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huangflysnow · 10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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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阱之鼠 03
03.
“哎……该叫你什么?老林?”
他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明明在这呆了很久,这趟进门却陡然有了做客的生分,换往常没牵没挂的,铁定往那张床上一倒;可现在有了顾虑,心底便虚,反倒做贼似的,名不正言不顺。想找个凳子,看了一圈,还真没有;他没地方去,干站着,最后只得蹭到窄小的厨房口,看林老师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匀称手臂,淘米洗菜。
“没那么老吧。”
“你真是老师啊?”
“看起来不像?”
“……还挺像的。教什么?”
“社会。”
他吹了声口哨。“不赖啊,大学老师?”
对方笑了笑,抬头看他,脸上沾了点水沫:“去屋里坐吧,这儿热。”
方锐伸手抹了一把他沾水的地方,跟着就替自己耻。赤果果的调情!有这么饥渴?
他执拗地把手收回来,又往衣服上胡乱蹭了蹭,“我挺喜欢站这。”
又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指了指自己:“方锐。金字旁那个锐。……你叫什么?你别怪我问的晚,我也想了很多,干我们这行的,都不知道哪天有命在——”
洗好了菜的男人瞧着他笑,就着湿淋淋的手探出来,在他浅色的背心上写了三个字,指尖压着腹部,筛过一阵麻痒的触感,躁动隔着单薄的布料,在肚皮底下到处乱窜。
后来饭也没吃成。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喊那三个字喊了一整晚。
简直把之前所有的份都补齐了;嗓子哑透了,想要去矮柜上找水,探出半个身子悬在床几之间,又被人从后面压上来,生着薄茧的指腹沿着手臂外侧滑过去,在方锐的手握住杯子之前先扣住了,摁在台面上,就着半身悬空的姿势,没拔出的性器直接在里头硬起来。牙齿咬住后颈的皮肤,留下一个专属的啮痕。接着耸动起来,床缘和矮几都被撞得一并作响,饶是身经百战的方警官终于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我操——你个流氓!……妈的林敬言你是要干死老子……你特么双重人格呢!?……”
一边的乳珠被拧着一下,里头也刚好顶在他最受不了的地方,顿时腰就软下去,支撑不住简直要倒栽下床;叫的声音拐了个调子,又急又促,和先前都不一样了。
林敬言开口还是好脾气的声音,带了点松散的笑意:“没有啊?”
糟糕,心脏跳得有些不对劲,和之前那些颠倒黑白的日子大相径庭。之前的那么多次他从没在意身后压着的人究竟是谁,只要爽到能让他什么都不想不就好了;可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张脸,沾了点水,防盗杆的阴影合着夕阳的暖光一并映在上头。他突然置气地想看看这人现在的脸孔,究竟还是那一副老好人的道貌岸然呢,或者什么别的样子。
带着这点缱绻的坏心拧亮床头灯,啪地一下大亮,无所遁形。趁着强光刺眼的那会儿,方锐立刻反客为主,挣出身子,扑过去将林敬言按回床上。
“妈的再给你操下去我腰都断了!懂不懂怜香惜玉?!要不要我教你?”
他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光线下脸上未褪去的情欲和红潮都尽收眼底。嘴唇上还沾着恰才口交时的浊丝,方锐压抑着想咬上去的冲动,将落点转移到锁骨——他紧接着愣了一下,看见一个不甚明显的纹身徽记。上面裹着一层半干的蜕皮,显然才刚刚纹上不久。
“……霸图?你混道上啊?……”方锐皱起眉头,“不是老师吗?”他想起他严丝合缝的领扣。
林敬言叹了口气,笑容似乎有点疲惫。他们换了个体位,黯淡的光线映亮了一半这具年轻的身体,昂扬而精神,连乳尖都翘立着,连着乳晕一并变成嫣红的颜色。
“这个啊……没办法的事。”他顶弄着里头,又用手摁住方锐摆动颠簸没一刻老实的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在人家地盘上头混食,总得给点地契。……”他掰开方锐的腿,让它们向两边张得更大,能清晰地看见随着进出吞吐的动作翻出的嫩红肠壁,以及腿根处的色泽黯淡的图形。
“……你不也是吗?”
