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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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法從認識上獲取任何東西,但卻借助邈遠的瞬間感覺的喜悅,宛若夜間曠野上一星明亮的篝火,擊退萬斛黑暗。至少在燃燒期間,照亮生命的暗角。
三島由紀夫《天人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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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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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沈默著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 過去的生命已經死亡。我對於這死亡有大歡喜,因為我借此知道它曾經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經朽腐。我對於這朽腐有大歡喜,因為我借此知道它還非空虛。」
——魯迅《野草》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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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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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5
 從九月到現在,每次到操場都不是為了運動,往往覺得這種場合把人類之間的距離拉得穠纖合度,路人談天的聲響格外遙遠,像散到最後的擴香,淡滅成適合獨自發呆的濃度。腦袋放空的時候,不免有幾次被打斷問路,但對於這座學校而言還是被歸類在陌生人範疇的我,常常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哪裡,聽見「小姐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在哪嗎」的問句就驚慌的搖頭走過,又會在好幾秒後緩慢想起那人問的似乎就是上課的地方。其實是知道的,但早已來不及。
想,在路上遇見我大抵是倒楣的罷。
 幸運的大概會是遇見C,這十四年來只感覺她越來越有太陽的本質。
「其實我的陰暗面很多,卻不想和其他人���。」她不只一次在噗浪寫下類似的話。
我沉默著想,真正像光的人,其陰暗面也大概是能夠被擁抱著的。不必擔心這些。
比起「妳好像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更容易被形容成「妳知道自己不喜歡的是什麼」。有時候這些不喜歡的標準純粹是個人,我不喜歡跟話語間沒有閃光點的人對話,如果嚴重的話算是虛度光陰的一種。而有些對話裡閃光點被我記錄下來,我願把它們稱作為我重生的依據,或者說,察覺到閃光點的瞬間我感覺我是真實存在著的。
C是能夠承擔起這些標準的人。如果生活就是我們旅行時所表述的那樣,街邊忽然黯淡的燈光、冷掉的天空、摔在鐵軌的腳踝……;那麼這些痛楚是生活的珍貴之處嗎?
我想起安溥在一次訪談中說的:「比起年少時那樣瘋狂的寫,現在已經很少練筆了,我想更專注於生活。你必須要先感受生活,才能知道真正重要、該寫下來的東西是什麼。」
有次午後在宿舍發呆,群組傳來一則消息說仙二有人跳樓,讓大家避開。我第一個想法竟是:仙二這麼矮,他要怎麼死?
然後我才在這時候開始難過,像我到陵園時許多許多聲音跑進來:妳在這裡必須虔誠,妳該像眾人一樣肅穆。但走在那片陰天的陵園,濕氣濃重,沉沉的雲壓著,我只感覺無限寧靜。如果傷痛真的是繼承下來的,那他們的這種悼念方式應該是個謬誤。被留下來的倖存者有更久遠的未來,舊的事物會舊掉,這種記憶方式,僅僅是抓著不放。
「文明是對本能的壓抑。而被壓抑的東西並不會消失,而是以症狀的方式重現於我們的身體或心靈。這就是潛意識的永恆回歸。你的症狀就是你的個性。所以,與其讓被壓抑的東西無意識地回歸,不如有意識地疏導,這是心理治療的本質。​」
焦慮的時候我曾經說過好幾次,「我不知道要怎麼讓自己平靜下來。」
「妳可以旋轉。」
事到如今我突然很想念當我是孩子時總是無意識地就開始做這些事情,在暈眩中讓快樂逐漸升起到超越自身。我想在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開始練習蘇菲旋轉。
生命何其闊綽。他說,之所以能夠不斷地活下來,只不過因為重複地原諒自己的醜陋。​
兩年前的殘稿。現在歷經的事和兩年前相比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樣。新年要有新希望,但我好像是沒有期許的那種人,就算有,大概也會把某些「希望」歸類到「希冀」,決定權不在自己手上的那種。
就這樣吧。
那個清醒著到最後的人,是不是最悲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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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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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霉點在塌陷的地毯上橫生,如同自未成熟的胚胎擠出的黑褐色汁液滴落在乾涸星球上以對此生緬懷。死與生的交界於是設立在此。純白床鋪上有前一位住客遺留的濃重菸味,我埋首在枕頭裏以最低限度的頻率呼吸,胸腔逐漸被壓抑的窒息感侵略,我試圖抵抗,但最終仍以潰敗作收。
  賃居在這不適合對自己誠實的都市,心臟不由自主地在狂熱夏日漸趨於平坦。我的意識隨雨水沉降地面抵達時序的邊緣,於是四季流轉得更加扁平。
  行走。我逐漸分不清楚我在哪個時空裏生存。街邊偶然的氣味把景象變得具體起來,旅店樓下的魚販毫無想像力地將活魚飼養在看板上頭,於是牠們年年歲歲皆死在那裡,日復一日,發出驚擾路人的腥黏臭味。老闆嘴角邊沾有切割魚肉時飛濺起來的血塊,他以似從未在意過血漬的淡漠表情用衣袖擦去血塊,泛黃的白色汗衫便沾染了更多的暗紅,是用再多清潔劑也無法洗去的樣子。一旁老闆娘的面容上則浮現更多不耐,她熟練地用小刀將魚腸自其剛死去的體內連根拔起,再丟進小攤販後面的污水溝內。她憤恨的神情顯現在她的所有汗水上,一刀刀起舞落下,彷彿重複這個動作已是她人生���最不幸的一件事情。而那條魚,並無闔上眼睛(牠亦無法闔上),眼白慘淡得像可以駭進半空中提早出現的月娘。牠什麼樣的神情也沒有,僅僅只是用缺乏慾望的、毫無目的性的視線替自己哀悼。
   一道帶有濃厚當地口音的問句橫岔進我的白夢裏──我猜應該是問句,尖銳地問老闆這條魚怎一點也不新鮮,同時問也不問我地逕自撕破關於這個微雨早晨的一切幻想。
  而我,我像誤入這平凡景致的旅者其一。行走途中,偶爾抓得住一些東西與自己的人生交叉剪輯,大多時候則是把抽象替換成現象而已。我想我總是擅長自己去某個地方,總是期許能找尋一些自我,卻不知不覺耗盡所有來時路途的光。
  下場是對這些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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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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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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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ver,
