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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xfbd · 11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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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yo02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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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n8559comsstuff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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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n393com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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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nglongguoji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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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n-3193-com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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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bnews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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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统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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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戊戌年,炎暑,炽盛,焦灼,这是不平凡的一年。
01
前郭镇十六寨村的风水先生郑福贵,今年自从腿脚有点儿不利索了之后,就总是在发愁这么一件事:自己万一活到90岁,该咋办?
我第一次见到郑福贵的时候,他正在镇上帮我朋友的公司看风水。那会儿他穿一身淘宝买来的唐装和布鞋,擎着一把枣木做成的鲁班尺,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量来量去,一脸高深莫测,没多久便向在一旁搓手的朋友下达神秘指示:院子东北角是后鬼门,不能建厕所,要拆了改到西北角。
老郑今年68岁,花白短发,满脸皱纹,眼珠子骨碌着精明。他年轻时干过生产队长,包干到户后搞了二十多年蔬菜大棚,这些年不怎么下地干活了,却靠看风水挣了不少钱。在当地,他主要的竞争对手是个模样端庄的中年妇女,脑门正中有颗红痣,对此老郑评价道:‌‌“人家长得像观音,挣钱挣老鼻子了。‌‌”
今年五月我回老家,听说他摔伤了腿,就约了朋友去看他。在县城通往十六寨的路上,我给他打电话,手机那头很嘈杂,老郑说自己正在隔壁村给一栋小楼的封顶仪式‌‌“唱词‌‌”,让我们到了稍等。在他家门口还没抽完半根烟,他就骑个破电动车回来了,穿了一身耐磨发旧的迷彩军服,像个建筑工人。
老郑的腿没什么大碍,但走路还是有点跛。他硬拉着我们参观他家的六间大房,并阐述家里摆设的讲究,严肃程度不亚于国博的讲解员。在他堆满物件的堂屋里,我看到了一本翻烂的《实用易经预测方法》,一本稍微新一点儿的《建筑风水大全》,这里是整个前郭镇风水学的理论制高点。
诺大的房子,家具虽然不少,却总感觉冷清。去年初春的时候,结婚四十多年的老伴脑血栓去世了,家里瞬间没了生气,老郑的一对子女,也不在跟前:女儿远嫁新疆,偶尔寄点儿生活费;儿子在北京打拼,有个上小学的孙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平均半个月打一次电话。
我们出去买了些羊杂碎和猪头肉,中午跟老郑喝起酒来。几杯牛栏山下肚之后,他脖子通红,话开始多了。
老郑的腿是上平房屋顶收拾地瓜干时,不小心掉下来摔伤的,腿上打了好几根钢钉。儿子回家把他接到北京,媳妇脸色难看,而且认为老郑搞风水是封建迷信,害怕带坏孙子,平时不让孩子跟他玩。在儿子一家拥挤的小三居里住了大半个月后,老郑彻底待不住了,死活要回老家。
儿媳鄙夷的风水生意,其实传自祖上。郑福贵的父亲和祖父都曾以风水为副业,即便在‌‌“破四旧‌‌”轰轰烈烈的60年代,他爹也常被村民偷偷请过去,给修宅、上梁、迁坟出主意。而郑家自家的祖坟风水绝佳,似乎给郑家带来了长寿基因,‌‌“老爹活了九十,老娘活了九十二,爷爷活了九十八!‌‌”
不过,他眼神旋即又黯淡下来:‌‌“现在都快成累赘了,我要是也活到90岁,可怎么办哩?‌‌”
老郑并不是没攒下养老钱。2016年,儿子被疯涨的北京房价吓慌了,连夜去环京的廊坊定了套房,首付缺30万,于是深夜打电话过来,支吾了半天,老郑只好咬牙,赞助了自己大部分棺材本。儿子本想等廊坊房价涨一倍,把五环外小三居换成市区学区房,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现在跌了30%都不止。
去北京跟儿子一家住,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个遥远又昂贵的梦。儿媳妇是外省独女,父母也快70了,每年都要在北京住两三个月看病。小两口买的这两套房时,已经消耗了老郑和亲家大半生的积蓄,养老钱没剩多少了,而儿子两口子一个月两万多的收入,扣去房贷教育日常消费,基本上所剩无几。
在烟味和酒气的环绕中,听老郑用方言诉说这些家事,我感觉到一阵恍惚:一个农村的底层家庭,辛勤劳动走出贫困,培养出两个大学生,是中国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进程中的无数个故事之一,而如今,他们年轻的一代在城市中承担着压力,而老去的一代,则在乡村里忍受着孤独。
村里年轻姑娘少,但五六十岁的寡妇却很多,她们的男人多半死于酗酒、车祸、工地、重病等,因此儿女们一直催老郑去相一个老伴。对此老郑先是摇头,又叹口气,说可能还真得趁自己还没大病,找一个能相互照顾的人,省得去城市麻烦孩子们,这可能也是儿女们的初衷吧。