方锐嘶了一声,他擂了身下的人一拳——:“靠!……疼!”扯开他两边的手把人往床上一推,自己抽着退开,还硬得厉害的头尖带着黏液扯出来,沿着他大腿根划开一道水迹,抹在隐秘不发的图案上头。
“不做了?”
“不做了,败兴。”他虎着脸,转头钻进厕所,把门带得碰地好大一声,孩子气。
不该看的。
做就做了,打炮爽到不就行了;非得窥着那点好奇心,想看清楚是个什么人——有什么好处?无非是一针针扎进去,一道道染出个形状来,日后想消都消不去。造孽唷。
润滑液在肠子里搅得难受得要命。他坐在马桶上自个慢慢用手指抠,漫长枯燥又不温存。免不得张开腿,低头看了看那里留下的印记:要不是今天这个人提醒,他都快忘了有这回事,平常哪有机会看到这里的纹身?
年少轻狂时谁没中二过,当时觉得比起警察,肯定是黑社会更帅气一些。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迷途知返,考上警校的时候过体检为了这印子还动过关系。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想,不过这样也好,他以为我是呼啸的人。要说垃圾堆里捡了个警察,谁信?
不过,当时他为什么也在那里?被呼啸要挟了,所以加入霸图寻求庇护?
——别想了,住这种楼的多半得有个靠山,不然日子不好过,这不铁板钉钉的事实么;再说了,我又不是来查户口的。
他麻木地按着抽水马桶上头的按钮,按了好几下,才觉得哪儿不对。
“我靠老林,马桶堵了!”
光着腚打开厕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英俊潇洒、穿戴整齐,上下都对自己胃口的男人,卷着袖子拿着个马桶塞子冲进来的情景,方锐痛苦地扶额。
给人留点幻想行吗。
自己觉得尴尬,又帮不上手;可林敬言又没什么怨言,弓着身子满头大汗,“这下水管道不好,经常堵。你别介意,”方锐想不出自己能帮什么,绕了一圈,最后拿热水烫了个手巾,给自己擦了,又烫了一遍,朝他努努嘴:“喏。”
“嗯?”
他两手套着塑胶手套,忙不得闲;方锐就说,你脸抬起来。
老林挺乖的,就抬起来了;这角度看,有点楞。方锐笑了一声,探手摘了他的眼镜,整个把热毛巾蒙上去,胡乱地揉了一气,再拿下来时,额发全翘上去,脸色被捂得红彤彤的,过长的睫毛上一片汗蒸弯曲的水雾。
看傻了。
特么的我竟然看一个通马桶的男人看傻了眼。
方锐想把自己擂墙上拍扁了再塞马桶里给他通下去。
可林敬言还是不急不慢的,好像没在意到一样说,“你等会儿啊。”继续把活给干完了,在一边的池子里洗了马桶塞子和塑胶手套,晾好了,把手洗了揩干,他还愣愣地站在那儿。过道很窄,对方挨过来时方锐还以为是要过去,刚挪了挪身子,下一秒就被猛地按在墙上,背脊磕着门廊的边缘,一阵疼得想破口大骂,嘴就被狠狠堵住了。他甚至忘了感受那是一个吻;只记得身体挤压在一起,林敬言的手劲很大,攥着的皮肤滚烫生疼;那种一片空白的感觉又来了。
一开始与其说是吻反倒更像是啃咬。想推开,可对方的力气竟然更大,箍着他的手腕抬不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身上,下身叠合的部位和交缠的腿脚磨在一起;撇开头想躲,又被追上来堵着,吻得逐渐失去了力气,浑身过电似的滚过酥麻的快感。抵抗的力气逐渐流失,箍着他双手的力道也逐渐放轻,原本扯开向两边按压,逐渐变为引向背后,最后顺从地环过肩颈。
松开了的手温柔地环过他的腰际,把下身黏蹭得更紧;才缓下去的部位又硬起来,喘息跟着急促,腰肢发软地向下滑。这下终于给了他喘口气的空隙,额头相抵,看得清对方眼里全是一篇粼粼得显得委屈的水痕。
“……混账你啊……”
“嗯?”
“亲我干毛?”
