回才行啊。
发消息问候,不回
发消息请安,不回
早餐上坐在她旁边,她立马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和她说话,一路都不搭理
哈哈,看来是这次是真的恼到不行了
旁边有同事看见说,这俩人,前几天好的像连体婴儿一样,现在却像结仇了似的,现在这谈恋爱啊还蛮有意思,时不时吵吵架拌拌嘴。
有没有意思我是不会管的,拌嘴吵架我也是没有的。但是啊,你说的连体婴儿是在怎么回事?我们连体这种事,你都知道了?我有点想问问小哥,她们说我俩连体了,我们是怎么连体的呢?我们到底是如何连体的呢?用什么连体了?
但是我没有问,因为现在的她必定不会搭理我。
我收到陈鱼的消息:每天 每夜 每个地方 你说了算
我想起陈鱼从他老板屋里出来的时候,哭的肿的像桃儿一样的双眼,加之走路东倒西歪有一种林妹妹的即视感,鸡儿立马梆硬了。
但是我不能约她的,最起码现在不能。现在小哥不理我,我不能节外生枝,不能给小哥的怒气再添一把火。
于是那一阵我每天独自行走,尽量避免和同龄女同事交流,虽然小哥看上去丝毫不关心,但多少肯定能看进去一点,只是表面上,她对我肯定还是隔岸相望,完全不理。我也暂时没有更多期望,我得慢慢等机会。
请求原谅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
我心里明白,机会,总会到来的,不用刻意,不用套路,一旦看到机会,凭心去做就好了,因为我对小哥是真的在乎,所以效果想必不会差的。
但机会哪天才回来,我并不知道,我无法操控,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我期待机会来临,但也并不着急。为了以后请小哥原谅时我能够理直气壮,我活成了一个禁欲系废物,一直素了很久,既不找人泄欲,也不自己处理,两周下来,我明显感到我的那根东西更低悬挂了,更加圆胀了。
我几次看见午饭后小哥和她的性奴们陆陆续续回到公司,他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小哥这几天本来就不开心,她的几个性奴估计被小哥整治的够呛,有怨气的性奴只好在陈鱼的肉体上发泄,陈鱼显然被草的有点散架。看陈鱼走路,虽然有意控制走路姿势,但还是在某个瞬间,透露出了她腿间的不适。
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我心间就放松了一些,感到高兴,因为小哥越是这样的放纵,越容易宽宥我那天不理会她的罪愆。小哥这么做恐怕多少有些做给我看的意思,想以此刺激我,不过结果适得其反,我从中也捕捉到了小哥些许的愧疚之情。
看到这种情形,我的另一个感觉是,我觉得有些愧对陈鱼,说到底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令她遭受着这不白之冤。不过陈鱼从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哪怕一句抱怨,她这种不言语自己把委屈全吃的感觉,竟然令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半月之后,人事部组织活动,需要写一些大字,因为我的字还可以入眼,之前都是我写的,但是这次因为和小哥的矛盾,导致她并不会来找我。
她们部门的其他女同事或者不明就里或者出于调侃的心理,在那儿一直催促小哥过来叫我去写字,因为之前都是小哥来叫我的。小哥僵在那儿,左右为难,不来不行,来吧又拉不下脸,我当时就感觉到了她的内心有多么纠结。我不想让她承受这份不快,于是自己径直走了过去,看着还在发愣的小哥和众人,心里一阵得意,还没等小哥反应过来,我就从她手里接过来马克笔,扶还在继续发愣的小哥坐下。
旁边的同事看到这以情景,纷纷雀跃起来,她们相互笑着拍了几下彼此,就跑开去说悄悄话去了。看着她们那亲密劲儿,我更加深刻的领会了那句话,八卦啊真是一种亲密关系的催化剂。
我开始写字,小哥坐在旁边,依然是一脸冰霜,尚未冰释���嫌,但这并无所谓,因为,我通过她的目光,读到了这样的信息:她对我已经不似前几日苛刻了。
这种情形啊,正是我所心心念念的模样。我写字她看书,或者我挑水她做饭,在做的是什么具体的事情,其实并无所谓,我只是爱上她近在咫尺的这种感觉,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果我真的能把她娶回家,那么以后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可以距离她这么近,在任何情况距离她这么近,再也不用在乎世人的目光,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突然出现。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暖意。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她捧在手心的感觉。
这时,旁边有人在打闹,动作很大,我冷眼旁观,只要不会伤到小哥,我绝逼无动于衷。但是说来也巧,一本厚厚的书好死不死的朝着小哥飞来,我操他妈,喊小哥躲避已然来不及了,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挥出把书打飞了。
那俩打闹的傻逼随后跟了过来,双簧一样的连声道歉,又说刚才差点就砸在秦茹脸上,真是把他俩吓坏了。我一脸不高兴的说,幸亏没事,脸要是花了的话,你们可怎么赔?说完疼的我忍不住甩了甩手。
小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抓住我的手看了看,倒是没流血,磕掉了一层皮,周围青了一片。这点伤其实算的不什么,并不太疼,完全都不会印象到我写字。
但毕竟小哥是当事人,替她挡枪而受的伤,让她有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落泪,只是眼眶有些红,她朝着我受伤的地方轻轻吹了几下,一阵凉风扫过,将这些天我感受到的些许委屈,一扫而清了。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就撒开了手,在那里定了三秒钟,转身离开了。
至此,所有的结都已经大致解开了,只差最后一道程序了。而这一道程序我已经想好了,约饭。
我跟隔壁邻居商量好周日小聚一下,来了这么多日,还从来没有好好聊过,这周末我请他吃饭,顺便请他带上女友。邻居会心一笑,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带上的。
我这隔了好几层约她的努力,自然逃不过小哥的法眼,但小哥还是同意了。她也正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
那天的饭局,我们三人坐在一个四人桌,他们两个一排,我在另一排,小哥在我的对面。
饭间,说说笑笑,谈天说地,毫无新意,不过是人类那套庸俗不堪的东西,那些所谓的吹逼打炮、插科打诨、���机灵,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让我高看一眼,不过是些让平庸的人可以打发时间的无聊东西,不过是些到此为止的东西,除了杀死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饭局,唯一真正有意义的内容,在桌子底下。
小哥身量不错,腿一定会伸到我这边来,无处可逃的。
于是在几番尝试之后,我终于夹住了她的腿,她虽有轻微的挣扎,但无济于事。况且她对象就近在眼前,无法大动干戈。所以最后,小哥也就任由我用双腿夹着她了,不管是忍气吞声也好,不管是半推半就也好,总之这一招下去,我们两个之间终于扫清了所有烟霾。
我很高兴,故意说着一些山上的事情,话语间不时擦碰着色情和禁忌。
小哥对象是不知道我们在一个公司还一起去游玩儿了得。所以小哥在我的话锋将要触及相关信息的时候,就会出来救场。
比如她这半个月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是啊,前几天我们公司也去那里爬山了,本来有晚霞的天挺好看的,突然就下起了雨,搞得我只好当晚住在了半山腰。那个旅馆,你曾去过吗?
我配合她演戏说,旅馆?什么旅馆?半山腰哪有旅馆,没有注意啊。
小哥听我这么说,也就终于放心了。我都能感觉得到她的腿终于不再用力了,她放松下来,放下了对我的所有警惕。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们搬来多久了?
小哥说,搬来有7个月了吧。
小哥终于回我话了,我竟然突然鼻子一酸,瞬间眼圈都红了。
小哥咯咯一笑说,至于吗,一个大男人,还哭了。
我说,当然至于,这半个月我家那口子不理我,可真是难受死我了。
说着我用腿用力夹了一下小哥,小哥突然嘤了一声。
小哥男朋友忙问怎么了,小哥撒谎说,没啥,被菜汤溅到了。
我说,真希望我那口子,今天就原谅我,我已经知错了。
小哥说,她会原谅你的,说不定她已经原谅你了,只是还有些赌气而已。
我内心狂喜,说了句但愿如此。
小哥说,说不定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和好的礼物了呦。
我说,哦?是什么啊?
小哥头一歪,说到,那可说不准。
说话间她一根筷子掉落,她一个瞬身来到桌子下面,小手探进我的沙滩裤,轻轻的拨弄几下我的那根东西,又在外面拍了拍它,得此鼓励,那根东西瞬间响应了个一柱擎天。
虽然并无后续,但是我知道,我和小哥之间,已经冰融雪化,乌云散尽了。
心开了,气氛也就开了,世界也就无所谓了,说话也开始带风了。不一会儿我就把小哥对象侃晕了,他不胜其烦,这不,他起来了,他出去了,他下楼去抽烟了。
我看他走远了,就对小哥道歉,说那天确实是我有问题,我知错了,原谅我吧。
小哥眯着眼想了下,说,行吧,最近这段时间,也给够你脸色了,你也表现的不错,我原谅你了。
我听到这句话,恨不能跃过桌子骑到她身上,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并不能这样做,我只好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她的眉眼秀发、她的温度味道,一如既往,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仅仅十天未动,却似阔别多年。
我拉住了她的手,有种断剑重铸、骑士归来的感觉。
呆呆的在那儿呆了几分钟后,小哥说,那天我跟你发那么多信息你也不回,跟你说话也不搭理,你是要干嘛?陈鱼把你的魂儿勾走了吗?说着用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说,陈鱼?怎么可能,她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我会被她迷住?
小哥说,我自然也知道不是因为她,但还是生气,这十来天我也把那小姑娘折腾的够呛,现在想想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下回和她一起玩儿的时候,我得好好安慰她一下。
我说,我一猜你最近就没闲着,看陈鱼平时走路都不稳了。
小哥一脸黑线的问我说,咋的?你还心疼了?
