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maggiej2020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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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飞】命运的神力 4
飞龙跟麻见回到省城龙瑞其的住宅。龙瑞其一回国就自己搬出龙家单独居住了,他在自己家开发的楼盘里随便选了一个有小高层的小区,挑了个一梯两户的顶楼。这大大方便了突然而至的麻见,麻见就在大家都没有察觉之前完全融会贯通了龙瑞其的所有记忆。
飞龙刚进客厅放下行李就听见麻见在门外叫自己的名字。飞龙走出大门,看见麻见站在对面的防盗门前对自己招手,以为麻见是准备按门铃拜访邻居的飞龙走到麻见旁边站定。谁知道这时候麻见掏出了一把钥匙。
门打开以后,麻见做了个“请”的手势,飞龙走进大门,发现整套房子明显已经装修过了,不过是极简主义风格的简装。飞龙望向麻见。
接收到飞龙询问的视线,麻见笑了笑,“小飞,还记得今年你生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就是这套房子的房门钥匙,现在我把另一把钥匙物归原主。”说完,麻见把手里的钥匙递给飞龙。
飞龙垂下眼帘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钥匙岿然不动。
麻见抬了抬眉毛,“还有三把备用钥匙放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你先拿我手里的这把,等过几天我带你去把你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办好。”
看到自己面前托着钥匙的手又往前伸了伸,飞龙抬起眼帘朝着麻见笑,“其哥是不是嫌我麻烦,所以打发我单独住一套房子。”
“怎么会呢?”麻见失笑道,“这套房子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既然你来了省城,当然还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舒服啊。”
飞龙摇了摇头,邓飞家里的事情飞龙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在邓飞的父亲即将调回省城的关键时刻,他顶着邓飞的壳子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何况邓飞一毕业就要出国读书,房子这时候落户在邓飞头上显然没什么必要,邓龙两家的人情往来还是留给邓飞的父亲去处理吧。想到这里,飞龙透了个模棱两可的口风,“其哥,我爸一直很喜欢帝都。”
瞬间领悟的麻见点了点头,他立刻握紧手心里的钥匙把手收回来,“你瞧我这破记性,这房子都没装修,怎么能住人呢?走走,回我家挑房间去。”麻见转过身,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揽过飞龙的肩膀把飞龙带出了门。
龙瑞其家是五房三厅四卫的大平层,飞龙原本想选距离主卧最远的一个带卫生间的套房,可麻见却执意要求飞龙去主卧旁边同样带衣帽间和卫生间的客房居住。飞龙本来不同意,但当他进入第一眼看上的房间,看到房间中央硕大的水床时,他陡然明白了这间套房的用途。
麻见望着落荒而逃的飞龙,禁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
飞龙听到背后传来麻见的笑声,眉头一皱,没想到他会一语中的,龙瑞其之所以会打发他去对面居住果然是觉得他麻烦,看样子他的确是会对龙瑞其的生活造成打扰,可他又怎么会知道龙瑞其这么不讲究,不喜欢带人去酒店而是喜欢带人回家呢。
麻见出门的时候没选外出旅游的那辆沃尔沃,而是在车库里挑了一辆兰博基尼,当然麻见也很有眼色的自己主动当了司机而不是让飞龙开车。
飞龙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菜单。麻见带他来的是一家日式烤肉店,一进门就听见店员元气满满地用日语说着欢迎光临。飞龙挑了个过道旁的空位坐下,这时他听到从后面和旁边传来其他客人用日语交谈的声音。“估计这家店还挺正宗。”飞龙心里想。
“我不吃内脏,你吃内脏吗?”飞龙翻着菜单问。
“我也不吃内脏。”麻见本身是混血儿,对内脏的热爱远远比不上其他日本人。
“好,那就要肋排、雪花牛肉、牛五花、横膈膜、里脊,嗯?居然有和牛肉眼,那也一起吧。然后两份白饭。”飞龙把菜单递给麻见,“我点好了,剩下的你来。”
麻见接过菜单翻都没翻,直接对店员吩咐了一句:“帮我上一瓶獭祭二割三分远心分离,不要猪口杯,上两个冰过的白葡萄酒杯。”
店员走了以后,麻见对坐在对面的飞龙说:“日本吃烤肉就是一口肉一口饭一口酒,你刚才漏点酒了。你能喝酒吧,不过就算你不能喝酒,獭祭二割三分的度数也很低,完全可以当饮料喝。”
“我酒量一般,”飞龙回答,他是刘飞龙的时候酒量一般,但他从邓飞的记忆里看到邓飞的酒量勉强,大概有半斤茅台的量,“不是说最配烤肉的是波本兑苏打水加柠檬片吗?怎么你不点这个?”
麻见不置可否,他记得飞龙喝波本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虽然现在依然不能肯定邓飞就是飞龙,但万一呢,后面还有节目,他可不愿意早早回家。“这家店的老板是山口县人,獭祭二割三分远心分离在这里很难买到,香港和台湾虽然有常规的獭祭出售,不过远心分离系列只有少数日料店里才有。我和这里的老板还算熟悉,他刚从日本回来,肯定带了二割三分远心分离,波本兑苏打水加柠檬片随时随地都有,远心分离难得,你有口福了。”
“那要多谢其哥了。”飞龙随口商业吹捧道,他瞟了一眼桌子上店员刚上的味碟和生菜,“没想到还有生菜。”
“日本的烤肉本来就是从韩国传过来的。韩国人喜欢用生菜包肉吃,中国人喜欢把肉串起来加孜然,都差不多。”
“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干丝烧麦,还有销金的秦淮风月,上海看得我目瞪口呆的花花世界,天津麻花狗不理,广州的艇仔粥和肠粉,旅顺口的咸鱼饼子和炮台,东北地三鲜狗肉汤酸菜白肉炖粉条,苦哈哈找活路的老林子,火宫殿的鸭血汤,还有臭豆腐和已经打成粉了的长沙城。”
麻见拿着茶壶倒茶的手一顿,如果他是原来的麻见隆一,他对这段话的感受不深,但他现在是龙瑞其,他能在刹那间明白这段话里蕴含的意思。麻见把茶壶放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不愧是国防七子之一的在校大学生,小飞去美国读完书肯定会回国,对吗?”
飞龙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脑袋空白了一会,他原来只是想随口说说各地美食,没料到一说出口变成了那段耳熟能详的台词。邓飞和龙瑞其的父亲都是退伍军人,邓飞在邓父言传身教之下思维方式早就潜移默化了,但显然在日料店说这个不合适。就着麻见送上来的台阶,飞龙点头,“肯定会回国,我爸也不允许我不回来,我只是出去读书。肉上来了。”说着,飞龙拿起铁夹,夹了两块雪花牛肉放在烤网上。
“我们下次可以在29日来吃烤肉,日语里肉和29的发音相似,日本就把29日定成了肉之日,那天的肉会特别新鲜。”麻见盯着飞龙翻烤牛肉的动作说。
“是吗?我还听说,在日本男方请女方吃烤肉是想和对方谈恋爱的意思,其哥以前经常请日本女朋友吃烤肉吗?”
“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双方,男方会在发生关系以后请对方吃烤肉,这是传统。”
飞龙停下手里的动作,“AA就不是了吧。”
麻见笑出声,“男方请男方说明请客的那个经济宽裕。”
“谢谢其哥。”飞龙从善如流。
两人正说着话,店员把一瓶獭祭二割三分远心分离送了上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那瓶獭祭,然后把酒倒进两个白葡萄酒杯里。
麻见拿起白葡萄酒杯抿了一口酒,说:“熟睡于石上之蝶啊,你梦见的是,我这个薄命人吗?”
飞龙曾经是刘飞龙的时候,在香港想要一瓶獭祭二割三分远心分离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知道獭祭名字的由来,一是酒厂的所在地叫獭越,二是俳人正冈子规自号獭祭书屋主人。麻见刚才念的正是日本俳人正冈子规的诗。他微微一笑,接着麻见的话说:“唐月何皎皎,葡萄美酒,夜光杯。”
麻见眉毛一扬,赞道:“可以啊,再来,小香鱼,兵分两路,奋力逆流而上。”
麻见这句说的小黄鱼是指小鲇鱼,孵化的鲇鱼卵在二、三月时分成群结队逆流而上,回到中游、上游生活,这时的鲇鱼在日语里被称为“若鲇”,可以当形容词用,例如“若鲇一样的年轻人”。听出麻见是在夸自己是一个勇往直前、生机勃勃的年轻人,飞龙双眼一转,说:“紫阳花啊,昨天的真诚,今天的谎言。”
正冈子规的这一句说的是“花心”不美,麻见哪里听不出飞龙是在调侃他曾经说的交往过美国和日本的女朋友,于是放下酒杯拿起另一把铁夹,把飞龙烤得四周焦黄的牛肉夹到碟子里,“吃肉喝酒吧,小朋友。”
“嗯。”飞龙嘴角轻轻往上一勾,把烤网上放在自己面前的这块雪花牛肉夹到了碟子里。
“今天会不会查酒驾,你可是喝了酒的。”飞龙坐在副驾上问刚在驾驶位上坐下的麻见。
“没事,马上我们就绕去县道了,今天时间还早也不是周末,不会设卡查酒驾的。”说着,麻见启动了兰博基尼。
麻见一路挑路灯昏暗的小路开。看着两旁高楼大厦越来越少,人烟越来越稀少,甚至偶尔有几声狗吠声响起也仿佛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柏油马路,飞龙终于忍不住出声:“其哥,我们到底去哪里?”