“干你。”
从厕所门口滚到床上,跟打了一架似的,一身是汗。这趟完了终于没力气再说什么,清理都懒得弄了,倒头便睡;再醒时天都快亮了,屋里一股精液过剩的淫靡气息,林敬言看见方锐光着背脊,弓着身子坐在他旁边玩手机。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套兀起的脊梁骨,精瘦的,漂亮得像件艺术品。
“醒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叫你……老师都得这点去上课吧?”他挺了挺肩膀伸了个懒腰,把手腕的淤青抵到林敬言眼前,“你教体育的吧,再忽悠我。”
“是骗你,”林敬言看了看钟,坐起来穿衣服,“我不是老师。”
方锐懒懒地倒在一边,盯着他扣扣子的手指:“那干嘛的?”
“前面路口开了家书店,有空进来坐坐。”
方锐眯着眼睛看他,对这个答案显然不置可否。“你说话里几句真的?”
林敬言也不介意:“你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他摆动了一下大腿。
人也果然没有多大惊诧的模样,继续着话题:“在呼啸,干了有些年头了?”
“和你是对家啊,不能说。”
“行吧。”他仍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逐渐穿戴整齐,方锐也挣起来,三两下给自己套上T恤,随便漱口水就当是刷牙,抢在他前头要穿鞋。林敬言指了指柜子上面,方锐偏头一看,有把钥匙。
“我不定什么时间回来,你要是想来,就自己进来坐吧。”
方锐颠了颠钥匙。说没点感动是假的,但他蹬了鞋,一抬手,钥匙又飞回桌上。
“我不会再来了。”
还好,这话终于让这人愣了一下,可接下来更让方锐不能忍:他跟那些分手求复合的男人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好?”
“没不好,你棒透了。”方锐心不在焉,“只是我不喜欢别人吻我。”
他故作潇洒地转过身,还挥了挥手。“那就掰喽。”
林敬言也没挽留,他低下头,和那不好使的弹簧锁较劲。
“你说话里又哪句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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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flysnow · 10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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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阱之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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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回去葬礼都结束了。
方锐没事人一样去报到上班,人拿怪异或是怜悯的眼光看他,他回了个笑嘻嘻的二皮脸。
“没心没肺的。”
屁股还没挨着板凳李远就点评他,腰立刻疼得厉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早上的那一笔糊涂账。
“大爷的,我怎么了我?惹着你们了?”
“出殡的仪式你都没来,平常你们关系不是挺好。”
方锐一屁股坐下,仰在椅背上。
“大哥,我也险些挂了好吗,遇见一位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才捡了条命,躺了俩礼拜。”
“这两回事吧?!你——”
“好了、好了,”宋晓出来解围,“这事过去吧,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话题戛然而止,屋里一下子静得瘆人,像有根针戳着耳膜,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方锐打开电脑,他复工第一天的工作是写检讨,倒是足够清闲。
桌上的花瓶里插了支祭奠用的白花。生死和离别在这里都不算少见,要是为这裹足不前,还是别干这行的好。但道理谁都会说,脸色也谁都会摆,心里头过不过得去那道坎,还是只得自己知晓。
他顿在检讨的提头上。脑袋里像有把斧子在斫,用下头的尖角,一下下地凿。这么多天过去了,直到现在,才觉得真实。
并不是他的失误,但的确一下子没了两个最好的兄弟。
对面的桌子空荡荡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早在他怠工的日子里被其他人收拾过了,除了集体派发的那个文件架,什么都没剩下。他敲敲身边的人,问一声有烟吗,郑轩跟见了鬼似的瞅他:“我们这怎么会有?你要不去隔壁找叶哥借去。”
后一句“不过你又不会抽烟”还没讲完,人已经不见了。
“我说,小方他真的没问题吗。他这个状态……”
“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几个,早上话说的没走心啊,都反省下。”
“但案子还要查啊,要不要他暂时脱开一阵子,缓缓怎么样?”
