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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他们似乎不愿意跳出这个框架。
niteshade925 · 10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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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825 · 5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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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 致命之吻 (トドメの接吻)🎬pt2 | 一般的人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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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篇:致命之吻 (トドメの接吻) p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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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之吻」 第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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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过半的时候,旺太郎向 并树尊氏(美尊无血缘关系的哥哥;顶级企业集团的少爷)叫嚣,许是因自己有穿越功能而自满。然而,面对旺太郎的威胁,尊氏却波澜不惊,表示他只想要美尊。于他而言,他对美尊的爱已占据绝大部分。
很多时候,任凭诱人的金钱利益摆在眼前,也不值得牺牲或放弃在乎的人。也许,这是爱,无条件无理由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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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太郎却嘲:“好遗憾啊,当时你若是在骑马俱乐部说你喜欢她就好了。。如果你把心里话都告诉美尊,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人生真是后悔连串啊。”
虽是从旺太郎口中吐出来,但他似乎还未透彻了解这句话的涵义,也还未深刻领悟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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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跳转至尊氏的独白。回想起自己的点点滴滴,他反复询问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为何所有事情都不诚心如意,事事都与他对着干。甚至还说:“难道我爱美尊错了吗?如果不爱他,是不是不用这般痛苦了?”
一直以来默默暗恋着美尊的他,只为按部就班地行好分内事,保护好她便足矣。只要美尊幸福快乐,什么事情他都能不惜一切去做,无论好与坏、道德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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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影片结尾时,宰子把旺太郎父亲的联系方式给旺太郎,顺道问他要不要和他父亲聊聊,可旺太郎却说:“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那家伙也只会逃避。。”
可宰子却说:"你也在逃避。你也好,我也罢,大家都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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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总说眼不见为净,但却没有想过,冰封一处的悔恨、悲伤、怒气,一切的一切,并非闭上眼睛它便不复存在。他们都缺乏面对一切的勇气,所以才会一直想要回头,无法直面人生往前走。
宰子还说:“我相信你,因为你说过你相信我。”
呼应了之前旺太郎为了要‘道德绑架’宰子,索取她的帮忙时,故意跳楼自杀好让宰子无可奈何只好与他回到7日前。当时旺太郎恰好也说过,他相信她会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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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游说,旺太郎终于和父亲和解,两父子说开了。旺太郎的父亲意识到自己也在逃避面对自己的妻儿,也与妻子说出心底话,并为自己身为父亲却没尽责而感到抱歉。最终,俩老夫妻相拥,在一旁默默观看的旺太郎也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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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经常逃避,因为那是最轻易及快捷的应对方式。它暂时的功效只能为我们缓解当下的焦虑,却不能实质性的解决问题。只有认真对待生命中的大小事,不做缩头乌龟,抬头挺胸地直面一切困难,人生才会是自己的属于自己的船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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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之吻」 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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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靠接吻把事情重复而很多遍,旺太郎诸事顺利,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宰子时,不料的宰子忽然提起:“那,接下来该由你好好来爱美尊。带上尊氏那份一起,你要更加爱美尊。”
宰子认为,美尊很爱旺太郎,并且是个很优秀很好的女生。可旺太郎却说自己并非是这种深情人设。
宰子一眼看穿,“你不用害怕。你可以的。你因为你父母亲而失去的东西不是都拿回来了吗?”
旺太郎笑道,“那是因为你让我这样做的,我才---” 没等到旺太郎说完,宰子便说:
“不是。是因为你希望得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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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子的话让旺太郎彻底失言。宰子的情绪却越来越低落,说以后旺太郎可能不需要他了。
察觉到宰子有意地拉开距离,旺太郎内心开始慌了,但还是嘴硬,硬是提了些‘你还没得到幸福’和‘还没找到男朋友就不能离开’之类的话。旺太郎风流惯了,从小也缺乏爱,这种环境下成长生活的人,是不懂得何为爱、爱为何。
画面后来转到了路过桥下时的宰子。春海一德问她今后如何打算,还继续和旺太郎纠缠不清吗。还鼓励宰子找个男友,过得幸福快乐些,宰子却说自己不能有男友,理由为自己有接吻就能回到过去的特异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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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刻一德忽然吻了宰子。原本宰子已做好时光倒流的准备,但让人惊奇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宰子满脑子困惑,但当时的一德也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对她说:“无法传达自己心意的吻,不痛苦吗?”
一次次的接吻,不是因为爱,而是存在着复杂的利益关系。宰子单方面的爱,始终无法传达给旺太郎,他们之间的吻也因此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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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德补充:
“你可以选择更加幸福的生活。”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宰子,也让她毅然决然离开旺太郎。捋清了思绪,宰子发现自己和尊氏挺相似的,都是爱而不得,心意也无法传达,却也无法割舍。
一德说: “你知道吗?男女之间共有了秘密,会让人产生误会,以为这就是恋爱。再说了,人很容易混淆罪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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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宰子只是在赎罪的过程中误以为这是爱,一不小心陷进去了。
谈到这里,宰子说即便如此,她也从未后悔过。表面上可能是旺太郎一味地索取宰子,但宰子却认为自己从旺太郎身上获取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因为他,宰子才会产生这种特别的、小鹿乱撞的、苦涩难过的感受。这些,如此弥足珍贵。
影片结尾是旺太郎与美尊的结婚典礼,当到了新郎新娘接吻的环节时,旺太郎却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因为没有爱,所以下不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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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尴尬的情形,宰子也刚好突然出现在现场。旺太郎瞧见许久不曾看到的宰子,顿时欣喜若狂,难掩笑意。
与此同时,在一旁埋伏已久的尊氏手里握着把刀,朝向旺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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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子反应敏捷地冲上前,替旺太郎挡下了这把刀。
但,宰子却,当场倒下,没有呼吸了。
旺太郎立马冲上前,喊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且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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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并未穿越,旺太郎着急,一顿狂吻,吓坏了众人。但此时的他,已经不管不顾了,只希望宰子可以醒来、活着、呼吸。
最后的最后,奇迹不曾发生,宰子也确实没呼吸了。随着bgm的骤停,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极度悲怆的旺太郎独自一人呼叫宰子的姓名。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后,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无声地哭泣,那一刻的他,绝望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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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之吻」 第十集(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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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子离世后,旺太郎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爱上她。夜里,他独自哭泣,伴随着忧郁入眠。醒来时,惊现一德在他房间。。
一德告诉他,“原来你也爱着宰子啊。。。”,并把宰子喜欢旺太郎的事实告知了他。
此外,之前埋下的伏笔也被解答。一德和宰子亲吻却不会穿越,原来是因为俩人皆有这项超能力,颇有负负得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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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德曾经也经历黑暗的过往,一心想要拯救家人的他,也意外获得了穿越的能力。
但这一切并不仅仅是一德贸然前来的目的。一德还坦言,是自己之前把穿越这些东西小小透露给尊氏,暗指旺太郎所经历的一切困难,其实一德贡献了些许,才导致旺太郎一路走来如此坎坷。
旺太郎没来得及发怒,一德却问道:“所以,你觉得你变幸福了吗?”
夹杂着愤怒与怨恨,旺太郎扼住一德,欲吻一德穿越回去拯救宰子。但一德没让他如愿,且道:“你这个人渣,就算救了宰子,你也肯定还会利用他吧?”。 旺太郎陷入沉思,平时雷厉风行的他顿时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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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德也告诉他,若与他接吻,将回到三个月前,即为旺太郎与宰子初相识或还未曾见到宰子的时刻。因此,和宰子所经历的种种一切,那些美好的回忆,将不复存在。若穿越,旺太郎将会遇到一个完全不认识他的宰子,也丝毫不会为这‘重逢’而感动。
一切,只因世界的运作犹如平行时空。
即便时空倒流让自己"穿越",另一个自己所在的平行世界里依然如常运行。旺太郎一直以为是自己改变了过去,原来不仅没改变所在的一切,所谓完美的人生也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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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德说:“你觉得time leap可以同过重来打造完美的人生吗?但实际上是无法重来的啊。你犯下的过错,覆水难收,是你害死了宰子。这些会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一旦你选择了回到过去,就会陷入悔恨的无限循环。即便如此,你还要回到过去吗?”