我说,是啊,我心疼她要是病了还怎么让你出气。
小哥听到这个,突然破涕为笑,拿她铁拳捶我。
我一把揽她入怀,刹时间,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全数归位,前几天随风摇晃的心魂,飘若浮萍,她的头搭在我的肩膀的瞬间,我的心才终于不再流离失所,终于得以安放。我吻向她的头发,那丝丝缕缕的存在,是我这极其无聊的一生中少有的安慰,像是我自幼时起就独自照料的日月星辰。世界上有些东西,只关乎美,无关利益,每当看到这样的东西,如尽得天下之美,心头万般不惧。小哥身上,就有些东西,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比如发丝、味道,都是我的专属毒品,每一见到,都如痴如醉,世间有这种超凡脱俗的存在,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好的慰藉。
过了一会儿,小哥说,行了,我也原谅你了,别这么粘人,快回去座位上,让我男朋友看见不好。
我意犹未尽,说怕啥,我用背部挡着呢,他能看到啥,难道他还能透视不成?但我还是回去了。
那天下午的事情,到此就算全部结束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根本不值一提。
那晚小哥去了我的住处,跟她男朋友嘿咻了半夜,听小哥的语调甚是欢快。我心中的熊熊欲望被她的呻吟声撩起,我又开始盘算那些未竟的玩儿法。
我要等一个机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那天以后,小哥对我好了很多,偶尔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又在给我递鸡腿了。我美在心里,只要是小哥递来的,我都能吃的渣都不剩。
那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酝酿了几天,终于成形了。
择日不如撞日,计划成形的当天我便开始实施计划。
我把小哥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给到了陈鱼,暗示陈鱼把他勾引上床。
当陈鱼马上要得手的时候,我告诉陈鱼,不要出去开房,要去他家里。并且在干事儿的时候,一定要引诱他叫你老婆。我就住在他隔壁,我希望我在客厅遇见他时,他会告诉我说,他刚才肏的是他的老婆。
第三四天,我晚上回家时候,看见洗手间里影影绰绰的有个女人身影,虽然因为毛玻璃看不分明,但是那一头长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小哥刚才还跟我聊天来着,不是小哥。是陈鱼吗?
我正纳闷着,看见她来到门前,侧身,想来是对着镜子擦拭身体,除了头发是黑色,通身上下一片肉色。
我突然觉得,毛玻璃后那种隐隐约约的肉体,竟然充满了诱惑。我把东西放在,再出来看的时候,她的阴户位置,竟然多了一层黑色,这是她穿上的内裤吗?还是她的阴毛呢?我不得而知,但是突然感到兴奋。我想,今晚,我一定要肏到这个人,并且要把精液都射进她身体里面。
于是我联系小哥说,你男朋友正在家里约小妞,你想来观摩一下吗?
小哥发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说,我偷吃的不比他多多了,有啥好观摩的?不去!
我说,当然不只是观摩,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我们4P。
小哥说,累不累啊,还4P。
我说,来吧,就当是重归于好的见证。
小哥说,给跟你重归于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说,服了你了,行吧,我过去。
之后我去告诉小哥对象,说我女朋友今天要来,正好你女朋友也在,我们终于一起好好玩儿一次了。
他挠了挠头,好像在想要不要点破那女人不是他女朋友。
我接着说,刚才透过毛玻璃看见你女朋友,身材真不错。
他嘿嘿一笑说,是啊,平时看不出来,只有脱光了才能显示出好身材。
我说,那就说定了,今天我们来个淫乱大啪,一会儿我们分头准备下。
条条暗度,我也终于把小哥度到了我的床上。
今晚准备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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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网2017.1.29】在中共党史上,1949年前有这样一批特殊的党员:他们的父亲或亲戚是国民党高官,而他们利用这一特殊背景,为中共暗中效力,收集情报,策反国民党官员等;或抛弃家庭,成为中共统战的棋子,对中共可谓立下了大功。中共建政后,他们选择继续追随中共,选择留在大陆。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这一决定让他们万劫不复。
本系列所列举的遭到中共迫害的国民党高官子女和亲属只是中共残害中国人历史的冰山一角。可以说,中共成立后,尤其是在建政后,没有什么人能逃脱其魔掌。从中共内部到中共党外,从中共高官到普通百姓,从为中共立下汗马功劳的马前卒到中共的统战物件……中共如同一台绞肉机,将所有的人置于同一部机器下, 蹂躏、虐杀、残害。这样的中共的存在,是中国人的也是世界的耻辱。
蒋介石“文胆”陈布雷爱女自杀
陈布雷, 民国时期著名文人,才华出众。他长期追随蒋介石,参与国民党上层决策,为蒋草拟了大量文稿,素有国民党“领袖文胆”和“总裁智囊”之称。在国共内战国民党 军队溃败的1948年,理想与现实的背道而驰让陈布雷选择了服药自杀,并留下8封遗书。蒋介石闻讯后,偕夫人宋美龄亲往中国殡仪馆吊唁,并亲写“当代完 人”横匾一副,还命蒋经国去杭州参加公葬。
让人不无错愕的是陈布雷8个儿女中竟有4个儿女是中共党员,尤以其爱女陈琏最具传奇色彩。
1919年出生的陈琏,是陈布雷最钟爱的女儿。因陈夫人生产时身亡,所以人们怜惜地称她为“怜儿”。陈琏6岁前一直由外婆抚育,被宠爱有加,是以性格中有一些任性与倔强。6岁时,她才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后来违背了父亲的意思,自作主张考进了杭州高等学堂。
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陈琏随陈布雷到重庆上中学。期间,她读到了中共在延安出版的一些书刊,思想比较激进,并在身为中共地下党员的高中班���任的介绍下于1939年加入了中共,之后考入昆明西南联大地质系学习。
当时昆明“左”派人士甚多,中共地下活动也异常活跃,陈琏也加入其中。1941年,国民党为反击中共不抗日打友军的做法,在皖南一带消灭了叶挺部的 新四军,同时还加强了对中共地下党员的围剿。在中共的安排下,陈琏也秘密撤离了昆明。尽管陈琏渴望前往延安,但中共却是另有打算。在邓颖超的劝说下,在外 躲藏一年后的陈琏回到了陈布雷的身边,并利用父亲的身份做掩护开展地下工作,搜集情报。抗战结束后的1946年,陈琏执意要去北平(北京)教书,把家安在 上海的陈布雷在犹豫后同意了。
在北京期间,陈琏与另一名中共地下党员袁永熙结婚,婚礼十分隆重,不仅众多国民党达官贵人、军政要员、社会名流等参加,而且证婚人是北平市市长何思源。但陈布雷因公务在身,没有参加。
陈琏的特殊身份为夫妇二人在北京开展地下工作提供了便利条件。不过,在二人结婚不到两个月,国民党当局在查获一处中共秘密电台时,发现了“袁永熙” 的名片,导致二人被捕。因缺乏明显证据,国民党北平当局将二人以“共党嫌疑”空运押到南京,交国防部由保密局处理。此事自然也惊动了蒋介石,蒋在反复调查 后证实与陈布雷无关。同时,因无法确认二人的中共党员身份,蒋告诉陈可以保释,但请他“严加管教”。
1948年1月底,陈琏被保释出狱后,回到慈溪老家。几个月后,袁永熙也被保释,陈布雷让其住到家中,并请来亲朋好友为他接风洗尘,并嘱咐他要“好自为之”。半年后,回到南京的陈琏夫妇遵照党的吩咐留在了陈布雷的身边,继续搜集有关情报。
陈布雷自杀后,陈琏夫妇前往苏北中共统治区,并在中共建政后回到北平。陈琏先后担任国家少儿部长、华东局文教处长、全国妇联执委等。袁永熙则在1953年担任了清华大学党委书记。
1957年“反右”时,袁永熙因被捕的经历以及是陈布雷女婿而被打成了右派,并被开除党籍,职务一降七级,送到一个边远农场去劳改,陈琏则成为“右 派家属”,三个孩子也自然成为了右派子女。不得已,陈琏选择了与丈夫离婚,并独自带着孩子前往上海生活,希望可以躲过这场风暴。
然而,让陈琏没有想到的是,1966年的文革将自己彻底打入了深渊。1967年4月,华东局机关将陈琏列为重点审查对象,并派出专人去外地调查她的 历史。9月,又一批人员出差为她的问题外出取证。陈琏还蒙在鼓里,对此竟无察觉。社会上一个个叛徒被揪了出来,她还对自己的问题处之泰然。她的姐姐担心地 问她:“这回,他们会查你被捕的问题吗?”她说:“我的被捕早有结论,出狱时什么手续也没有办。小袁这回可能要遇到麻烦了。我没有事儿!”
陈琏说得不错。在她的档案里,有中央青委组织部1949年6月24日的正式结论,明明白白写着:“陈琏被捕后由家庭保释,狱中没有暴露组织,出狱时未办手续,出狱后积极寻找组织,来北平后积极工作——同意恢复她的党籍。”
可造反派们还是找到了陈琏是“叛徒”的铁证,那是一张蒋介石夫妇吊唁陈布雷时与其家人的合影。 有口难辩的陈琏最终选择了自杀。1967年11月19日早晨,身着一身整洁衣服的陈琏,从上海泰兴路华东局宿舍11层楼上一跃而下,死前留下绝命书,表示 “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时年仅48岁!