“啧,哪有那种多余的人手。呼啸还嚣张着呢,要发泄他也弄错了地方,靠他自己吧,”黄少天正巧过来,听着对话就适时插了一句,扭头问身旁的人,“队长,早上老叶不是还问这边挖人来着?刚我瞅着他这状态眼皮耷拉着就跟还没睡醒似的,要不就顺水推舟扔老叶那儿祸害祸害他你看怎么样。”
一屋子人整齐地发出了一声“卧槽”。
羊入虎口的家伙浑然不觉,方锐嘴上有样学样地叼了一根,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个圈:“火机呢。”看着叶修颇为玩味的眼神,跟着骂了一句,“怎么着了你,终于发觉我特别的帅之前你都是瞎了狗眼?”
“我这不正在考核呢么,”叶修难得大方地替他点上,“跟我比虽说还差点,不过当我小弟绰绰有余了。”
他第一口就被呛着了,只好一边咳嗽一边拿着烟头警告对方:“注意素质,这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谁有功夫跟你开这种玩笑,还大热天上天台吹风,”叶修嫌弃地掸掸落身上的烟灰,“又不是要追你。”他看看表,“哥忙得很,就这么跟你晓以大义,心里不舒坦就来我们特调,省得你坐在情报科里写不出检讨。”跟着把一叠资料拍方锐胸口,“你自己想吧,想清楚就来报道。”
谁特么要来啊。
一个人的天台文艺过头,累感不爱,方锐掉头就走。但走到门口却觉得心虚——一身的烟味,一脸的颓废,要对着一张空桌子,还有一份只写了检讨两个字的文档。
到处都是大片的白,却没法继续什么都不想。
那天听到好友殉职的消息,血气上涌单枪匹马冲出去想要找凶手清算的自己简直像个傻瓜;以为会有处分,竟然还凭这个赚到了带薪假,即便是猥琐惯了的他,这时候也没有那么心安理得的道理。
他翻了翻手中的调任材料。
要么就去吧。有点儿事做不容易胡思乱想——再说,和呼啸,这笔账早晚是要清算的。
所以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
当他气馁地站在那破旧的廉租房底下的转角,被一只张扬过街的老鼠险些爬过脚面——大叫了一声,猛地抬头,正对上不远处买菜回家的那张温和的男人的脸。
“奶奶的吓死——……我…………了……”
后面几个字被逐渐不足的底气吞噬殆尽,方锐眨巴了眼睛,跟着想要一拳锤死自己。
怎么又走到这儿来了!
清晨还跟他干得天翻地覆的男人这时看起来简直温润得像匹草食动物,朝他笑笑,说了句抱歉,我刚打算叫你。
不——我不是说你——……啧……
解释不清。首先,我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又没有东西落下,又没有别的事情,更别提怀念这个拥挤逼仄的环境,该死的,他相信,大概三层楼的住户都知道他和眼前这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男人的关系。他宁愿睡在接警值班室的沙发上。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又走近了一步。也许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么亮的光线下,这么清楚地看清他的长相,方锐想。虽然相处了快半个月也有,但他们更多的相遇在晦暗的,漆黑的,反射的光源下和摇动不定的床上,对身体的熟悉程度也许都要远胜过脸。
好在这么看起来还不赖。
“你怕老鼠?”
“怎么可能!”方锐大叫。他预感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断送于此;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至少没什么反感——应该说,身体还是有相当的好感的,他们做过当然不止一次。
所以可能的话,他希望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出场,最好能够罗列一堆名头和军功章,皮带勒得紧紧的,领扣也扣到最上面一颗。
敢情还是禁欲诱惑系,连自己都想吐槽自己。
可对方没在意他脑内的意淫,还是像闲唠家常的模样:“这老鼠是有点多。有时候要没注意,半夜能爬床上来。”
方锐打了个寒噤。
“没事,我才买了黏鼠贴和鼠夹子。”眼睛下边的瞳孔微微眯起,笑得很好看——原来他戴眼镜的么?声音有些低,带着好听的磁性,连邀约的暗示都显得十分自然:“你晚上还住下来吗?”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正被牵着手拽进电梯间,手心里滚烫得不知是谁的体温,还有彼此胶腻的汗水。有几个妇女跟他们擦肩而过,一面向着身前的男人招呼,一面禁不住多瞥了他几眼。
“林老师回来了啊——”
“才买菜回来啊?”