“好地方。”麻见转了下方向盘,往左一拐,出现在飞龙面前的是灯火通明的几栋厂房,然后很快,马路两旁的路灯重新变得密集了起来,路旁花圃边的荒芜地也开始变成了大片的稻田,通过灯光,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稻田的另一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原来我们走的是环城路,难怪你说没人设卡。”
“对,”麻见肯定了飞龙的推测,他侧过头来对飞龙一笑,“我要加速了。”
飞龙同样对麻见报以一笑,“那我要好好欣赏欣赏其哥的车技了。”
“坐稳小朋友。”说完,麻见转回头正视着前方,同时轻轻把油门往下一踩。
十几分钟之后,麻见把车停在了一栋大约6层楼高的建筑物旁,“下车吧。”麻见打开车门。
飞龙走下车,瞥了一眼不远处停靠的法拉利,视线重现转回到面前的建筑物上。与闪烁的霓虹灯门牌相配对的,是整版七彩背景灯亮化的外墙。真是接地气的建筑物,飞龙心想,门牌上的“夜遇”两个字尤其接地气,让人一看就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飞龙步入夜遇,酒吧的内部装饰偏向工业设计风格,倒是比俗气的外墙装饰显得档次高了一点。可能由于不是周末的缘故,正中央的舞池里没有几个人,舞池四周的散台也同样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落座,连驻唱歌手都只选择了抒情的歌曲唱。
吧台后一个站着调酒的年轻男人看到麻见和飞龙走过来,跳起来高举起手臂喊:“龙哥,快来。”他的叫声让附近散台上的人纷纷把目光移向麻见和飞龙两个人。
路过散台的时候,飞龙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是传闻中那个调酒师吗?”“对,就是他。”另一个女生小声回应道。
“龙瑞其在这里做调酒师?”心怀疑问的飞龙看向已经快他一步走到吧台的麻见。
麻见在飞龙的注视下,绕了个弯,不一会儿他整个人出现在了吧台之后。
吧台里的年轻男人看见麻见进来,把刚调好的酒推到麻见面前,“我刚调好准备送出去,正好你来了,便宜你了。”
麻见嘴角微勾,“看上哪个了?”
“墙角边倒数第二桌坐着的那个黑长直。”年轻男人伸出手勾住麻见的脖子,脸微侧示意麻见。“我观察几天了,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看样子像是刚失恋,最好上手的时候。”
麻见把酒杯重新推回到年轻男人面前,“那还不快去,我就不抢你的心意了。话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收获不小吧?”
“那是。”年轻男人甩了甩头发,“整个大学城里谁不知道我,夜遇邂逅王?”
此时飞龙早已经在吧台前安静地坐下,他抬眼看着和麻见勾肩搭背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的头发染成了灰白色,额头前却有两缕挑染成了绿色,甩头发的时候两缕绿色的头发显得特别晃眼。飞龙突然想起一句话,“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必须带点绿。”想到这里,飞龙禁不住笑了出来。
正在和麻见耍活宝的年轻男人听到飞龙的笑声转过头来看向飞龙。他是看到麻见和飞龙一前一后走过来,但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交谈,所以有点拿不准两个人的关系。他把手从麻见的肩膀上收回来,礼节性地问了一句:“请问您需要点点什么?”
“石头,这是我弟弟,邓飞。小飞,这是我酒吧的合伙人,郑磊。人称夜遇邂逅王,是这里大学城的百人斩。”麻见出声对两个人进行介绍。
“哪有哪有。”郑磊脸上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也没问麻见为什么你们两个一个姓龙一个姓邓,既然麻见说是弟弟,那肯定就是极其亲近的关系,“你好邓飞,我25岁,你成年了吧?”
飞龙知道男人向来看起来年纪都显小,他和郑磊年纪相当,郑磊看不出他年纪实属正常,就笑了笑回答:“已经满22了,郑哥。”
“哎。”郑磊听见飞龙叫自己哥心里高兴,忙不迭地说,“我也和龙哥一样叫你小飞好了。小飞你别听龙哥瞎说,我那哪叫百人斩啊,到昨天,我刚好120个,有记录的。”
飞龙听到郑磊表面谦虚实则炫耀的话,适时地做出羡慕的的表情,“厉害了郑哥。夜遇开多久了?”
“一年了。我和你说,夜遇开张那天,龙哥把我们圈子里的人都叫来了,要求每人开一辆超跑,在大门边排开。那天晚上我们把整个大学城都轰动了,来了好多漂亮妞。龙哥和我一人带了两个上楼。我们这里三楼是包厢,四楼五楼是我们开的便捷酒店,龙哥和我都有专门的房间。你要是看上了谁,直接带上去就行。”
“够了啊,别带坏我弟弟。”麻见敲了敲郑磊的头,“你还不亲自去送酒,晚了就给别人截胡了。”
“好嘞。”郑磊从吧台后面出来,走到飞龙旁边时,他特意俯下身低声对飞龙说,“你别看你哥在你面前一副正经的样子,每次来他几乎都带人上楼,合意的还带回家。他是最近这两三个月被妞缠上了,不然也不会才区区50多的记录。”
“石头,你说够没有。”麻见看郑磊的样子哪里不知道郑磊是在露他的底。
“好好玩,小飞。酒随便喝。”说完,郑磊端着调好的酒往一个角落里走去了。
飞龙抬眼望向麻见,扬了扬眉毛,“其哥战绩赫赫。”
“人不风流枉少年,要是看上谁,就去楼上我的房间。”麻见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杯子出来,接着他从冰桶里夹了三块冰块放进杯子里。
飞龙知道麻见是在冰杯,想起刚才路过散台上时听到的“传闻中的调酒师”这几个字,不自觉地有些兴致盎然了起来。
麻见瞟了飞龙一眼,看飞龙目光灼灼的样子,嘴角不禁勾了勾。他打开波本,往量酒器里注入45ml,然后把量酒器的酒倒进刚才冰杯的杯子里。
飞龙看麻见用调酒器搅拌了一会杯子里的酒。搅拌停止后,只见麻见拿出一个橙子用刀削了一段橙皮,双手拿起把橙皮放在杯子上方轻轻一拧,又用橙皮沿着杯沿划了大半圈,最后把橙皮往酒里一扔。
“试试。”麻见把酒杯推到飞龙面前,收回手。
飞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就这样?传闻中的调酒师?”
麻见笑着摇了摇头,又拿出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菱格花纹杯子。
麻见不紧不慢地往杯子里依次加冰,倒入20ml金巴利酒,20ml甜苦艾酒,40ml波本,接着用调酒器搅拌,重复削橙皮,拧橙皮,把橙皮丢进杯子里的步骤。烧红色的酒一气呵成。“Boulevardier(花花公子鸡尾酒)。”
飞龙正好喝完自己手里的酒,听到麻见说话的声音,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Boulevardier愣了一下。他知道Boulevardier通常会选用柠檬片或者橙皮做装饰,但看龙瑞其连续给自己两杯用橙皮做装饰的鸡尾酒来看,龙瑞其显然是个喜欢橙汁味的家伙,倒和记忆里的某个人有点像呢。这样想的飞龙端起Boulevardier抿了一口。
飞龙没有玩多久就被麻见带走了,临出门的时候遇见郑磊,他似乎也很惊讶,问道:“龙哥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
麻见点点头,“明天周五,下午有课。”
“龙哥太久没回来,我都忘了有这事。”郑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反正今天不是周末也没什么人,快回去吧。对了你明天晚上来的吧?”
“来。”麻见应了一声。
“小飞明天一块来玩啊,明后天才是漂亮妞多的日子。”
“好的,郑哥。”本来飞龙听到麻见说有周五下午有课好奇想问一句,结果被郑磊一打岔错过了说话的时机,等他和麻见坐回到车上,他又觉得没必要再问了,索性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麻见在酒吧里没有继续喝酒,坐了好半天晚餐时候累积的酒气早就消了,他倒是有点担心飞龙喝了杂酒吹风想吐,于是一坐上车就开启了软顶,伸起车窗。
飞龙正在系安全带,察觉到车动静的他有点疑惑地侧脸看向麻见。他现在这个身体酒量还好,晚餐时的清酒混合刚才的两杯鸡尾酒对他影响不大,不过走出来吹过的那阵清风,还是让他略微有一丝酒意涌上了脑袋。那丝酒意让他不自禁地在没说话之前就先笑了起来。
麻见感觉到飞龙的视线,关上车门之后侧过头去对视着飞龙的双眼。邓飞本来就长得极其俊朗帅气,中学六年从入校开始就稳坐校草宝座,去了帝都名校也没被人群淹没,连续四年蝉联本系系草。他被飞龙附身以后脸的棱角倒没有什么变化,眼尾却比从前稍微往上翘了一点。平时飞龙清醒的时候注意表情管理还不明显,现在飞龙整个人被酒意一渲染,那双微微往上翘的眼睛顿时就变得湿润了起来。又因为飞龙在笑,没有刻意控制,眼里蕴含的肆意与妩媚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朝麻见夺面而来。
麻见向来喜欢身体修长的年轻男孩子,邓飞的样貌身材年龄哪哪都符合他的口味,不然他也不会对邓飞拥有诸多耐心。他之所以还没下手,一来是他初来乍到,对具体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资源尚未有明确估算;二来嘛,是龙家和邓家利益牵扯颇深,目前不是最适合的时机;三来,则是他怀疑邓飞是飞龙。不是说邓飞是飞龙不好,而是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对待飞龙。他已经看完了整部探索者动作片,要说他完全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他钻研帝王学多年,是掌控人心的高手,飞龙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深谙飞龙的心理,他反而踟蹰了。飞龙代表着太多前尘旧往,他作为一个已经死去又重新来过的人,到底要不要再和故交纠缠,他还需要慎重地思考。只是心里再怎么清醒,在封闭空间里看到自己喜欢的类型媚意无边地看着自己,他还是很本能的口一干,声音压低地问:“你在笑什么,嗯?”
龙瑞其的声音是悦耳的男中音,如今被麻见压低,更显得性感撩人。尤其是麻见最后说的那个尾调向上的“嗯”字,如同放了一只蚂蚁在飞龙的心底嗫咬,令飞龙脑袋里的酒意不自觉地变浓厚了几分。假如飞龙还是当初那个和麻见初遇未经人事的人,他可能预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显然他已经不是,他附身的这个身体也不是雏鸟一只,所以他瞬间明白了麻见隐藏的暗示。
飞龙知道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在等待他的回应,只要他稍加示意,这个男人就会俯下身来。凭心而论,这段时间他和龙瑞其相处得很是愉快,龙瑞其的长相也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以内,况且龙瑞其还戴着一副眼镜。和女人不同,男人戴眼镜有修饰外表提升气质的作用。龙瑞其斯文的外表和挺拔的身高相当加分,飞龙丝毫不奇怪龙瑞其是另一个夜遇百人斩。只是想到这毕竟是别人的身体而不是他自己的本体,他犹豫了。如果他还是刘飞龙,他不介意享用龙瑞其,可惜他现在是邓飞,他能在这里待多久还不确定呢,怎么能带歪了邓飞这个钢铁直男。
飞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开口说:“我是在笑其哥把车窗关得那么好,也不怕我酒气上来弄脏了你的车子。”
麻见哪里不知道飞龙故意破坏旖旎的气氛是在装傻。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相反他时刻都在权衡利弊,他可以因势利导,但并非要强人所难,因此顺着飞龙的话,他恢复原来的音调说:“我关窗就是怕你酒气上头。不过上头了也没关系,弄脏了你开去店里洗就好。”
“其哥属下那么多,洗车还要派我一个实习生去?”