旺太郎沉淀下来之时,画面转到美尊想要与旺太郎见上一面。旺太郎褪去了之前的锋芒,只穿了普通的T恤和长裤,头发凌乱,带着粗边框的眼镜站在美尊面前,告诉她一切真相,也包括,自己爱着宰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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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尊含泪接受,且道:“如果你要回去,那你答应我一点这次不要再为一己私欲而活,要让周围的人都幸福。”
于是,旺太郎选择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晚宴上,在他急忙想跑出去寻找宰子时,又再次碰见美尊家人为她介绍相亲对象。而旺太郎则上前告知美尊,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心意,还让她按照自己想要的想法去生活。
对于在一旁的尊氏,旺太郎也劝说他,若真心考虑美尊的幸福,就别在意自己养子的身份,要对美尊吐露一直隐藏心中的言语,让美尊知道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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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陌生人如此唐突的言语,美尊和尊氏满脸疑问。但旺太郎不多说一二,只是表达自己答应了未来的美尊。
临别前,还不忘叮嘱她:“这次你一定要幸福。”
在上一次,还有每一个平行时空里,旺太郎的一己私欲导致了身旁很多人的不幸。重来一次的他,终于想通,要让身旁人幸福,再也不夺取他人利益为自己的铺垫了。
紧接着,他便去找宰子了。一见到记忆中为他牺牲而离开的宰子,旺太郎含泪且含情脉脉地看着宰子,当发现宰子只是对他产生疑惑以及防备防备时,他克制住自己溢满的情绪,对宰子说了以下这段长话:
“虽然我这样说不好,你看男人的眼光也太差了。自己注意点,要是被那些渣男发现了你的这种能力,一定会利用你的。跟他接吻,就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什么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哄你的。但是,千万别上这种当,跟人签什么合约,渣男,是不会帮你实现任何一个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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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不要畏畏缩缩,勇敢上前。就算没遇上对的人,也不要成为他的工具。我想,你终有一天,能够遇到能接受你的吻的人。你现在可能觉得,这能力是老天在惩罚你,不是这样的哦。”
“吻啊,要和真心相爱的人接哦。”
“不要想着压抑自己的感情,或者心甘情愿选择痛苦,你可以更加更加幸福。。。
。。。所以,不要上渣男的当。我再说一次,千万不要喜欢像我这样的人渣。下次就算你去店里,我也不会在了。我不会再跟你见面。这次真的是 永别了,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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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直以来,谢谢你。”
影片的最后,旺太郎向一德致谢,表示自己‘最后’的人生想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但一德却呛道:“一般的人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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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太郎忽然感叹:“但��啊,为什么是吻呢?想要相见的心情变成了吻吗?”
一德却答道:
“但是真正想见到的人,是见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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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这是我第一次写了那么多,还分了两篇来写。给自己撒花祝贺,毕竟拖了那么久才写完的剧评。。。
其实如同开头所提到的,我本想把这部剧当下饭剧,奈何它太优秀,难怪那么火是有道理的,经典仍是经典啊。
这样的结尾,有惊但也有预判到。
细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我忽然醍醐灌顶。一直以为旺太郎多多少少已经产生了情愫,以为这部剧终究会是个圆满结局,但当我看到第9集时,便感觉情况不妙。。。这是个BE的前兆啊 :')))
这部剧教会了我很多道理。
比如人生,它教会了我什么叫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别总想着后悔,也别总惦记着无法改变的过去。因为如果没有如果,假设没有假设,人做的每个决定正在影响着未来,所以未来并不可完全预判。这也许才是人生美妙之处。你如何活着,人生便会如何。
比如爱情,它教会了感情这件事尤其复杂,夹杂着捋不明白的情绪,也混进不单纯的动机与利益。所谓纯爱,不过是偶像剧时常营造的粉红泡泡而已。爱,也许是默默无闻地守护,也许是暗戳戳地恋慕;无论如何,人总得有能力去爱,也要勇敢去爱。
还有,其他些小道理。比如善良是一种美德,不应为一己私欲而摧毁他人幸福等等的。
但,我还是想把重心围绕在其主要,毕竟,这是个爱情剧。
其实,我要先谢谢导演和编剧,让这部剧逻辑贯彻到底。男女主算是BE,毕竟最终没有在一起----但如此却是情有可原。男主虽然看起来渣,但实际却不完全渣,他持有道德底线,所以才会内疚、自责。
其实,若要问男主是否真的爱上女主,还真说不准。
有多少一瞬间的心动,都是因为吊桥效应或当时氛围衬托起来的?离开了这些天时地利,人还会继续为对方心动吗?
就像男主那般,一直以来有女主的陪伴,他是需要女主的能力,且习惯她的存在。这也许是名为爱情的需要和习惯而已。
但,也不完全不爱。如果他不爱,不会在某些片段眼神里有爱,更不会在女主面前紧张或手足无措。
想来,这多多少少,真真假假,总会有那么一些吧。
感情很多时候无法强求,如同这部剧的结尾,我们也无法强行撮合男女主在一起。
现实中,也许没有配角地神助攻,很多言语不表达出来,亦枯萎在心里头无人知晓了。人只要稍微退缩,一切不再浓郁,也将慢慢褪去。
倘若一个人不愿意勇敢,也许是不那么喜欢罢了,又或许是当下还没做好恋爱的准备,自身无法自给自足罢了。
天时地利人和里所谓的人和,不过是俩人的自身羽翼丰满,且愿意给予爱也能够去爱。
以前会弯弯绕绕,现在总觉得,直截了当好一些。省得独自一人内耗,一人演绎整一部哑剧,一人独唱这首无声的歌。
--
看这部剧认真让我大哭一场,尤其是大结局旺太郎说的那一大段台词,看一次触动一次。谢谢撰写这些台词的人们,谢谢你们的文字安慰了我,我恰好正需要。
最后还得放上我们的主题曲啊 -> 菅田将暉「さよならエレジー」
可太好听了,当时天天循环这首歌。苏打歌赞!
好了,夜已深,我且先止步于此。下一次的影视剧评再见呗!