我跟朋友听了后一阵难受,我们干了杯中的酒,匆匆地扒了几口老郑给我们煮的面条,就起身告辞。老郑挣扎着坐起来,让我跟他去里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黄纸,抽出一张,平铺在炕上,写了一张道符,又小心地用报纸包起来,递给我,让我放到办公室里,能旺财运。
我满怀感激地接过来,再三道谢。他这间乱糟糟的里屋里,堆满了乱叠的衣服,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炕头的小桌上,放着他跟老伴的合影。
02
8月份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问我索要一个银行卡号,要给我打钱。我正想挂掉,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高群先老婆,他上个月死了。
心里咯噔一下,我愣了十几秒钟。高群先是一名大货司机,跟我认识五六年,我曾送过他一台空调,他总说那时借款,等手头宽裕后会还我。于是我连忙问怎么回事,对面的女人嗓音沙哑而平静,告诉我她丈夫是在跑车途中,在高速的休息区猝死的,‌‌“找到的时候人早就走了,没遭什么罪。‌‌”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吃力地回想高群先的模样:陕西人,40多岁,胡子拉碴,黝黑健壮。他个头只有一米六,这个身高在北方省份没啥生理优势,甚至只有他驾驶的车头一半高,可一旦摸到方向盘,50多吨的大货在他的手里灵活如飞,他开车时环顾左右的严肃样子,宛如一个将军。
2012年,我去鄂尔多斯调研,想顺道去西边的一个矿瞧瞧,当地公司帮我找了辆去那边送货的福田欧马可,司机就是高群先。我们吃过晚饭出发,本打算午夜前赶到,没想到在一段荒凉的国道上被拦下来,路边围上来十几个人,都带着口罩和安全���,拎着一米多长的棍子。老高紧张地说:截道的。
我掏出手机报警,被拉开车门拖了下去,肚子上挨了两脚,他赶紧跑下来护住我,说这是搭车的,不懂规矩。对方转而问车上拉的是啥,老高说都是塑料件,几个人看过货后,估计觉得不好销赃,就说给钱吧。我俩哆嗦着凑了两千五,对方拿了钱后摆摆手,一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那会儿刚毕业没多久,没经过事儿,觉得老高应该锁住车门加速闯过去。他边开车边跟我解释,对方在路上拖了一条像铁链子的东西,那叫爆胎器,硬闯根本不行。而且这事儿只能事后报警,现场报警没啥用,车窗没几分钟就能被砸开,警察来了估计头就被打成血葫芦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那点儿浅薄和无知的社会经验,让我看起来像个傻逼。
这种共患难的经历,会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第二天我跟矿务公司的领导聊完后,又搭他的车回鄂尔多斯,一路上在满地瓜子皮的驾驶室里天南海北瞎扯。2013年,老高把欧马可换成了载重几十吨的汕德卡,跑起了宝鸡到上海的专线,这让我们每年都能聚上一两次。
老高跑的专线,走宁洛和连霍高速,每次都要接近20多个小时。在抵达浦东川沙的物流园后,他会趁着工人卸货的功夫在货场的通铺上蒙头大睡。有时候回程货要等两天,便找我吃饭。我们通常约在川沙的一个重庆鸡公煲里,听他讲跑长途的各种见闻,也听他抱怨路政、运费、罚款和偷油。
但那会儿大货跑长途还能挣到钱。老高的汕德卡是贷款买来,车头有他两个高,每月还5000多,扣去贷款油费轮胎修车,他一年能进账10万多块。像他这样的卡车司机,中国有三千万名,他们跟老高一样,没日没夜地穿梭在各种高速、国道、省道上,维持着中国庞大经济系统的运转。
2015年8月份,我当时心情不好,恰巧要去西安开会,就索性跟着他的回程车过去,权当散心。那一路上,切实体会到了大货司机的辛苦。当时天气炎热,驻车休息时,车里温度足足有35°,只有个小电扇能用。我后来在网上订了一个6000多的驻车空调,让当地经销店给他装上,老高推辞一番才收下。
去年以来,老高的日子慢慢开始不好过了。这一年,北方的大量企业因为环保和限产的问题被取缔和关停,能拉的货源越来越少,有时候拼好久才能凑足一车货。到了今年,老高发现运费行情越来越差,以前跑一趟还能赚个一两千,现在扣掉各项费用后,反而经常要亏好几千。
从那时起,老高就嚷嚷着卖车转行,更不能让儿子入坑。不过老高的儿子比初中学历的他多读了3年书,高中毕业后在西安送快递,挣得也是辛苦钱。
老高不太了解的一件事情是,2015年以来,无数资本涌入货运行业,试图培养出一个‌‌“货车版滴滴‌‌”。到了2017年底,两家最大的选手货车帮和运满满合并,似乎在重复滴滴合并快的形成垄断的故事。而大货司机们面对资本和互联网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眼睁睁地看着运价被一杀再杀。
作为一名投资者,我经常告诫自己要客观,但目睹高群先的苦不堪言,让我的情绪不由自主地站在他这边。在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导致任何一个细分行业的变动,都会牵扯到数千万的家庭。变化无常的政策和试图颠覆的资本,或许能提升产业效率,但被牺牲掉的一定是底层的司机们。
几个月前,他跟我说由于挣不到钱,不跑陕西到上海的专线了,改跑绿通。绿通车是指那些运输蔬菜水果农产品,走高速公路绿色通道的货车。由于货物保鲜期短,中途货主电话不停地催,上千公里的路也得拼着命赶,货源虽然有保障,但更累更辛苦,基本上是在拿命挣钱。
在跑一次长达1400公里的绿通时,高群先猝死在高速公路休息区,扔下了老婆和儿子。
高群先的死让当地司机朋友痛惜,他们帮着一起料理后事,那辆明黄色的汕德卡,也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掉。在拿到卖车的现金后,他的妻子拨通了我的电话,说要还我空调的钱。我婉拒了她,并打算去陕西看望。后来犹豫了一番,把往返的机票,折算成现金,凑了个整数,给她打了过去。
在打钱的时候,我翻出老高的微信,打开他朋友圈,里面最近的一条是2015年,他转发了一段阅兵的视频,配了四个字,‌‌“祖国给力‌‌”,后面跟着一个代表强壮的表情,那是一条结实的臂膀。
03
江苏昆山老板钱庆林,几个月前遇到了一个难题:如何劝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儿子,不要来自己公司接班。
老钱是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板,公司位于制造业工厂林立的苏州昆山,主要搞第三方检测,简单说就是买一堆设备和仪器,拿到资质后,给别人的产品出具检测报告。儿子从英国留学回来,本打算进自家公司上班,老钱却死活都不同意,并打电话给我,托我游说,最好帮他儿子找份陆家嘴的实习。
我跟老钱认识有三四年了。当年我被领导派去研究检测行业,一头雾水,朋友帮我介绍了干了十几年检测的老钱。我去他公司拜访过几次,在他的热心帮忙下,才逐渐搞清了行业里的那些门道。因此接到老钱电话后,我义不容辞,很快帮他儿子找了一份金融行业的实习。
半个月后他送孩子来上海报道,顺便请我吃饭。席间才知道,刚在英国读完本科的小钱,颇具实业精神,一心想把老爸的公司发展壮大,未来要整成上市公司。看到儿子一脸雄心壮志,老钱一脸苦笑。我疑惑道,多少民营老板都在头疼孩子不愿接班,怎么到你这儿却反过来了?