他一面笑着,一面回应,直到老化的电梯门发着隆隆的噪音关上,手也没有松开。
墙这么薄。方锐咬牙切齿地想,人模狗样的,竟然还是个老师。
早知道还要回来……当初就不该叫那么大声!
“妈的。”
手太热了,又挣不开;他快要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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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flysnow · 10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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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阱之鼠 00-01
我想不出什么比这更糟的了。
将醒未醒的天空简直像是把内脏搅和在一起后破开的脓水,在模糊的视野边界上隐约有深红色的、怎么也看不清楚的霉斑。远处的噪音尖锐而刺耳,但耳朵好像蒙了一层秽物阻着,听起来就和这个世界有着一层无比遥远的隔膜。身子很重,窒息的快感被引力和欲望勾引,向着更深的地方沉浸下去——但很快搁浅了,连着该死的梦境也一起狠狠撞底,这肮脏的污水连一根指头也没有淹没,只是呛入鼻腔,梗塞气管,带着恶心的臭气拍着耳骨,制造出巨大的响声。
瓮——瓮——
“……混账……”
疼痛的信号像是传输错误的指令,在抵达大脑时只剩下麻木的钝感,浑身上下还听指令的只有一对尚余光亮的眼珠,它们沿着巨大而模糊的红色薄雾的边缘囫囵一圈,最终勉强看清垃圾回收袋上黑色的反光,和某种动物因警戒而竖起的毛发边缘。那小东西尖利刺耳地叫了一声,拖着它恶心的长尾巴飞快地钻入下水沟中去了;却又有更多的、贪婪而觊觎的视线,从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窥视过来。
喂喂,要是在这断了气,就会成了它们的点心吧。
方锐漠然地想,也许到得地下见了兄弟,他们也会调笑说这算是最适合猥琐流的死法。
报应了吧。
就在这时,眼皮底下黏腻的、泛着恶心气味的液体突然震了一下,紧接着有什么从高处倒下来,像带翻了多米诺骨牌,连着破了个口子的塑胶袋猛地滑下一大截——来不及也没力气避让,只能眼睁睁地被肮脏的污水拍了一头一嘴;过长的睫毛上挂着的血珠子被这么一震、筛落下去,他剧烈地呛咳着,血红色颤动的视野终于清晰,在晦暗的道灯下头,映出另一张同样肮脏不堪的、男人的脸。
01.
老旧的铁门栓了一道疏松的链子锁,聊胜于无;风扯开它,又紧跟着随着室内燥淤的气息,哐地撞回去,反复着枯燥的节奏。这节奏与屋内肉体交错的抽插声与喘息声叠在一起,热汗顺着伤口滚下来,辣得疮线 一阵瑟缩;那声音也不过顿了顿,继续跟着每一次肏入的深度发出长短不一的呻吟。谈不上色情,只是些破碎不成调子的单音,只是交媾而已。
这一下撞得厉害。门锁捶着铁槛的声音,啷——哐当,在那生理性的喘息频率中,猛地砸出一声,特别突兀。鏖战的两人像是终于从原始的欲望中找回一丝理性,又像电影突然的卡带与雪花点的排异,终于让观影者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事外的事实。他们难得地保持着身体相连的姿势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一颗混着血丝的汗水砸进方锐的眼睛里。
“——靠。”
他挣开交合的身子,任对方的那话儿从股间扯出来,拖着濡湿的大腿根向这窄小的鸽子笼的铁门处张望,“你没关门?”
“这不是关了。”
一根手指挑起那不算粗的门链,“这算什么,漏风的,随便一个虎钳就可以掐了它。”
底下还有一把不太灵光的老式弹簧锁。他光着身子,扯着栏杆上半的铁槛,往自己汗腻光滑的胸口上按。喀地一声,虽然不甚得劲,但确似乎是卡上了;他吁了口气,刚扳直后背,又一整个滚烫的热源覆上来,一手按着他的腰际,一手箍着铁槛的上缘,将他尚未放开的手也连带着裹在里头,彼此的汗水沿着铁门的栏坚挺的部位抵着臀缝,循着恰才还被撑得饱胀的入口,再捅进去。
“……唔!!”