{20231211;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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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juexias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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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ast Crew Game || Song, "The Last Crew"
演唱:X/冷任非/林栗/周怀夜/柯恩/泊尔/艾默/沈沉沉/容易/祁凛/姜风桀/黎朝/明烁 词曲:隆历奇/早安/多雷/乔伊JY/G.G张思源/GALI/IcePaper/Mc光光/辛巴/土人儿TRE/Doggie/Lambert 念白:吴磊 制作人:Ice Paper/庞世安 编曲:Ice Paper/戴艺 配唱制作人:Ice Paper 监制:Ice Paper/庞世安/APG GAMES文案组 项目音乐总监:庞世安 人声录音师:小红/胡友林 人声录音工作室:NEW BAND STUDIO 鼓手:徐元甲 鼓录音工作室:Soundhub Studios 鼓录音师:阿烈 吉他手:孙闻楠 和音:小郭/郑毅/CP 音效:阿汪@B.W Studio 后期编辑:Alan Zhu 混音:Alan Zhu 母带:Alan Zhu
统筹:陈圣昀/庞世安 出品方:APG GAMES
X : Welcome to the Perfect World 请记住这句话 这会是《绝对理性计划》的末章 也会是人类全新未来的序幕 但总是有些蝼蚁 自以为是地鼓吹那泛滥的情感 你们这些注定的失败者 还妄想成为英雄 怎么还没认清 规则由我制定 全体: We are the crushers 看清是谁的主场 You must be losers 满嘴谎言的模样 Look at me 别错开视线 Wake up 现实从不遮掩 Love is Tattoo of Hero Man No pain No chance BRAVE CITY 冷任非: 快过来接受我的审判 剥开你虚假的外皮 是非颠倒 都被蒙蔽判断 你们看惯的我就看不惯 为了正义辩护 从来没败诉 这是我态度 随时埋伏 歹徒 出击 逮捕 我的降临惊世骇俗wow 当我 从天而降 打开白色羽翼瞄准 你最好乖乖自首 否则背后会有锋利刀刃 冷酷的制裁也守护着挚爱 running running running running running represent brave city ha 林栗: Back off 这游戏的规则由我来定就注定不会违背天性 我受够了在你眼里的样子和被拘束的言行 要乖 要符合期待 固定的框架和结构不能 破坏 要看起来很无害 我赌你不想看见身体里的另个我 我赌你不敢看见身体里的另个我 是绝对赤裸 危险 崩坏 接近疯狂的天堂 肮脏的手 砸烂了全世界的锁 点燃不灭的火 周怀夜: 金钱的帝国里面封存着我的位置 实验室里面的柜子却冷藏着恶的刽子 Poker Face下面是我救赎的罪事 勇敢是胜利者的配置 危险的边缘与谁对视 还在对峙 在善恶博弈路中的痛 绝不类似 在污泥之中天下合纵 不会褪色的灵魂在这黑夜歌颂 从不会低着头的我已选择必承其重 REAL CITY 柯恩: 迸发 炙热的 光 That’s my show time 伴随 午夜的 钟声 大门 推开 褪去 瑕疵 的 完美 It’s not my type 撒下 美丽 花瓣 转身 离开 穿梭 在 黑暗 中 制造梦的 屏障 Magic show 低下头 碎片 由我 拼凑 Real City 都 陷入 我的 梦境 被我占领 把城市 当做 背景 泊尔: 穿梭在高楼 享受的自由未偷走 月光在颤抖 从未随波逐流 那些阴谋 伤我 吞噬我 但热忱会赢过 虚伪和冷漠 Yes sir let me show you how what you gonna do 坚定我的路 是否愿意和我漫步 As you wish the world becomes funny Fox wanna get drunk with a doggy 艾默: 看无暇的美貌 被人们复制伪造 I never sell my soul去脱离开运转的轨道 我不在乎人们眼睛里面所谓的完美 还自我以本来面目 何必要自我安慰 真实才会最耀眼 哪怕这世界倒转 用放肆的笑填满日出又或者是傍晚 Cuz Real City the Real life 别放弃希望和爱This can be realized MAN ONWIRE (冷任非+林栗+周怀夜):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MAN OMWIRE) G-HOST (柯恩+泊尔+艾默):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G-HOST) PROUD CITY 沈沉沉: 凤鸣龙吟梦中醒 夜揽明月照铜镜 曲过山川戏入海 有情有义鉴寸心 容易: 它们正在经历 着老化 不断氧化 不断风化 斗拱与滴瓦 看夕阳西下 岁月的孤霞 繁荣与欺诈 建盏无人擦 就让画面定格在这黄昏吧 他们留守在这辉煌的城池经历风沙 的冲刷 哪怕是大地崩塌 别再妄想能够把我的骄傲通杀 回到那旧日荣光的方寸方圆天地之间 光荣永远不会蒸发 祁凛: 带着那天生的孤傲 看到我的剑锋已出鞘 挥洒于方寸皆去用生命来对弈 要捍卫最初的荣耀 和我的队伍及同道 身后总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汇聚 每一局 每一粒 每一曲 每一方天地 恰似人生 落子秋萍 抬手步步为营 遥指星阵逶迤 而我余酒尚温 霎那电闪雷鸣 UNITY CITY 姜风桀: Now bad boy is coming 没有危险 别来call me 每次下注 都是 all in Only first shot把你搞定 我是shooter 中的shooter 别进我的瞄准镜 总有不长眼的家伙 想要跟我来硬碰硬 But I don’t give a fk 捕猎的专家来开讲座了huh 找不到我的破绽因为实力差太多了 What’s up Homies走近 call me 最凶恶的保护罩 Bad boyz Bad gang gang huh我的人我��照顾到 黎朝: 从暗处崛起wooh 在准备绝地反抗 沦陷的人性wooh 想要把黑暗点亮 得拿出勇气胆量 With my homie过关斩将 yah 在地上做着抗争而不拘泥地下 团结队伍完成使命做个大的计划 在乱世插一脚 黑暗中保持着童真 希望就在下一秒 身处绝境也会重生yah 绝境里重生yah 绝境里重生yah 明烁: 捍卫不息的life we’re ready to fight,bro 拯救延续 脉搏与爱 黑夜到白昼 紧握着unity wanna see peace available 伤痛都let it go believe me 向前走 抬起头 寻找拯救妥协的解药 别忘记心跳 发自内心的笑 我想看到 不愿听到谁为谁哀悼 shut up stand up coming and join us now I PROUD (沈沉沉+容易+祁凛):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I PROUD) BEE BROS (姜风桀+黎朝+明烁):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BEE BROS) 全体: keep going keep riding 带上爱与和平把你叫醒 从不低头 无需祈求 这场游戏看谁能留到最后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毁灭之前 别躲着活 逆转时间 恢复脉搏 keep going keep riding 带上爱与和平把你叫醒 从不低头 无需祈求 这场游戏看谁能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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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riliu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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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 爱如星辰 第十三章 仓库遇险
时间过去差不多一周,天气暖和了很多,树木更加郁郁葱葱。我和小天狼星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如常在店里忙碌。
拉里在周二的时候给我发来消息说波特先生已经看过了那段我拍下来的视频,决定就按照我伪造他的信中说的那样安排傲罗混入破釜酒吧,拉里说他已经秘密通知卡尔这件事了。我们也都放心了许多,也就不再担忧卡尔是否会遇到危险。当然有关福利太太和那个徽章的事情我和玛格特也想着法子准备行动。
卡尔最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我们联系地很频繁,这让我觉得有些担心。我们作为好友这么久,我知道他有时候对待事情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顽劣,虽然他说他不会在意克莱尔的,但是如果他真的对她投入了感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五的时候我和玛格特专门通知了福利太太和她经常一起出行的几位夫人,周六的时候来店里坐一坐喝下午茶。为此我们提前准备好了明天的茶点,然后我和玛格特也商量好了该如何和福利太太聊天,同时还不能暴露自己是在打探徽章的事情,小天狼星说他到时候也会在旁边帮忙。
周六午后,阳光很好,我们三个早已准备好一切等待着几位夫人的到来。我和他互看了对方一眼,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也回给他一个笑容。不一会,只听店门上的铃铛响了,几位衣着华丽的夫人走了进来,福利太太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绸缎裙,棕色的头发盘在脑后,她看起来并没有实际年龄那么大,手上带着网眼状的手套,手中拿着一个皮质手包。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徽章项链,其他几位夫人也和她一样,依旧戴着同样的项链。
我和玛格特走上前迎接她们,她们身上飘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我皱了一下鼻子,然后赶忙调整表情说到:“欢迎,福利太太,各位夫人。”
“谢谢,罗素小姐。”她优雅的笑着,
我领着几位夫人来到窗户边的扶手椅旁,她们坐下之后,玛格特端来了我们准备好的茶点和红茶。
“两位真是有心了。这点心看起来很精致。”福利太太说,
“夫人们可以尝一尝,我们尝试了一些新的菜谱做法。”玛格特用甜美的声音欢快地说到,
她们每一个人都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方形咖啡色的点心,细细地品尝起来,然后不住地称赞我们的手艺:“嗯,真不错,这里面的原料是什么?”