陈琏自杀后,对她的批斗并没有停止。华东局机关召开声讨大会,列数种种罪状,说她在历史上有变节行为,文革中抗拒运动,畏罪自杀,这是又一桩叛党行为,并当众宣布开除的她的党籍。
而陈琏的从美国回来投奔中共的二哥陈过,文革期间被诬为特务,在杭州跳楼自杀未遂而致残;陈琏的幺弟陈砾1952年加入中共,文革中也被批斗。
多年后,陈琏的儿子如此说道:“我父亲兄弟三人参加革命,都曾出生入死,结果一个被错杀,两个后来成了‘右派’,加上我妈妈在‘文革’中的惨死,简直是无一幸免!那么,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是啊,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周佛海之子被关18年
作为中共“一大”代表的周佛海, 在认清了中共后,于1924年脱离共产党,加入蒋介石领导的中华民国政府,并担任中央宣传部部长,撰写了大量反共文章。他也因此被中共视为“不可饶恕”的 “叛徒”。1938年,他加入汪精卫的日伪政府,抗战胜利后,被国民党南京高院判处死刑,后改为无期徒刑。1948年因心脏病猝死。
据大陆媒体报导,周佛海的儿子周之友原名周幼海,他因从小被同学们骂为“小汉奸”,并且有同学将这三个字用刀刻在他的书桌上,而深感耻辱。之后,在读了美国记者斯诺写的美化中共的《西行漫记》等书刊后,开始对中共抱有好感。
1946年8月,周幼海正式加入中共,为中共“特别党员”,改名周之友。随后,被中共特务头子之一扬帆派回上海,在田云樵领导下的中共中央上海局肃反工作委员会从事策反工作,成为扬帆麾下的一员干将。不过,他的公开身份是在中央商场二楼交易所做投机生意的商人。
因为其特殊的身份,他得以结识大批国民党上层人物,周之友多次暗中策反,不时把重要情报报告给田云樵,他曾参与策反上海警察局的重要头目和浙东税警大队长。
中共建政后,周之友1955年因潘(汉年)扬(帆)冤案牵连被捕,被关押于北京秦城监狱10年。出狱后,以“反革命罪”又被判处管制3年。1967 年受刘少奇冤案株连,再度被投入秦城监狱,一关就是8年。1983年周之友获“平反”,出狱两年后离世。其人生中最美好的18年都在中共的监狱中度过。
被中共欺骗的陈琏、周之友的下场或许可以让更多的中国人从中得到启悟。
当年,中共军队可以兵不血刃占领北平(后改称“北京”)的直接原因是时任国民政府华北地区最高指挥官的傅作义,接受中共条件,率25万守军投降,而迫使傅作义做出如此选择的是他的身为中共地下党员的长女傅冬菊。
1946年国共谈判破裂,中共的生存发生危机,急需了解蒋介石的全面部署,中共遂命令傅冬菊回北平窃取傅作义寝室保险柜里保存的所有最重要机密。通 过同父异母的5岁小弟弟,傅冬菊顺利拿到了保险柜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将最重要的军事材料拍摄下来。随后,又让小弟弟把钥匙放回父亲的上衣口袋,并保证 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中共很快得到了这个胶卷,称之为“这是解放战争初期最重要的军事情报”。傅冬菊出卖了父亲,也出卖了国民政府。
随着战事的发展,在潜伏在蒋介石周边中共间谍的配合下,东北的国民党军队连吃败仗,节节败退,华北陷入危机。
彼时的傅作义对共产党并无幻想,他曾公开说共产党会带来残酷、恐怖与暴政。后来,中共军队逼近北平时,是否把华北和60万军队交给中共,这个责任感和现实状况使傅作义心情非常矛盾,他痛苦到“经常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以头撞墙,咬火柴头想自杀”。
由于傅冬菊屡屡将傅作义的大量军事情报秘传给中共,让傅作义的许多军事行动屡屡失败。她在劝阻父亲傅作义不要率部南下、不要再为蒋介石卖命的同时, 还把父亲兵力部署、战略意图等情报及时汇报给中共,以致使中共根据取得的情报掌握战机,下令东北野战军提前入关,将傅作义及其所率部队困在华北。
根据傅冬菊提供的情报,中共做出了和平解决北平的决定。而为了北平千万百姓免遭涂炭及北平这座五朝古都大量稀世文物得以保存,傅作义接受了中共提出的秘密和谈,傅作义与毛及中共中央的联系均通过傅冬菊,彼时傅作义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早已背叛了自己。
秘密和谈结束后,毛泽东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草了一个《平津前线司令部首长致傅作义的公函(最后通牒)》。这封公函措词极为强横、严厉。信中 说:“……贵部军行所至,屠杀人民、奸淫妇女、焚毁村庄、掠夺财物、无所不用其极……在贵将军及贵党统治之下,取消人民一切自由权利,压迫一切民主党派及 人民团体……在北平城内逮捕无辜人民……贵将军自身为战争罪犯……即应在此最后时机,遵照本军指示,以求自赎……。”在傅冬菊接到邓宝珊与中共代表苏静转 来的这封信时,深怕“士可杀,不可辱”的父亲临时改变主意。于是,故意将这封公函放在了傅作义在中南海居仁堂办公室的文件堆下面,让傅作义看不见。
直到1949年2月,中共军队入城并公开发表此通牒,傅冬菊才不得不把此信原件从档堆下面拿出来交给父亲。傅作义看过,当即痛骂女儿不忠、不义、两姓家奴。
让作为中共拿下北平功臣的傅冬菊没想到的是,自己在以后的岁月中境况凄惨。
1949年后,傅冬菊长期在人民日报社当记者。文革期间,她还是被作为“反党”的“阶级异己分子”给揪了出来,遭到残酷批斗。在她去探望父亲时,自身难保的傅作义对她说:“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了。”
内心不解、痛苦的傅冬菊在给毛写了两封信后,最终获得了自由。
晚年的傅冬菊生活窘迫,微薄的退休金几乎让她看不起病,住不起院。前些年房改,需要个人将公房买下来,而这象征性的不多的钱,她都拿不出,以致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多次向她催逼房款。实际上傅作义上交了多处私人房产,退回一处给他女儿住,完全合情合理,但没人理这事。
2007年,傅冬菊离世。他的父亲傅作义则是在1974年4月病逝。或许,离世前,她才明白为何父亲当年骂自己“不忠、不义、两姓家奴”吧。
国民党元老居正女儿女婿双亡
居正,国民党元老之一,曾任国民政府司法院院长。居瀛棣,居正的女儿。1935年夏,居瀛棣考入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其间,她结识了一个叫周曼如(后改名周南)的同学,她是中共周边组织成员,并深受其影响。
1936年夏,居瀛棣在一些教会大学在浙江普陀山举行联合夏令营的活动中认识了祁式潜,当时的祁式潜是金陵大学的学运领袖,早已受到中共极深影响。后来,居瀛棣回忆说:“这偶然的相识,不料是根本改变我今后思想生活的渊源。”
最终,祁式潜并不知道居瀛棣是居正的女儿,只是觉得这个女学生穿着很朴素,也很有个性。后来,在祁式潜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就把她作为“发展周边团体”的物件,慢慢的两人之间又产生了爱情。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已秘密加入中共的祁式潜回到扬州,组建了隶属于中共南京市委的中共扬州支部。居瀛棣也决心追随祁式潜的步伐。1939年2月,居瀛棣加入中共。同月,两人完婚。
从1938年9月到1943年7月,居瀛棣(化名朱慎)和祁式潜(化名赵政)在中共鄂东、鄂豫皖、皖东、淮南抗日根据地工作。由于祁式潜夫妇特殊的 家庭背景,他们成了根据地(尤其是淮南根据地)的知名人物,多次受到刘少奇、陈毅的接见。陈毅曾说:“共产主义是真理,不但我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人投身它的 门下,连居正的女儿也相信共产党。”
1943年4月,日军进攻淮南根据地,区党委部署妇女和儿童疏散。居瀛棣遂携两子经区党委批准潜入上海,同时淮南区党委开始了整风运动,随即又展开 了“审干”运动。8月,由于受到“抢救失足者”运动的负面影响,作为淮南区党委高级干部的祁式潜被迫出走,由此引发了淮南东南地区一大批干部受到怀疑,有 人甚至断言南京学联是一个打着红旗的特务组织。祁式潜赴上海与妻子团聚,其间(1943年8月至1945年8月)未能与中共组织联系上,事实上形成了“脱 党”。
1944年1月,祁式潜夫妇赴重庆,居正这才第一次看到了祁式潜,虽然居正对女儿女婿的共产党身份早就有所耳闻,但因深爱女儿,一向持反共、剿共态 度的居正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设法将女婿安排到财政部属下的花纱布管制局任视察一职。1945年8月,从事秘密工作的祁式潜被捕入狱,居正出面将他 营救出来。
中共建政后,祁式潜被任命为上海联络局专员兼秘书处处长,居瀛棣被推举为上海市静安区的人民代表。文革爆发后,祁式潜被打成了“小三家村”成员和“叛徒”,1966年8月4日服下“敌敌畏”身亡。造反派马上召开批判大会,宣布其为“畏罪自杀”,开除党籍。
居瀛棣为夫申冤近3年后,也被打成了“反革命翻案集团”头目,1969年离世。他们的儿子嵩年也被关在监狱中。
傅冬菊和居瀛棣至死可明白,在她们背叛自己父亲的那一刻,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张学良之弟临终明白自己恶魔缠身
在中共唆使下发动西安军事政变的张学良,在很多人看来是“千古罪人”。因为正是他这幼稚之举,使蒋介石剿共功亏一篑,并使中共借抗战时期发展壮大, 最终窃取了政权,而政变后为中共抛弃的张学良也看清了中共的面目,并对自己的所为深表后悔,并在晚年称自己是“罪人中的罪魁”。同样受中共欺骗的张学良的 胞弟张学思却是在临死之前才幡然醒悟。
张学思是张学良的四弟。少年时即受社会主义思想影响。1933年即秘密加入中共,并受中共派遣到廊坊东北军六十七军特务大队做兵运工作。同年9月, 在张学良的介绍下,进入南京中央军校第十期预备班学习。1937年初毕业后到东北军第五十三军任见习排长、上尉参谋。1938年10到延安,其后参与了中 共在日军后方有限的游击战争。
中共建政后,张学思先后任东北大学校长、��东海军学校副校长、大连海军学校副校长兼副政委、海军副参谋长等职。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张学思还几次受到了毛和周恩来的接见,仕途是一帆风顺。
然而,文革爆 发后,张学思被批执行刚刚被打倒的罗瑞卿的“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并要其交代所谓房产不清的问题,并罢免了其海军司令部党委书记的职务。1967年7月, 张学思被关进北郊卫戍区某团的一个营区里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里。房子很阴暗,水泥地面十分潮湿,屋子不通风,很闷。
在关押期间,张学思除了写信给海军党委质询原因外,还给周恩来写道:“我背叛了自己出身的阶级,在党内遵循毛主席指引的道路走了三十年,在工作中虽 然曾有过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但是我以党性和生命向党保证,我绝不是叛徒、特务、反革命分子……我已向海军党委写了三封信,至今无回示也无人与我说话, 因此给您写了这封信。”但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1968年,张学思住进了医院。最终诊断结果是:(一)全身血行播散性结核;(二)肺原性心脏病;(三)重度营养不良。虽然病重如此,但他还是被送回了密不透风的小屋子里,没有新鲜的空气流通。张学思请求将窗上的牛皮纸撕下,但被拒绝;希望吃水煮土豆,也被拒绝。
1970年,张学思病情恶化,虽然周恩来下令全力抢救,但由于其长期被折磨,病情加重,于当年6月29日含恨离开了人世。临死前,长期处于昏迷状态 的张学思已然说不出话来。不过,当他见到在延安最好的多年挚友郑新潮时,眼神一亮,似乎清醒了许多。他把床头的闹钟推到地上,女监护员闻声拿来纸笔,他遂 仰卧在病床上,愤然写下了“恶魔缠身”四个大字,郑新潮反复追问:是病魔缠身吧?他摆摆手,又将四个字重写了第二遍。大概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所遭 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上了中共这个恶魔的当所致。
于右任女婿文革厄运
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曾任国民政府审计院长、监察院长。他的女儿于芝秀嫁给了深得其欣赏的屈武,而屈武早在1923年就加入中共。
中共建政后,于右任前往台湾,其夫人高仲琳、女儿于芝秀则留在西安,女婿屈武则先后任政务院副秘书长、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副主任等,并出访十多个国家,还在1952年加入民革。仕途还算一帆风顺。