老钱问我多久没跟踪过检测行业了,我说最近没怎么看,不过那几家上市公司不是好好的吗?他说屁,他们大公司还能硬撑,我们小公司都快死光了。根据他的说法,从16年开始,检测生意就愈发难做,订单越来越少,账期越来越长,利息越来越高,尤其是今年,公司已经没钱来添新设备了。
老钱在2003年从体制内辞职单干,主要做贸易保障品检测。那会儿正值中国加入WTO,出口激增,业务多到忙不过来,利润率有30%之多。后来竞争加剧,挣的钱越来越少。2013年,国家放开了几个之前封闭的领域给民企,老钱一咬牙,招兵买马大举投入,员工扩充到了近百号人。
检测这个行业很耗钱,通常需要先租场地,然后高规格装修,再购买昂贵的检测设备,招聘相应的人员,才能组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检测实验室。但这还不够,还需要向主管单位申请实验室的资质认定,批下来之后,才能做业务。整个过程没有2年根本下不来,中间的资金压力巨大。
就这样,老钱陷入了‌‌“借钱-买设备-赚钱-还贷-再借钱-再买设备‌‌”的怪圈,民营的检测行业竞争激烈,你不投入买更新更先进的检测设备,单子可能就被别人抢去,因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砸锅卖铁。经常一年下来,账上利润五百多万,买设备花了一千万,一核算反倒多欠了银行五百万。
2015年股市行情好的那会儿,深圳一家检测公司过来洽谈并购,开价8000万,全部是现金,老钱犹豫了一个周,最终拒绝了被并购的提议。后来他跟我说,拒绝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当了十几年老板,被收购就变成一个分公司总经理,他接受不了。当然,没过两年,他就对此懊悔不已。
老钱在席间给我算了一下,去年一整年,公司利润只有不到100万,而职工工资是这个数字的12倍,厂房租金是5倍,设备折旧是4倍,上缴税费是3倍,银行利息是2倍,都比企业的净利润多太多。算完后,老钱飚了一句国骂,在旁边看他演算的小钱,皱紧了眉头,一声不吭。
到了今年上半年,公司的净利润率已经降到了不足2%,公司已无力再投入。但坏消息并没结束,几天前,离昆山只有100多公里的江苏常州,一家公司被追缴了十年的社保,引发了苏锡常中小企业的恐慌,老钱公司的社保也不怎么规范,他算了一下,如果要追溯,恐怕得接近千万。
这么多年下来,老钱已经拼光了力气,的确是干不动了。如果找不到下家接盘,他准备逐步卖掉设备,还掉贷款,关门清算。
在酒精的催化下,老钱开始回忆起体制内的日子。中国的检测行业,超过50%的市场属于国资检测机构,那些利润丰厚的政府强制性检测单子,大都在它们手里。老张在下海前,就是杭州一家国有检测单位的骨干。如果他没有离职,恐怕现在已经是单位领导了,身价未必比现在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时,从09年开始,依靠苏州新区的政策,老钱陆续用公司的名义买了几十套房子,给核心员工当宿舍。如今,附近的房价已经比09年涨了六七倍,这些房子反而成了公司最值钱的资产。‌‌“何苦要来做实业呢?‌‌”他问自己,也坚定了不让孩子接班的想法。
两个月后,小钱实习结束,过来找我吃饭。从他亢奋的眼神里我能感受到,这个95后年轻人的职业生涯目标,已经从实业届巨子,变成了华尔街之狼,实业已与他无缘。
04
身家十位数的沪上大佬张教授,今年是本命年,火气相当旺,因为跟太太讨论孩子移民问题时吵了起来,他一气之下把远在美国的夫人给拉黑了。
张教授是浙江宁波人,业内之所以称他为‌‌“教授‌‌”,只是因为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浑身一股书卷气,但他真实身份是证券投资领域的大腕,毕生只会两件事情:赚钱和读书。他在东郊有两栋别墅,其中一栋改造成了图书馆,越堆越满;另外一栋则住着他的小女友,常换常新。
从财富的角度讲,张教授是这个国家前0.01%的那类人。这些人旗下公司的名字,经常出现在黄金时段的新闻里;他们通常在开曼或维尔京有离岸公司,在御翠园或汤臣高尔夫有大宅,在苏河湾或翠湖天地有顶豪;他们既热衷于在年轻人面前布道演讲,也喜欢在黄浦江边搞神秘兮兮的派对。
移民对他来说,恐怕跟我们去办个户籍证明一样简单。能不能移民,是一个手续问题,要不要移民,却是个态度问题。
我20岁的那年,收拾行囊来交大面试,在一位同乡攒的局上,我认识了张教授。当年还是学生的我,满脑子都是大国崛起和强国逻辑,而张教授却总在关键时刻泼出一盆冷水,瞬间把火浇灭。最后,他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抛出了一个结论:2008年是体制声望的阶段性顶峰,很快就会坠落。
2008年的中国,的确刚经历了一波崛起的狂热:从年初的火炬全球传递,金晶面对臧独分子死命护卫着圣火;到年中的汶川抗震救灾,无数青年去广场上高喊中国万岁;再到李宁在奥运开幕式上腾空而起,每一幕都是一针肾上腺素,在我眼里,中国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怎么就已到顶峰了呢?