   見字如晤。
  我方才在剪髮梢分岔,它們在指間斷裂的時候我想起來給你寫信。梳記憶的流年,上次見面一季以前,我們好像是在黑暗邊緣曬折射進來的陽光,你剛好遲到。說起來,時間過得非常非常慢,我應該是感受得不夠才覺得殷殷期盼某天的到來;或,我在陌生的城市活得太膚淺,找了許久,沒有再找到什麼比以往遇見的更喜愛的事物,然而這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卻不知從何而來。或許只是習慣。
  我們是不是依然還在生病?很多事情我後知後覺,直到它們再次襲來。
  你知道我總是讓很多吵雜聲音塞滿在我所有的生活當中,我把這件事定義是我無法安靜面對真正的自我,我想到孤獨,我究竟是喜歡孤獨還是需要孤獨還是痛恨孤獨還是害怕孤獨呢?希望亮熀熀地懸在那裏,沒有為我帶來動力,只是不斷提醒我仍在深淵當中。但我想,我們既為自己的生命選擇了這種陳述方式,就應該接受祂給予的所有苦痛與困惑。
  聽過陳綺貞的「不應該」嗎?我突然覺得那是一首非常「個人」的歌,反省、推敲,揣摩。
  你過得好嗎?你過得不好嗎?我相信這不是一封像台南一樣溫暖的問候。前幾天她問我,寫信給她的時候是不是刻意讓句子變簡單了,我說是的,怕妳看不懂。我亦無法了解今天這些倉促草率的句子對我或你而言有什麼意義,或許亦有冒犯或打擾,但我想,直到現在或許才是真正適合說:我要離開了。我要離開了。
  冬天快過去吧。祝好。(James在我要離開的時候是這麼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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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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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末日城市。我獨居在一棟廢棄大樓,是日斜陽冷冰冰地從碎了的窗直射過來,葬了我那盆剛出土的玫瑰。
  男人開車過來接我,停在對面街角公園前。我下樓,將那堵門重重關上,忘了有沒有落鎖──應該是無妨,反正我一無所有。過街時沒看見餘暉。久旱未雨的緣故,車體蒙上一層厚的塵埃。「老車了。」他說。沒有帶著一絲珍惜。我們驅車回到他的住處。
  悖德。整個過程我都在想,這麼做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完事以後他坐在沙發椅背安靜抽菸,我刻意迴避他的眼神,淺淺呼吸等睡意來襲。室內唯一光影在他熄菸後殘滅。我想我大概總是追隨光,但擁抱黑暗。套房裡暗下來的那刻我感到突如其來的安全,身旁空出的半邊陷落下來,手裡突然被塞入他的眼鏡。
  「我倒是成了你的床頭櫃了。」
  「對,放好了快睡覺。」他笑著捏了捏我的手。
  思緒清明到夜半,月光折射讓整個套房微微耀著。我總覺得它在監視誰,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我把男人輕輕搖醒讓他送我回去。回程車速很慢,我終於得以欣賞這座已沒有什麼值得讓人欣賞的故城,幾處可供回憶之地殘破不堪,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我因此難以落下幾滴哀悼的淚。轉過頭看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下次教我開車。」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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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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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佚的群游
1.
  我和他一起逃到世界的角落吃午餐。
  他是這樣的,鬆散綁著的馬尾放在側肩,微微蜷翹的模樣像秋天的毬果讓人沉迷想撿起來,回家放在玻璃盒子裡裝賞。他眼神的一部分像是我高中時候所迷戀的輪廓,你知道,曾深愛過的那些總在不知不覺就消逝而去。他在某些神秘的時分說出口的話語如同一位冒險家,比行動派更行動派。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便是這個樣子,時間的概念在他身上如同虛設,彷彿只要被他拉著,我就能從這世界所有龐大的虛妄決絕離開。
  他說我是個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麼卻總是懶得去做的人。因為睜開眼發現什麼事都不願意做,於是一如既往,在每個無聊早晨編一段話騙自己醒來,例如今天會幸運,或聽見街邊歌手超乎尋常的表演,於是脈搏洶湧。該起床,該在網課開始前泡杯咖啡醒神,然後吃掉昨晚提早買好的早餐,聽課抄上筆記。
  一切都安排定向卻沒有那個要奔跑的人。
  早上八點,陽光炙烈。我逃了,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2.
  便當裡有我討厭的山寨玉子燒,撒了鮮紅的七味粉。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口味變得單一,幾年前我聽見C說他去一家店只點固定的東西吃時還覺訝異。那時到一家店往往想把所有菜都吃過,但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食量有限。日子瞬移過去像是沒變過,但變的人可比自己想像的還多得多,也包括我自己。有時覺得幸運至少還能覺察到自己哪裡變了——這種改變通常是好的,像對自己的要求漸漸變高、不再害怕與人說話、越來越少緊張。不過大抵我還是變得不再如往昔純粹,與熱烈。
  我和他說起這件事。
  那時候喜歡去同一家店好幾次,直到能在腦中細細描繪出它每個擺設,能知道店裡最好的位子,往往不在採光良好的窗邊,而是在能和老闆聊上天的那個吧檯邊的位。我和C有家共同愛店,日式居酒屋,我們認識它的時候還未滿能合法喝酒的年紀,只因為它就開在學校旁的那條小巷裏,只因為我們那時都還處在天真的以為會開在小小巷子裡、難以尋覓的都是難得一見美食的年紀,只因為老闆偶爾招待的烤串,所以它就理所應當地成為我們第一個美食口袋名單。幾年過去,頂讓的老闆也換了幾個,我想我們都大概不曉得它是真的好吃,或者只想永遠耽溺在最熠熠生輝的年紀。想認真就真的可以賭上一切的真,想逃就把自己養在暗室裡躲一日一夜,無光像是一生。
  說到這裡,我和他都同時想起那段歌。因為不會粵語,我們只能哼哼的唱,「還是粵語好聽。」他說。
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
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抱緊自由
一生經過徬徨的掙扎
自信可改變未來
問誰又能做到
            ──《光輝歲月》
  我笑他老人才聽粵語,卻沒想到他還記著我說過我最愛粵語這件事。二十多年後的香港還在高聲唱這首歌,我們依然珍惜自由,只是越走越遠,難以看得清原本模樣了。
3.
  巷底有廢棄沙發,那裏窩著貓咪和我們駐足過的痕跡。我將手放在眼前,即使瞇起眼卻還是讓午後烈陽直直刺上瞳孔。走在我前頭幾步的他把原本繫在背包上的草帽摘了,轉身來蓋在我頭上。那頂帽對我來說太大,一下子遮蔽我所有的視野。還不適應光線突然全被擋住,眼前黑乎乎一片的,我怔了幾秒,等看得見了才把帽子戴好繼續跟隨他的步伐。亦步亦趨的,他走幾步我就跟著。
  不去煩惱地圖怎麼看對我來說就足以稱之為富有安全感的午後。
  「欸,」我出聲喊他。「比起帽子我更想要你的墨鏡。」
  「但帽子適合你。」他頭也不回地說。
  花整個下午的時間找一頂永遠會愛的帽子像不可能做到的事,我還不如隨波逐流就戴著這頂二手草帽,曬著金黃的暖光好好聽完一張專輯。
  「還有一個原因,」他終於轉過身來回頭看我。「你太像冒險家,該隱藏得深一點才好。」
  我笑了。嘿,我的冒險家。我想花一生追隨你的模樣。
4.