玛格特笑着和她们介绍起来这点心的做法,我在一旁微笑地听着,这时小天狼星一只手端着另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几位太太抬起头看到他,似乎瞬间被他英俊的外貌和优雅的动作吸引了,只见他轻轻地把托盘放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礼貌地笑着,站在了我座位的后面。
“上一次在派对上见面太过匆忙,还没有正式认识一下,这位就是艾伯特先生吧?”福利太太笑着看向他说,
“您好,福利太太。”他点点头,
“艾伯特先生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巫师,这身上的气质果然是与众不同。”几位夫人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对小天狼星的欣赏的目光,
我暗自偷笑了一下,然后接上话题说:“说起来上次的派对,我差一点忘记告诉您。那次在店里展出的画作的创作者莫桑先生准备举办一次画展,我想各位夫人肯定会感兴趣,如果各位想去参加我可以在这里记录一下夫人们的名字,然后告诉莫桑先生为您提前预约时间。”
“我的天哪罗素小姐,原来你和著名的巫师画家莫桑先生也有交情。”福利太太吃惊地说,“想必一定是很有天赋才能被莫桑先生赏识,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福利太太过奖了。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父母和莫桑先生是好友,所以才有一些交情。”我微笑着说,
“我们当然愿意去参加莫桑先生的画展了,平时根本就预约不到的机会,实在是麻烦罗素小姐了。”一位穿蓝色裙子的夫人说到,其他几位也附和着。玛格特一挥魔杖,一张羊皮纸、一小罐墨水和羽毛笔出现在桌面上,
玛格特说:“请各位夫人写下您的姓名与联系方式就好。”
几位夫人轮番拿起羽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联系方式,小天狼星站在一旁看着纸上的名字,我抬起头看了看他,他摇了摇头,我明白他是说他不认识这些人。我转过头来,继续和几位夫人聊着天。
玛格特把话题引向了首饰,我准备开始套出徽章的事情:“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不过我很好奇几位太太戴着的项链都是来自同一家商店吗?”
只见福利太太笑着说:“不止一个人这么问我们了,但是我们都没有告诉他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款项链可不是能用加隆买到的。”
“那想必这项链一定很有意义吧。”我笑着说,
“是啊,你要知道我们几位太太闲来无事,总要找一些爱好来做。我们就一起去加入了一个魔药俱乐部,有魔药师会教我们制作一些魔药,用来美容或者别的什么。这项链就是发给每个加入俱乐部的会员的。”那位姓布朗的太太说到,
我心里很震惊,竟然是魔药俱乐部,然后说:“原来是这样,这魔药俱乐部的魔药师肯定是很优秀的魔药制作家吧?”
“没错,他是位很不错的魔药师,他自己也会发明一些魔药。他也是这个俱乐部的创始人。”福利太太说:“听说他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好像是个斯莱特林。”
我点点头说:“霍格沃茨也确实出了不少人才啊。”
“我们只知道他的姓氏,大家都叫他克拉克先生。”布朗夫人又说道,我看到福利夫人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福利夫人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她们在对角巷购物的事情,我和玛格特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我觉得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很多了,也算是有很大的收获。大约五点的时候,我们送走了几位太太,然后赶忙聚在吧台。我说:“今天收获不小!”
“没错,拿到了她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可以交给路易斯先生让傲罗办公室查一查她们的底细。”玛格特看着手中那张写着名字的羊皮纸说,
“上面的名字我都不认识,”小天狼星盯着那张纸说:“但恐怕也都和魔法部脱不了关系。”
“是啊,不过她们说的那个魔药俱乐部的事情倒是让我没有想到,恐怕这个俱乐部也需要去查一查。”我对他们说,然后把羊皮纸名单拍照发给了拉里,告诉他这是福利夫人好友的名单,
“真没想到,那个黑巫师组织的徽章竟然和魔药俱乐部有关。”玛格特皱起了眉:“我们要把这件事也告诉傲罗办公室吗?”
“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俱乐部是不是真的存在,也许只是她们掩人耳目随便编出来的地方。”小天狼星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用手指敲着桌面说:“或许她们提前商量好,如果有人问起来就统一说有这么个地方。”
“我们要是能查一查这个俱乐部就好了。”玛格特说,
“嘿,我碰巧知道一个方法能查。”我笑着说,
“什么方法?”小天狼星和玛格特一起问。
我拿出手机说:“我知道一个巫师网站,可以查到各种信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天狼星问,
“当然是听别人说的啦。”我说着打开了网站,在里面输入了关键字“克拉克”、“魔药俱乐部”、“斯莱特林”,果然跳出来的唯一一条信息就是那个魔药俱乐部的介绍。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下,读了下去:克拉克魔药俱乐部由雷诺兹·克拉克创办,创办者于1987年毕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斯莱特林学院,是一位天才的魔药师。他自创发明魔药数十种,于1999年创办了该魔药俱乐部。俱乐部位于伦敦市休斯加克路16号...
“我们要去一趟吗?”小天狼星在一旁问,
“去看看。”我转过来说,
“吉尔,既然这巫师网站能查到很多信息,为什么不告诉路易斯先生他们呢?这样查起来不是更快吗?”玛格特问,
“这个创办者应该就是要避开魔法部,才在麻瓜的设备中创办了这个网站,”我笑着说:“所以如果告诉魔法部的人,恐怕会毁了他们的心血。”
“说的也是。”玛格特点点头,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问小天狼星,
他抱着胳膊说:“那还用说?”
“玛格特,店里交给你了。你不用等我们回来,一会到时间你就可以下班回家了。”我对玛格特说,
“你们真的没问题吗?”她有点担心的问,
“放心,先去偷偷地观察一下,不会进去的。”我拍拍她的肩膀说,
“好吧,那一定要小心啊。”她说到。我点点头,拿上我的夹克,和小天狼星出了店门。
我们走下台阶,来到人行道上,我说:“幻影移形去吧。”
他点点头,但他抓住我的胳膊说:“等一下。”我看着他,他接着说:“以后去做冒险的事情记着都带上我,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会小心的。”我听了他这话笑了起来,“但是谢谢你。”
他笑了,英俊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温和的笑容,就像是以前看着波特先生那样的神情,但是眼神却更复杂。我拉着他幻影移形来到休斯加克路,现在的时间刚好是麻瓜们下班的时间,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和汽车,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突然出现。我和他并排走在街上,朝着右手边的马路对面的房子看着门牌号。那些麻瓜的上班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快步地擦过我们旁边,一些人在打着电话,有一些人骑着自行车从面前经过,几对情侣互相搂着腰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走在路上,小孩子们在人行道上奔跑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问我:“你在笑什么?”
“你看这些麻瓜,他们似乎都很忙碌也很幸福。”我看着正在吃着甜筒冰淇淋的小男孩说,
“是啊。”他也看着那个小男孩,脸上似乎也浮现出笑容:“吉尔,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你。”
“怎么看不透?”我扭头问他,
“有时候你很成熟老练,有时候你却像个孩子。”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样不好吗?”我问,
“不,这样很好。”他笑了,伸出他的大手盖在我的头上,我笑了笑,把他的手从头上拉下去,继续走着。
走了大概200米之后,16号的牌子出现在眼前。这是一栋和周围建筑一样颜色的房子,灰黑色的墙壁,窗户框是棕色的,窗户里面黑色的窗帘紧闭,看不到室内的样子。路过的麻瓜们似乎看不到这栋楼的存在,或者“麻瓜驱逐咒。”小天狼星低声说,
“是啊,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的。”我们正站在俱乐部对面的人行道上观察着,隐约看到门口的信箱上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牌子“R·克拉克”。
“是这里没错了,可是看不到里面。”我说,
“我们在这里等一等,没准过一会儿会有什么人进去。”小天狼星说,
“嗯,也对。”我点点头,他顺势拉过我的左手,走向旁边已经关门的牙科诊所的台阶前走去,我心里一紧,手在他的手里缩紧了一下,他却没有放手。我们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房子。
夕阳照在这条街道,在地面撒上了金光,路边的草地被照的绿的发亮,天上的云朵带着淡淡的紫色,有一股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一阵清风吹过,我却闻到了他身上让我难以自拔的味道。周围的麻瓜走过,大概以为我们是路过休息的情侣,可我的手心在他的手中冒汗。他却轻笑了一下,转过头说:“你紧张什么?”