面对我的质疑,张教授没怎么理睬,勉强丢给我一张名片,便匆匆离去。我看了下,上面只有一个座机号码。
三年后的2011年底,我在一次校友会上又见到他。那会儿中国人已经完全没了2008年的那股精神气儿。那是李承鹏们的黄金年代,媒体上充斥者对体制的反思和鞭挞,而几个月前的甬温线动车事故,更让全国人民的悲愤之情达到了极点。这似乎印证了张教授当年的预言。
我这次没有轻易地放走他,而是刨根问底,请教他当年为何会做出那样的结论。他面对我这么一个校友会志愿者,礼貌性地假装记得我(然鹅并没有),然后给我讲了一句话:中国人的群体情绪,受限于民族性格和从众效应,总是从一个极端,切换到另外一个极端。
这段话太过抽象,更像是一个没有逻辑推导的结论,我并没有被说服。
所幸的是,张教授这次记住了我。2012年我参加工作,跟他公司有些业务往来,第一次走进他办公室时,他眼睛一亮:‌‌“怎么是你啊!‌‌”这让我在领导面前很得意。跟他熟络起来后,张教授的形象也逐渐清晰:92年跟领导下海创业,00年公司上市,赚了一个亿,转做投资,如今身家十位数。
但他对讨论投资没兴趣,反而喜欢研究一些有趣课题。比如,当年我向他请教的问题,他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指导我去做中国大众情绪的历史研究。经过几个月的摸索,我发现了在过去的60年中,中国人经历了情绪亢奋到低落的13个完整周期,完全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循环。
这解答了我当年的疑问,也让一窥张教授的框架。它不仅能洞见历史,好像还能预测未来。
在2015年~2016年的那波群体狂热中,媒体和民间充斥着各种厉害了的论调,他对此一针见血:精英们积极拥抱稳定的新秩序,大众们被民族主义情绪调动,所有人都在选择性放弃质疑,而在未来,这些质疑一定会重新浮现,它们会铺天盖地,它们会变本加厉。
2018年到现在,他的预言又对了。
在张教授眼里,这次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精英阶层充满焦虑,民营企业陷入不安,商人巨富转移资产,悲观的言论被无限传播和放大,乐观的信号却被熟视无睹,网上的声音喧嚣无比,但中国的基本盘却波澜不惊,而最终,这一切都会过去,乐观的人会再一次赢得奖赏。
骨子里,他是一个对中国人极度乐观的死多头,这让他在所谓精英圈里显得独特,另类,甚至边缘。
但这次还真有点儿不一样。太太远在美国陪读常春藤的孩子,一向支持他对中国的乐观,但这一次却坚决要求他尽快办理全家的美国身份。对此张教授表示反对,两人从电话吵到微信,从微信再吵回电话,太太情急之下指责他放不下国内的小姑娘,他火冒三丈,把老婆给拉黑了。
究竟是不是女人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张教授在前几天拉我喝了两瓶茅台后,摇身变成中年颓废男人老张,仍然坚决否认他扎根大陆是因为那些走马换灯的年轻姑娘。我趁着酒意,一字一顿地问他:这次真的跟以前一样吗?他眼神中透露出了犹豫,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让我想起了今年4月底的某天晚上,我问他对这个国家和时代的前途怎么看,他的微信沉默了半天,最后发给我一句带着双引号的话: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的结尾。‌‌”
我毫不费力地认出来,这是去年一位青年创业者选择赴死时,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告别词。而在今天,这是一个理想主义中年面对他已经无法预测的时代,给出的一个最苦涩的告白。
05
40年前的1978年,《今天》杂志创刊,诗人北岛在创刊词里写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尚且遥远,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今天,只有今天!‌‌”
40年后的2018年,‌‌“今天‌‌”对我们来说,像贴面的利刃一样冰冷而真实。底层农民、大货司机、私企老板、资本巨富,我们都被裹挟进了这个焦灼的时代,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在大时代面前,每个人都是小人物。2018年,请对我们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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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xfbd · 11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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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n3193comsblog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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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魔幻文学
有多少人躺倒在金钱铺就的道路上?