“你就懒吧。说真的,没喝醉吧?”
“哪醉得了?其哥用波本做的基酒,又不是用65度的伏加特做基酒,这点小意思了。”
麻见定定看着飞龙的脸,“65度的伏加特现在市面上买不到,小飞去过俄罗斯的酒吧吗?据说那里才有这个度数的伏加特。”
飞龙脸上挂着的笑容差点皲裂,“没有,听说而已,我以为以其哥的能力,别的地方弄不到,其哥这里怎么都会有。”
麻见笑意不达眼底地咧了咧嘴,“让小飞失望了,我这里的伏加特都是大路货,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倒是特别多。小飞想喝高度酒要什么外国货,家里正好有67度的衡水老白干,管够。”说完,麻见转正头,启动了车子。
飞龙愣住了,喂,他可没说要喝67度的衡水老白干啊。
不管飞龙心底怎么腹诽,麻见依然把飞龙带出了大学城,又绕圈把飞龙带到了夜市城。麻见车随便往路边一停,就下车迈开腿径直往对面的夜市摊走去。
飞龙下车走到麻见身后,正好听到麻见在对夜市摊老板说:“80串肥牛,80串肥羊,10张豆皮,1个茄子,6串韭菜。”
“要韭黄,不要韭菜。”飞龙插嘴道。比起壮阳补肾通肠胃的韭菜,飞龙下意识地觉得还是换成同样通肠胃的韭黄比较好。
麻见斜眼看了身边的飞龙一眼,“老板,6串韭菜换成6串韭黄。”
“哎好。”
麻见走到另一摊夜市摊面前,“老板,两份炒牛河。”
“要等,前面还有15个。”
“没事,我们坐那边的车上等。你炒好了喊我们。”说着,麻见手指向停在对面路边的兰博基尼。
“好。”夜市摊主点了点头。
飞龙跟麻见回到车里坐好。“干嘛非要等他家的炒牛河,刚买串那摊我看也有,难道他家的味道特别好?”
麻见点头,“你别看他家摊子小,我们是赶巧来得早,他刚出摊,晚点多的是人打电话点餐。他家是开玛莎拉蒂送炒牛河的,你可想而知他家的有多正宗。”
“你说得那么好,我倒真有点期待了,希望足够正宗。”
“会的。”麻见拿出一包黄鹤楼,抽出一根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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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飞】命运的神力 3
被电话定时闹钟吵醒的飞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3点45分。想起昨天晚上龙瑞其和自己的约定,飞龙慢吞吞地起床漱口洗脸穿衣服。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龙瑞其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外。
“你一副睡眼稀松的样子,昨天晚上没听我的话,睡觉前玩游戏了吧?”麻见走进飞龙的房间,坐在沙发上。
“没有玩手机,是没睡够,前两天都睡足了12个小时,今天才睡了不到7个小时。”飞龙摇头反驳,他打开衣柜,拿出和麻见身上同款的冲锋衣羽绒服。
“看来你这几天睡得挺好,”麻见观察着飞龙的动作,“别忘记戴上帽子和手套。”
飞龙转头一看,麻见右手正摇晃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手套。飞龙向上翻了个白眼,把帽子和手套一起拿出来。
麻见一边打开百度地图领着飞龙往含鄱口走,一边把手里拿着的折叠登山杖递给飞龙。
飞龙接过麻见手里的两根登山杖,忍了一会没忍住:“其哥,你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平时是放在车里的,有时候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车子被追尾,它就能用上了。有些人喜欢用高尔夫球杆,我更喜欢这个。”麻见答非所问。
好吧,飞龙没有接话,他记得邓飞家的车子里没有放这些东西。他以前的座驾,飞龙想了想,���伤力强的武器他一般都放在自己身上。
“你会安装吗?”麻见转回身,看着落后自己一步捣鼓着登山杖的飞龙问。
“这么简单的事,是个男人都会。”说着飞龙把连接好的一根登山杖调试了一下,递给麻见,“试试。”
麻见接过登山杖,往地下一戳,点头,“高度合适。”
“那肯定。”飞龙嘴角往上一翘,低头安装自己的那一根登山杖。
麻见和飞龙到达望鄱亭的时间不算特别早,观景台上已经站了零星的三个游客。麻见想了想,拉着飞龙的手转身往另一边走。
“不在这里看吗?”
麻见回头,“据说亭子后面有一个小山,那里才是观赏日出最好的地方,趁着现在没多少人,我们先去占位。今天的日出时间是5点40分,我们完全赶得及。”
如同麻见所说,他和飞龙到达小山峰的时候空无一人。听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停喘气,麻见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放在飞龙眼前,“提提神?”
飞龙犹豫了一会,接过麻见递过来的黄鹤楼,“这里可不是吸烟区。”
“知道。”麻见点燃打火机,放在飞龙嘴里的烟下帮飞龙点烟,“没人,烟蒂带走就行。”
飞龙忘记邓飞不会吸烟,加上黄鹤楼本身烟气又生硬,麻见点火之后飞龙本能的一吸,然后,飞龙就被呛到了。
飞龙被呛得猛咳的模样把麻见逗乐了,麻见抽出飞龙嘴里的烟,“你还没学会抽烟啊,小飞。”说完麻见把烟塞进自己的嘴里,深吸一口。他有时候会觉得邓飞并不是刘飞龙,但有时候又觉得邓飞就是刘飞龙。他印象里刘飞龙总是抽水袋烟,卷烟倒是没看刘飞龙吸过,刘飞龙吸烟被呛到,简直闻所未闻。带入刘飞龙的脸想象这个画面,麻见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飞龙用手背擦去被呛出来的眼泪,他看向手里夹着烟不说话、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麻见,“其哥,烟灰掉身上了,你的全身衣服都不能沾火,我可不想救一个大火球。”
被飞龙地提醒声惊醒的麻见,抬起手又深吸了一口烟,这时他听到飞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哥这么大个老板,居然小气到和兄弟同抽一根烟的程度了?”
“我以前在英国读书,好几次烟抽完了,就和隔壁宿舍的两个人轮流吸一根烟,那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畅快的了。要不要尝试尝试?”麻见故意忽略飞龙讥讽的语气,把夹着烟的手伸到飞龙面前。
飞龙头一侧,“不用。”
麻见抽回手,微笑着把烟重新叼在嘴里。
看完日出回来的路上,麻见规划着路线,“今天时间早,我们可以去花径亭看看,听说花径两个字是白居易的手书。对了,他是不是还留下过两句挺著名的诗,怎么念来着,小飞。”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飞龙随口接上。
“小飞果然博闻强记。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回去吃完早餐,小飞来我房间,我们坐一下就走。”
呵呵,万恶的资本主义,连补眠的时间都不给。飞龙不禁在心里腹诽。
用完早餐,飞龙随麻见走进麻见的房间。
麻见昂了昂头示意飞龙坐到小圆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然后他弯腰打开冰箱拿出几瓶农夫山泉,逐一扭开倒进电热水壶里,按下开关键开始烧水。
飞龙看着麻见端到小圆桌上的不锈钢滤水茶盘。茶盘上有一个装有不锈钢滤网的玻璃茶壶,两个小玻璃茶杯以及一个口朝门外不含钱币的紫砂金蟾。这时,一个茶盒放在了小圆桌上。飞龙抬眼看向坐在小圆桌另一旁的麻见,“我坐回副驾以后你居然装了这么多东西上山?”说着飞龙点了点滤水茶盘,“不但有茶船,茶宠,还有压缩烧水壶?”飞龙指向电视柜上正在烧水的电热水壶。
麻见瞬间听懂了飞龙话里的未尽之意,“我要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烧水壶我是今天早上才拿出来的,并没有单独使用过;第二,茶船是向酒店借的,我没有背车里的上来。”麻见一边对飞龙解释,一边打开茶盒取出里面的茶叶包装袋。他撕开包装袋,拿起玻璃茶壶的盖子,把茶叶倒进不锈钢滤网里。
飞龙不赞同地摇摇头,“不用茶匙和茶则,不讲究。”
麻见好笑地看着飞龙,“我带便携式烧水壶和茶宠你嫌弃我麻烦,现在我直接倒茶叶你又嫌弃我不讲究了,你可真难伺候啊,飞大少爷。”
“你都带茶宠了,还缺地方装茶具啊?”飞龙故意和麻见唱反调。
“我这个是龙井,不是大红袍,给你个玻璃杯就完事了。”说完麻见站起来,走到电视柜前把水刚烧开的热水壶拿到小圆桌上。麻见先用开水把两个小玻璃茶杯随便洗了洗,接着连玻璃茶壶盖一起提起不锈钢滤网,将开水注进玻璃茶壶。温壶的同时,麻见按开热水壶的壶盖准备凉水。
飞龙瞟了一眼麻见提着滤网的手,带着指点的语气说:“其哥你步骤错了,既然你打算温壶,就应该先烧开水温好壶再放茶叶,这样提着茶叶不累吗?”