  傍晚和他分離以後,突然想起我很久以前做的那場夢,沒有在醒來以後就隨晨光消逝,出乎意料地在多年以後的今日依然記得清晰深刻。一直以來都試著不讓那些對人生來說太浪漫的幻想左右自己,即使在怯弱到像在看不清路的黑夜裡迴圈怎麼樣都轉不出來,渴求一點不實際的光亮時候,我感覺理性都必定要贏。但我仍然堅持拽著那場真實到無法忘卻的夢,磕磕絆絆的走到了人生的這裡,來遇見夢裡和他的遇見。對我來說如此溫暖且珍貴。
  人在談夢想的時候是膚淺的,你和我能走到這裡,都有諸多原因。不僅僅只是你在岔路前選擇了更為險峻的那一條,憑著勇氣走到底。在一次次難受的夜半你承受你的同輩無法承受的寂寞與絕望,承認自己是軟弱的,哭的時候沒有聲響,等沒有人來營救。同時你也必須堅持自己是堅強的,才能在打擊與失敗接踵而來的人生裡,不甘於平凡,堅定沉默的朝著盡頭的光前行。
  但前方真的有光嗎?
  我寧可這樣相信吧。
  時常感覺後悔,歉疚於經過的那些年歲,只忙著感受極度的悲傷與嫉妒快樂,吝於給人生一個真實確切的闡釋。它給了我許多面貌,我的確在我淺薄的生命切切體會過,開心的厭恨的、卑微的狂妄的,我卻依然不懂。生命如此脆弱,難過彰顯的方式,只是在無眠的夜晚聽雨聲撞個不停,在晴空的萬里找愛人毫無蹤跡。
  所以我總是問他:「我們窮盡一生,都在追尋沒有名字的追尋,對嗎?」
5.
  不確定自己是否該真正做一個「入世」的人,那些演講夢想的大人,他們是在販賣夢想,還是確確實實知道「成功」是什麼樣子呢,話語太容易欺騙人,我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踏進陷阱。我把這個問題拋過去給他,我一向知道他會好好承接,然後把它包裝成一段華麗的冒險之後,再讓我跟上他啟程。
  (另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好像不太能講「大人」這個詞了,大人與少年的分野一向模糊,小時候看過的與我年紀相仿的電影童星,前幾天再看他主演的新影集,眼神承載許多我說不出來的東西,但他是大人嗎?我們都才剛過20歲。)
  他揉亂我頭髮,但在我還沒煩到反手搧他一掌之前就笑著把它們乖乖捋回原位。很多時候我總想著是不是永遠保持幼稚的人才會變成我喜歡的那種大人,對世界保持好奇,還沒對世界絕望,看著他寫出來的字就覺得這個世界至少還能愛,世界至少還值得你去追尋些什麼。
  那就對了,直到你找到了匹配一切的答案,並且因為此刻太美好,所有最美的風景都不得不在這一刻結束的時候。你會知道,人生唯一所追求的,也許就是這個樣子。
6.
  冬天還沒有來,北風倒是闊別了一整個冬季迫不及待向這座山城襲來。冰冷且孤寂,唯一的生活只是考試、考試、考試。我裹上大半年前買的黑色連帽衫,站在宿舍樓梯前那片幾百人共用的大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女孩們愛美,除了太早的時間點,幾乎分分鐘都有人站在鏡子前看換上不同衣服的自己是否足夠好看,足夠張揚或是足夠典雅。而今是早晨六點,我難得可以獨佔這面鏡。
  揮別高中時代以後,我幾乎沒有理由再強迫自己睜開酸澀的眼在清晨醒來,更多的是六點才上床睡覺,對我們來說更饜足。也更像自己?我不曉得。我和他第一次在深夜裡出逃源自於我和他說,我們學校的夜空乾淨、適合看星。19年參加過學校的天文社活動,那晚的夜空美得刻在我腦海好久,而今都不肯忘懷。雖然對天文毫無興趣但看星星──是個人應當沒有不喜歡的。此後不論與任何人提到看星,我都與他們說我們學校的夜空極美,即使我只看過那麼一次。
  然後他說,既然都要熬夜看星為何不找個最好的地方?然後他說,上更遠的山吧。
  眼淚很淺。當我裹著他的衝鋒衣,躺在夜裡濕氣濃重的草地上看著那樣燦燦、無可比擬的星空時,一下子就忍不住落淚。「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如此不切實際冀望著。
  但又悲哀得明白自己留不住。你知不知道,願望如此多,又有誰能到達。
7.
  他不愛讓我拍照,「相片是毀壞記憶的始點」,他總是這麼說。「有時候你會發覺,即使你看著熟悉無比的相片,卻已經回不到你懷念的年代了,這種感覺很殘忍。」
  我不置可否,於是聳了聳肩,自顧自地牽起他的手和他慢慢走過這難得景致。那時的天空算不上晴朗,甚至可以說是壞得過了頭,無邊的灰雲與悶雷遮住陽光帶走世界的色彩,使人感覺無限絕望。我們卻把路走得像逃出末日的小徑,不去看巷底雜草叢生的濕暗角落,只在意我們一同並肩走過的那些,溪流邊長滿青苔的石,或者那間只為我倆開的書店。我和他分著半邊耳機,聽我的歌單或者他偶爾的插曲,時間停在這裡。我們都知道,下一秒就是末日。
  景色溫馴,沒有山雨欲來的誰的驚擾,這裡如同沒有季節更替的理想國。而湖泊乘載無邊溫柔。
  「你能等我一下嗎?」
  還沒等他回答,我便放開他的手逕自跑向前幾步,張開雙臂呼吸幾口濕潤空氣,一眼望盡四季所有的歡喜與傷悲,忽然想跟他說:嘿,你看,世界不過就是這樣,末日也沒何好怕。
  我噙著笑轉過身來回頭看他,話語還停在嘴角未吐出,我卻一下子就看見他的眼角,濃重的憂鬱凝在那裏從未散去,像不會好的疤。他的背後是數不到盡頭的黑雲,一場暴雨在即,狂風灌進他單薄的衣衫。雷不知不覺已經很近,震耳欲聾,使人想逃。他的眼神裝滿沉默的悲哀,望不進的黑裡面藏著什麼我從來不明白。他好像看著遠方又像直直地望著我,他的髮絲隨風飄揚,是一幕蒼涼決絕,似要遠走。
  我就看著這樣的他發怔,直到第一滴雨落在我的臉龐,第二滴、第三滴……,轉瞬之間落下的狂雨將我們身軀打濕,我們就這樣在雨中沉默地對望著,幾乎濕透。很久之後,不知道是誰先出了聲:
  「我們該走了。」
  「嗯。」
  他拉起我的手,去一個陽光明媚的地方等光來曬乾我們。我跟在他左後方看他的背影活成像一座必輸的戰場。忽然之間,我想起一部電影,他說:
  我住在自己築構的城,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你要記得,愛情不是拯救一切的東西。
8.