我没说实话:“我是担心万一福利太太从这里路过看到我们怎么办。”
“她们不会来的。”他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笑着问他,
“对。”他没有多说,只是盯着对面。他无意识地玩弄着我的手指,用拇指抚着我的手背,我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小天狼星...”我刚准备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我赶忙趁机从他手中抽出我冒汗的手,来电显示是玛格特,
“玛格特,什么事?”我接起来,
电话那边是玛格特焦急的声音:“吉尔,你们快点回来吧!破釜酒吧那边来人说卡尔先生失踪了!”
“什么?!”我刷地站起身来大叫,周围有几个麻瓜同时回头看我,“我们马上回去!”
小天狼星也站了起来,见我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快走,我们得赶紧回去!卡尔失踪了!”我说着拉着他就往前面的小巷子里走去,准备在那里幻影移形,
“什么?!不会吧?”他也很震惊,然后边走边说:“你先别着急,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眉头紧锁,心里想果然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们幻影移形直接来到店门口,我匆匆忙忙地跑进店里,只见一个破釜酒吧的伙计正站在吧台那里和玛格特焦急地说着话,他们见我进来了急忙迎了过来,玛格特说:“吉尔,你快来!”
“怎么回事?”我问那个破釜酒吧的伙计,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老板就说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可是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今天约好下午有送酒的商家来送货,可是他也没有按时回来,一般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焦急地说:“我以为他来你这里了,可是他也没来。”
“没错,这确实不是卡尔的作风。他也确实没来店里啊。”我着急地说,
“他有没有联系你?”伙计问,
“没有,这几天他都没有联系我。”我回答,
“他会去哪儿呢?你对他很熟,有什么地方是他很可能去的?”
“除了酒吧,就是我这里,他一般也不会离开酒吧很久的。”我皱着眉,我忽然感觉到小天狼星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着我,示意我不要着急,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问伙计:“他的女朋友克莱尔在店里吗?”
“不在,她上午很早就出门了。”伙计回答:“难道他是去找她了?”
我抬起头看向玛格特和小天狼星:“果然。”
“可是不应该这么久还不回来啊,我们要报告给魔法部吗?”伙计问我,
我刚准备回答,手机响了,收到一条消息,正是卡尔,我赶紧打开消息一看:我在坎伯韦尔新路37号的仓库里,跟踪克莱尔进来,守卫很多而且周围施了保护咒没法幻影移形出去!SOS
“卡尔的信息!”我大声说:“他在坎伯韦尔新路的仓库里,被困住了,他去跟踪克莱尔了。”
“我们怎么办?”玛格特焦急地说,
“玛格特留在店里,然后通知拉里。”我说,然后拍着破釜酒吧的伙计的肩膀拉过来小天狼星说:“你带着他赶紧去通知傲罗办公室,告诉他们仓库的地址,然后让他们带人来。”
小天狼星挣脱我的手说:“你必须带着我!”
“不行!你没有魔杖,这次可能会和守卫有冲突,你先去和伙计到魔法部。我得先去把卡尔救出来!”我焦急地说,
“我不同意!你一个人万一出什么危险怎么办?”他喊道,
“你理智一点!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卡尔在那儿太危险了,大家必须马上行动!”我急了,提高了声音说,然后转身快步走到衣架前拿起我的棒球帽戴上,在小天狼星的手抓住我之前幻影移形了,听到他在我的背后喊道:“吉尔!”
一阵彩色的眩晕过后,我站在了坎伯韦尔新路,我边跑边压低棒球帽,我想尽量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把卡尔救出来。前面就是37号,两排小型仓库的所在地。仓库的大门口有一排栅栏,我躲在栅栏后面向院子里看,仓库的门开着,有五六个巫师在来来回回的向一辆卡车里运着一些木质的大箱子,他们都穿着麻瓜的服装,但是手中都拿着魔杖,克莱尔那头耀眼的红发正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她和一个穿黑色旅行斗篷的巫师交谈着。我不知道卡尔在仓库的哪里,仓库的门口有三个身高体壮的男巫把守着,他们警惕地看着四周,仓库的周围应该也都施了保护咒语,这样麻瓜也不会看见他们在做什么,我不能这样硬闯进去。于是我悄悄溜到仓库的一旁,那是一排树篱,我透过窗户向里面看去,仓库里原本堆满了木箱子,现在应该还剩下五个左右,我看向仓库的角落,寻找着卡尔的踪迹,忽然我看到卡尔出现在一摞废弃的轮胎后面,显然他已经看见我了,他悄悄地挥了挥手,我点点头。蹲下了身子,现在需要引开这些仓库里的守卫,我才能打开保护咒救出卡尔来。我看到面前的树篱,想到了一个主意。我拿出魔杖,指向我这一侧远处的树篱念到:“火焰熊熊。”远处的树篱一下子被点着了,浓浓的烟雾飘了起来,守卫们发现这边着火,都向着这边跑来,我趁他们注意力分散,解除了仓库外围的保护咒语,我知道这一定会触发咒语警报,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挥动魔杖击破仓库的墙壁,跑了进去,烟雾很大,我趁机跑向卡尔,克莱尔和那个穿黑色斗篷的巫师发现了我,几道红色的咒语向我飞来,我挥舞着魔杖抵挡着,卡尔从轮胎后面站起来,也加入了战斗,克莱尔发现是卡尔,先是一惊,然后她愤怒地朝着卡尔挥动魔杖喊到:“昏昏倒地!”卡尔用魔杖抵挡住,两个人交战起来。黑袍巫师这时向我发出咒语,我尽力抵挡着,同时施出统统石化和昏昏倒地的咒语,周围的守卫发现他们被引开,从我刚才击破的墙壁里跑了进来加入了战斗。我和卡尔尽力躲闪着,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我们险些被击中,卡尔跑向我,一道绿光向他飞来,他一低身子躲开了,绿光从他的头顶飞过,我们边向着大门的方向移动,边抵挡着对方的咒语。黑袍巫师几个连发咒语朝着正在对战的卡尔飞去,我急忙挡在他的前面,施出铠甲护身咒,但是却没有看到我侧边跑过来的巫师向我施了障碍重重,铠甲护身在护住卡尔的同时,我被击中了,我感觉头上的帽子飞了出去,自己重重的撞在了一个金属的货架上,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头撞在了地面,胳膊被铁架子划破,嘴里充满了血的味道,我一阵眩晕,只看到黑袍巫师正举起魔杖要结果我的时候,忽然被击飞,很多身穿便装的傲罗冲进了仓库,然后小天狼星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捡起我的魔杖挡下了朝我飞来的咒语,并且愤怒地吼出咒语击退了几个巫师,拉里冲了过来,抱起我的身体,我就逐渐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白色。听到耳边打斗的声音,和几个人焦急地喊声:“吉尔!吉尔...”