不料文革爆发后,屈武即成为批斗对 象,主要罪名有三:一是“里通外国”,在苏联十二年,一贯亲苏,自然是“苏修特务”;二是“反革命两面派”,虽身在革命阵营,实际对国民党感情深厚,为于 右任夫人祝寿是为呼应蒋介石“反攻大陆”;三是“包庇叛徒”,在新疆帮张治中营救的131名中共人员均为“叛徒”,将他们送回延安是蒋介石的“阴谋”。
因屈武对上述罪名坚决否认,由此被认定为“顽固不化的反动分子”,遭到严重迫害。1968年8月,屈武被以“反革命罪”投入秦城监狱。在关押期间,屈武的妻子于芝秀、岳母高仲琳遭受冲击,先后离世。
文革结束后,屈武被中共平反,1992年去世。
胡适之子上吊自杀
胡适, 民国时期著名的国学大师,曾在北京大学任教,1938年至1942年抗战期间出任中华民国驻美大使,1957年后出任台湾中华民国最高研究机构中央研究院 院长之职。其在学术和政治上的影响都不可小觑。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毛和中共为了铲除知识份子中的自由民主思想,将胡适列为重点批判对象,与之相关的不少人 被关、被打成“右派”,甚至被害。这其中就有胡适的次子胡思杜。
胡适有三个孩子,长子胡祖望、长女胡素斐和胡思杜。 在胡适担任驻美大使期间,胡祖望于1939年、胡思杜于1941年先后赴美读书,胡思杜选择修读历史。1948年,当他与父亲的朋友一同回到北平时,许多 人看在胡适的面上,纷纷邀请其到大学任教,但胡适以“思杜学业不成,不是研究学问的人才”(邓广铭语)为由拒绝了所有邀请,只同意他到北大图书馆工作。
1948年12月,蒋介石派飞机到北平接胡适等文化名流。来使告诉胡适,这是南下的最后一次机会。对中共没有什么了解,但自认为没有做过对其有害的事情、不会被其怎样的胡思杜决意留下。胡适的妻子江冬秀虽然难过,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给儿子留下了一些细软和金银首饰后离去。
1949年9月,胡思杜进入华北人民革命大学政治研究院学习,分在二班七组。次年9月11日,胡思杜致信给在美国的母亲,告诉了毕业后去唐山交通大学教书之事,信中还盼父亲胡适少见客,多注重身体。
1951年,中共为了加强对知识份子在思想上的控制,开展了针对知识份子的思想改造运动。在运动中,胡思杜违心的批判自己的父亲,还亲自编写和登台 演出反美话剧。此外,他还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对我父亲——胡适的批判》一文,表示要与之划清界线,断绝往来。胡思杜的“叛逆”之举在海内外引起了极 大的震动和消极影响,而胡适却不愿多谈此事。
在“学习改造”结束后,胡思杜还将母亲留下的细软上交给中共,“向党组织表示他的忠心”,并表示要加入中共。可以说,在唐山工作期间,胡思杜一直认真努力地工作,希望以此为父亲“赎罪”。
胡适在1950年10月7日的日记中曾记述来自一位朋友的消息:思杜有一个女朋友,现在贵州,明春可能回来,希望他明年能结婚。然而,大概迫于压力,这个女朋友最终与其分手,此后再无人愿意与思杜谈恋爱。
1957年,为了彻底消除知识份子的不满之音,毛泽东采用“引蛇出洞”的策略,让知识份子自由发表看法,给中共提意见。一些知识份子上当,这其中就 包括想入党的胡思杜。他主动给他所在院、部的领导提了不少建议。随着中共反击右派的开始,胡思杜被打成“右派”,说其是向党进攻,并将其父亲胡适一齐批 判。
不堪受辱的胡思杜于当年9月21日上吊自杀。在其亲戚胡思孟接到学校打来的电报赶到唐山后,“看到满院子的大字报,都是批判他(指思杜)的,也有批 判胡适的”。学校告诉他,胡思杜是“畏罪上吊自杀”,并给他看了一下思杜的“遗书”。此时胡思杜已经被装到棺材里,胡思孟等人便在郊外挖了个坑,把他埋 下,立个小木牌,“现在恐怕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料理完后事之后,胡思孟便把胡思杜的书和衣物装了一架子车托运回北京。文革期间,担心红卫兵抄家,胡思孟就将胡思杜的书大部分都烧了。至于那份“ 遗书”的抄件,也在“文革”期间被胡思孟撕掉了,只保存下纸的一角。
1962年,胡适在台北病逝,至死都不知次子离世的消息。
此外,胡适的亲侄子语文教师胡继光,先是被划为“右派”,后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打死。
结语
本系列所列举的遭到中共迫害的国民党高官子女和亲属只是中共残害中国人历史的冰山一角。可以说,中共成立后,尤其是在建政后,没有什么人能逃脱其魔 掌。从中共内部到中共党外,从中共高官到普通百姓,从为中共立下汗马功劳的马前卒到中共的统战物件……中共如同一台绞肉机,将所有的人置于同一部机器下, 蹂躏、虐杀、残害。这样的中共的存在,是中国人的也是世界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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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的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
@lantian写道:
那天阳光暖暖的,有一缕阳光透过教堂的窗子射进来,斜过教堂里的第四五排椅子,我穿着婚纱坐在第六七排的样子,看着教堂里的人们忙乱着。人不是很多,未婚夫和婚礼主持在教堂前面安排着婚礼最后的事宜,不远处略显紧张的伴娘我不熟悉,只看到穿着白色的纱。我托着下巴,安静的看着教堂里的人。正走神的时候,教堂大门开了,我转身,看到他微笑着冲我走过来,我拎起婚纱裙摆,走到过道,他拉起我的手,紧紧的,似乎这一秒不这么握着我,下一秒,就再也不会有机会,或者说是,在没有有理由握我的手,只因我马上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却似乎什么都懂。放开我的手,径直走向新郎,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他,那他会不会在婚礼当天来砸我的场。但是他没有,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拍了拍新郎的肩,说了些什么,我努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大概感到他在嘱咐新郎以后要对我好。至此,梦醒。
从2007年开始,我就一直坚信,我会嫁给他。直到2013年9月9日,这样的想法,终于彻底结束了。七年过去,终还是物是人非。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岁月里,都有一段美好,又注定会成为遗憾的记忆。年少轻狂,给了我们太多的任性,也终于造成了青春里抹不去的遗憾。
他结婚的那天,并没有通知我,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时间太久,彼此了解,所以在很久不联系之后的那天,有种不联系他就会死的感觉。于是打给所有可以联系到他的朋友,听到他当天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一时间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的问着关于新娘的一切事情,听说他们恋爱不到一个月就决定结婚,更是想立刻买票回家去阻止这场婚礼。挂了电话突然又想起不久前的梦。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这些,也许我也该像梦里他对我做的那样祝福他。打了几个电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要做什么,只是想通过打电话,能让自己安静下来,不去做傻事。给朋友打完,还是觉得不能安静下来,拨通家里的电话,我妈问,怎么了?我说,他结婚了,说完,终于泣不成声。我自顾自的说着我自己都觉得乱七八糟的话,我妈安静的听,最后说,放开吧,这么久了,虽然分开,恋爱,却在每次恋爱中都不能专心,都有他的影子,现在他结婚了,该认真恋爱才是。不要委屈难过了,生活要继续,爱情,也还会再有。该一心一意对眼前的人。其实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也许是家人,也让我安心了不少。那天晚上很早就躺下,回忆着这七年来我们之前的联系,九点的时候,我想,那个时间,他应该和新娘也躺在一起,或许身边还有一群闹洞房的亲戚朋友。哭过以后觉得安静了不少。起来找同学,要他的婚纱照,第二天朋友发给我,看到新娘,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笑得开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喜欢凑合的人。倘若是结婚了,应该是真的爱了吧。女生看起来乖巧,未来应该会是个好媳妇。我妈说你看他婚纱照笑得幸福,所以他并不难过,如此,就该都放开。也许是这样。。。
七年前我们在同一所高中读书,他是班里的第一。斜对面的女生转学了,他就坐到我斜对面。之前不怎么说话的我们,因为离得近,就有了说话接触的机会。年少时候的爱情就那么简单,几句话,几个眼神,就喜欢上了,却谁都没有说破。没多��,高二分文理,我以为故事就结束了。却在一天下午收到一封信。那封信现在还留着,用的是我们学校发的劣质纸,却写的是当年最真的情。在物欲横飞的现在,回看当年的信,不禁会感动于当时单纯的感情。第一次约会,我问我妈,我十八岁了,有个男生约我,我喜欢他,我可不可以去赴约,我妈说可以去,要有自己的分寸,在爱情中,要保持高姿态。于是我光明正大的早恋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每天各上各的课,晚上他送我回家,算下来,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回家那段路的十几分钟。还记得我们有次体育课,我从操场回教室,路过他们班楼下,他的一个朋友从四楼朝楼下喊我,某某他媳妇~我抬头看,害羞的快步走回教学楼,内心又一阵激动。
我一直以为,某某他媳妇,这个称呼,非我莫属,却没料到,几年后,他的媳妇,另有其人。高三为了考学,他转学去了另一个省的高中。高三的生活很紧张。我们约定一起努力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平时不联系,每周二他给我打电话。从高三开始,我开始一个人回家,不再有他送,我们只有每周二联系。每次周二我会快快吃晚饭收拾好,回卧室等他电话。那时候因为一周一次电话,所以倍加珍惜通话时间。从这次通话到下次通话,我会无数次的想,无数次的列出下次通话的提纲。他中午休息时间有限,有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因为吃饭晚会错过他的电话,接下来的一周,就会在懊恼和期待下次电话中度过。我承认,那段日子,我们都很辛苦。终于高三毕业,他高考失利,没有考上自己想要考的学校,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他失落的同时,我也觉得分开太久,没了当初的感觉。
毕业后就分手了。大学生活就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说,一天我不结婚,他就有一天追求我的权利。后来经过一个假期,我们又和好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分分合合,怎么来的那么容易。大学彻底成了异地恋。我们又开始靠通电话来联系对方。异地恋好辛苦,想见的时候见不到,需要对方的时候又远隔千里。好在我们有各种小假期,每次放假,他就坐九个多小时的火车过来看我。那时候12306还没有开,不能提前买票,导致每次来都没有坐票。他会站一夜,然后第二天出现在我宿舍门口。当时的自己就那么任性,从不知道体会那种辛苦,现在回忆起,觉得自己特别混蛋。好多记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发生在昨天。我们一起去联峰山,他背着我走,我指着前面说就到前面那棵树,然后到了,我继续说,前面那个啊不是这个,他就继续走,如此,走了好远,他明知道我是故意的,却也不放下我。现在回忆起来,好想对那个时候的他说,真的谢谢你那么无条件的宠着我。