  有人持續看穿假貨。我顧自存於生命的周邊依然並不知曉我是誰,或許偶然聽見的唾罵也是陳述真實的一種方式,打不定主意是否在哪裡下車的時候,就依循著它走完。
  對談結束之後他已經離開很久。暫時先無解,真真假假一概讓我難以體會。
  那天淺丘下車,第一次發現內陸湖原來亦能給我這種海島類美。天空沉沉地壓著,岸恬靜平躺在大地邊際張手環抱憂鬱沉重的蜿蜒藍湖,而周圍色彩在秋日陳詞濫調。我索性坐在一旁鏽蝕的吊床看浪沖刷上來的寧靜瞬間,想一些不需要誰來回答的問題虛度年華。
  有時候浪費時間是美好的,我總忘記這一點,所以必須常常練習。星期四在深夜下課的時候習慣走得很快,直到看見宿舍門口,發現不想面對在某種程度上必要誠實的三人空間,於是掉頭,走到學校無人的後山看空景獨自發呆,凍到發抖才回去睡覺。有些人認為這是孤獨,我想我是有意識地讓自己被世界放逐。
  空閑夜晚梳理記憶的時候想起來,若要接受他人的陰鬱在我生命中留下某些刻痕對我而言總是容易的,它們已跟我的黑暗融為一體(part of me)。就像常常厭倦同一班列車卻感到安全,不知不覺,我在這來了兩個多月的城市裡已經能夠沉著坐上公交——就算心跳永遠不整齊,也覺得疲倦。《演員課》裡提到,常常感覺不屬於自己的悲傷必定對生命具有程度不一的傷害。我還未確切感受到那些「傷害」是什麼——或傷害已經發生,只是我還未學會描述它。所以我總是不由自主感到害怕,命裡注定有無的讓我很難再去勇敢一場。越感到那些不屬於我的陰鬱和我靠近,我越去傾聽它們、越去描述它們,我越覺得那巨大的黑洞將要再次吞沒我以至於我見不了光。不敢再去聽很多曾經熟悉的歌曲,我更願意承認,未開始都該結束。
未經差錯
但我退出 怕胡亂褻瀆
            ──《未開始已經結束》
  我寧願把這些歸因於冬天。
  因為夏天總是這樣告訴我:你正在等待什麼呢?一個可以活下去的世界,是有可能的。
9.
  閒逛的時候突然在底下留言區看見這麼一句話:「未竟的夏天有多少種玩法呢?」
  從學校大門連接到對面地鐵站是一條長長的地下街,有幾個攤販在那裏擺著,最喜歡賣花的那個。其實很少買,大多時候只是經過時瞥一眼,攤子賣的花不多,只是一些常見的玫瑰、向日葵、雛菊(再多的我也認不出來了)。
  十月底的南京已經很涼,我逃出要續攤的酒局之後一個人拉著風衣走在城東。懶得抬眼看很多東西,低著頭數腳下一格格的地磚,剛開始到桃園的時候也很喜歡做這件事,算是習慣低頭走路的後遺症。而我想我大概有一點夜盲,路過的任何景色在記憶裡都失焦成炫麗的模樣,快打烊的蛋糕店、戀人絮語、帶黃金獵犬散步的男人。有些在耳邊飄過的言語全數忘記,有些則成為超越記憶的烙印,比如我聽見那個人對身邊的他說:「感覺你很安靜,但內心卻有個色彩斑斕的世界。」再比如說,她回答:「我會胡思亂想,但也想做個有趣的人。」我總是記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並將它們記錄下來。小時候寫作文常被我媽說是寫流水帳,我難以去辯解自己。後來慢慢從懂得寫高分作文的技巧,再到現在已經不寫作文了,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究竟什麼適合寫下來呢?版面上一個看我文章的朋友也到桃園念大學了,看她像看兩年前的自己。一段不長的文字承載了太重的情感,我不敢讀太多,怕直擊心臟。若是不經歷那樣的年歲,若她不是從南方來,我看著她,怎麼知道天空還是藍的。
  天空一樣藍,我想。幾段個百公里的距離不會讓什麼東西變得比較灰暗。每次我從地下道沿階梯重新走上地面時總會重新看見,不論是深秋或盛夏都湛藍的,那片像海洋一般的天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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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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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旅行
 [Day 0]
要原諒我排版很醜及胡言亂語,我什麼也沒有帶。沒有帶電腦,沒有帶紙和筆,沒有帶腦袋的重量,我把晴朗和溫暖都留在南方,逃到好遠好遠的荒涼北方。明天要下雨了。
拉開距離應當是一件有儀式感的事情,以及,我是真的很喜歡乘坐交通工具時放空,看街景嘩啦啦的掠過,有幾個瞬間覺得我在他方,後來又覺得我仍是平凡的自己,什麼也沒有改變。大概是,明白你就算一輩子都待在你的城市,你的靈魂也絕不會陳舊腐爛;你的靈魂就算去過千百個不同岸口,也不會因此而變得高尚或惹人憐愛。
我知道一切都在話語之間。所有說過的,和所有沒說過的。
飛機時隔壁的大叔是西安人,「我來這裡出差已經九年了。」他說。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九年,那他現在應三十有餘了,我不確定我和眼前這個陌生人是否有任何共同點。我決定當一個最佳聽眾,靜靜聽他細數這裡獨有的風光,「我看過最美的景色,新疆、青海、然後就是西安了。除了沒有海,這兒的任何景色都讓我此生難忘。」
他不知道,我最想念海。
有時候我把長河當作海了,今天南京的太陽很好,我從飛機向下眺望,河面粼粼的,像神把希望寄存在那裡,供人們再次玩賞。
[Day 1]
抓著殘留的睡意就困倦地上路了,攀海拔的過程中我像一下子橫渡三個星期,從剛結束的夏天直到深秋的山。十一點的時候四千公尺,今年第三個季節是安靜的菸味給我的。他菸癮犯時會開窗抽,冷涼的乾燥的風肆無忌憚在我的臉上颳,恰好解我昏燥燥的暈(從昨天就開始暈機),我不曉得七天以後我會不會熟悉或習慣這條菸的味道,至少我現在感覺刺鼻,只好小口小口呼吸。加上高山症,後來我整天的呼吸頻率都像剛結束長跑一樣喘。
山上的霧淹起來,有輕輕的雪下著。車上一整路都放了粵語歌,我猜就算是平均二四的我們也喜歡那些老且溫暖的旋律。「北,這個字,念起來平實而厚重。」我們經過荒蕪的山的時候突然想起這段話,我在後座輕聲念它時卻變得濕軟起來,「咬字變得和那些歌一樣了。」