“我是节约时间,”麻见不慌不忙地反驳,“冲泡龙井的水温在85°到95°之间都可以,我温好壶正好水温就到95°以下了。”
“呵。”飞龙在心底冷笑一声。他不觉得龙瑞其是故意弄错步骤的,龙瑞其的狡辩反而证明龙瑞其是急着抓他一起去花径亭,果然被资本剥削就是令人不舒服。飞龙又一次在心里腹诽麻见。
麻见这会儿可没功夫关注飞龙的想法,他在这个世界是第一次泡中国茶,日本的茶道和中国的茶道在表现形式上截然不同,他完全没有办法借鉴,只能根据这个身体里的残存记忆照葫芦画瓢,这也是他刚才手忙脚乱没有先温壶再放茶叶的根本原因。
麻见把温壶的水倒在茶船上,茶盖放在一边,重新将不锈钢滤网放进茶壶。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盖上热水壶盖,把热水注入到玻璃茶壶里,接着他迅速地提起滤网,将泡好的茶倒进两个小玻璃茶杯里。
飞龙定睛一看,只见麻见冲泡好的茶汤不高不低正好满到两个茶杯七分的位置,完美地履行了茶倒七分的习俗,即使以他苛刻的眼光也挑不出麻见的错漏之处。“所以龙瑞其刚才真的就是在故意压缩时间。”飞龙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飞龙定了三次罪的麻见把一个茶杯移到飞龙面前,“来,试试这杯明前西湖龙井头茶。山上条件简陋,我们就不观看茶叶跳舞了。”
飞龙没有接话,默默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偏好凤凰单枞和大红袍,偶尔换喝香片(花茶)和英式红茶。陪帮里的叔叔们去茶楼时会应景点寿眉(白茶),和年纪更长一点的伯父同去,他会点熟普,宴请���人时,也会迁就客人的习惯点铁观音。至于龙井,虽然久闻大名,但这却是他连着上个世界起正儿八经的第二次饮用。第一次喝龙井还是小陶刚开始练习泡茶时,他勉为其难地捧场喝了一小杯。他喝茶向来喜欢茶香浓郁的,西湖龙井的香气太清淡了,并不能打动他的心。但喜欢喝日本绿茶的麻见没准好这一口。
麻见紧盯着飞龙走神的表情不说话。上个世界因为飞龙是他对手的原因,他没少花时间琢磨牢记飞龙的习惯,顺带他也把香港人的喝茶习惯研究了个透。香港人向来不是十分中意龙井这类绿茶,倒是对白茶和乌龙茶情有独钟,还有人喜好收藏普洱,所以如果送礼给香港人,西湖龙井绝对不是好选择。当年他和飞龙朝夕相对的那三天,飞龙每天招待他的都是武夷岩茶中的代表武夷山大红袍。连最近那次他胸口受伤去飞龙香港的住所,飞龙给他上的也是一如既往又别具一格的浓郁茶汤,回甘时还带有一言难尽的苦涩,简直令人不堪回首。察觉到自己思想走远的麻见立刻定了定神,强行中断回忆,他现在的目的是探查出邓飞到底是不是刘飞龙,而不是回忆过往。刚才他故作不经意地对比龙井带出大红袍,邓飞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动,当然不排除由于龙井和大红袍是众人皆知并驾齐名的两大名茶,因此那句话没有触碰到邓飞的兴趣点。邓飞对于茶具及泡茶步骤的熟悉也不代表他就是擅长功夫茶。看来还得从其他地方再突破。这样想的麻见在脑海里搜索着龙瑞其的记忆,仔细回忆一番之后,他发现龙瑞其也不知道邓飞的父亲到底偏好什么茶,更别提邓飞了,他们两个压根就没有在一起喝过茶,今天竟然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喝茶。这是劣势,但换个方面来说也是优势。就因为龙瑞其不知道邓飞对茶的喜好,他反而可以趁机试探不用担心露出马脚。毕竟哪怕邓飞真的是邓飞本人,也绝对看不出来龙瑞其已经换了芯子。麻见的嘴角往上一勾,打破沉默:“春花秋果,夏绿冬红,在我们南方正是饮用龙井的好季节。龙井头泡足够提神,小飞你不吸烟,一定要多喝几杯,可别待会儿走着走着就打瞌睡了。”
端着茶杯的飞龙听到麻见的话,手一紧,把杯子里的龙井茶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他头一侧,恰好看到麻见在往茶壶里注入热水,等热水完全没过滤网里的茶叶,麻见停下了注水的动作。以为麻见要续茶的飞龙把茶杯放在茶船上。可没想到麻见根本就没有看飞龙的茶杯一眼,反而把冲泡好的茶汤一滴不剩地全部淋在了茶船上的三足金蟾身上,最后麻见把滤网里的茶叶倒进了小圆桌旁的垃圾桶里。
早就知道飞龙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麻见,做出刚发现飞龙看着自己的模样笑道:“第二泡味道淡了,提神效果不够好,所以我用来养茶宠,我们还有一整盒,可以随意喝。”
飞龙点头认同麻见的话,“好,那我们就只喝头泡好了。”
麻见颔首。
麻见和飞龙此刻都没有发觉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完全不符合他们各自的身份。明前西湖龙井头茶,放在普通身家上亿的茶客们身上也做不到只喝头泡,第二泡用来养茶宠的。暂且不说绿茶养茶宠需要时间长,老茶客们至少会将龙井头茶冲泡两次,有时甚至会冲泡三次。麻见轻轻松松的倒茶渣,飞龙理所当然的接纳,换到上个世界,就他们的财富身份地位而言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这个世界里,飞龙纵使是副市长的衙内,麻见拥有几亿人民币的家产可继承,他们年幼时候的生活经历也不会让他们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就因为他们两个都换了芯子,所以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觉察出不对,看出来对方有问题。
麻见继续倒新茶叶泡茶,飞龙继续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在这盒茶叶快见底的时候,飞龙的脸色变了。
“小飞你怎么了?”麻见站起来走到飞龙面前。
飞龙瘫靠在沙发上,一脸痛苦地说:“我有点犯恶心。”
看着飞龙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手脚轻颤的样子,麻见心底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你是不是醉茶了?”
飞龙思绪凌乱地想了想,“可能是。”
“你等等。”说完麻见拿出手机,边拨打号码边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飞龙在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嘴被撬开,然后一股齁甜的液体被直接倒了进来,飞龙下意识地吞咽着,在他感觉快被呛到的时候,液体停止了灌入,嘴里也瞬间变得空荡荡的,不再被塞满硬物,等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个硬物又塞了进来,接着齁甜的液体又再次被灌入,来回三四次之后,他被搀扶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再然后他就背向下倒在了柔软的地方。“你睡一会,睡醒就好了。”柔和低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看着飞龙沉静乖巧的睡颜,麻见禁不住用手揉了揉飞龙的头发,“傻小子。”不知道是出于龙瑞其本身的情感还是他自己的情感,他亲昵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如果邓飞是飞龙,飞龙平时习惯喝乌龙茶,绿茶几乎不沾,一次喝这么大量的绿茶,醉茶实在属于情理当中;如果邓飞不是飞龙,只是邓飞,这孩子也太过实诚了,他可是看出来邓飞喝不习惯绿茶的。
在睡眠当中的飞龙并不知道邓飞确实从来不喝绿茶。邓飞的父亲平时应酬繁多,为了养胃习惯喝暖胃的熟普,邓飞在家陪父亲的时候总是喝熟普。邓飞的家里收藏的也全部都是熟普,龙井几乎不见踪影。奈何飞龙附身的时候太过突然,他又把时间花在了观看“探索者”电视剧和寻找作者编剧的地址上,后来他直接到作者住院的医院,没经过时间缓冲就偶遇了麻见,从此一路被麻见带着走,所以他还来不及完全融汇贯通邓飞的记忆,有些角落里小细节就这样被他无意间忽略了。他只记得邓飞家有茶台,就下意识地认为邓飞平时什么茶都喝,也能喝茶。被麻见一激,他热血上头来者不拒地把茶全部喝完了。偏偏麻见泡的是明前龙井头茶,“新茶如酒易醉人”,邓飞这个不常喝茶的身体,一喝过量就受不了了,更何况他的芯子飞龙也是个不耐受绿茶的人,双重效果一叠加自然是醉了个扎扎实实。麻见的一碗糖水灌进去,飞龙的身体年轻也还是没能缓解,依然需要靠睡眠来恢复。
“小飞这段时间很好。”
飞龙一张开眼睛就听到有人通电话的声音,看了看上方天花板的装饰,他的意识逐渐回笼,原来刚才醉茶的他已经睡醒了一觉。飞龙坐起来,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处,龙瑞其正背着他站在窗口。
“邓叔叔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飞,您就放心地把小飞放在我那里两个月,他可以一边实习,一边练习英语口语,等他拿毕业证的时候我亲自陪他去趟帝都。”“不麻烦的,小飞就和我的亲弟弟一样。”“嗯,从帝都回来我再去拜访您。”“好的,邓叔叔,再见。”
麻见收线之后转过身看向望着自己的飞龙。“醒来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在你说我可以一边实习一边练习英语口语的时候。”飞龙背靠在床上的抱枕上,懒洋洋地回答。
难怪自己突然间觉得如芒在背呢,原来是邓飞那有如实质性质疑的目光导致的。麻见心里默默地想。麻见清了清嗓子,“我说英语用的是Received  Pronunciation(RP)音,你是准备去美国留学吧,美国妞喜欢说英式口音的男人,觉得这种口音的男人既潮又受过良好的教育。你听过那个著名的段子吗?有人问美国妞:‘英国男人最性感的三点是什么?’美国妞回答:‘他的口音,他的口音,他的口音。’所以有我陪你练习英语口语,保证比你去帝都任何一所语言学校练习获得的效果好,你绝对能在美国不重样地换任何类型的女朋友。”说完,麻见用英语复述了一遍上面的话。
听着龙瑞其一口纯正的RP,飞龙不由得一阵恍惚。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像是很多年前他从酒店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听到的通电话的口音,那时候他也是坐在床上和站着的人面对面地交谈。“麻见。”飞龙低不可闻地念出那个名字。
“嗯?你说什么?”麻见看见邓飞的嘴型轻微地变动了一下,因为邓飞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就像是把声音完全含在嘴里,麻见根本就没听清楚邓飞说了什么,于是麻见停下自己的口音展示,转而询问坐在对面的邓飞。
“啊,我是说你说英语的腔调很Posh 。”感觉自己走神被抓包的飞龙立刻急中生智地解释。
看出来邓飞是在撒谎的麻见笑了笑,“是吗?”刚才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没有从邓飞的脸上移开,他初来乍到,对华语的运用程度还在慢慢加强,否则凭借他读唇语的功力,他绝对能把邓飞故意隐瞒的话剖析出来。不过,邓飞是不是太天真也太小看他了,不然邓飞明知道自己说话的口型不是Posh这个单词,依然还是张口就来。
“当然。”飞龙点了点头,虽然他刚才完全没有在听龙瑞其说话,但是他对龙瑞其说英语的口音还是具备鉴别能力的,毕竟他以前在白蛇的时候说得也是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
“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在嘲笑我装呢,我的社会地位和身份不高,竟然一口Posh腔。”麻见自黑道。
“怎么会?其哥你是牛津毕业的高材生,早就算精英人士了,Posh腔很正常。”飞龙拼命从邓飞有限的记忆里搜索出龙瑞其的相关资料。他有点诧异于龙瑞其的追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龙瑞其这个人太敏锐了,飞龙心底暗叹,他有种自己不是当地土著马甲马上要掉的感觉,鉴于他并不想被当成异类送进研究机构,他娴熟地运用起了自己曾经惯常使用的商业吹捧技巧。
麻见表现出一副明显受用邓飞吹捧的样子,“放心小飞,在你实习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是,飞龙醒悟到龙瑞其到底���说什么以后呆滞了片刻。上山前龙瑞其是建议他去实习,但他也仅仅只答应了到山上采风而已,龙瑞其家的企业可是只管饭不付工资的黑心企业,他不打算给龙瑞其白打工啊。“我没答应去你家企业实习。”飞龙斩钉截铁地重申。
“邓叔叔刚才已经和我说定了,你反对无效。”
“呵,我爸真是对你信任有加。可惜我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你还管不到我。”飞龙一把从床上站起来。
“当然,”麻见点点头,“不过小飞,你不去我那里,就要去邓叔叔安排的其他地方实习了。我个人认为比起一堆虚伪的老头子,你跟着我这个年轻人工作自由程度会比较高一点,你觉得呢?”