我似乎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我回到我父母的家里,老海登和我在后园里摘着水果,他朝我笑着,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吉尔...”。不,这好像不是梦,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努力地睁开双眼,光线太刺眼,我本能地想伸手挡在眼前,可是浑身就像是被什么撕扯一样地疼痛,我轻哼出了声音,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吉尔?你醒了?”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才发现是卡尔,他的脸上有几道伤痕,然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在圣芒戈医院,我挣扎着笑着说:“嘿,你变丑了。”
“一醒来就没好话。”卡尔笑着说,
我这才发现,玛格特和拉里都坐在我的床边,小天狼星正靠在远处的门边抱着胳膊,脸上是面无表情。我笑了笑和他们打招呼:“你们都在。”
“吉尔,你吓死我了,终于醒了。”玛格特拉着我的手说,
我努力坐起身子,她帮我把枕头垫起来,我说:“事情怎么样?”
拉里那低沉的声音说:“你放心吧,所有人一个都没跑,被我们抓住了,他们要运的货也被我们收缴了。”
“他们要运的是什么?”
“一批魔药。”卡尔回答:“我跟着克��尔去了那里发现,他们正在装运一些走私的魔药,用途现在还并不清楚。”
“是的,还需要魔药师进行鉴定才行。这次辛苦你们了。”拉里温和地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卡尔痛苦地说:“吉尔,很抱歉,这事都怪我,我不该这么冲动的。不然你也不会受伤。”我摇摇头说:“我不怪你,不论如何也都得救你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在意克莱尔的。”
“从那天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她了。”卡尔冷冰冰地说,这种语气很不像他,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拉里,我们的脸都被他们看到了,会不会...”
“放心吧吉尔,他们没来得及和任何人接触的时候就被我们逮捕了。你们的身份还是安全的。”拉里回答,
“那就好。”
他们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留我在病房里休息,小天狼星却一言不发,临走前也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心里充满了疑问,他怎么了?
 三天之后,我终于康复了很多,可以出院了。这期间大家都来看望过我,除了小天狼星。玛格特说他自己留下看店,让她来看我,这让我心里的疑问更重了。这天我被卡尔护送回家,卡尔啰啰嗦嗦嘱咐我半天之后刚刚离开,我缓缓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就听到外面车道上响起了那辆哈雷的声音。我又起身来到门前,打开大门,只见小天狼星停下车,摘下头盔,他英俊的脸十分严肃,但又有些颓废。他把头盔挂在车把上,登上台阶,我笑着问他:“你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进了门,然后径直走进厨房,从我的柜子里拿出玻璃杯接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下,靠在了餐桌上,陷入了沉默。我走过去,轻轻地问他:“你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清澈的绿眼睛里带着怒火,对我说:“你把你自己伤成了什么样?”
我皱起眉头说:“我知道。但是我别无选择。”
“你答应过我,去做冒险的事情的时候会带着我。”他语气沉重地说,
“你不能去...”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是担心我没有魔杖会拖你的后腿吧!”他粗声粗气地说,
我没有力气和他争吵:“不是的。”
“就算没有魔杖,我也可以帮你,我不怕他们,我可以抢一根魔杖用,我也可以替你挡咒语!可你根本就不听我的!”他生气地说,
“你不懂。”我被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很难受,“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懂?”他冷冰冰地说,“那你倒是解释一下。”
“我是担心你!我怕你受伤!我怕你再离开这世界!”我大声嚷道:“我怕你...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混蛋!”我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了,心里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是怕你离开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然后转身跑出了厨房,跑上了楼。留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趴在自己床上哭着,过了一会,我听到他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进了我的房间,坐在我旁边,然后低沉地说:“对不起,吉尔。”
我没有说话,他也安静地坐在那里,我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没事。”
他拉过我的胳膊,看着我胳膊上的伤,用手轻轻地拂过然后看着我说:“答应我,下次做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
我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揽过我,把我搂在他的怀里,我抓着他的衣服,感觉到他低下头来,把一个吻轻轻地落在我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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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alaundryfan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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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永远排列在一起
哈里给留守电话拨了回去。他昨晚十点就睡了,于是现在还不到八点。“嗨,”哈里说。
“嗨,早安。”他的经纪人在第二声铃响时接起。“你收到我的邮件了?”
“呃,我没查看邮箱。”他把电话转为免提,退到桌面点开Gmail。那里躺着至少十封标题加粗的未读邮件。
“是一个杂志的邀约,你看看吧。我这……我承诺了今天要带孩子们去钓鱼,我得快点出发了。”经纪人说。
“好的,你去吧。我会看的。再见。”哈里说罢挂了电话。他点开最上面那封未读邮件。如他的经纪人所说,是一个采访,来自业界响当当的杂志,即便比哈里再大牌的明星也会深思熟虑一番的那种。
哈里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关闭了邮件界面。他扭头去看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估摸着他的经纪人大概几时可以接电话。他会问他为什么要拒绝,然后列举分析在他事业的这个时期接受这样几个采访是有利无害的。而哈里会坚持,并佯装生气,因为作为他的经纪人,他理应知道,但凡一个采访试图从有关“感情经历”、“单向乐队”、“路易·唐姆林森”这几个关键词切入的话,他都会拒绝。
如果不是“X音素”,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唐姆林森这号人。哈里瞥见舞台上荒谬的紫色灯光把路易的头发染成莫名其妙的颜色。这个boyband的日后发展就是一坨屎,哈里想,就凭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化着他绝不会回看一秒钟的吸血鬼妆容,咿咿呀呀唱着口水歌。他一开始的时候想不通路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民间选秀节目,他的生父是奥斯汀地产的最大股东,一个操纵了英格兰郊区半块地皮的开发商。后来他明白了,这只是他无数康庄大道恣意人生的其中一条,对哈里则另当别论。
在面包店帮工的日子遥远的好像上辈子,但它们仍清晰如一夜大雪纷飞后后凝结在玻璃窗上美丽的印痕。这就是他的人生了,哈里将那些可爱的巧克力麦芬从烤箱中取出来时这样想到。他会在这家面包店帮忙,然后考取一所公立大学,读一个普通的专业——不是音乐,他负担不起——闲暇时间写歌作曲。至于更遥远的计划,去他的,谁会在十六岁的时候考虑那些呢?而X音素的试镜打乱了这一切。
“考威尔。叫我西蒙。”男人向他伸出宽厚的手掌。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在少年时期,做出��定或许如此简单。哈里记得那是一大清早,他们全家人驱车送他抵达机场。那是他太多的第一次的集合:第一次来机场,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人。他还记得杰玛穿着杂色毛衣拥抱他,那坚硬的面料扎在他的脖颈皮肤上。
“照顾好自己,老弟。”风吹起她的头发,哈里用力点了点头。而事实上他从那之后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后来不愿提起,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一切是该死的快乐。无以名状的,一种特定的快乐。是八十岁想起来,也会嘴角上扬的、夹杂在氤氲水汽和迷蒙烟雾中脚不着地的快乐。名誉和金钱眼看就要山呼海啸般向他们涌来。哈里永远忘不了他睡眼朦胧中打开车门,零度天气中早早等待的成百上千粉丝爆发出的尖叫。
首专的某一场巡演结束,哈里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镁光灯的光斑。他闭上眼,那些青青紫紫的不规则图案在眼前蠕动着,让他回想起中学时期的化学课的显微镜实验。
“你在想什么?”路易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什么,”哈里睁开眼,看到对方正在衣帽间胡乱剥掉演出服。“突然意识到我回不到高中把课程念完了。”
路易哈哈大笑:“你那个高中有什么意思,有像我这么辣的男生吗?”他踏过满地的衣服,站到哈里面前。他能感到对方的的鼻息,薄薄一层打底衫下的胸膛起伏着。哈里将自己此刻火烧般的脸颊温度怪罪于空气不流通的狭小室内。
“你能不能小点声?”哈里说,而路易只是令人恼火地笑着。“多极了,而且他们通常不像你这么饥渴。”他补充道。
“Well,good for you。”路易掐了掐他的腰,一条影子般溜出了更衣室。
当天晚上,他们分开后,仰躺在床的两边等待呼吸平复下来。哈里享受这种上下眼皮打架的困倦感,在睡眠和现实中游走,哪边也不属于,带来莫名的心安。
“Haz。Haz?”路易轻声唤他。
“嗯?”一只温热的手滑上他的脊背。一阵舒适的颤栗。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它们真的很可爱,我说这些推文。”路易说,“粉丝们真的很有才!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真的愿意相信。”床板吱呀一声,路易翻过身,支起一边的臂肘,将手机举到哈里面前。
“什么?”哈里支吾说道。路易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真的”,他在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而哈里很困了。
“我们。粉丝们幻想的关于我们的小故事。这不可爱吗?”