還學不會捲舌呢,唸出來的語句還是那樣不清不楚的。他們說,你們的口音都很黏很軟很溫柔。於是我在他們面前怯於說更多的話,吃清真菜,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真實的外地人。
[Day 2]
湖和湖的中間是沒有盡頭的沙漠,以沒有燈的筆直公路連接。我把事先下載好在手機裡的專輯聽完,還是沒有到存在信號的地方。我摘下耳機,聽前座的湖北姊姊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夜晚的時候就會有成群的狐狸或狼。」他說。
「那你有親眼看過咯?」
「不,從來沒有。」
我看著窗外古老的戈壁與黃沙無盡衍生,久旱的荒漠在裝飾性的陽光下顯得一片死寂,突然覺得不可思議。我在全車的笑聲之中戴好遮陽帽,跟著勾起嘴角。
 [Day 3]
 搭電梯下樓的時候遇見其他的房客,旅伴們不知怎麼地就聊起來了,我縮在旁邊靠牆瞇著眼補眠,迷糊之中聽見一句:「我和他來出差的,是地質學家。」我當即睜開眼,他們卻已經只留下背影。堪稱我人生最後悔的一次補眠。
當今山群峰溝壑綿延,在高原上的天空似乎壓得更低了,差一些些就會吻到潔白的山尖。遠方有鹽湖,從整片的褐黃色轉移到鹽湖的藍青,秋天遙夏,遠鄉的色彩是憔悴的,讓人如此輕易地忘記一個季度。
荒原上,只有敖包和經���有濃烈的色彩,狹長的���色布條成串或叢的揚在藏族族人生活的地域。順時鐘慢慢繞著它走,那時看風在和它跳舞,壯麗浪漫的經文咒語被寫在每一縷旗被上,古老的煨桑台殘留有吞食過的血漬,鷹隼已經飛遠了。駝鈴在不遠處響起,鈴聲敦厚而踏實。我突然想起那天在上海地鐵月台上接到她再也不會回來的消息,風一樣很大,我被吹起幾滴眼淚。我不由自主跟著虔誠,企盼自遠古以來一直被企盼著的幸福。
[Day 4]
指緣起了很多死皮,鼻腔和唇都乾裂,風吹時留下的鼻水也帶著幾分血絲。他笑著說正常:「你們這些平地人都是這樣的。」
於是我們獲得一次開鍋羊肉,名義上是滋養血氣,事實上就是我們又冷又餓,後悔看沙漠裡的月亮。(他們後悔,我不後悔)
上桌時候半聽半猜,好像已經可以聽懂他和店員的方言,像是給我們來一壺茶之類……,雖然更多的閒聊也聽不懂,但很喜歡他的口頭禪:「熱得很、熱得很。」
湯鍋的確很暖。大家聊著年輕時候看過的戲劇,我年紀最小就不必參與話題,抱著羽絨服坐在角落一口一口喝熱茶,擁有一種最乖巧的逃脫藝術。
[Day 5]
我和湖北姊姊養成了每天都喝一杯奶茶的習慣,到某個景區門口臨時決定不進去,就在外頭速食店買了一杯熱奶茶回車上。司機已經不奇怪,領我們接著上路。後來證明我們是對的,景區爆發疫情,我們在回程路途上嚷嚷著疫情時代,回家了再也不出來玩。
這時候又想念家了。外頭仍然是無邊際的黃沙,邊關,戈壁。我想起第一天問他要不要也下車看景時他拒絕的樣子,「一個月來三遍,都看吐了。」似乎可以體會一些他的心情。
旅行,就是從自己活膩了的地方,去到別人活膩了的地方。
車子又停下來一遍等羊群過路,即使膩了,還是想再看看,牧羊人騎著馬跟在後頭趕羊,更後面,是廣闊的彎曲公路與群山,還有一不當心就會掉下去的懸崖。
[Day 6]
依然是個睡眼惺忪的早晨,開這家賓館的爺爺說:「退休以後閒著沒事做,修了個賓館,挨著客人早起晚睡,就這麼混著過日子吧。誰不這樣呢,是不是?」
這裡應當不存在生命最嚴肅的議題,我從不知天高地厚的年歲跑到這裡來,眼見生命時時刻刻是飽滿的,活在子民的面頰和貧瘠的土壤上。終於格格不入地回到城裡,我想起《遠鎮》裡說的:你和那些活在街道上的孩子們的本質上的不同,你從落地窗裡看見自己風塵僕僕的行容一閃而逝,西域的軟沙和憂傷的藍天給予你凜冽的成長。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都有比意想中更悲哀、更偉大的事情正在發生。而且,不只愛情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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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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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燈。
時間稀釋記憶與感受,腳踝不那麼痛了。無所事事的夜裡我決定去跑步。
操場很像我小學時的那座,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讓我突然想起超過十年以前擁有過的熟悉感。可能是有小孩但沒有狗。孩子們在運動場邊上奔跑,玩著我聽不懂的遊戲,突然之間,我就聽見一些孩子喊著投降:「行吧,我輸了。再一次──」於是他們又重複一次開局的猜拳……,再後來的規則我就不記得了。也許是跑,也許是躲,總之不可能是在月光之下就那樣站著,感受太多的孤獨。
難以去預料一些什麼。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狗,這件事卻是我長久以來的一種預期。在某個時間段內再也不會看見過去熟習的種種,很多時候我下意識地去割破或剪碎看起來脆弱的東西,偶爾留下幾道傷口充當於那陣子的心靈寄託,緊張的話就用指尖輕輕劃過那些傷口,感受神經末梢傳遞而來的麻癢。痊癒後,還會有意無意地摸那個曾經是傷口的地方,可能是被叫做安全感的東西存放在那裏,或是提醒我其實正是活著的。
「雖然人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活著,我倒寧願認為,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死。」
我走到一帶有許多住宅的老城區,街燈已經難以照清所有東西。我緩慢的走路以認清楚歸途,波特萊爾在巴黎時所有走過的路途常常是金黃並且明亮的,卻有一種最深沉的痛苦刻在他的文字中,如果我在閱讀時所感受到的美是真實的,那麼痛苦必然也是真實的——暗的巷口依然有這種真實嗎?