飞龙脚步一顿,他的脑袋转得极快,邓飞的父亲没理由会在邓飞出国前不把邓飞留在身边而是丢到其他城市,除非邓飞不适合在本地呆着。想到这里,飞龙嘴角一勾冷冷地问:“是我爸安排我去你那里实习的?其哥也知道了是不是?”
“不是,是我和你这几天能玩到一起,才会对邓叔叔说让你到我那里实习,我们可以继续一块玩。你说我还应该知道什么事?”
面对龙瑞其避而不答的反问,飞龙心底一嗤,也是,哪怕邓飞的父亲和龙瑞其父亲的关系再好,邓飞的父亲也不可能在小辈面前说出自己儿子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事情,这也太丢脸了。只是结合龙瑞其刚才说话的内容以及龙瑞其的机敏,难保不是龙瑞其自己猜出了什么或者是在旁敲侧击地求证。算了,索性摊开来说,反正被女朋友出轨是邓飞这个前身的遭遇,和他刘飞龙丝毫不相干,他坦诚出来也毫无负担。“其哥,我女朋友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国,就先找了个备胎。”
麻见被邓飞的坦荡震惊得哑口无言。这种令男人深感耻辱的事情邓飞是怎么坦荡说出口的?这是不把他当外人,还是破罐子破摔?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幸亏邓飞不知道的是,陈婷婷出轨这件事龙瑞其不但早就知道了,还亲眼所见,不然邓飞说话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开玩笑,如果邓飞是飞龙,飞龙知道事情真相以后绝对会倒打一耙,退一万步讲,如果邓飞是邓飞本人,邓飞这也算是对龙瑞其掏心窝子了,龙瑞其要还藏着掖着,就不是对兄弟的态度。麻见决定先给邓飞敲个边鼓做做暗示,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凭我们小飞这种人品身材相貌,要什么样女人没有,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小飞你说一声,我拉一个排的女人随你挑。”说着,麻见话题一转,“你女朋友先找备胎算什么,我初恋9岁移民澳洲前向我表白,14岁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我和她在一起,我们两个谈了3年异地恋。17岁她生日专门来英国找我,就为了把她自己给我,我当时都想转去澳洲读大学了。结果你猜我去澳洲找她时看到了什么?”
飞龙迎向麻见的视线,心里想,那还能看到什么,肯定是狗血的抓出轨现场了,异地恋的通病。
如同飞龙所料,麻见说出和飞龙推测一模一样的事实,“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我找她对峙,她说她小学的时候喜欢我,去澳洲以后就喜欢上了她挽着的那个香港男人。那个香港男人���开始不喜欢她,后来被她持续地追求所打动,才告诉她,他不喜欢处女。我初恋知道原因之后急吼吼地跑来找我破处,第二天就赶回澳洲和那个香港男人在一起了。3年,我不过是我初恋的练爱对象。哪怕到现在,我都没发现那个香港男人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我。”
尽管飞龙觉得龙瑞其的经历有点儿糟心,但穿越前曾经是香港男人的飞龙同样感觉有被内涵到。沉默了好一会,飞龙干巴巴地接了一句:“其实袋鼠肉不好吃。”
麻见翻看了下龙瑞其的记忆,装作有点沉痛的模样点头,“是不好吃,我在澳洲狠狠地吃了好久的袋鼠肉,还带回来许多送人,你家我送得最多,难吃透了吧。”
“对,难吃透了。”龙瑞其安慰人的技巧也糟糕透了,飞龙心想,要是他现在是邓飞,龙瑞其营造的难兄难弟的气氛只会让邓飞产生两个人都是失败者的感觉。快乐分享出来会打折扣变成一半的快乐,悲伤分享出来就会变成双倍的悲伤了。龙瑞其真的是敏锐的人吗?飞龙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我们以后再也不吃袋鼠肉了,好吗?”
“好,再也不吃袋鼠肉了。”飞龙明白龙瑞其这是叫他翻篇的意思。飞龙想了想,挑了个令龙瑞其开心的话题,“其实我很羡慕其哥你呢,听我爸说,龙伯伯帮你取名字的时候想的是祥瑞的麒麟,可没想到麒麟居然是龙的孙子,龙伯伯这才迫不得已把麒麟的麒字改成其实的其。龙伯伯对你的期望多高,哪像我爸,就给我取了个单名飞字,说有多不走心就有多不走心。现在更加是问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直接把我当做包袱甩给你了。”
听出邓飞隐藏的抱怨,麻见笑着摇摇头。“你听老头子和邓叔叔瞎吹,老头子是个不喜欢安静待着的人,作为他的亲生儿子我很负责地告诉你,只有我调皮捣蛋他才会喜欢我,才会对我好。老头子这人也不是笨蛋,知道儿子调皮捣蛋要请家长,要被罚写名字,所以改取其实的其字。老头子对我说过,当年邓叔叔想帮你取飞龙这个名字,飞龙在天,寓意吉祥。”
突然听到自己的本名,飞龙下意识地一惊,难道这就是他会穿越过来的真正原因?他真实的姓氏确实是邓而不是刘。发觉龙瑞其同时停下话头的飞龙赶紧催促了一句,“然后呢?”
麻见定睛观察了一会邓飞的面部表情。看出邓飞脸上只有期待和好奇,没有其他异常表情之后,麻见扯了扯嘴角继续说:“然后老头子劝邓叔叔,说我因为太活泼经常被老师罚写名字,幸好字少写得快。但小孩子就是要从小敢想敢干,长大了才会有所成就,要是太过少年老成,安静萎靡,以后会变得碌碌无为。他们两个都是军队转业的,自然想法一拍即合。后来邓叔叔就帮你取单字飞了。你是不是小时候被罚写名字的时候写得特别快啊?”
飞龙搜了搜邓飞的记忆,邓飞从小就是优等生,从没有被抓过典型,至于罚写名字什么的,并没有过。飞龙失笑地摇摇头,“让其哥失望了,我没被罚写过名字。”
“哦。”麻见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到饭点了,我们去吃午餐吧。”
“嗯。”
看着餐桌上龙瑞其刻意点的果粒橙,飞龙扬了扬眉毛。
“我叫了庐山有名的云雾茶,你醉茶刚醒,还是换喝橙汁比较好。”
飞龙不置可否地拿起筷子吃放在自己面前的面条。根据他这几天观察,龙瑞其这个人特别喜欢吃面条,每天除了早餐,午餐和晚餐只要有条件龙瑞其都会点两碗面做他们两个的主食。作为一个曾经的香港人,一个喜欢逛市井小店的香港人,面条排得上他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别说,龙瑞其的点餐意外地合胃口呢,飞龙心里想。
麻见抬头看着对面用筷子挑起两根面条卷成一小团送进嘴里的邓飞,心底的怀疑越发的浓重。和喜欢吸溜着吃面条的日本人不同,飞龙吃面条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当年在香港飞龙的宾馆里,麻见特别喜欢和飞龙一起吃饭,尤其是一起吃面条。每次看飞龙吃面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麻见身为一个混血儿,在吃面条时总会面临着一股拉扯,西方的餐桌礼仪要求他进餐时不能发出太大声音,而在日本,吃面条必须发出响亮的吸溜声,这是对厨师的尊重。反观飞龙,飞龙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烦恼,他总是会用筷子的前端轻松地把面条卷成一小团,然后利落地送进口中,面条吃得是又快姿势又优雅。在飞龙之后,麻见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这样吃面条,直到遇见这个世界的邓飞。他每天必点面条,就是为了看邓飞轻松惬意吃面条的模样。邓飞,你到底是不是刘飞龙?每到这一刻,麻见都会在心里暗暗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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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giej2020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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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飞】命运的神力 2
“一起下去?”麻见问站在自己对面的邓飞。
飞龙点点头,和麻见一起走进电梯。看着麻见按下关门键和“1”键,飞龙决定继续刚才的话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其哥。”
麻见勾唇一笑,他听出了邓飞语气里的执着,或许事情真的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这样想的麻见难得耐心地给出了解释。“老头子的公司又准备开发新楼盘了,我怕省城设计院那批家伙随便设计点东西来打发老头子,就出来采采风,看看别的城市现在的房屋设计风格。谁知道昨天一到这里,就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求我帮她要‘探索者’作者的签名,还告诉我那个作者就在这家医院。我受人之托过来一趟,没想到作者居然昏迷了。”电梯到了一楼自动打开,麻见踏出电梯,转回身看向邓飞,“小飞你也是来探视这个作者的吗?”