路易的拇指在屏幕上划得太快,他根本没读完几条。但困意消散了大半。“好吧。但别乱点,你知道,赞或者评论什么的。”
“为什么?”
哈里能听出他的语调走高了。他早该料到。他确保自己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盯着路易的面庞。“路,你知道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他故意压低嗓音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们不能。”
“西蒙教你的。”他的声音里只有讥讽。哈里腹部一沉。“用不着他教,我自己也清楚。”他祈祷这句子不要像它听起来那样苍白。
路易笑了一声,显然没有买账。但他也没将话题继续下去。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安静地躺一会?哈里在心里问。他搞不明白路易为何对此事显出别样的热情。西蒙·考威尔当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确信西蒙找路易谈过话,就像他找哈里所做的一样。
“避开摄像头,也不要让我或其他任何人知道更多。”他说,“搞砸了这一切,哪怕是卢西恩·格兰吉也救不了你们。”
搞砸,哈利怀疑路易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有没有浮现过这两个字。或者西蒙所说的“你们”其实只指向一个人。哈里扭过头,看着正靠着枕头刷手机的路易,那个蛰居在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又跳了出来:如果再来一次,哈里可能不会选择在X音素的后台洗手间里和路易搭话。
但现在他们住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呢。而路易总有办法让他不去想这些事。
哈里总在往后的日子里问自己,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把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场景在脑中卖力拼凑起来,然后寻找着,像七老八十两眼昏花的裁缝,风中的枯树皮般颤抖的手捏着甚至不确定在不在那里的针。
他们后来不住在一起了。一个傍晚,哈里刚为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写完一个小片段。他抬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在亲吻地平线。怪不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光线昏暗,而他总想不起来开灯。哈里抓起手机,想点个外卖,接着发现他收到一条视频,标题是“时尚界新宠泽恩·马利克伙同单向乐队成员车内吸毒”。他用拇指摁下播放按钮,但摁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换成食指。缓冲几秒钟之后,画面上出现了泽恩的脸,紧接着路易的声音飘了出来。哈利的呼吸近乎被掐掉。他拨通路易的电话,对方出乎意料地快速接听。
“对不起。”路易简短地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哈里只觉身心俱疲。
“我的手机掉了,那天人太多。每天人都太他妈的多。”路易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经纪人给我看那个视频。我和你们一样惊讶,因为老实说,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录了那个视频。”
“你为什么要碰毒品。”哈里绝望地打断他。
“哦,”路易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原来你要问这个”。“是���麻。你知道,我打算让泽恩加入我们下一首歌的MV拍摄。他很棒,身上有这个时代年轻模特最稀缺的特质。”
哈里喉咙发干,他说不清自己该为哪一点生气。接着他又感受到一阵疲倦。“这对乐团影响不好。”良久,哈里说。
“是的,我道歉。”路易说,“但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大众的记忆就像金鱼。况且我们是什么,披头士吗。”
这本应当是一句略带幽默感的安慰,而哈里顷刻间怒火中烧,他的太阳穴部位的神经突突地跳着。这不公平,路易不能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懒得装一下。他想尖酸刻薄地回上一句,但他没那么做。“是你不想让它变成披头士,路。我们本可以做得很好,我们本有可能是英国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个年纪的组合最成功的。看看我们的首专的销量。是,你可以说它们是一堆平平无奇的青春恋爱歌曲,我们和你一样不满足于此。但这就是他们的运作模式,不是吗?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正在写的第三张专辑,它会成为一个突破。我知道你也为它付出了很多。你在乎,好吗,不要故意表现地你不是。”这是哈里有力气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说:“‘这就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哈。包括所有的公关,你的女友,我的女友,是吗?他们,我们,全都是这个产业的运作模式。我们就像永动轮上的仓鼠,只要你有价值,跑到死他们也不会让你停下来;停下也会死,反正。我劝你认清现实,第二张专辑才卖了那么一点点,西蒙基本算是放弃我们了,你又怎么能保证第三张专辑会有人给我们卖命宣传?另外,不要说得好像是我不在乎一样,你明知道你在乎得并不比我多。这三年已经给你积攒了足够的名气,你从一开始就想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不是吗?既然你如此急切地想让我做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好,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会离开单向乐队。我要去上大学了。”
直到哈里的舌尖尝到血腥味,他才发现自己正如此用力地咬着下嘴唇。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随窗外的日暮的光一齐被碾碎了。他不知道这通过电话是如何结束的,正如同他不知道他们四个是如何聚在一起,冷静地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商量着解散事宜。感谢上帝,他们四个还算是朋友,在一切搞糟之前。除了路易,奈尔、利亚姆和哈里都将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因为对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即使只是昙花一现的单向乐队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我会去看你们的演唱会的,”路易喝光了他杯子里的摩卡,说。“我也非常愿意给你们写几首歌,如果你们看得上的话。”
“那可说不准,奈尔放弃流行了,他要成为爱尔兰的威利·尼尔森。”利亚姆说。他们纷纷笑起来,氛围轻松了几分。
哈里没有去看路易是不是正在看他。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哈利没法不去觉得只有他自己一直在努力忘掉那些他们在同在一个组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因为那几近让他窒息。而路易,他怀疑他并不像他一样在乎。
结束时,路易去付了帐。就好像这能让他的愧疚减轻一毫似的,哈里尖刻地想。哈里站起身,穿好外套。往门外走时,路易靠了过来。店铺的门被推开时悬挂着的铃铛发出轻轻的“叮当”声。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路易问道。
“写歌,赚钱。”哈里说,“和他俩一样。”他向后偏了偏头,示意走在一米后的利亚姆和奈尔。此时的初春是伦敦最好的季节,没有阴冷的雨雪或云层,人们比冬天更愿意呆在室外。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讲着各种语言的人与他们擦身而过。哈利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这样并肩走在伦敦街头会是什么时候。
“还在英国?我是说,我的学校在伦敦。”
哈里不知道多久以来第一次望向路易的眼睛,它们仍然蓝得出奇。哈里时常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对着它们说谎,或是说不。
“我不知道。”哈里如实说。
日子就像一条小溪平稳地向前汩汩流淌着,哈里甚至奇怪于为何自己想起路易时,他所能回想起的片段中上演着的总是动荡而激烈的情绪。组合解散后,他接了几首商业片的主题曲,跑去美国出演了几部叫不上名字的影视剧,在洛杉矶购置了一套公寓;终于在发行了第一张个人专辑后被市场接纳,获得了一部分主流媒体的赞誉。虽然仍有不少将他称为“那个来自‘单向乐队’的男孩”,但也越来越多人熟知了他的真名。
他偶尔从社交网站上得知路易的消息。他忙着实习,毕业,踢足球,谈恋爱,教小孩子们音乐,出席他的生父举办的各种慈善晚宴,好像那段不真实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了。这让哈里想起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所有孩子都回家了,而他还躲在公园的滑梯后头,直到天色变暗,让他开始害怕起来。有时他会在夜晚关掉所有的灯,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点开路易的Instagram账号,浏览那些照片。他怀疑那些给他点赞、评论的人中有多少见过十八岁的路易在舞台后的样子;见过他在酒吧喝醉后抢过话筒唱歌的样子;见过他紧张、焦虑、妒忌、暴躁的样子——没有,全都没有,而他们现在却比他离他更近。