人們忙著生、忙著死,我卻在這裡事不關己地將他們全數記錄下來,這是一種對生命的背叛。人的存在是邁向死亡之存有,人卻大概並非熱愛死亡……。我知道,死從來不是生的反面,常常,一些詭譎的問句從命運深處發出空的迴響,掩蓋了死亡的本質。這個情景簡直就像空的廊道佔據了整座建築一樣,那樣不清晰而空泛的回憶攫住了所有對死亡的恐懼,但死遠遠比這些更真實得多。
 但卻凡事之愛,我是沒有的。
   雖然人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活著,我倒寧願認為,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死。
                                         ——馬爾特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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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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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談。
沐浴時把整張臉埋進水裡,在空無一人的澡堂裡,憋氣,壓制需要氧氣的衝動的同時梳櫛雜亂的思緒。「我難以信任自己不搞砸任何事情。」那天在劇集裡所有被說出口的台詞我只聽見了這一句,以及一大把一大把的葷話與廢話,在鄰近午夜的時刻裡越看越感到愧疚,我將暫停鍵按了,在停格的螢幕前發呆。螢幕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反照出我自己模糊的映象,我曲起身體埋進臂彎閉著眼低聲咒罵自己,滾吧。何必浪費時間去做這些自己也無法專心的事情。
索性在睡衣之上加了件外套便悄悄逃出寢室,早秋的凌晨兩點十分,我沒在那裏看見一個人影。
在校園散步──亦無法稱之為散步,我什麼路和風景也沒記起來──不太適合聽年輕的歌,那些歌頌青春和戀愛,和奔跑到樓下接過R送的冰的句子……,在孤獨的白夜裡顯得不合時宜並且愚蠢。耳朵卻不膩這些東西,我只好關掉一切,除了腳步聲以外就安靜聽生命晚期的蟬嘈雜。默默走到學校的東南角,那輛不知道是哪位學長放的單車還伶仃地倚在高牆邊。四處雜草密蔓差點比人還高,我想我被葬在這裡大概也無人發現。我抵著牆稍微吃力地踩上單車坐墊,我的身高加上單車的高度正好能讓我將下巴靠在牆上頭。從學校裡望出去,牆外風景沒什麼特別的,普通的大街偶爾經過零星的幾輛汽車與行人以及他們頎長的影子跟在身後,再來就只剩下亮熀熀的街燈了,它們一五一十地在那兒照亮整個夜晚,顯得城市永遠不睏似的。我就這樣看著什麼新奇的事也不發生的街道,手肘撐著腦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果有路人看見我這樣子看著這無聊的景象發呆的話應該也會覺得我很蠢吧。我想起昨日在先鋒書店看見一本找尋了很久的書,也不能說算是找尋過,只是很久之前讀過的那段句子一直住在心裏沒磨去罷了。書封上面的那段句子是這樣寫的:我喜愛一切不徹底的事物,琥珀裡的時間、微暗的火,一生都在半途而廢,一生都在懷抱熱望。總之,當我看到那本書時竟有一種找到在夜空中停滯的火花的感覺,不像一種拯救,像我終於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了幽微的一點希望,那樣的希望近似於不可能,但生命的存在,包括我遇見R這件事,對宇宙來說何嘗不是一種不可能。
對於這段話我是這麼想的,比起真切地去感知所有發生過的事,我更容易在醒前的夢回憶起一些曾發生的,或將要發生的事情。例如五月,那段湛藍的天空之下景色絢麗非常,野兔和松鼠出現在同一幀畫格,我難以忘卻。
我把這些記錄下來以充當日記裡的填充品,生活得太匱乏,只好憑藉著此以茲悼念。我常常寫夢裡面的火光,或者那些特別高、沉重得像是要鎮壓鬼魂的大樓,或在滾燙的石子路上漫無目的的那些奔跑。我一直不曉得我要逃跑到哪裡去,夢裏頭隨時有嚙食魂魄的古老巨獸,牠走過的地方土壤與砂石漸次崩裂,惡火永不止息,引誘出我發自內心的真實恐懼,我只好拼命不斷地逃。曾嘗試把這些夢說給R聽,他說我是生活得太安逸了,腦袋受不了這份安逸於是給自己一些樂子。我紅著眼睛回覆他,這哪裡是樂子。
我做著這些夢,在早秋的憂傷豔陽之下,濃郁的樹蔭逐漸枯黃碎裂。「最近又變回那種動不動就哭的樣子了。」日記上也寫著這段話。
總是在說完晚安之後把枕頭都浸溼才肯入睡。太難過了,我想。我太害怕了,還摻雜一點後悔。
不知道早安跟晚安哪個比較重要一些,但現在應該是一個不早也不晚的時間。我於是從單車上跳下來,回頭重新走進這片圍繞我的草叢。並沒有想像中的半夜三點那樣暗,我看不見天空有月亮卻一直是帶有微光的,有一種奇異的虹光籠罩這塊地方,使我眼前所見是整身赤裸裸的、將醒未醒的白夜搖搖欲墜。她瞇起眼眸看我不動聲色地將單車移至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角落。「東南角的角落。」我悄悄逗笑自己,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孤獨的地方了。
我走的時候踩過幾根高大的草株,草叢迅即掩蓋我踏過它們的痕跡,我回過頭看它們搖曳著在晚風中熠熠生輝,像是今天晚上什麼新奇的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我終於明白,無論牆內牆外,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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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zulo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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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願捐獻者第79385號⁣》
Chapter 01. 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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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曲裡有城堡,城牆像暴雨來臨前的晚風沉眠在暗夜星子之上。所有人異夢翩躚,我被拒之門外,像瘋子一般在晴夜裡撐傘,赤腳走進這個剛睡下來的平安夜試圖感受這個正要結束的舊年。年份沒有意味,我在長眠之後重新醒來的第一刻便知道這點。當時齊站在我身旁對我說歡迎回來這個世界時我還試圖反抗他的論點,畢竟我們都如此相信我吞下的那罐試驗品乘載了這個國家多大的期望。我本不應再醒來,而今卻無法揮別這個世界。⁣