飞龙对龙瑞其的说辞保持着一半怀疑。龙瑞其的父亲和邓飞的父亲是战友,转业以后龙瑞其的父亲和邓飞的父亲都回了地方。龙瑞其的父亲要比邓飞的父亲结婚早,所以龙瑞其比邓飞整整大了7岁。后来龙瑞其的母亲怀了龙凤临,想要两个孩子的龙瑞其父亲毅然辞掉公职下海经商。龙瑞其的父亲头脑灵活胆子大,为人善于钻研又踏对了节点,刚经商没几年就小有成就。然后龙瑞其的父亲把视线投向了新兴的房地产业。
飞龙记得邓飞的父亲谈起龙瑞其的父亲时,语气相当欣赏,因为龙瑞其的父亲当时竟然把所有的家产全部投进了房地产业。房地产前期资金需求量大,花钱如流水,这导致了龙瑞其父亲一家甚至有一度穷得吃不上饭,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邓飞的父亲那时候已经被调往邻市多年,正有平步青云的迹象。从别人口中得知老战友的窘境之后,邓飞的父亲没少明里暗里帮衬龙瑞其的父亲,还把龙瑞其和龙凤临两兄妹接到家里住了一个暑假。不过那时候邓飞年纪小,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记忆。等龙瑞其的父亲拿到地,挖掘机往土里一挖,只有沙盘模型和展板设计图的房子就卖爆了。龙瑞其的父亲一个月不到翻了身。
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只有高中学历没能上军事学院的龙瑞其父亲,把刚小学毕业的龙瑞其送到英国,直到前年,拿到博士学位的龙瑞其才正式归国。读书期间龙瑞其也回来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会来邓飞的家里拜访邓飞的父亲。飞龙从邓飞的记忆里看到,有一年龙瑞其拿了好多袋鼠肉给邓飞一家,说是他在国外吃腻了,小孩子邓飞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英国的主食是袋鼠肉。
飞龙最后一次从邓飞的记忆里看到龙瑞其是在今年邓飞过生日的时候。邓飞的生日在2月,恰逢春节假期。龙瑞其匆匆赶到邓飞庆生的酒店,把邓飞叫出去送了个礼物就开车回去了,也没进包厢里和邓飞的朋友们打声招呼。邓飞回家打开礼盒,一把房门钥匙赫然躺在里面。邓飞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父亲。邓飞的父亲不置可否,说了句:“小其送你的礼物收着好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具,不值一提。”邓飞听了,随手把装有钥匙的礼盒丢进茶台下面的抽屉里。
“我快毕业了,四处走走,听说这里有个有名的作者,好奇心发作。”飞龙走出电梯,含糊其辞地回答麻见的反问。
“估计我们短期内见不到这个作者了,我刚从医生值班室出来,住院医生告诉我这个作者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根据他以前病情发作的情况,没好几个月他醒不过来,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这样啊。”飞龙心里有点感慨,几个月以后没准他都去美国了,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吗?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采风?”
“好啊。”飞龙下意识地答应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车子启动的时候提速极快,一下就飚了老远,飞龙惊得心头一跳,不自觉地抱怨,“其哥,你叫我来实际上是想要个司机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带个司机出来?”
“我可没兴趣做司机的司机,但是一个人开车又真的太无聊了。我们两个刚刚好,可以互相换着开。”麻见若无其事地说出他准备好的答案。事实上他是故意一个人开车来的,他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最开始的时候,他非常惊讶,然而他从惊讶到接受也不过花了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不认为自己能在上次被射击以后活下来,更何况他还跌下了楼,他依然记得身体里骨头碎裂的感觉。他自认为是个很现实的人,已经成为定局的过去他从来不会去追寻,也不会去缅怀。因为既然不可能更改,往回看就显得毫无意义。他的这个新身体名字叫龙瑞其。瑞其,发音像极了用中文注释的“隆一”,只不过注释得很蹩脚,念起来尤其像日语片假名发音的外来语。
他打开客厅里的电视准备看新闻,结果却看到了下载好的“探索者”电视剧。看着电视里那些顶着陌生面孔演绎熟悉往事的演员,他不停地摇头,这些演员没有一个演出了他们这些人的特点。还有很好笑的一点是,刘飞龙为了救他,不但相信了米海尔错漏百出的调侃,还答应了米海尔匪夷所思的条件。他印象里的刘飞龙可没有那么蠢,毕竟刘飞龙是他尊重的对手,如今这里明显看低了刘飞龙的智商,不就是变相看低了他的格局?而且,刘飞龙当时也没有那个体力了吧。
按下心底突然涌上来的黯然,他查找着“探索者”电视剧的作者及编剧资料,也许“探索者”的作者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某个人,又或许“探索者”的作者到过他们的世界?所有的疑问都必须面对面才能得到真实的解答。
确定好“探索者”作者的所在地,他独自驱车前往。龙瑞其独自旅居国外多年,归国后与其父母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龙瑞其的父母发现不了他的异常,不过和龙瑞其朝夕相处的司机就不一定了。他有把握融合完龙瑞其的所有记忆之后不会出现破绽,但现在,他没有必要把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探访“探索者”作者的过程很不顺利,那个作者竟然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他用原来世界惯用的技巧套出了住院医生的话,根据他的初步判断,“探索者”的作者应该不是他们原来世界的人。瑞其,这个名字也仅仅只是个巧合。他走到吸烟处抽出一根烟,仿佛命运中有股神力牵引,冥冥之中他走到了电梯口,对视上那个急步走来的年轻男孩。
邓飞,他默念着直冲上自己脑海的名字。飞,刘飞龙的本名姓邓,邓飞,是刘飞龙吗?刘飞龙,也在那场争斗中死亡了?如果这样算起来,就是他的责任了,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把刘飞龙拖进来,无论何时。那邓飞到底是不是他原来世界的刘飞龙,他必须要测试出来。于是,他仿佛自然而然地把车钥匙丢给了邓飞,看到邓飞熟练地走到驾驶位,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他多想了,但,在驾驶位上正襟危坐的邓飞又让从他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麻见侧头看着邓飞微微发白的脸,揶揄道:“小飞,你干嘛一副新手司机的样子,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你16岁就敢在美国公路上无证驾驶了的。”
飞龙心里一阵发堵,他是刘飞龙又不是邓飞,邓飞6年没间断摸方向盘,他可是8年多没开车了,可不就是正儿八经的新手司机。“你这车我不熟悉,我在学校也有段时间没开车了,所以有点忘了。”
开车可是和游泳一样,学会了就不会忘的技能啊。麻见没有戳破飞龙的谎言,反而发声附和道:“没事,多练习就好。等下往右拐上高速,你跑一趟高速,什么记忆都回忆上来了。”
飞龙也不知道龙瑞其到底有多了解邓飞,纵然邓飞记忆里他们两个不是特别亲近,但是邓飞的开车技术是实打实练习出来,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把龙瑞其的车开上高速。龙瑞其似乎也很放心邓飞的车技,居然在副驾上闭着眼睛睡觉了。
飞龙行驶了一段,觉得适应之后逐渐放松了身体,突然,车子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过了一会,车子又继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飞龙又紧张起来,一边坐直身体,一边侧头喊:“其哥,醒醒,其哥。”
听飞龙喊了两声,麻见才不紧不慢地睁开双眼,气定神闲地问:“小飞,怎么了?”
“你的车子一直在响,是不是哪里出故障了?”
“你开太快了,高速限速120,开到130不会有罚单,你开得超出130,车子就会自动报警。”
听到麻见的解释,飞龙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说着他把车速降了下来。
到高速加油站的时候,麻见叫飞龙拐了下去,和飞龙换了座位。
飞龙在自助餐厅取了一碗白粥,一杯牛奶,一个蛋。随后他转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端着盘子走到坐在窗边的龙瑞其对面坐下。
“你没睡好?”麻见抬头,端详了一会对面的邓飞问。
飞龙停住剥蛋壳的动作,望着龙瑞其的眼睛,眉毛轻轻一抬。
“你的眼睛底下有点淤青,”麻见笑,“是不是不太习惯,有点认床?我昨晚也认床了。”
“对,我认床。”飞龙低下头继续剥他的蛋壳。
麻见退了两间房,载着飞龙在市区里七绕八弯,最后把车停到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麻见关上全部车窗,出声吩咐坐在副驾上的飞龙。
飞龙下车随麻见走到电梯口,他本来以为麻见会按下三楼餐厅的电梯键,没想到麻见却按下了五楼的按键。五楼标识了他所知道的一些户外品牌,去户外品牌门店,为什么?
像是知道飞龙内心升起的疑惑,麻见侧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我们今天会上山,所以需要购买装备。”
“上山?山上有现代设计风格的建筑物?”
“房地产开发还包括园林景观设计,这也是楼盘的一大卖点。除了老头子的新楼盘,我还有个正在完善的想法,如果操作好了,没准能实现老头子心心念念的百年企业愿景。”说到这里麻见刻意停了下来,他等着飞龙提问,以他对这个世界20出头年轻人的了解,大多数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询问,毕竟愿景理想之类的词总能引起人的好奇心。但令麻见惊讶的是,直到出了电梯,飞龙也没开口说出一个字。
麻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飞,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居然没有追问我有什么想法?”