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每个人为了财富和无忧的生活,而做出各种伤害别人的事情,这一切我看到太多,多到麻木。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至少我从未伤害过别人,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别人来说,财富是一张张纸钞,摸在手里别有质感,似乎是永不能放弃的宝贝,它令人眩晕的纹路总是令人着迷,对我而言,财富不过是一系列的数字,染在纸上的阿拉伯数字或者在电脑上出现的一堆符号,我也想得到这些看起来毫无价值的数字,但也只能看看罢了,摸不着,得不到,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一个小财务的命运。
三年前大学毕业,我来到这个令人笑令人哭,令人恐惧也令人向往的大城市,那时候就业没有现在这么简单,来来回回跑东跑西,面对人事主管的各种刁难,半个月才找到了一份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工作,工薪不高,勉强生存,很多人希望我回老家发展,也有很多人为我鼓励加油,我不愿意回去,不是因为钱,而是我觉得在这个城市会有一个未来,即使现在还一无所有,即使这个城市扫厕所的也是大学生,即使这个城市街上派传单的人同样是大学生,我仍然相信这个城市并不会抛弃我。
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未来应该也能有一套房产和一辆玛莎拉蒂,不用为超市的标价牌子而头疼,不用走到奢侈品店而感觉自卑,我想我的未来,容貌肯定非��美丽,衣服必然时尚,能昂首挺胸行走在各大奢侈品店内,而不必再受服务员的冷待。关于未来,这一切我相信都会有的,即使现在我还一无所有,住在城中村精打细算。
我觉得我从未伤害过别人,是的,从未,因为我的生活就是办公室、菜市场、出租屋这三点一线,我没有多少时间去惹是生非,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市井之徒,我是一个教育筛选出来的高素质人才。工作上,我也是虚心向前辈学习,和同事和谐相处,从不争吵,即使他们最开始对我并不好,但现在对我的态度,犹如朋友,我想人与人是需要相处的生物,需要了解才能真心相待。
作为一个女人,我拥有一个完美的身体,我不想通过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利益,然而我仍然相信我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城市会带给我一个我所希翼的明天,因为,我看到很多人,他们有房有车,有未来有财富,有一个美好的生活,所以,我相信这个城市不会抛弃我,毕竟,我也很努力地工作上班。
终于熬到了周五,今天财务主管的工作要求,让我在电脑面前死掉了无数的脑细胞,我真怀疑,哪天我会因为死掉太多脑细胞而老年痴呆,然而,管他呢,总之忙活一天,终于把事情完成,我也可以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自然醒了,自然醒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享受,比食物还要来的实在和欢愉。我也得想想是否去找个男票,每到周末,一个人的日子,仍会让我感觉到无比孤独,每每在街上看见那些情侣,我羡慕到落寞。
看了一场电影,似乎更加寂寞,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回忆今天所做的工作,我每天都是如此,这是我的习惯,这样的习惯让我做财务账目的技能更加熟练,我相信,凭借这个技能,我能进入金融界,我相信,凭借这个技能,我能在电脑面前不断地吸纳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的财富,每每想到此处,银行账户的数字不断地增长,我无比满足,即使是幻想,然而我相信这样的幻想不会太久,因为每天晚上我都在锻炼自己的才华。
很奇怪,楼下的狗今晚没叫,也许是我昨晚的祈祷上帝真的听见了,让这货成了一锅汤,隔壁的婊子今晚总算安分了,我受够了!每到周末那边男男女女各种不耻的怪声音和木头嘎吱作响的嘈杂声,受够了!不知廉耻!有一次我打开窗看到他们还在阳台做着母狗公狗干的勾当,竟然还和我打着招呼!邻居的谩骂竟然还让这婊子叫得更带劲,真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赋予这些动物生命,非常好,可能上帝也听见我的呐喊,让婊子毁了容吧,就凭她那张破脸再也勾引不了那些用下体思考的动物了!楼上那个神经病男人,特别是一大清早听破歌,还扯着天杀的嗓子吼,你以为你在求偶啊?你以为你是天皇巨星啊?就算你是音乐家,我看也要八辈子以后,感谢上帝,让这白痴的收音机也坏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感谢上帝!还有我的未来,希望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快点到来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不断传来野兽的嘶吼,我干!一定是楼上那个死混蛋,一定是他又开始发神经!看来这个周末愉快的清晨又毁于一旦了!
但是,似乎不对劲,好冷的风!这声音也不像是那个死贱人的,每天听到那破嗓子,我记得很清楚,好像很嘈杂,好像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难道?
我很努力地想去睁开眼睛,很吃力!肯定的!肯定有人!突然我睁开了,幕入眼帘的一片火红的光亮,各种长相狰狞的怪兽飞翔在天际扑向猎物,不,那不是猎物,是一个个满脸恐惧的人,他们慌乱地逃跑,脸上全是对死亡的畏惧。
还有不少的怪兽趴在悬崖上,时不时地跳下悬崖追赶那些在他们眼中看起来无比鲜美的能够移动的火腿。他们有的带着角,牙齿尖锐,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有的张开双翼飞旋在天际,那庞大的鹰爪直接将火腿贯穿,周围一片惨叫声,地面上尽是心肺肠子……
哈哈,我肯定是在做梦,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会这样的,绝对不会,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幻觉!不,我要醒过来,这不是我的世界!这种荒诞怪异的事情绝对不会在世界上发生,绝对不会!我要醒过来!我一定要醒过来!
我掐着自己的腿,很痛,为什么会痛?一定是大脑的幻觉,我大脑太奇怪了,做梦自己掐自己都会痛,这肯定是能用科学解释的!肯定是我工作压力太大!必然是那天杀的财务主管给我安排了太多工作!我要使劲掐!掐!掐!快点醒过来!求你了,快点醒!眼泪为什么会掉下来?为什么这么痛还不能醒?这是什么梦?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要用这样的梦境来惩罚我,我可是你潜心的信徒,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吼!
我抬起头,一个怪兽贪婪地看着我,我笑了,怎么,你他妈觉得我是食物?你他妈觉得我可口吗?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上帝会惩罚你的!天啊,这是撒旦的阴谋!不,难道是上帝您对我的考验?您真的听见了我潜心的祷告,要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好,撒旦,我不怕你,因为这是上帝的考验,对我的考验,哈哈,我的命运终于可以改变了!
我敞开了风衣,向面前的怪物大吼:“你扑过来吧,用你的尖牙把我贯穿,把我撕得粉碎,上帝与我同在!给我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可是,我被人带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带走的,是谁把我带走的,我只知道突然间我便离开了那个地方,突然有人拽着我的身体离开了那个邪恶的恐怖的环境。
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四处一看,全是漆黑一片,我看见面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小伙,我不清楚在无光黑暗的环境中如何看到他的,我就是看得到,我也相信他也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他的感觉,是一种空白的惧怕,单一地无解,感同身受,。
他瘫坐在地上,脸上惊魂未定,难道是我和我一样,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然后被不知姓名的人带来这里?看来,这真的是做梦,或者是上帝在梦中对我的考验。
我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抖了一下,不知所以地看着我,我连忙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看了看周围,立即站起来,大声吼叫: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狱!”