從此我不再期待閃電和雨天。⁣
⁣ 曾長眠在夏日的幻想,城市沾染廢氣,恐懼與懷疑如影隨形。醒來後的世界是鮮明的,雲雨絢麗耀眼──⁣
⁣ 癲狂如同雨一般地下,我瘋狂愛上。⁣
⁣ /
⁣ 和齊計算年齡的方式是,永遠差距六歲。我想這大概是唯一可以計算距離的時間單位,用以展現我跟他的差距如此明顯而我永遠無法趕上這位天生的領導者。我剛進到卡洛列裡時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跟著齊出了無數次任務以腳印一步步地記認這座末日城市,並逐漸在暗影籠罩──或說是支配下長大。⁣
這幾年雨水越來越少,爆發那次事件後人手短缺,我被上頭任命為執行官,用齊教導我的方式帶領整個小隊重建整座故城,依照倖存者熟悉的樣子重新築起磚瓦,高樓矮房一如往常,一切都令人懷念不已。只有新建在高處的巨大屋頂是上頭的意思,為了保護所有人,它以巨獸之姿像不肯散去的烏雲一般籠罩了故城。眾人都稱它是守護者���濾過的太陽光不再像之前那樣毒辣,不會一沾染就患病。在一切驟然變色的兩百年以後,人們終於得以獲得准許在日落時分出門,享受難得無害的陽光。
⁣ 曾經我也以為如此就是卡洛列所追求的最終解答,在沒有月光的晴夜裡付出一些代價,冷眼看著幾秒殘酷,就能讓倖存者們在末世裡繼續與陽光和平共處。被存留下來的人們,若不是特別「幸運」的,甚至壓根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事實並非如此,「卡洛列想要的絕不僅僅只是這樣。」我找到暗房裡齊留下來給我的一片舊書頁,上面用鉛筆寫了這麼一段話。自從被調離他的小隊後,我們一直用這樣的方式保持聯絡,29巷底這間生意興隆的麵包店一年到頭散發著濃濃奶香,適合掩蓋像我們這樣不被允許的信息交遞關係,許多事實總是腥臭且殘酷的,落在尚豐潤的土地上難保不會使蟲孽孳生,我們必須確保它不會讓任何無邪的孩子嗅到。我將字跡擦拭乾淨再將舊書頁放回原位,起先我覺得困惑,開始有意無意留心任務裡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直到我發現,卡洛列的鐵幕掩蓋著另一面鐵幕,它正帶領著我們奔赴未知危險的未來,並且無法回頭。⁣
⁣ Chapter 02. 囚牢⁣
⁣ /⁣
⁣ 月亮再次開始豐盈之時,我蹲在囚牢外聽著雨埋葬一些東西,諸如屍體、秘密,以及一些遺憾。四年前父母也同樣在這座囚牢外被埋葬,葬禮時人們牽手在棺木前歌唱頌詩,卡洛列的說法是為感念他們抗疫有功,特在此立碑追念。我自是知道他們抗疫有功的,從我有記憶以來父母回家的次數寥寥可數,他們回家來只是匆匆吃完晚餐又趕回畢安的實驗室去,替卡洛列賣命。⁣
小時候我痛恨那幢如大地墨跡般的大樓,聳立在大多由平房組成的小鎮內像要將人生吞活剝。有好幾次我站在畢安的大門外目送父母回去實驗室,看著那道鐵門被侍衛關上的時候,我都覺得此生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那個難以忘懷的深夜,父母被卡洛列帶走,至死之前都被鎖在這座永無天日的囚牢。父母寄給我的那封家書裡寫:囚牢裡安靜異常,除了鬼魂悲泣再無其他聲響,連他們最喜愛的雨聲也聽不得。而我則在那之後被送到故城,進入卡洛列訓練。這一切是如何發展成如此的,卡洛列沒有告訴我們原因,卡洛列從不告訴我們原因。⁣
受訓的那幾年我一直被卡洛列限制不能跟「戴罪之人」過於密切往來,有時假日我到街上閒晃,常會在透明櫥窗反射之下發現那些奉令跟蹤我的使徒,或在拆開損壞的家用電話時發現裏頭有一枚監聽器。這類事跡在卡洛列控管之下的故城屢見不鮮但卻無法大肆張揚,那日我接到父母捎來的密信後只得向齊討論該怎麼辦。他說,夕陽餘暉總能掩蓋一切。⁣
人們喜愛在下班之前到街上去看一看血色的落陽,齊是要我趁這段時間守衛鬆懈進到囚牢裡會見父母,他的計畫十分瘋狂,深受上頭重用多年的他此刻竟像是個毫無破綻的間諜,不僅只是一位倖存者,我即使用上我所有學過的詞彙亦不足以形容他。或許從那時起,我們就是蠶食卡洛列這個堅不可摧的組織的醜惡害蟲,而某種程度上我更像是一隻鳥兒,漸次叼起一些反光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的飛往遠方。
行動前所未有的成功,比我們此前任何一次任務都完美。我們從父母那裏得知先前他們製作的解藥已有雛型,還需後續嚴謹試驗過後才能使用,我感到疑惑,這是兩百年來唯一的瘟疫解藥,為何不向卡洛列直接呈報,也許那樣就能讓上頭釋放你們了不是?
⁣ 「孩子,有些劇本你是看不透的。眾人在舞台上演戲,燈光打亮他們毫無破綻。而卡洛列即是舞台本身。」⁣
這竟是母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 Chapter 03. 異地戀⁣
⁣ /
⁣ 我將解藥的半成品囑託給還留在畢安工作的蘇,順道帶給他一杯半苦不甜的拿鐵,他無奈地對我扯起一個笑容。畢安裡一向人手一杯咖啡,紅著眼一夜接著一夜通宵,人們搶著為卡洛列賣命,只為換得在末日時代裡還算得豐厚的報酬以求一生溫飽。想進到這幢藏有眾多祕密的大樓工作並不是一件難事,但也稱不上容易。當時和我一同在小隊訓練的蘇永遠是季度評鑑的第一名,早已被上頭選拔至畢安實習。私下我曾問他,為何非得要進到畢安,我們都知道替卡洛列保守秘密等同於當一個隨時會死去的囚犯,進到畢安裡後,全世界就只剩下實驗和卡洛列,命是卡洛列給的,自然也要為了他們死去。一旦上頭認為你「不會」保守秘密,等到下一個沒有月光的晴夜你就永永遠遠地不存在了,好像你的一生像沒有情感的棉花輕飄飄的落下,無足輕重。⁣
⁣ 蘇說,「我沒辦法……,至少我在這裡能藉自己的力量抓住那越來越稀微的希望。你沒見過他們病重的樣子,任何情感都不存在了,母親全身燒得厲害,眼神卻冷冰冰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房間囈語,在晴夜裡尖叫,只有聽見雨聲時才好一點。我是在那時學會煮粥的,我也只會煮粥,每日給母親餵粥但她並不覺得膩,彷彿進食只是進食,呼吸只是呼吸,並不帶有任何生存的理由。⁣
後來,後來她是在雨夜裡死去的,我想那樣也好一點吧,雨水是患者共同的藥,至少不那麼痛苦。只是我想病末之時,他們也並不能感受到痛苦了。」⁣
⁣ 我開著公務車駛離那座小鎮,離開前蘇吻了吻我的嘴角。我們很久很久沒有言語之外的交流了,我竟對他感到有些陌生。我想我們都各自有遠方。⁣