“其哥,你是想夸我老成持重吗?”飞龙勾起嘴角,不再保持沉默,“第一,如果你想说自己会说,如果你不想说,就说明这不是我能够知道的内容,我为什么要讨人嫌地追问?第二,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个需要完善的想法,那么很有可能计划还没有成型,我并不认为你打算和任何20岁的年轻人讨论。”
“不一定,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或许能给予我启发。”,麻见拍拍飞龙的上手臂,“无论如何,邓叔叔都把你培养得很好。到了目的地我会和你探讨,我也需要你的配合和帮助。”
“那其哥得付我工资,当代大学生不会接受资本的盘剥,只会站着赚钱。”
“我会帮你在实习证明上盖章,也会包揽你这次采风的衣食住行。”
“其哥,你是不是漏了最重要的······工资,没说?”飞龙故意拉长声音强调,以此来表达对麻见避重就轻的不满。
“据我所知,大四学生都是带资进单位实习的,单位只需要提供实习岗位即可,为什么还要付工资?”麻见反将飞龙一军。
“等等,你的意思是,龙伯伯的公司招实习生都不付工资的?我听老邓说龙伯伯的公司可是高校定点实习单位啊,你们也太黑了吧。”飞龙不由得在心里掩面,这种一惊一乍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出自于白蛇首领刘飞龙之口,而是妥妥地这个身体原有主人邓飞的表达方式。在他吸收完邓飞的全部记忆之后,他好像渐渐和邓飞融为了一体,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说话语气,他都不自觉地带出邓飞的习惯。这理所当然是好事,别人不会认出来他不是邓飞本人,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对他而言是件坏事。他可能会慢慢忘记刘飞龙原来的样子,变成刘飞龙和邓飞的同化体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肉体承载着灵魂,同时又束缚着灵魂吧。
麻见倒一时没有察觉出飞龙内心的摇摆,他正摆出两家交好哥哥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纠正飞龙的说法:“老头子的公司会提供实习生免费午餐。实际上接收实习生,学校还应该要给予公司补助,不过这一块老头子好面子没要。公司和实习生是双向选择,如果实习生足够优秀,公司肯定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等公司录用看中的实习生以后,会安排他们统一学习半年,这半年时间公司只补贴餐费,不支付工资。等新员工学习结束,公司会按照他们的学习表现安排适合的岗位,到时就会有相应的薪酬和福利。你先别摇头,老头子公司的薪资水平在行业内是排得上名号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高校趋之如骛地想要签订定点实习协议。”
不支付工资学习半年,这还不是剥削吗?飞龙心底腹诽,面上却笑笑不说话。
在五楼转了一会儿,麻见领飞龙走进“The North Face”。面对迎上前来的店员,麻见一句废话都没有:“请帮我拿最新款的,适合我和我弟弟尺码的冲锋衣、加绒冲锋裤、软壳夹克、抓绒衣和速干T恤。”
“好的,稍等。”店员转身挑货的时候,麻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再拿一件轻量羽绒服,可以穿在冲锋衣里面的那种。”
“好的。”店员应道。
“小飞过来。”麻见径直一个人走到配件区站定,微微昂起头叫还站在门店中央的飞龙。
飞龙一走过去,麻见就拿起一双手套举在飞龙面前。飞龙下意识地拒绝:“其哥,有点夸张了吧,四月上山穿羽绒服没问题,可这手套······”
麻见没有直接回答飞龙的疑问,“这手套我看过了不错,用了导电材料,整个手掌可以触屏。还有针织帽,对了,我们还需要一个登山包。”麻见转到配件区的另一侧,“就它了,70L正好。”
飞龙哑然失笑,“其哥,你觉不觉得我们还需要睡袋和帐篷。”
麻见抬头定睛看着飞龙,“北脸的睡袋和帐篷确实不错,但是我们这次是住酒店,不是爬野山。你去选登山鞋,我拿几双袜子。”
看着飞龙走出来不甘不愿试羽绒服的样子,麻见点头,“这件你穿上不错,就要这件。麻烦拿我的码过来。”麻见对着店员说。
龙瑞其身高185,比179的邓飞高了6厘米,因为和邓飞一样偏瘦,店员拿了同一个号给麻见。麻见穿上照了照镜子,“不错。”说完他看向飞龙,解答飞龙原来的问题,“山上昼夜温差大,最低温度8度,我们南方人在这个温度已经可以戴帽子穿羽绒服了,手套拿来备用。”
“哦。”飞龙应了一声。
飞龙和麻见提着几个袋子走出“The North Face”。麻见一边走一边对飞龙说,“这里是三线小城市,如果在一线城市,我会选择去Arc'Teryx,登山穿Arc'Teryx的LEAF系列不错,Arc'teryx LEAF Alpha jacket好像有国产的,这外套不是特别好看,但实用,下次有机会我去带你买一件。”
“这样看起来其哥家的公司待遇确实不错。”
“你去美国用得上。不过在美国他们更喜欢Patagonia,这个牌子被称为美国户外品牌中的Gucci,在日本销量也很大。”
“其哥不是在英国读的书,怎么对美国和日本也这么熟悉?”
“可能是因为我交往过美国和日本的女朋友吧。进去看看。”麻见走进另一家摆满各种户外装备的门店。
飞龙眼看着麻见挑了两个强光变焦手电筒,然后走到Base Layer区拿起一个袋子。
“过来找你的尺码。”
包装袋上的ExOfficio logo让飞龙一怔,龙瑞其果然是全身上下无遗漏包揽。“其哥,你说实话,这次的工作是不是特别难完成?”
麻见摇头,“需要就买了,我还以为找不到,幸好这里有。你别愣着,我不知道你的尺码,自己选。”
“好。”
结束粤式餐厅的午餐,麻见和飞龙回到地下停车场。看着把放在车后备厢里的箱子打开,移了大部分东西到新买的登山包的麻见,只背了一个背包出行的飞龙笑,“其哥,我记得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是庐山,不是野山,为什么你还要换登山包?”
麻见头也不抬地回答:“现在是四月,我不敢肯定能把车开上去,如果车子停景区停车场,登山包要比行李箱方便。”
“收到。”
最终麻见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打电话叫酒店的人开车下来接。虽然已经不是淡季,但麻见和飞龙挑选的时间好,别墅酒店里正好只有他们两位客人,于是他们只花了两间房的价钱就包了一栋别墅。
“据说松树有安眠的效果,你今晚应该不会再认床了。”
飞龙不置可否,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但他不认为能够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休息。在原来那个世界,自从见到摔下楼陷入昏迷的麻见之后,他就一直恶梦连连。为了解决这个烦恼,他故意去找米海尔性交,本以为完事后会有一夜好梦,结果直接穿越到了这里。偏偏他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邓飞处于失恋边缘。邓飞用情太深,伤心难过的情绪实在太过激烈,导致他被感染了,又有了长达一周的彻夜难眠。他早就处于睡眠不足的情绪失控边缘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当面去反驳龙瑞其的善意。“希望你今晚也不会认床。晚安。”
“晚安。”
出乎飞龙意料的,他沾上床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了。他走下楼,远远地看到龙瑞其坐在外廊遮阳伞下的椅子上。“早。”他走上前去打招呼。
“早。”麻见微笑,“我一夜好眠,你呢。”
飞龙同样报以微笑,“我也是。”
注:1、Arc'Teryx(始祖鸟)中的LEAF系列属于为军事用途而制作的军品系列,不过并没有占领军警市场,不属于军队官方采购的军品,但属于国防部认证产品,可以由士兵自行采购。现在基本都是军迷在购买,这呼应了麻见以前的雇佣兵身份。麻见说的Patagonia有被现役采购的军品系列。
alpha是Arc'teryx(始祖鸟)最高等级产品的编号,麻见喜欢Arc'teryx (始祖鸟)的 LEAF Alpha jacket 暗示了麻见是攻。
Base Layer:内衣,麻见拿的是ExOfficio Give-N-Go Boxer Brief(男士平角速干内裤),拥有快速排汗功能,穿着及运动时不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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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giej2020 · 2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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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飞】命运的神力 1
“邓飞,如果你还想要和好,毕业以后我们要立刻结婚,24岁之前我要生完小孩,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如果你没有给我答复,我们就彻底分手。”
飞龙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站起来的女孩,20出头的年纪,姣好的面容上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飞龙心想。
女孩看飞龙一副紧盯着自己默不作声的模样,突然气势一矮,“哼”了一声扭头走人了。
飞龙垂下头,手扶前额,他记得他才和米海尔性交完,累得半死,刚在床上闭上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坐在这里了,接着听到莫名其妙的话。他也想告诉自己这是梦,可惜,他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说明他确实是真的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地点,和陌生的人交谈。
飞龙按了一下桌面上的呼叫器,等服务员过来以后,点开手机页面把账结了。结账的那一瞬间,飞龙还是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他做的这一切完全出自于本能,他想,他怎么就知道密码呢,而不是用的刷脸,等等,他怎么知道这部手机没有设置刷脸。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飞龙抬头,微笑着问年轻的女服务员。
年轻的女服务员手一指,“从这里往前走,到尽头往右拐。”
看到女服务员脸上忽然泛起的红晕,飞龙的笑容更深,“谢谢。”他的这个身体一定有一副好相貌,飞龙肯定地想。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飞龙仔细端详着他现在这个身体的脸,和他以前的瓜子脸完全不同,这是一张恰到好处的国字脸。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一个挺直的鹰钩鼻,以及薄厚合适自然往上勾起嘴角的嘴唇,这显得他整个人未语先笑,亲切感十足,再配上一双黑白分明长睫毛双眼皮的大眼睛,真真一张再俊朗不过的脸,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他从前一直期望拥有的那种偏向正常男性气概的脸。飞龙抿直嘴唇,双眼往左右轻扫几下再定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此时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倒有一两分他以前丹凤眼的样子了。
飞龙把手伸进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居然没有烟,看来是一个好孩子啊。飞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往上勾,他继续往下摸,然后掏出一串钥匙。飞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带着明显车标志的钥匙,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会开车,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大概有多少年没碰方向盘了,从麻见出现过以后,他就没自己开过车了吧,这一晃都差不多八年了。麻见,麻见还躺在香港医院的ICU病房里,而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难道是在梦中睡死过去了?飞龙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是和社会脱节的人,穿越小说他也看过,显然,他是穿越到了别的世界,没准还有个系统什么的,只不过明天的香港报纸会怎么写,白蛇首领刘飞龙于酒店中意外去世?是否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导致的猝死?米海尔醒来看到旁边的他的尸体一定会立刻逃离,就不知道米海尔的心里会不会暗爽,换做是他,他是会得意的,居然把白蛇的首领操死在床上了?小陶呢,斗不斗得过那群老头子,撑得起白蛇吗?