有次十一我们都没有回家,赶上中秋节,我看到海边的人们都一家一家的,不禁想家,就哭了,他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发信息给我,说我陪着你呢,茜要坚强。我就一直哭,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这么丑的我,他就一直站一米外守着我。哭够了,又没心没肺的去玩,他就逗我,我们海边跑啊闹啊,也就忘记了佳节的时候,远离家乡的乡愁。还记得有一次九天假期,我们分开放假,只有三天重合,他来秦皇岛找我,三天之后他要回去上课,不禁想哭,我们放孔明灯,孔明灯飞上天的时候,我们许愿说一辈子都不分开,那天秦皇岛下了雨,那种气氛下,我又任性了,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走,于是我们临时决定买站台票混上火车,就那样,我第一次去了他读书的城市。我住在离他学校很远的地方,他能逃课的课都逃了来陪我,不能逃的,就去上,我就在住处玩电脑。他带着我逛保定,吃我想吃的东西,学生时代我们都很穷的样子,他却从没委屈过我。去超市我说我要吃这里最贵的冰激凌,他就带着我去买。刷卡,他说,你来输密码签字,现在刷小额,以后,我让你刷大额,我就幸福的笑。
那时候他总骗我说我们只剩2块钱,却在我想买什么的时候,神奇的变出足够的钱。我们一起逛街,看到镜子就一起做表情做动作,一起疯,一起二。那时候他借了自行车,每次上完课他来找我,都满头大汗,他说你在这里,我怎么有心上课。我就满足的笑。我的生日在五月份,有天我在住处玩电脑,听到声音的时候,门打开却不见人,看到的是一个超级大的蛋糕,然后跑过去开门,他站在门外,又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生日快乐。我想那是我人生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个生日。他是班干部,当天有任务,我打字快,我帮他做表格,很晚才做完。
我们吃蛋糕,太大了,吃不完,剩下的,都玩掉了,抹在脸上,还录了视频,回到学校还跟舍友分享。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时间多的很,没耐心的我,决定要做一个大工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绣了一个十字绣抱枕给他,不知道现在抱枕,是否还在。他收到的时候,说好幸福,谢谢我,那时候真的是任性到极致,就因为他少说一句辛苦了,我说你体会不到我的辛苦,你要受惩罚。那时候正逢冬天,很多舍友在织围巾,我说你去体会下我的辛苦,织个围巾给我。他被逼无奈,就去买了线,跟阿姨学,来秦皇岛看我的时候,带来了他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嬉笑着告诉我,每天晚上他在上铺织围巾,笨手笨脚,引来很多同学看。那时候就是那样,我任性,他无条件包容我的任性。
《蜗居》热播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一小段视频,说海藻把小贝弄丢了,让我不要把他弄丢了。那时候我是有多任性,记得有次吵架他说你打我骂我都无所谓,只要不离开我。而最终,我还是把他弄丢了。他很少唱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他在海边,和我的舍友一起做游戏,结果我们输了,我的舍友瞎起哄,要他拉着我的手,深情的唱给我。记忆里,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害羞,他看着我,缓缓地唱“好想牵你的手,走过风风雨雨,有什么困难我都陪着你”。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停止了,旁人都虚化了,只有我和他,幸福着。我们曾经无数次幻想未来美好生活,却在走向未来的路上,走散了。后来分开也是我提出的,他去山西一周,没提前打招呼,因为没信号一周都没消息,我生气,他回来我就提了分手。后来他来秦皇岛找我道歉,当着舍友们的面说他错了,态度诚恳我却怎么都不肯原谅他。就那样,我们分开了。但是当时就觉得,他是我的,即使分开,他还是我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就说这样的脾气,永远不会变。后来去天津实习,他有了新的女朋友,那个女生联系我,想要了解他的过去,我得知以后打过去对他歇斯底里的喊,明知道是自己不要他了,却在那个时候委屈的像是他抛弃了我。后来他分手了,说对女生不是爱,而是因为有我的影子,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我恋爱,分手,心里却有他的影子,却也从那时候开始,长大了,开始学着理解,包容对方。我想告诉他,我变了,不再任性,学会了做饭,不再容易发脾气。却没了联系他的勇气。想要回头去找他,却害怕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他给我发《南京爱情故事》的视频,是两个情侣经历很多分分合合终于结婚了的故事,我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发生很多事,他来北京找我,他说在他的心里,我是他的公主,他觉得只有他能对我好,别人,他都不放心。说的那么真诚,眼里却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也许是亲情?那时候对他更多的感觉,变为亲人,我们彼此诉说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他的那个女朋友,我说我的男朋友,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走的时候,他说让我抱抱你,感觉像是被哥哥拥抱着,踏实而已,却少了心动。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怎么了。那个感觉,就造就了最终我不敢再去回头的后果。他说毕业来北京找我,我却在他毕业前有了新的感情。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彼此爱着却要一次次的错过。他结婚是在知道我有新感情后的不久。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影响。也不敢去知道了。
本不想写下来,却在今天看到他在人人网上写:虽然最后没有在一起,但是能遇见你,是我所有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事。 于是决定写下来,文字真的是不完整的容器,所以承载的,注定也是我不完整的记忆,有些东西没有写,不代表我忘记了,就像他说的,遇见他,也是我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事。
七年时间太久,感情已经融入血液,刻入骨髓了,所以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青春年少,任性无知的岁月里,有那么一个人,爱我,包容我,也被我任性的爱过,伤害过。有个词叫做相见恨晚,我想说,我和他,相见恨早,倘若有可能,我愿意再过一次此生,而不要那么早的遇到他,而是要在褪去无知任性,青涩之后,再遇到他,然后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然后为他盘起长发,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的感情,祝福他,也祝福我自己
很多人为这段感情感到遗憾,我想说的是,人的一生太长了,你以为分开不会再遇到爱情,但生活总是朝前看的。于是分开之后,我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彼此相爱,能聊的话题很多,两个人在一起从不会感到枯燥,我也成熟了,不再任性,开始尝试着去迎接两个人的生活,或许未来的不久,我们会结婚,会生子,你问我,是否遗憾和初恋的这段感情,是的,很遗憾没能走到最后,但是重要的是,故事的最后,我是幸福的,因为我还是遇到了人生中对的这个人。所以说人的一生真的太长了,不要轻易放弃爱,不要轻易不再相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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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露晓
不吃蛋糕的人
在衡水中学,激励学生的方式五花八门。林禾青高三那年,一次月考过后,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月考前30名的同学,和下一次月考想考前30名的同学,被召集进同一间教室,考了前30的人吃蛋糕,想考前30的人看着他们吃蛋糕。
林禾青考进了前30名,是可以享用蛋糕的人。但她没去。
“我认为这样的激励方式对我没有意义。”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老师的询问。在整齐划一的强压教育下,林禾青试图保持某种清醒。
这所全国知名的中学以铁腕著称,它是应试教育体制下诞生的超级学校,一方面以极高的升学率为人熟知,许多家长挤破头想要把孩子送进这里;另一方面它以整齐划一、泯灭个性的管理方式强压十几岁的少年人,给不少人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每周日一次的班会,和誓��大会、月度总结颁奖大会、班级挑战大会一起,组成了衡水中学的精神方阵。“我傲立九天之上,恨不能万世为王”;“进清华,和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入北大,与大家巨匠论道谈经”;“两眼一睁,开始竞争”,以及更为打动少年人的关键词“青春”、“梦想”、“奋斗”、“热血”,这些豪气冲天的口号飘荡在大会之上,又在高声演说中注射进学生的大脑。
在这些统一思想、鼓舞士气的活动面前,甚至学习也需要让位。开班会的时候,林禾青把桌子上的书摞得老高,躲在后面学习,努力屏蔽班主任滔滔不绝的激情演说,班主任说:“你就差这一个小时吗?磨刀不误砍柴工!”
她也常常怀疑,比如老师在黑板上写的“考个高分报亲恩”,林禾青想了很久,前四个字和后三个字到底有没有关系。
在密不透风的铁幕之下,林禾青理所当然成为一个异数。她至今可以逐一数出自己在三年间留下的“违纪史”。
高一,晚上睡着后翻了个身,被查寝老师看到,扣分,理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睡觉”。
高二,被班主任搜到一本从图书馆借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被没收,超期了三个月没还书,班主任执意不给,还给家长打电话说:“这个孩子有问题,她竟然在看《霍乱时期的爱情》,她是不是想谈恋爱呀!”
高三,晚上睡觉时脚抽筋,她坐起来,正好被查寝老师的手电照到,扣分。
高三,午休结束后,拿着一个没吃完的苹果向教室走,被年级部老师抓到,要求拿着苹果拍照留证,到教务处写检查。
有段时间,她总是做梦。梦到老师同学在班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巧克力皮、橘子皮,都说是林禾青吃的,她拼命说“不是我不是我”。
“那段时间连续违纪,防不胜防,莫名其妙就被抓,特别崩溃。”离开衡中三年后,她讲起这些故事,像是说着别人的笑话,又像是看到了彼时的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除了这些“小事儿”,她还做了一件“大事儿”:逃操半年。
跑操是衡水中学的标志性场景。每周的开放日,甚至会有人花上两百元的门票,来参观这一人间奇景。每个班七八十人,排成六列,脚尖贴着脚跟,前胸挨着后背,距离近到鼻息都会打在前面人的脖梗子上。每个班的队伍,挤挤挨挨组装得像一架坦克。
每天跑两圈,每圈喊一次口号。在那些口号里,出现最多的,是“拼搏”“必胜”“青春”“清北”这类词汇。有时候,身高一米九的校长张文茂会站在行政楼的高台上,俯视他的“孩子们”,威严的架势如同检阅军队的领袖。
高二夏天,早操刚开跑,林禾青的鞋带开了,后面的人踩住了她的鞋带,她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其他人的步伐跟着乱了,踢踩磕碰,最终大片倾倒,林禾青被压在最下面,还有一个同学露着的胳膊上擦破了好大一片。两个星期内,她以同样的方式摔倒两次。“我不敢跑操,特别害怕,一跑操浑身都在发抖。”
更令人痛苦的是,夏天跑操后,同学们身上散发着的汗味。这涉及另一个问题,洗澡。衡中的澡堂是2011届学生们的集体记忆,所有的女生采访对象聊起衡中的澡堂,都是一边说一边笑,笑得要流出眼泪来。
当时的衡中,每周给一次洗澡时间,吃饭加洗澡,50分钟,珍贵得不可一世。澡堂没有隔断,因为人多,每次洗澡时间,都是两到五个人围着一个淋浴洗,人挨人人挤人,满目都是白花花的身体,几乎类同于生鲜市场。
出于对跑操的极度恐惧,林禾青想要向老师请长假,老师一句话就把她噎了回去:“就你特殊?”