这时候走来一个人,准确来说是飘过来一个人,因为我没看见他是怎么迈步子的,我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听声音我知道是个男人,他披着黑色的布料,把自己裹成一个黑色的粽子,很难看清他的身体和穿着,更像一个黑色污浊的影子,。
他来到我和小伙的面前,怪声怪气地笑着,说:“没错,这里是地狱!”
“不可能!世界上不存在地狱,世界上根本没有精灵小鬼,一定是你们的阴谋,我绝对不会精神崩溃!我不会告诉你们公司财务运作的秘密,休想!哈哈哈哈!休想!这样的禁锢你们已经犯法了,相信不久,警察就会逮捕你们!”小伙冷静了很多。
难以置信,这个小伙子的思维还能保持如此的清晰,难道这里只是布置的一个场景,为了公司财务的秘密?如果是这样,那谁能有这样的大手笔?谁需要这样做?刚刚的一切难道是有人对我的催眠?不一定,但是绝对不可以否认,这个世界谁也没见过上帝魔鬼,那么多的教义和传说都是听人说来的,耳朵不会欺骗自己,但是大脑会。
我之所以能看见小伙子的各种感觉,有可能是大脑太过于感性,也有可能是我正在被人催眠,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幻觉,小伙子很有可能是我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捍卫我最后思考的底线。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像小伙看齐,我意识到之前的血腥场景让我的大脑有崩溃的冲动,我得保住秘密,如果真的说出来可能并不是丢掉饭碗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进监狱,虽然坐牢并不会太久,但这样子会让我付出青春和整个人生的代价,显然这是愚蠢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应该要冷静应对,我默不作声地看待两人,男人这时候却说:“想离开地狱,就决斗吧。”
“决斗什么?我不是动物,要我决斗什么?”小伙子向男人扑上去,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小伙子冷冷地看着我,那双可怕的眼睛里面再也没有恐惧的感觉,而是令人深陷寒池一般,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想做什么?杀了我?不太可能,在这种奇思妙想的世界之中,如果他真的是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不可能要杀害我,我不能接受他会杀害我的可能性,如此一想,我觉得我全身也是充满了力量,不再畏惧。
他向我一步一步走来,不发一言,我问他:“你想做什么?我们肯定是被人下了药,你别做傻事情,你要想想后果与代价。”
小伙眯着眼睛,显然他的理智占了上风,这时候,黑暗之中撕开了一条口子,辐射进入的光线照亮了我们的四周,即使远处仍然是黑暗如墨的情况,可是我已经能够看见我们周围的情况,四周一无所有,一丝的光芒反而让我发现黑暗的无限。
光线外面的世界很嘈杂,人来人往,我和小伙一起走出黑暗,看到一片热闹的场面,他们熙熙攘攘,小声地沟通着,无数的人来往走动,还有一条条队伍,排成长龙,队伍的尽头是两张桌椅,两张桌椅都堆满了同样高的纸本,右边坐的人皆穿着红色的衣服,排队的人不断恐慌地坐在左边的位置上,一旦坐下,便马不停蹄地翻阅纸本,手中的笔快速地划写着。
排队的人除了儿童,男女皆有,各色人种,他们脸上都挂满了恐惧,他们有的紧紧咬着牙齿,有的啃着自己的指甲,有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排坐下来的人,有的和身边的人不断地讨论着,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我看了看身边的西装小伙,他的眉头跳跃着,嘴角抽搐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转过头看着我,想说什么,然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说:“这肯定是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怪兽、黑暗、突然这里,没有逻辑可言,如果不是做梦,我肯定就是疯了!我的大脑一定有些不正常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却没有抬起脚挪动身子一寸。我也觉得这是在梦里,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和小伙子一起站着,惊惶地看待身边发生的种种不合理,然而这个梦,太长了!让人恍惚觉得并不是梦,也许我是被困在了梦里面,需要找到“钥匙”,才能打开现实世界的大门。不知道过了多久,走过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形状,他的头顶是一对牛角,手里拿着三叉戟,他愤怒地站在我们面前,大吼道:“快去排队!”
我鼓起勇气,这个时候需要理智,也更需要勇气,我问他:“排队要做什么?”
牛头怪人听了非常诧异,他定睛打量着我们,然后邪恶地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
欢迎来到地狱!
我不相信!
“快去排队挑战,但愿你的意志能让你取得胜利。”牛头怪人说完,离开了还在不明所以的我们,待我回过神,怪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不可能!”我身边的小伙子抓着自己的脸,指甲深深陷入皮肤,稍微加点力道,鲜血就会破皮而出。“这一定是陷阱!一定是阴谋!一定在某个地方被人催眠了!一定是借助军方秘密研究的设备来改变记忆的!一定是的!我不要坐牢!我不要被惩罚!”小伙子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浑身一颤,像看见鬼魅似的打量着我,被他这样注视着,我有些紧张,甚至觉得害怕,我必须克服:“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无论这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假的,我们都找不到办法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照着他们的游戏规则来进行,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哆嗦着,脑袋傻傻地摇摆着,不发一言,我内心反而不是滋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明明自己已经身处于危险未知的地方,我还关心着别人的安危,也许我并没有被物质污染得太严重,内心还保有善良,既然我并不是无恶不作的恶徒,为什么会来到地狱?也许这儿并不是地狱,也许是国家司法获取证据的一种方式,我知道自己的秘密一旦被揭穿,必然坐牢,所以,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这里是真实的地狱,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我拉着小伙的手,他没有反抗,也许他精神已经崩溃,他呆呆地被我带到一个长队后面,开始了漫长的排队过程。
有无数的人来到了我们身后排队,前方排队的人一个一个坐在左边的桌椅上,不断用笔写着什么,另一只手不断在算盘上敲打,他们似乎非常担心自己会输,面容狰狞地看着右边红色衣服的女人,红衣女人手中的笔不停歇,也不关心周围人的注意,女人很快写完后,就宣布:“你输了!”