⁣ 回到故城的路上會途經一座森林──從前是森林,而今已變成廢墟一片。河水乾了,漸少的雨水已不足以使生物存活,於是這裡空寂一片,只剩我落步在枯枝殘葉上發出的窸窣聲,像極了我從前和蘇互相對著耳邊說過的密語。只是我如今連一句都聽不懂了。我自夕陽西沉時出發,到達這裡時恰好能看見月光照在散步小徑旁的一臺石椅上,我們總是期待雨水,背陰的地方蘇曾經刻上了幾個字。⁣
"Do not hide your mind. "⁣
⁣ 我蹲下來仔細撫摸刻痕,試圖回想他刻上這些字時跟我說了一些什麼。那些聲音此刻在我腦裡像損毀的錄音帶摻有許多雜訊,我來來回回重複播放多次只為聽懂他那時說的密語,他的聲音像被擠在人潮的最後面,我努力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看見他的眼睛與嘴型,我拿起腳邊的石子敲擊額頭,疼痛與血使我保持清醒,黑色的血跡滴落襯衫,我抬頭瞇起眼睛看著蘇的嘴開開闔闔試著辨認他的聲音是眾多音軌的哪一個,我想我還記得他的聲音,於是我閉起眼想聽清楚,然後是更多的人出現在我們之間,更多的窸窣聲圍繞我,有一束強烈的光刺在我的瞳孔上,如同會殺人的太陽一樣。我想我大概將近昏厥,太難了,蘇總是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怎能叫我做出那些形同殺人的勾當呢。⁣
我睜開眼睛,拿著手電筒的使徒們找到了我。我當即昏迷過去。⁣
⁣ Chapter 04. 幽閉恐懼⁣
⁣ 我回到真實人生。⁣
⁣ /
⁣ 卡洛列把我關進來後即下令處決父母──當然,末日時代所有的倖存者都彌足珍貴不能輕易殺戮,父母的死因於是被撰寫為染疫而死,如此即是正常不過。人們選擇相信卡洛列而蒙蔽世界漸漸癲狂的事實,在牢房中我一度以為我亦躲不過那次瘟疫肆虐,我每日在一種全新的孤獨之下入眠,夢見煙硝瀰漫的惡火場景,火光如子彈射進胸膛一般迸濺起來,我還在拼命地逃,火舌吞沒了鋼筋石柱朝著我傾倒下來,前方沒有更多的路,我倒下的霎那只能呼喊冰涼涼的不知道是誰的名字,我只記得他擁有空洞容顏。銳利的疼痛回應我,始終無法原諒,寫不下歸期。⁣
⁣ 「還會痛苦。」醒來之後我對著空無一物的漆黑牢房喃喃自語,暗自發著抖,暗自慶幸。⁣
齊送來的信寫著距離上次落雨的日子已過去兩年,向來在烈陽照射下的故城此刻更顯得血淋淋的,不論是我們,抑或是卡洛列都不曉得是烈陽吞食人們還是故城扼殺生命,無以名狀的恐懼蔓延並攫取人們的心臟以此為樂。倖存者越來越少,於是卡洛列決定重建故城。我被指派為執行官。⁣
⁣ 帶領小隊重建故城期間,蘇約我見面,他告訴我解藥已大致完成,只是尚未讓人試驗過,無法分析成效如何。我從蘇手中接過那瓶暗紅色液體,他的手又濕又冷,像是剛淋過雨的樣子。我輕聲向他道謝,表現出對他全然信任的樣子:「總得要有人先試過的。」⁣
我在齊反對之下吞了那罐試驗品,於是陷入為期半年的長眠。我無法對任何人描述長眠的那段時日裡我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視野不是一點一點暗下去的,而是猝不及防被扔進黑暗中,像是有人燒乾我的眼神使我無法看見所有東西,那簇火焰在我身上顯得熱烈且絕望。我聽見古老的城市逐漸下陷,發出如星光墜裂一般的殘響,遙遠的地方有人趴伏在巨獸的背脊上微笑,而牠正在吞食我們。死沼飄出許多鬼魂對著虛空囈語,我聽見太陽燃燒時焦香密漫伴隨祂們的尖叫,雨時則聽見復知罪衍的禱告,祂們不斷低語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我們一直是以烏托邦為名,情感為食。⁣
⁣ /⁣
蘇的試驗品雖能讓使用者不因瘟疫而死,卻無法阻止其奪走身為倖存者僅剩的情感。從黑夢中醒來重回世界以後,我沒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只是繼續照常替卡洛列工作。
⁣ /⁣
世界逐漸安靜下來。⁣
⁣ 屍體大多只擁有一個彈孔,可見下手之精確,我陸續替幾個死者闔上眼並埋葬他們,他們死前瞪大雙眼,彷彿看見世上最醜陋不堪之事物。他們是最後一批自願向畢安捐獻情感的倖存者,人們一直以為完成交付情感的儀式後即是自然染疫死亡,因此希望將現世僅存的情感透過畢安保存下來,等待救贖直至瘟疫完全消失的那刻到來,尚能殘存一絲復育人類的機會。⁣
只是卡洛列要的,遠遠超出於此。⁣
⁣ 卡洛列幾乎殺光了所有倖存者以盜取他們的情感作為建立烏托邦的資料庫,瘟疫始於大自然的反擊,人類已無繼續生存的藉口。卡洛列於是以此為理由選擇「完美」的情感留下,選擇「完美」的倖存者留下,如今畢安的實驗室裡那份資料庫完成度已達96%,我並不曉得卡洛列的目標是100%或是99%,也不曉得我是否在那百分之一的名單裏頭,若是有,我想我該感到慶幸。⁣
也不該感到慶幸。我和齊的計畫裡,我們終將叛逃,誰也不會到「烏托邦」裡去。⁣
⁣ 而我的計畫裡,任何人都不該逃。⁣
⁣ Chapter 05. 盡頭(new world)⁣
/⁣
⁣ 當我帶著所有人的血痕再次進到畢安裡,殘血滴落深棕色的地毯污漬斑斑,熟悉的機器人聲向我道好:「親愛的倖存者您好,我們的研究需要尚殘存情感性質的『倖存者』們,提供自己擁有的情感,以盼完整重建『情感資料庫』,等待瘟疫消失之時復育全人類。請在此稍候,我們正在確認您是否具有捐獻情感之能力……。⁣
⁣ 確認完成。恭喜您,經我們分析後,您的體內尚存『遺憾』此情感特質。若您願意支持本機構的研究提供殘存的情感,將可成為未來復育人類之一大助力,預計接收到您的情感特質後,本資料庫將達到百分之九十六的完整度。請問您是否願意向本機構捐獻情感?警告:當您將您的情感捐獻予本機構後,您將暴露在極大的染疫風險中,請務必謹慎考慮。」⁣
遺憾。我輕聲念起這倆字,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和蘇還年輕的時候,喜愛到那片森林的小河邊玩耍,我們沿著河邊的蘆葦道散步,遠處的蘆葦逐漸讓步給河水,更遠的盡頭是一片大湖,天晴的時候波光粼粼像有神蹟灑落其中。⁣
⁣ 而如今一切皆離我遠去,我們都是倖存者也不是倖存者,我們只是被世界遺留下來的人們。我沉默地按下確認捐獻的按鍵,等待機構下一步指示。⁣
⁣ 「請稍候,我們正在接收您的情感,請勿隨意移動……。⁣
接收完成!十分感謝您協助此次研究,此研究若成功,您的情感將會繼續在後世流動。另外,在此特別通知您,與您情感契合度高度相配之倖存者名為蘇,但是我們尚未收到他的捐獻意願調查,待我們收到蘇的情感特質之後,將會在第一時間告知您,請靜候通知。」⁣
⁣ 我轉身離去,關上最後一道鐵門。最後一眼的畢安更像是黑夢裡那頭巨獸了。世界非常寂靜,我像被自己關進另外一座牢房裡,只聽得見鬼魂的悲泣,祂們撕扯我的耳膜如同即將對我開展此生最嚴厲的控訴:我沒有感情,卻永遠無法死去。遠處風起了,暗雲湧動,而暴雨即將來襲。⁣
──暴雨終於來襲。⁣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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