林禾青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那些东西。我学习不是因为环境让我学习,是我自己要学习。”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在衡中奇妙的氛围中成为一种难得的清醒觉悟。
2014年,她参加高考,谁也没有料到,她是那一年最大的黑马,她成为了河北省高考状元。
执法者毁于执法
“她是一个十足的叛逆者。”李翰是林禾青高三时的班长,在北京昌平的一家烤鱼店里,他这样评价林禾青。
高三的周测,林禾青情绪不好,作文写了两三行,实在写不下去了,就交了卷。
第二天,李翰宣布:周测名次退步的同学,交份检查。
林禾青没交。
他气冲冲地走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林禾青吼道:“你作文就得了五分,还不交反思?”
林禾青回击:“你说的时候我没在,没听到。”
那天两人吵得很凶。
三年后,北京大学的学生林禾青和中国政法大学的学生李翰一块吃饭。
李翰说:“那天说完你,我就后悔了。”
林禾青说:“我也是说完你就后悔了。”
林禾青早就完全地理解李翰。衡水中学的压力是层层传导的,李翰的压力来自班主任的要求,李翰既是被管理者,也是执法者。他勤勤恳恳地帮学校和班主任维持秩序,还为了“心中的正义”,给班上同学告御状。
量化是衡中管理制度的核心。成绩、纪律、卫生、跑操,是量化考核的四大指标,事关班主任的奖金,以及班干部的荣誉。
量化掌握在“年级部”、“小黄帽”和查寝老师手里。所谓小黄帽,就是戴着黄色棒球帽的年级部学生会成员。跑操前,跑操时,早饭后,晚饭后,还有把十分钟课间挤压成八分钟的“预备铃”前,他们都在盯着手表计时,拿着纸笔计分。
他们站在教室后门,从窗户往里看,并记下“上课喝牛奶”“上课转笔”“上课扭头笑”这类的违纪事实,为方便记录,每个学生的座位都可以用方位表示,比如“北一后一北二”,就代表北边第一大组最后一排从北数第二个学生。不久,班主任就会找那个同学兴师问罪。
高三,一次跑完课间操,一个女生“小黄帽”告诉李翰:“你们班队形乱,要扣分。”他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我一听到乱字,脑袋就像炸了一样。”
李翰也做过“小黄帽”,那是高二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种投机主义”。
“小黄帽”像个护身符,给他带来过不少好处。比如,假期不用写作业,打通学生会的人际关系,就不用被查。比如,课间操的时候去班里查零食,想查谁查谁,查到了直接自己拿走吃掉。比如,借事翘课,拎着帽子出去溜达溜达。他甚至悟出一个道理:“一旦跻身了权力阶层,你会发现人跟人都是有利益交集的。”
回味过去,李翰感到一阵荒诞。“我不认识那时的自己。我现在想想我好搞笑啊。”
在衡中时,李翰并不是什么异数,他曾是衡中评价体系中最优秀的那种学生。从文理分科之后,就做班长,一直做到高考。高三一年,成绩长期保持在文科实验班前五名,这意味着他是个极有希望考上“清北”的学生,是像大熊猫一样的保护动物。
但规矩的守护者也会被规矩所摧毁。高考前一个月,一个周六的晚上,难得的放松时刻。张家口人李翰离家远没回去,他和朋友从外面带进宿舍一只烧鸡,想在熄灯后,偷偷摸摸地大快朵颐。
一只鸡翅膀还没吃完,年级部老师一脚把门踹开了。
那天,李翰彻夜未眠。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往日磨的薄得不能再薄的刀,一刀劈在了石头上,咯嘣一声,断了。
第二天,他等来了处理结果:回家。
这么严重的处理是出自学校考前抓典型整肃纪律的需要,对他这样的好学生毫不手软,更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李翰的妈妈从家里赶来接他回张家口。从衡水到张家口火车要走10个小时,因为远,他平时放假都不回家。爸妈开车来接他回家,一趟是四个半小时,来回花费大于1000元。
对父母的歉疚,给他带来了最大的痛苦。他描述回家那几天的感觉:“如同万箭穿心,很复杂,后悔,愧疚,愤怒,委屈……”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之大,直接影响了他高考的发挥。本来对于清华北大胜券在握的李翰,因为高考前的情绪崩塌,最后只考入中国政法大学。
而这一事件留下的阴影仍然笼罩在李翰身上。进入大学之后,他变得内敛,与学院系统保持距离,对“集体”保持高度警惕,学校的组织和活动,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他现在信奉美食,经常一个人下馆子,“但就是没有当初那种味道了,那个鸡是真香”,他笑了一阵,又停住了。
结成团推对抗
如果说林禾青是叛逆者,那么康乔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稳定因素。他和李翰从小一起长大,但到了衡水中学之后,放纵不羁的康乔无法忍受严守规矩的李翰,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康乔高高瘦瘦,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阳光大男孩。入学之后,他很快有了一帮兄弟,组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他们靠小团体的力量对抗环境的巨压,用朋友之间得到的善意的理解,来消解少年人被压抑的巨大不满。学校规定,22:10熄灯睡觉,23:40之后才能去厕所。他们就经常等到23:40之后,在厕所相会,蹲在一个个坑位上夜聊。
小团伙中有一个男生的父亲是开书店的,经常能打印一些资料,他们就如饥似渴地传阅,那里隐藏着跟历史课本上不太一样的历史。他们高谈阔论,谈国家和社会,也谈衡中体制和教育制度,评析和批判每一个标语、每一句口号,颇有些“恰同学少年”的感觉。
康乔颇具领袖气质,讲义气,周迎是被他影响的人之一。
周迎刚进衡中的时候,从不敢违纪,学习成绩一般,调研考试考年级1000多名,在实验班里排倒数,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他来自秦皇岛,距离衡水500公里,几乎每次放假,父母都会开四五个小时的车来看他,车上塞满了家里带的零食。考不好,他觉得愧对父母,一给家里打电话就哭。
自从进入文科班,结识康乔后,他慢慢地变了。他开始参加厕所夜谈会、打球、阅读开书店的叔叔打印的资料,渐渐明白生活中不能只有学习。
高三,他的叛逆达到顶峰,以至于班主任在班上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有些同学很愚蠢、幼稚,想以自己的成绩为代价反抗教育制度。”
高三时,他参与自主招生,申请了校荐名额,按照当时的成绩,预期会拿到复旦的名额,结果被分到了西安交通大学。他发现很多成绩比他差的同学,分到了更好的大学的名额。
他开始意识到,这里除了成绩,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家人劝他去参加西安交大的自主招生,他不听,意气用事放弃了这个名额,就因为这件事“很不尊重、很不公平”。
那天晚上,天很冷。跟家人打过电话,周迎突然想哭,他走到操场上,躺在凉飕飕的草皮上,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告诉自己:“只能靠自己了,只有高考一条路了。”
班主任的一句话他听进了心里:“如果你自己不够强大,就只能做教育制度的牺牲品。”
三年后,香港中文大学的学生周迎回想起高中生活,仍然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压迫无孔不入,如果顺从,会迷失掉自己非常信仰的东西!”他庆幸自己没成为老师说的那种牺牲品,但是他知道,在光辉灿烂的成绩后面,有太多人当了炮灰。
上海的雨夜,刚从CBD高层写字楼里一家投资咨询公司实习下班的周迎身着西装,看起来神采奕奕,几年前衡中操场上那个跑操一摇一晃的胖子已经不见踪影。
聪明的人会钻空子
和林禾青一样,黎方也不想跑操。不过相比林禾青硬碰硬的办法,黎方更懂得钻规则的空子。
高一军训,他看了两天跑操训���,断定这样跑操既不能起到体育锻炼的效果,而且像马戏团耍猴一样滑稽,主要是为了领导们看着爽。
于是他找到班主任,义正言辞地说:“我想当体委,为班集体做贡献!”老师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这样,黎方每到一个新班,都当体委,当了三年。
体委在队伍两侧跑,负责把握队形整齐,带着喊口号,不用和别人摩肩接踵。黎方甚至连口号也不喊,因为体委不止一个,他不喊,自然有人愿意喊。当体委后,他顺理成章地从被耍的猴变成了看耍猴的看客。
“又没有尊严又没有发言权,一群奴隶才能练成这样。”他说这话时,平静的表情,无所谓的口吻,带着一贯的自信和自负。
黎方是个物理奥赛生。他热爱物理,是那种有天赋的人。初中自学了微积分和高中物理,40分钟就能把高考数学卷做到140分以上,20多分的椭圆解析几何大题非要用三角形证全等去做。
到衡中以后,他就像被戴上了紧箍咒。虽然高一物理的知识他初二就会了,但是还得按照老师的要求认真做笔记,刷那些在他看来很弱智的习题。他想看国家队难度的奥赛题、学大学物理,被视为歪门邪道。他精力旺盛,努力了三年都没有能在午休时间睡着过,所以只好偷偷带个不能上网的手机,午休时间用衣服蒙着头,看手机上的小说。
手机里只有一部《龙族》,他来来回回看了十遍以上。黎方喜欢看书,高中三年,他的阅读资料极度匮乏。只有一部《龙族》,一本《法医学》,和一本《丑陋的中国人》。在衡中,“闲书”是受到严格控制的。
他甚至把抄书当成一种放松。一本大学教材《热力学》,他从头到尾抄了一遍,包括前言、序言、目录、插图。
在衡中,每天晚饭后有20分钟的新闻时间,播放老师剪辑过的《新闻联播》、《焦点访谈》、《新闻直播间》等节目。新闻是必须放的,因为学校会派人检查,但是高三的班级,新闻都是静音放的,所有人都低头学习,任主播在屏幕上滔滔不绝。
整个班,只有黎方会抬头看,但是好几次,他正看着,冷不丁地后脑勺就被班主任按下去了,被按了几次之后,他也不抬头了。
衡中给每个奥赛生上了双保险,所以学竞赛科目的同时,高考科目也不能丢下。但是对于黎方来说,给他学物理的时间太少了。他想学物理。化学课,他学物理,生物课,他也学物理。为此,被老师没收书、和老师吵架、被赶出教室。他陷入了极端的理想主义,越是不让学,越要学。
被赶出后,他就没再回去,找了一间空教室,自己在里面偷偷学物理。跟老师撕破脸,老师不再理他,也相当于达成了某种妥协。
事实上黎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部分自由。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比如精神上巨大的压迫感,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
“我本来是一个情绪很稳定很理性的人,被他们逼得很疯狂很极端。给我自由的话我是不会放纵的,我是可以把我自己管得很不错的,但是他们给我一顿乱管,我就什么都不会了。”这是一个天才少年的自述。
衡中的学习方法是为多数人准备的。黎方这样的异数,只能在挣扎中自求多福。
他没赌赢。物理奥赛的省赛中,因为一道“有争议”的题目,他与省队失之交臂,无缘保送,只剩高考一条路。
幸运的是,他通过了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的自主招生。高考之后填报志愿,出于某种仪式感,他就填了一个学校一个专业。这正是他最喜欢、也最适合他的。功德圆满。
但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高考之后,老师对他说:“你如果那时候再听话一点,就能走清华了。”清华北大高于一切,只管学校不管专业,这是典型的衡中思维。黎方谈起这事时,露出难以掩饰的轻蔑神情。
我们在中科大见到了“出狱”后的黎方,彼时他正在主导一个投入上百万的科研项目。幸运的是,摆脱极端疯狂恢复理性平静后的黎方,发现自己依然还是热爱物理。
如果重来一次
2014年夏天,高考完的林禾青重回衡中,她的身份是高考状元,任务是给高三的学弟学妹做分享。
以衡中的标准来衡量,黎方和李翰,都是失败者。因为他们本应该考上清华北大的。
林禾青则是成功者。
在衡中,分析行为与结果的关系,最通用的逻辑是“成王败寇”。
“如果我没有考好,他肯定会说,你当时不听我的话你活该吧?但是最后我考好了,就会说这个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很乐观心很大。”林禾青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坦诚。“高考之前大家水平都差不多,这次考第一的下次可能考三百。所以我觉得高考,运气的成分很大。”
高考之后,林禾青成为衡中的骄傲。像所有衡中的高考状元一样,她获得了中国奥运冠军式的荣誉和褒奖。让我惊奇的是,她清晰的自省力,和对待过去记忆的诚实,没有被“胜者”的身份模糊掉。她对衡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做了深入的反思。
林禾青回溯高中年代:“我始终在摸索,自我和环境之间的界限。我不甘心把自己缩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五点半起床,跑步,读书吃饭,吃完饭继续读书,吃饭,睡觉,睡完觉继续读书,读完书又睡觉……这样的三年对我来说,太无聊了。我还有精神世界、自我发展和人格健全。我试图找到一个界限,在这样的氛围和管理中,我能够得到的自我到底有多少?”