女人的声音没有感情,那种行为跟面对待宰羔羊一般,冷漠,决绝,在她眼里,那一个个挑战的都不是人,是篝火上正在烧烤惨叫的乳猪。
失败的人,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他们慌乱地左顾右盼,然后被牛头怪人拎着货物一样提拉,戴上枷锁,驱赶而去,我很好奇他们终将被带到哪里,我踮着脚尖,试图看得更远,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那些人被驱赶向前,前方迷雾一般挡住我的视线,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
“也许那边就是真实的世界!”我越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必然是司法部门的证据采集方式,也许我们正坐在椅子上,被一种机器控制着大脑,这些场景必定是为了获取证据的设定。”西装小伙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思维也理智了许多。
与他的交流,让我的大脑理智了许多,也让我更加坚定,这个小伙,是我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是潜意识幻化来保护我自己的。
“输了会被戴上枷锁,也就是说,透过这种方式,可以从我们身上获取到咱们犯罪的证据,那么,我们必须赢!”我开始明白了,这场决斗,是决定我是否坐牢的关键。
“只有胜利,现实中的那些人就得不到证据,前面的人没有一个获胜的,既然是大脑中的幻觉,必然是要有强大的意志,怪不得那牛头怪人会提到意志。”听完小伙的话,我才意识到,前面的长龙竟然没有一个人获胜,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我也很快地来到了红衣女子面前,我很仔细地看着他们的对决,令人诧异的是:桌上放的纸本并不是什么题目运算法则,而是一列列财务账本!
那些人拿着笔,不停地计算着账本,算盘清脆的敲打声不断传来,他们飞快地运算着,却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够赶超右边红衣女人。
我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又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挑战开始前,红衣女人会说:“谁先计算完毕就是谁赢,如果你能赢我,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否则,就永远留在地狱赎罪!”
那个人翻开眼前的账本,似乎看见了极其吓人的事情,眼珠惊恐地睁溜大,冷汗直流,触电般的转过头,他看到女人已经开始运算起来,一页一页地完成内容,他摇着头,说:“这不可能!”他急速地喘着气,瞧着账本再瞧着身边的红衣女人,他竟然忘记了提笔。
女人飞快地完成挑战,冷漠地宣布:你输了!
作为失败者,他才恍然大悟,然后像一头发了疯的饿虎,向红衣女人飞扑过去,女人没有躲闪,我能够在女人的眼中看到,她看对方渺小得连食物都算不上,简直是食人恶魔在看待一个死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闪躲,难道她并不认为这个发了疯的男人会伤害她?
也就是这么刹那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无数的人头,惨叫着,啃咬在男人身上,撕扯着一坨坨人肉,男人的鲜血立即侵染全身,男人恐惧并疼痛地叫喊着,扑打着身上的人头,无数人的人头不断扑向男人,犹如亚马逊河流饥肠辘辘的食人鱼,一群一群扑向食物,荡起水花,只顾享受猎物的挣扎和鲜肉入腹的快感,甚至看不到食物如何被撕碎,片刻只剩下白骨。男人被无数的人头包裹着,他的声音被嘈杂的啃食声所掩盖,拖向了迷雾,这一切太真实,我的心脏受到这种刺激开始疼痛,双手也开始发抖,我能听到自己嘴唇中牙齿和牙齿之间的颤抖声响,我很怀疑,我真的来到地狱。
红衣女人冷冷地看着我们:“欢迎来到地狱,谁要是敢反抗,相信我,上帝不会救赎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犯人!”
人群开始骚动,引来了无数黑压压的牛头怪人,怪人们恐吓着这些可怜的懦夫。
懦夫之所以是懦夫,是他们接受眼前的设定,他们害怕,他们恐惧,他们会输,意志和勇气是给对手的气势,所以我才能赢!我必须接受眼前的游戏规则,找到破绽,我要挑战这一切,我不能害怕,我是一个勇士,是一个战场上敢于举着刀剑和盾牌的战士,我稍稍平静下来,我很诧异,身后的西装小伙没有异常,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若有所思,也许他和我一样,在思考游戏的破绽。
终于到我出场了,我缓缓坐上去,女人依旧是那句话:“谁先计算完毕就是谁赢,如果你能赢我,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否则,就永远留在地狱赎罪!”