胸膛、乳尖、小腹到下身昂扬的前端都紧贴着冰冷的铁槛,伤口磨着铁艺上的锈斑,疼得他张大了嘴喘得出不了声,一句骂话卡在喉咙口,出了半个音,后头的全是气声。全身绷得像一张弓,只有臀瓣还被硬生生向两边掰开,进出的频率更快了,磨得从穴口到头脑都一片爽利发白的麻。什么也想不了,当然什么也不必想……他的脸磕在铁栏的间隔中,手指下意识地攥着相邻的铁钎,又被人向后扯开——像个囚犯,在收押中遭受暴戾的对待,却不能反抗的设定,有着新鲜的刺激感。公用过道里破旧的感应灯时亮时灭,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又似乎没有。
兴奋感从鼠蹊处向上猛蹿。喉管中发出的促音停不下来地变大、变快,连着弹簧锁芯卡着的低沉的铁销声,还有铁链垂下后敲击的声响,廊道灯间或其间忽明忽暗,将画面映成一片昏黄淫靡又密不可宣的图景。头上的创口正对着铁槛上歪出的一道尖角,顶得越用力,越容易撞上去。但他觉不着疼。性欲占据了这具身体,本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器官颤抖收缩着即将高潮,他抓着对方的髋骨,引着往自己身体最深里送。
射出来之后那种无力的疲乏感再度拥袭全身,就像那天被黑压压地天幕压在秽垢横流的垃圾场一样喘不过气,连一根手指也不属于自己。但不同的是,这一次能感受到的不再是带走体温的冷,而是滚烫的热,有一只陌生的手护在他的额头前边,手背被兀起的那块尖角勾破了,陌生男人的体温透过手心传过来。
这感觉令人烦躁。他拍开那只手,顺势推开身后的人。
别这么着——
他猛地倒向乱七八糟的床铺,两个字闷在床褥间出口:
恶心。
那人竟然也好脾气地笑了笑作为回应。他慢吞吞地给保险套打结,捡起地上的裤子和皱巴巴的衬衣,一边套上一边问,中午想吃什么?
被窝里静了一会儿没声。半晌,方锐陡地坐起来,压根没睡着却像是有着一身起床气,烦躁至极地挠乱了一头碎发,让他看起来像个翘家的大男孩。
“……你管我呢?”
“没要管你,就是顺便问一声。”
他仍然是笑着的,低头系鞋带和整理裤脚,露出脖颈后面好看的一截。
“那我就晚上再回来。”
门关上了,吱呀呀的,接着砰地一声,再一声更大力道,才锁死了。可刚才他们倚着门干的荒唐事可锁不死,趁着没人的空隙稀里糊涂地向外蹦。
方锐瞪着眼看天花板,灰色的裂纹让他觉得眼花,揉的时候好像还能感觉到他刚才滴进来的汗液贮在里头,血也跟着溶进来。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了、几个星期前,他在垃圾场捡到另一个和自己半斤八两半死不活的家伙,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只是踩了狗屎背了运,谁知道呢。总之在这间窄小的、简直转个身就背靠背的窄小鸽子笼式的民宅里,也许两个年轻气盛的家伙很难不发展成肉体的关系。
也没什么好稀奇。毕竟,伤口太疼了,有个人帮着舔舔兴许好得快些;做爱是发泄压力和忘记思考的良药,炮友而已,那话儿好用就行,实际上这个人是好是坏,性格怎样,都无关紧要。
但不知怎么着,心中好像烧着一小块,并不是多大的火气,跟酒精灯似的,只那一小簇儿,文火慢炖。他跳下那张脏兮兮的床,将沾满半干黏液的床单掀到一边——身上的伤其实早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他还不习惯当面的道别。
况且,相处这么久,连他名字也没问过。
一开始还想找张纸条,留个字样。纸笔倒是有,可写了几句,又被揉成一团,扔到才丢了保险套在里头的垃圾桶里了;不说那些矫情的,有个屁用——可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当初染满血污的��服,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叠一边的架子上。
“……我……靠……”
他终于忍不住骂出来了: 我以我这么多年当警察并就职情报科的经验发誓,在我们滚上今天的床单之前,它还不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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