她渐渐发现,摸索就会越界,越界就会冲突,冲突就会受伤。和环境抗衡,受伤的永远是自己。
每次违纪被叫家长,她都会怀疑自己的人品,怀疑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是个不孝女。衡中最令她畏惧的是,每一个小小的行为都可以和很大的东西挂钩,上升到人品问题。以至于你上课偷喝牛奶影响到你父母的幸福,你睡觉翻一个身也会影响到你室友的人生。
“我并没有找到那个最大的界限,最后我变成了那个最小的我。”
那个班会课上躲在书堆后面学习的,那个考了前30还不去吃蛋糕的林禾青,并非从一开始就明确“我要为了自己学习”。经过很久的思考和挣扎,她才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学习,又为什么要学习。
她设想了另一个情境,如果自己不在衡中,而是在一个普通的高中,那么她肯定会像初中的时候一样,比其他同学都更努力,她是一个并不缺乏自制力的优等生。但是为什么到了衡中,她成了一个叛逆者?
林禾青给了这样的答案:“在衡中,我表现出对学习不屑一顾的态度,是因为我想要与这个压迫我的环境去抗争。如果你要抗争这个环境,就要抗争这个环境中最强大的东西,那就是学习。这个环境和制度,从上到下,都告诉我要学习,我就只想,我不听你的,我要证明我自己,我要反抗,我不学习。”
“但是我忽视了一点,学习对我本身来讲是重要的,我自己是想学习的,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我那时叛逆,但是很多东西看不清,是为了抗争而抗争,而不是为了自己而抗争。”
时间逼近高考,她不再“为了抗争而抗争”,开始“为了自己而学习”。她尽量不理会整个环境的影响,并最终证明了自己。
站在台上,林禾青发现,她看着台下的这些人,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好好学习,希望他们不要跟环境抗争,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地度过高三。那个时候她明白了当初老师们对他们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他们学习。
她把很多话,换了一个说法,讲给学弟学妹们听。她告诉他们:“我高二的时候也总是违纪也很叛逆,因此我很痛苦,影响了我的学习,所以希望你们高三规规矩矩的,不要像我一样痛苦。”
“如果让你重新过一遍这三年,你会规规矩矩的吗?”
“不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作者要求,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来源: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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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耿格
尊敬的主持人,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大家好,感谢你们!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奥斯陆给我一个这样与大家交流的机会。与如此多的朋友们交流是我的光荣,让我自豪!
我想今天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对我的父亲有所了解,但是我还是想简略介绍一下我的父亲高智晟,他是一个律师,一个人权律师。依然需要在此痛苦提到的是,因着他对人类基本权利坚守的不屈,过去12年里,他经历了四次骇人听闻的酷刑折磨、多次的惊心动魄的暴力绑架和背离人类感情的野蛮囚禁,目前他依然被软禁在中国西北部的一个偏僻山村里与世隔离,而这是我最不愿提及的痛所在。关于父亲,如果需要更准确的话,他是一个activist,他同样有着诸如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这些角色。他的故事大家可以在中国大陆以外的网上轻易的查询到,我今天并不想说那个多数人都知道的他,我想说说我记忆里的父亲。
提到我的父亲,首先出现在我脑海里面的是“离别”这个词。从我可以记事开始,我就一直在跟他说再见,在我的记忆中他几乎总是不在我们身边,可是好在,有他在的时候的记忆都是快乐的。
父亲曾讲述过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一次他回来楼下看到几个大人带着各自的孩子玩耍,我在一边呆看着。看见爸爸后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得很伤心,爸爸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爸爸买了你爱吃的巧克力,结果我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很认真地对他说:“我想要一个工人爸爸,一个律师爸爸。工人爸爸常陪我玩,律师爸爸常给我买好吃的。”他说他拉着我上楼时心里难受极啦!
在新疆乌鲁木齐市期间我们家住在郊区,每周至少会有一两次,放学后总被妈妈带着挤公交车去父亲办公室看他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清晰的部分。印象中的父亲总被许多人围着,有坐轮椅的、拄双拐的,也常有人在哭着说些那时我不大懂但很好奇的话,有时也能看见爸爸与那些人一起流泪。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办公室里总有很多人,我和妈妈赶到后总要在律师楼大厅里等待很长时间,中间父亲会匆匆出来几次,每次都会过来在我头上轻轻抚摸两下,给妈妈说些应该是歉疚的话,然后一转身又把等待留给我们。而终于结束等待后的结果几乎是一律的,父亲会带我们到楼下饭馆吃饺子。
在新疆时,我幼小心灵中另一个深刻的印象是盼着爸爸腰疼病发,满足这幼稚愿望的是因为他腰疼严重时有时会在家里躺上几天,让我总能见到爸爸。今天回想起来,那该是爸爸极困难的经历,他有时翻个身要咬牙腾挪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像虫子一样在地毯上蠕动,这是他经年累月在办公室接待那些永远无穷尽冤民苦主的成绩。可这幼稚的盼望后来也失去了意义。每至腰疼的不堪,他的助理就会将办公室的大沙发放开,爸爸就会躺着接待那些从全国各地赶来巴望他接待的人,妈妈会每天下班后带上我去给爸爸送饭,去给他按摩腰。我稍大点后,在北京我曾质疑过父亲这种舍已接待冤民的意义,父亲的回答增进了我对他的了解和敬重。他说,“爸爸从来都不是以一个法律专业人的身份接待他们,在一个法律被权力任意踩踏在脚下的国家里,律师是没有力量的。爸爸只是以一个人的感情来接触他们,因为他们是抱着尚未死灭的信念来找我的,我当然无力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我能倾听他们的哭诉,对他们的苦难以实在的理解、同情和尊重,与他们一同承受痛苦,他们见到我之前有着一律的苦不堪言遭遇,被殴打、被侮辱、被非法拘禁等,我认为让他们向我倾诉是有意义的。”
我对父亲在新疆忙碌的记忆是深刻的,但却很不具体,更谈不上对这种忙碌意义的认识。2009年在泰国滞留期间,妈妈对此有过不少的讲述,许多具体的事例我迄今清晰记得。
许多被爸爸援助过的穷人都长期与他保持着感情联系,有些更有着像亲戚般的联系。甘肃退役军人陈建荣携家来新疆谋生计,因车祸手术时将医用纱布遗留体内两年状告无门,父亲为他提供法律援助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一日他打通父亲的电话大哭,说“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高律师,家里的脚蹬三轮车被人偷走了,那是借了四百多元买来的啊。”穷人出身的爸爸深知一辆价值数百元钱的三轮车对一个极贫家庭活命的意义,爸爸让他搭车来办公室给了他六百元钱,帮他渡过困难。
辽宁丹东儿童邹伟毅出生三个月时被沈阳铁路医院错误用药致双耳重度耳聋,他母亲和六十多岁的外婆带着孩子上访至六岁时仍不能得一分钱的赔偿,期间经历的屈辱、迫害使人绝望。爸爸携助理自费奔突于新疆至丹东间,终于为他们赢得了赔偿后,每至逢年过节及邹伟毅的生日,他都会让妈妈寄些钱给他们,孩子的外婆像对自己的儿子般关爱着爸爸,2006年父亲被绑架,孩子的外婆连夜赶到北京我家楼下,举着父亲的照片哭着喊他的名字,其情至为感人。
1998年隆冬的一天,乌鲁木齐市大西门过街天桥上跪着一家三口人,他们就是后来爸爸援助的被部队医院致残的九岁脑瘫儿童王惠惠一家。孩子的父亲双手高举一张写着“请求帮助寻找高智晟律师”的报纸在严寒中大声呼求,路经那里的爸爸的朋友朱劲松先生电话告知了他。后来,爸爸数次赶到塔城地区为她们提供法律援助,最终为孩子一家争得了赔偿。而这样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我最后一次去父亲在新疆的办公室看他是在我七岁时的一个周末,妈妈带着我,我喜欢在公车里看路边修剪整齐的植物,然后在心里想象着躺在那上面游玩的美好,总想着,如果我爸爸有时间,我肯定会拉着他跟我一起躺在上面玩。可能因为知道离别是每次见面的必然结局,对于这样的见面我一直都不会兴致很高,在我小小的脑袋里一直认为,我可以把高兴都攒着,攒到有一天再也不需要跟爸爸说再见就可以全部释放出来,那个时候的高兴才是真高兴。那一次见面做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离别。离别的时候我坐在公交车里,从窗户看着站在高楼阳台里的爸爸,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很小很远,可是我知道他也看着我们,说来很好笑,六七岁的我忽然感受到了心痛,有点类似长大以后失恋的那种心痛,公共车慢慢驶远,我哭的喘不上气,就是觉得我视线看不见他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了爸爸了。真没有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去那个去过无数次的父亲在新疆的办公室。