她说完,就开始了自己的计算,我翻开眼前的纸本,的确是账本,我也拿着笔迅速地计算起来,另一只手不断敲打算盘,我的内心也开始像一台电脑一样,不停地运算着公式,计算,是我的天赋!打小我的数学就是高分,正因如此,我才不顾父母的反对,报了财务专业类大学,得到了一份月薪五位数的财务工作机会,很多人羡慕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痛苦,省吃俭用买的一点奢侈品,这点物质满足不了我,我想要更多。
我想要豪华的庄园,可爱的、帅气的男人都围绕在我身边,跪倒在我面前,亲吻我的脚丫;我想要有自己的游艇,把山羊扔进太平洋喂鲨鱼,享受沙难上比基尼女人投来的羡慕和妒忌;我想要有自己的飞机,无时无刻享受贵人阶级的待遇,在白云之上,享受香槟配草莓的口感;我想买下澳大利亚一座小岛,无人打扰,自由自在享受……我想彻底脱离底层阶级的贫困,事实却不同,我没有这一切,我还在为生活忍着财务主管的训斥,我受够了低头,我受够了低声下气去地活着,我受够了几十年不吃不喝才能真正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现实太残酷,这点工资只够我活着,只够我没有自尊地生存着,我好痛苦,也好孤单,工作让我没有了青春,没有了爱情,我为了未来失去了那么多,我是如此的无助,和无数的无助之人一样,可怜地活着。
这与我读书时候的梦想有着很大的出路,我学财务就是为了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换来的回报仅仅是有了一技之长,却没有给我带来我所希翼的生活,没有一套房子,也没有一个家庭,可恶的财务主管总是把所有的工作推给我做,她是个贱人,她知道我的能力比她强,处处在领导面前压制我,害我得不到提拔,公司领导也是个贱人,偌大的公司,财务部才两个人,所有的工作都要我来干,也不多招聘几个人,害得我每每加班,甚至通宵达旦,我很怀疑这样的日子,迟早一天都会让我猝死。
世界的残酷不能泯灭我的心算能力,这一次总算有了最好的用武之地,等等,这些数据,好熟悉,不对,这些数据就是,就是公司财务的真实内容!根据公司要求,我得做两个不同版本的财务账本,对外呈现的账本都是按照公司要求“包装”过的,而另一个版本则是公司机密,除了领导没有人知道放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难道身边的女人也在看和我一样的账本?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我大脑的幻想,账本的内容早已经成为我的记忆,我能够看见,应该是我的记忆呈现形态,我要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必须按照游戏规则一步一步找到返回的“钥匙”,我不能去质疑和手足无措,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天赋,来赢得这场挑战!
我使劲地运算着,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我的世界里面只剩下了这些阿拉伯数字,我没有心思去看身边红衣女子的进程,她的速度我不关心,与其在乎别人,不如把这点心思和精力全部投入挑战之中,争分夺秒完成我的任务才是关键,日本武士与武士的对决,绝对不允许三心二意,集中精力也是气魄和勇气的一种表现。
最后一页,我完成了!红衣女人的笔还在飒飒的发出声响,我的内心非常激动,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红衣女人,她的账本还有一本没有完成。她顿了顿,放下了笔,脸色有些震惊,很快又恢复了原来冷漠的表情,我瞟见她账本的一些内容,的确,和我的账本一模一样。
“7分50秒,这速度创了记录,恭喜你,你赢了!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不过在实现你愿望之前,我有个邀请。”红衣女子对我说。
我已经赢得了胜利,也许我离打开梦境”钥匙“的大门已经不远了,我不得不谨慎地回答:“什么邀请?”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成功挑战我了,你的能力非常不错,所以,希望邀请你成为地狱新的挑战使者。”红衣女人见我没有立即否认,态度和蔼地说。
“和你一样?”我必须谨慎地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的话不会欺骗我。
“是的,你将拥有无尽的生命,拥有无尽的财富,作为交换,你要永远留在地狱,陪伴着世间每天犯罪而来到地狱的挑战者,相信没有人能够战胜你,那些失败者都将为他们所犯罪行付出代价,永远禁锢在地狱,受烈火焚烤。”
“我从未犯过罪,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
红衣女人拿起桌上的账本,对我说:“你确定吗?这上面都是你的罪状。”
“这些都是公司要求我做的,与我无关。”
“任何的理由都无法改变现实。”
也许这里的确是地狱,我的大脑太匪夷所思了,竟然能够描绘出这种宗教内容和地狱设定,真正犯罪的人得不到报应,善良的人为其顶罪。
我肯定不能选择留在这里,我要离开,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即使那个世界已经残酷得像地狱一般,我还是执着未来:“你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是的!”
“我想离开地狱,回到我的世界!”
当我醒来的时候,右手很痛,头脑晕沉,我坐起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个梦匪夷所思,工作的压力已经影响到我的脑神经,我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又开始一天的忙碌,简单的梳妆打扮,就要冒着高温挤公交,然后接受财务主管这个贱人的安排,虽然未来似乎很难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来到楼下,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法迈步,对面站着一个人,是梦里的西装小伙,他现在正看向我这边,在看我?不可能!
难道他也挑战胜利了?不!不可能!那只是我大脑的幻觉,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留痕迹地走过去,还好,他的眼神没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就差一点,我就可以走到他身后了,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的侧面,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我继续向前,走过去了!我来到了他身后!这一段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来的确是个梦,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震惊,突如其来的震撼,让我再度无法迈步。
难道不是梦?难道我真的去了地狱?我无法思考,我感觉到窒息。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只要财务部的人挑战失败,你我就不会死!”
“看来,你也挑战成功了!”我原地站立着,背对着他说。
“依靠你我的才华,合作必然能改变命运!”
我思考了片刻:“挑战怎么办?”
“让财务部多人运作,每个人只负责账本的不同部分,即使跟你一样有天赋,在不熟悉整个账面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赢得挑战!”
“替罪羊吗?”
他转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说:“世界不正是如此吗?每一场战争,每一个时代的变化,迎来的每一个政客,每一个资本家,每一个利益既得者,不都是找到地狱规则的漏洞,才获得了未来吗?”
我很彷徨,他开着车送我到公司办理离职证明。
领导还健在,只是很不高兴我的迟到,而财务主管,她昨晚死了。
我很彷徨,也很无奈,我似乎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无比陌生,也无比可悲,他们的眼神里面,我看不到神的存在。
这一切,我很无奈,也很彷徨,但是……
为了……
未来……
2016年2月13日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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