飞龙摇摇头,人死灯灭,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他不如好好回忆他这个身体里的记忆,总不会倒霉得连这个身体的记忆都没���法接收吧。
飞龙转身靠着洗手台,闭目养神,听到洗手间的门被推开的刹那,他睁开眼睛,径直走了出去。
飞龙准确无误地找到停在地下二层的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他把整个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此刻他能感觉到这个身体里涌现出来的伤心。他,很伤心。他现在附身的这个身体,叫邓飞,22岁,帝都某211大学的大四生,这座城市副市长的独生子。刚才和邓飞在一起的女孩,叫陈婷婷,是邓飞从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邓飞的恋人。邓飞和陈婷婷初三的时候开始谈恋爱,因为面临中考,班主任把他们两个的父母叫来了学校,于是他们分开了。然后邓飞和陈婷婷升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高二的时候他们重新在一起,可惜同样没能瞒过火眼金睛的班主任,他们两个的父母再次来了趟学校,他们又一次分开。高考完第二天,他们第三次在一起,这一次,他们的父母再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高三的暑假,他们两个住在了一起。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大学开学,邓飞去了帝都,而陈婷婷去了邻市的省立大学,讽刺的是隔开他们两人的不再是父母,而是距离。邓飞一直很乖,除了读书游戏没瞧过别的女孩一眼,邓飞从心底坚信他和陈婷婷会一辈子在一起,从校服到婚纱。然而大多数事实证明,异地恋情不会持久,大二那年,系花陈婷婷和同校的男生走在了一起。邓飞逃课从帝都赶到省城,和邓飞一同见面的还有陈婷婷的新男友,对方气质相貌并没有邓飞好,却胜在能陪伴陈婷婷左右。邓飞苦笑着放了手,同样作为系草,邓飞不是没有女孩对他暗送秋波,但邓飞为陈婷婷放弃得太多,已经抽不了身。
高三毕业,和邓飞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被父母送去了澳洲,邓飞的父亲征求邓飞的意见,是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去美国或者和朋友结伴去澳洲。高二上半学期邓飞曾作为交换学生去美国读过半年高中,也就是独自在异国的那半年,邓飞察觉到了他对陈婷婷不可抑制的思念,因此回国以后才义无反顾地和陈婷婷在一起。邓飞深知以陈婷婷的家境绝对支持不了陈婷婷在美国的学费,于是选择了留在国内。邓飞设想得很完美,陈婷婷上的是外语系,毕业以后可以和他一起出国读研究生,所以邓飞从不逃课,每天抽出时间来和陈婷婷通电话、视频,维系着他和陈婷婷之间来之不易地感情,只是虚拟的关怀,永远胜不过身边触手可及的温暖。
邓飞消沉了半年,生活才逐渐回到正轨,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绝口不提感情。大三的下半学期,陈婷婷突然出现在帝都,向邓飞提出重归于好。邓飞只短短思索了十分钟就点头同意了。俗话说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但邓飞偏不信邪,他更愿意相信陈婷婷是迷途知返,然而他再一次被生活狠狠打了次脸。陈婷婷和他复合不到一年就又有了别人。陈婷婷自以为瞒得很好,奈何被她和邓飞同一个私立中学出来的不同班的同学亲眼看见了,流言辗转传到了邓飞的耳朵里。邓飞打电话对陈婷婷旁敲侧击,不料陈婷婷居然先发制人地提出了分手。在得知陈婷婷已经回家乡实习的确定消息之后,邓飞无心继续在帝都复习语言,趁着大家都找工作的时机回了家。耐不住邓飞的强烈要求,陈婷婷勉强同意了这次见面。于是有了餐厅里的那段对话。飞龙直起身体,邓飞的出生日期在2月7号,和他2月1号的生日相隔不了几天,难怪都是同样太过执拗的人,飞龙心里感慨,他发动车子,凭着这个身体的本能把车开回了记忆里的家。
飞龙躲过下班的人潮,去地下车库停好车,上楼走进家门,时间正好卡在下午5点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关上大门,喊了一句“我回来了”,和他从邓飞的记忆里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声音回应他。
飞龙踱步穿过客厅,餐厅的饭桌上摆着钟点工留下的晚餐,用保鲜膜包着保温。飞龙拿出手机点开,听着邓飞父母如出一辙的留言,大意就是还有工作,不回家吃饭了。飞龙勾勾嘴角。邓飞从12岁开始就被父母打包进私立中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他们那个私立中学,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40来人,统一住校,除了寒暑假,一周只有周日上午可以回家半天,这就养成了邓飞独立而又亲和的性格。也因此,飞龙即使有什么不太出挑的异常表现,见惯世面的邓飞父母也不会大惊小怪。飞龙觉得这对于从别处穿越而来的他简直是一件太友好的事情,他正好可以利用一个人在家的这段时间适应他的新身体和新环境。
飞龙撕开保鲜膜,将就着吃下了符合邓飞家庭口味的晚餐,他依照身体的条件反射把碗筷餐桌清理干净之后,走到书房。邓飞新配置的台式电脑映入飞龙的眼中,邓飞大学读的是计算机,这意味着这台电脑功用极好。飞龙在电脑桌后坐下,开机输入密码,然后在网页搜索上键入了“刘飞龙”三个字。
飞龙耐心地等待着,他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这里极有可能是如同镜面一样的平行世界,他也许可以看到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然而,不久之后他就失望了。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刘飞龙,但都不是他。他又键入“白蛇”,这次竟然在搜索的首页上显示了名叫“探索者”的午夜电视连续剧,鬼使神差的,飞龙点开了页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扮演者列表,“麻见隆一”、“高羽秋仁”、“刘飞龙”、“米海尔”、“叶”、“焰燕”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眼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
飞龙右手有点颤抖地打开播放键,午夜电视剧自带密码需要购买,但这难不倒飞龙的新身体。飞龙看着页面,双手手指快速地点击着键盘,随着页面的不同转换,密码“叮”地一声解开了。飞龙吐出一口浊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此时他的两边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
飞龙抽出纸巾擦了擦汗,现在他终于可以观看这部电视连续剧了。
飞龙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出他所料的,远远地就能看见贵宾病房的门口摆了一圈的探病花篮。通过三天的坚持观看,飞龙已经把“探索者”电视剧看完了。这部电视剧放在午夜播出确实有道理,通俗说那是分级片的播放时间。“探索者”的剧情仅仅起了个串联作用,他看完之后相当汗颜。“探索者”里有一丝他原来世界的影子,可惜感觉得出来作者是在外围高处向下观察,所以一笔带过的大方向基本正确,细节部分则就完全相反。不过显然作者及编剧也没想过要多钻研,大量的镜头运用和剧情都集中在了人和人的相互动作(性交过程)上。
飞龙做梦也没想到,透过镜头看到的自己,私生活竟然如此混乱。麻见部分就更加别提了,这部电视剧就是麻见的主场,麻见贯穿了整部电视剧的始终,连他和米海尔的单独戏份里,麻见都至少会在结尾处露个脸。然而以他对麻见的认识,他能肯定地说,作者及编剧对麻见太过推崇了,从他本人和麻见的亲密接触经验看,麻见还不至于那么强悍,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麻见独自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太长,以及麻见受了伤?
飞龙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嗤笑了一声,“探索者”这部电视剧还有一个让他吃惊的地方-----平均每集40分钟,20集电视剧动辄动作戏持续一集的片子里,居然用了整整两集80分钟的时长来描写他和麻见之前的香港往事。那种白描式的拍摄手法,让他和麻见之间的交集平添了几分中国山水画特有的诗意和禅意。当然,他和麻见的那段雨夜争执戏也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半集时长。
第一次作为旁观者观看完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飞龙只想说,扮演他的那个男演员虽然有一张比他现在新身体更加艳丽的脸,但比起原来世界的他,颜值还是略低了一点,而且在扮演他的时候,性格演绎得太过软弱了,到动作戏时,表情又过于夸张,显得极为媚俗。饰演麻见的男演员也没有很好地表现出麻见本身的霸道气质,只会一个劲地往面瘫处靠。不过,这本来就是分级片,飞龙转念一想,重点内容根本不在于基础演技,是他的要求高了。
飞龙通过网络调查出“探索者”电视剧的编剧情况,编剧即作者本人。这个作者写了好几部小说,所有的小说全部都改编成了小成本的网剧,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作者网剧挑选出来的主演几乎都能红,这种点石成金的功夫让不少过气明星趋之若鹜,纷纷上门毛遂自荐。飞龙查出来这个作者还有个令人感到奇怪的特点,其他作者有写完一部小说心血耗尽生病住院的,但这个作者是干脆直接来个昏迷,住进ICU,依靠打营养针维持身体机能,在医院里当植物人养。等这个作者每一次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以后,就会着手写一部小说,然后他自己投资开拍成一个网剧,接着又进ICU,如此循环反复。
搁在原来那个世界,飞龙是不会相信有怪力乱神的,如果相信他岂不是夜夜睡不着觉,但现在,飞龙不得不思索“探索者”电视剧的作者是不是身上拥有一个穿越系统,昏迷期间在各个世界里穿梭窥视,清醒以后把所见所闻写出来,不然怎么解释得了出现在这个陌生世界上的自己呢?而且,凡事有一就有二,飞龙相信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他原来世界的同乡,不过即使有,他也未必认识。
飞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来医院拜访“探索者”电视剧的作者。虽然不一定能够确认这个作者可以穿越,但没准能找到回去他原来世界的办法呢?谁也不想披着别人的皮,过完别人的一生。除非他确定自己已经在原来的世界里死亡。经过几天的慎重思考,飞龙认为自己不一定已经猝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已经猝死了,狐死必首丘,他还是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于是飞龙打了个飞的来这个作者所在的医院。
没等飞龙走到贵宾病房门口,就看见护士把手捧鲜花的访客拦在门外,“空相先生还在昏迷,你把花束放在外面就好。”
飞龙停住脚步,转身走人,通常贵宾病房的护士不会说谎,即使说谎也表明病人不想接待客人,他是有求于人,今天显然不是能拜访“探索者”电视剧作者的好时机。
明亮的日光照射在寂静的医院走廊上,飞龙看向走廊外,满枝丫的树叶被微风吹拂着轻摇,初夏已经悄然而至。飞龙转回头,距离他不远的电梯口旁靠着一个身穿亚麻色休闲西装的高大男人,男人正拿着烟蒂准备往垃圾桶上扔,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飞龙看着男人眼镜片上反射出来的光,身体不由自主地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同时飞龙听到自己口中发出惊讶的声音:“其哥,是其哥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咧开嘴笑,“小飞,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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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铅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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