当我长大了,了解并明白了父亲这种忙碌的意义后,开始知道了父亲的不易,甚至于他内心的痛苦。他有着在那个无情世界里极罕见的、极敏感、细腻的同情心,这似乎注定了他在今天中国的许多人眼里的可怕处境。我常不堪在这方面的认识及感情梳理,从对父亲私爱的角度,这种感情梳理常给我带来不堪承受之痛。于个体生命而言,人类群体中无法抗拒的苦难、不如意哪里都会发生,而人类社会组织化的第一意义即在于它对这种苦难的消解或缓释,这也是人类组建国家的最朴素的感情所在。共产极权专制正好相反,它不单是一切人祸苦难的根本起因,更是人们减少及消灭这种祸难努力的最不可理喻的障碍,这便是父亲今天困难处境的根本原因和结果。而常年围着他的那些人却是在当下中国生活最不如意的人群。远远超出外界想象能力的、更其远远超出人类黑暗政治经验的共产极权专制就盛产着这样的人群。在我的记忆里,帮助这样的人群几乎成了父亲的全部事业,占去了他几乎全部的精力和感情,他不仅不能得到任何有组织的帮助,相反,对他有组织的冷酷压迫却如影相随。
父亲曾告诉过我,他之所以选择去北京执业,是意在减轻那些全国各地求助者的负担。他说有权势的人不需要去新疆找他,到新疆求助者百分之百的是走投无路的穷苦冤民。去遥远的新疆,无论从经济还是心理方面,于穷苦冤民都是个不小的负担。
2001年过年后,父亲接了我和妈妈搬去北京。他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我们就住在律师楼的楼上,我喜欢这个安排,这样我可以更多的见到我爸爸,事实也确实是这样,除了更多的见到他,更多的,我会看见一些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有一天,我看见一大批衣衫褴褛的中老年的民工,从他们脸上的皱纹看得出他们岁月的多艰,我从未见过这样深刻的皱纹,这样土色的皮肤,他们跪在我爸爸的办公桌前面,呜呜的哭,连流出的眼泪都是黑色的,那种委屈悲伤震撼的连我也跟着哭,就像我的父亲是他们溺水唯一抓住的稻草,泪流满面的父亲扶起了他们。后来从父亲嘴里得知这些人是来自山西方山县的民工,政府拖欠他们二十几人的工资达七十多万元,十几年不给。而因为讨要工钱,几乎被地方贪占他们工钱的官员给逼的妻离子散,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每遇北京有重要的权力活动,每至重要的节日,他们都不敢回家,因为地方政府把他们当成可能会上访的不稳定因素而被抓捕,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位秦应泉老人有六十多岁,他一见到我的父亲就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呜呜大哭,他先后被拘留十几次,我看见父亲站在他的一旁默默地垂泪。他们是在乡村的路上听人说北京的高智晟可以帮助他们,可怜一群人一路要饭来北京找到我父亲。爸爸后来去了山西,这是第一次我深刻理解与父亲分离背后的意义,因为这世界上有比我更迫切需要他的人,这样的理解让我此后都可以更坦然的面对与父亲的离別。那些民工那样急迫的绝望感后来我在逃亡困境中有过深切的体验。偷渡到泰国的时候,我跟妈妈被关了起来,四岁弟弟完全失踪,妈妈绝望的给泰国的民兵长官长跪不起,那种痛苦终生不能忘!
时间过度到我的青少年,政府频繁的绑架走父亲,处在那样一个爸爸随时会失踪,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家里住满了警察,学校的同学也被老师警告过不可以跟我说话,不然父母就会进监狱,大家都像躲瘟疫般躲着我,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真觉得自己也成了这麻木世界的一部分了,但我与父亲的最后一次离别依然给我留下了感情及人性的深痛。
2009年的1月9日,那是最普通的一天,没有下雨,没有艳阳,没有阴天,但是那却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次团聚在一起。早上起来,我觉得家里的气氛很异样的,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就是感觉好像谁要出远门,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收拾了任何行李,当我看到爸爸用力地抱了弟弟,抱着他亲了又亲,然后又拥抱亲吻我和妈妈时,我完全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一一这是要离别了,一次严重的、非同寻常的生离!我们都哭出了声,父亲在这哭声里转身走出了家门。
他必须离开家里,以带走楼下的绝大部分眼睛,没想到不一会他又走了进来,又一次地逐一拥抱亲吻了我和弟弟、妈妈后毅然地转身离去,我们望着他的背影绝望的低声呜咽,这是我记忆中关于爸爸的最后定格,已经第九个年头了!
在父亲的《2017年,起来中国》书里面,他用了“悲莫悲兮生离,痛莫痛兮死别。”来描述他与我们的分离之痛。从他的书里,我得知了我们离开之后,当天夜里他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把我和弟弟、妈妈的拖鞋摆放在各自卧室门口往日的位置上,幻想着我们三个人都在卧室睡觉,连连几天,他都拒绝进入卧室,他不能接受突然间没有了我们的现实。非常难以想象,在一个科技无比发达的今天,由于人为的原因,整整八年多了,甚至一家人连彼此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能见到。
从2005年年底开始,每天专门有六至八名的秘密警察全天候执行着对我的盯踪骚扰,那种如影相随的凶悍和流氓无赖式欺辱实在是超出了人的生活经验,而那时我只有十二岁。夜里我常在恶梦中惊醒,我的心里怨气过爸爸。记得有一天,我很正式地找爸爸谈了一次,哭着要求他把自己交给家人,回家作一盏照亮家人的灯。他沉默了一会说请再给爸爸几年时间,他一定会回家作一盏照亮全家的灯,我看到了他脸上下涌的泪水,今天每回想那一幕,总觉得那是一次自己对父亲的罪错。
2016年,一位朋友转来一段他与爸爸聊天的文字,看的我和妈妈大哭,心痛的不能自持,我珍藏了这段迄今人生中见到的最具力量的文字。他说:“我的确经历了些困难过程,于生理而言,最大的苦楚还不算是那几次在旁人看来毛骨悚然的酷刑经历,这些年给我生理上制造了最刻骨铭心苦楚的是在军队冬天不给暖气的地下室囚禁。我的此生从未像那几个冬天那样严重地在乎过冬天,那种寒冷的附着力、穿透力,以及它永不得摆脱的绵延之苦威力在任何酷刑以上。而这些年我所经历的任何苦楚,悉不在我对耿和她们娘仨的思念及歉疚苦楚以上。她们娘仨所经历的坎坷和苦难是我人生中最不堪承受之重,我总不忍闻她们的承受。不幸孩子们生在这国,更其不幸的摊上了我这个父亲,使姐弟俩小小的心灵上总承受着思亲远盼之痛,而这痛于我永不可弥复,而又总觉着中国又不能少了我这种父亲,常为这种不得摆脱的纠葛之苦辖制着!”
在中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有千千万万,可悲剧的制造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共产党的政府。前几天我看到中国著名人权律师谢阳夫人不堪当局的野蛮迫害而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偷渡至泰国的消息,心里感到一种刺痛。作为曾经的偷渡逃亡人,我明白这样的家庭会经历怎样的人间悲惨经验,时间又往逝了八年,中国的情形更其使人揪心,新近父亲的《2016年中国的人权报告》序言中的几段文字有现成描述,在这里,我想与大家共同分享这种描述,以期使大家对今天中国人真实的生存现实及父亲们的处境能有个大概了解,更将这几段文字作为本次演讲的结束语。其中一段是:
“2016年,是中共国继毛泽东超出人类黑暗政治经验统治结束后的、继‘六·四’屠杀及法轮功镇压以来政治压迫最为严酷及暴虐的一年。其有目共睹的特点及规律正是对毛暴虐恐怖管制政治的全面而快速回归。共产党对社会组织、对人私属权利的强势及蛮横控制再显38年来最恶劣记录。在过的一年里,在这片国上,全世界有目共睹的是,当局与人类普世文明价值展现的全面抗战。党的安全力量无处不至而意志坚定,与人类天然的宗教信仰感情抗战;与人类的天性自由感情抗战;与人类的同情心、爱及正义感情抗战;与人类的财产所有权、居住权、自由迁徙权抗战;与律师、记者、女权人士、环保公益者、劳工权益维护者、访民抗战;与民主宪政、司法独立、言论自由抗战;与凡有意义的人类文明成绩抗战,其情至疯狂地步。这种倒行逆施现象之荒谬及其意义完全超出人类已有的经验和记录,让人目瞪口呆,本报告惟能述其概貌。”
另一文字中爸爸慨叹道:“在人类群体中讨论是否该拒斥人类权利本是个极荒谬绝伦的命题,而这是我们中国人年复一年面对的黑暗现实!而于人类群体里讨论人类权利成了公开的禁忌,被一个政府当作极恐怖的危险而以更恐怖的方式予打压,任何倘有人类正常感情者都能晓明,这国存在着反人类的政府。不难想象这种政府的野蛮及对人类文明前景和声誉的反动和危害至怎样严酷的程度,这正是铁的事实。”父亲的报告中对自己的所处的环境有着清醒的认知,他写道:“极端仇视人权的残酷现实决定着,书写中国的人权现实是这世界最危险的事业之一。前阶段德国一位副总理就中国人权律师被失踪事件的声明中,特别强调了其声援的个人身份色彩之现实表明,他对他的副总理身份所代表了的西方政治主流价值与人权、人类道义及人类基本正义价值不相见容现状的心知肚明。尽管如此,他的勇气,仍作了庞大西方政客群体的偶然的鲜例。这种荒谬现状表明,共产党以漫天边际贫穷人民的血、泪及苦劳生成的经济利益作后盾的恐怖威慑在全世界得了惊人的成绩。全世界都学会了在它的冷酷暴虐国内人民基本人权现实面前的装聋作哑,以换得中共给予的带血的利益回报。野蛮的人权压迫者、被压迫者,同样野蛮的全世界分脏者,大家对这种毁灭人类名誉的现状没有不心知肚明的。这现实的另一面则更证实并更强化着中国反抗者身陷的超出想象的孤助及危险处境。而我们,作为中国人权好将来的负轭前驱者,是最无条件躲避的,尽管我们对自己处境的孤助及危险同样的心知肚明。”
我想,任何有正常感情的人读了这些文字,不难得出我的父亲内心的对世界文明力量有着怎样的期待,谢谢大家,再次感谢你们!
2017年5月23日
来源: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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