他们有时会通话,Facetime或打电话,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距离比刷社交网络更近。于是他们定了个一个月见一面的准则,如果某个月两人都太忙,就顺延到下个月见两面。大部分时间是路易飞来洛杉矶。除了哈里确实在个人事业起步阶段忙得一塌糊涂之外,他不太想对自己承认,那就是他在暗自用这种方法试探路易的感情。他每次都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幼稚,直到他收到那条段短信后,他明白了原因。
那两行文字整齐地排列在哈里的手机屏幕上:
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下个月我不能去见你。
他早就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不是预感,不是猜测,那个原因简洁而有力地撞入哈里的脑海:他们从没未拥有过信心。他们永远也给不出对方最需要的东西。
隔了一会,哈里回复道:是谁,我认识吗?路易回得飞速:Yeah,泽恩·马利克。
哈里手捂住了脸。
他本期待是别人的。一个他不认识的、路易在大学里认识的人。或许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橄榄球队队长,或成绩全优的亚裔女生,总之是和一个和哈里·斯泰尔斯毫无共同点的人,而不是和他在同样处在名利场的年轻男孩。更不用提他曾经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回忆。但他更不愿意去设想另一种可能性: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并不是他给不出路易想要的东西,而是路易根本没打算从他这里索取。路易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就看穿了哈里的心思。
哈里翻开硬盘,他试了一会,没找到那个文件夹,于是换成文件名搜索。他插上耳机,播放那首收录在流产了的第三张专辑的一首歌。他甚是喜欢里面路易单独的唱段,不自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房间外,洛杉矶不夜城的车水马龙正永不止息地无声川流着。
哈里再一次见到路易,是在他妹妹的葬礼上。路易的母亲和生父过世时,他没能出席。所以他很紧张,他难以预想路易现在的状态。他甚至还没满30岁,哈里想不出命运缘何残酷至此。
哈里将车停泊好,关车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极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已经嗅出空气中涌动的哀伤。葬礼的举办地点不是教堂,而是在这处僻静的花园。他看见路易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迎接着来到的人。从排队的人数来看,这是一场小型而私人的仪式。他看着路易面无表情地与每一个人点头、握手、亲吻面颊。
“谢谢你能来,”轮到哈里时,路易说。
“当然,”哈里说。“节哀。”
路易凝望着他的脸,大概有几秒钟,接着他移开了视线。
流程很快结束,来宾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泽恩不在场,他没法不注意到这一点。哈里从后面的铺着素色桌布的长桌上拿了一杯酒,默默等着路易和一个老人的谈话结束。
“好久不见。感谢你能来。”路易说,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是啊,”哈里说。他本想说几句有关弗丽西蒂的回忆,但他还是没说出口。“她还那么年轻。”
路易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唐姆林森的诅咒。想我可能也说不准哪天就走了。”他凄然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你肯定注意到了,泽恩不在。我们分手了。我们本来打算领养一个孩子,现在我决定自己做这事。”
说点什么吧,哈里听见自己在心里哀求着,什么都好。展示你的脆弱,就像组合时期那样。哈里盯着视线斜下方的一簇小白花。只要一句话,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回来。
可是路易没有询问他的工作,也没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他们说了几句合时宜的话,直到仪式结束。
这就是他和路易几乎全部的故事,他也早就丢失了对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的日子的记数。他对路易的现状知道的并不别人多,而哈里的事业发展到今天,不过是一个做得还算可以的小众艺人罢了。他想不通可悲的21世纪运转到今天,为什么还会有记者对这种乏善可陈的往事感兴趣。
有人敲门。哈里在心里骂了一声,忙不迭地掐了烟。准是前台那个长着一张金鱼似的面孔的服务生嗅到了烟味。
“来了。”他打开门,而路易·唐姆林森站在门外,一只手举着一根棉花糖,另一只手拉着一个头靠着他大腿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瞧着哈里。哈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路易耸了耸肩。“没想到真是你的车。”他说,“我以为我记错了,还是什么的……”他脸上的表情分不出是局促,还是有点后悔敲了这扇门。
“是啊,”哈里说,“是啊。”好像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英文词汇。
“大明星怎么来住汽车旅馆?”
“我,呃,我在休假,回来探亲,顺便驾车到处看看。好久没回来,都快要认不出这附近了。”哈里慢吞吞地说着,打量着路易:他穿的是最常见的夹克衫和牛仔裤,戴了一顶鸭舌帽,蓄起了短短的胡须。他知道他继承了生父的公司,只是他没���到在形象上他们甚至也开始接近。或许改变这一切的只是身份和时间。
“哦,这挺好的。”路易说,“嘿,巧了,我和——”他拽了拽女孩的手,“——弗丽西蒂住在这一片。我正在送她去上小学。”
“嗨弗丽西蒂,”哈里冲她友好地打招呼。很显然,路易一定是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抱养了她。小学,他不敢相信他们有这么多年没见了。
“你接下来要去上班?”哈里主动问道。
“噢,我可以晚点再去,毕竟那现在是我的公司了。”路易俯下身,把棉花糖递给小女孩。“你知道怎么从这走到学校,对吗?”她点点头,乖巧地走了,还不忘回头和他们道别。
“一大清早就吃甜食,我敢说你把她宠坏了。”哈里倚着门框笑着说。
“那才是我的女孩,因为他的父亲要在大清早去酒吧了。”路易说。
他们要了两杯爱尔兰咖啡,小口啜饮着。会在这个点光顾一个小镇酒吧的客人,要么是本地的失意者,要么是通宵了一整夜还没尽兴的年轻人。他们坐在吧台的角落,听酒吧那一头的古旧音响呜呜咿咿地放着听不清词的歌。这是人们爱着酒吧的其中一个原因,你想跟某个人呆着,却没话可聊的时候,还好有酒水占据了你们的嘴巴。
“你想唱一首吗?”路易冷不丁地说。
“什么?不。我在休假,记得吗。”哈里说。
“我倒是想试试。我听不下去这家店的歌单了。”
“你在那之后写新歌了?”那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说法。
“没有,但是我想我还会以前的。”路易说,“你有比较喜欢的吗?”
哈里看着路易走上那个矮矮的台子,调整着话筒。然后他抱起角落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路易即兴将旋律改得缓慢轻柔,像是不愿吵醒此时还未苏醒的人。它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以一种温柔的力量重重敲击着哈里的心脏:
                      我翻阅着这些记忆,
                     它们写在我的脑海里,
                      这感觉就像一场梦;
                        所以,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
                           是的,不会。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别忘记你的归属——家乡。
                    倘若你觉得孤独,不必,
                    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这首歌就是证明。
                 灯光熄灭但它们本该亮起,
                    漫天星辰也会错了意;
                    白日短暂而黑夜太长,
                当我回想这些年我做过的事。
                        无论我走出多远,
                     我永远可以奔向家乡。
路易唱完后,酒吧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他摁了一下那台破音响的某个按钮,让那些老掉牙的歌曲再次飘飘忽忽地传出来。昏暗的灯光中,哈里看见路易向他伸出手,于是他站起身,自然地拉住。路易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以缓慢的、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毫无默契可言的步伐,开始跳一支莫名其妙的舞。有人冲他们吹着口哨,有人甚至加入了他们。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哈里觉得一阵眩晕,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里无数间酒馆的其中一个。接着,依然不确定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听见路易小声说道:“至少当时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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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晚年出走,去找他的上帝和真理;母亲何尝不是在苦苦寻她的“家”和“道”!(接前文:季年:咏而归—父母临终忆记(一))父亲在我五十岁前去了。少年丧父,人生之悲。然毕竟元气充沛,人生大道刚刚展开,岁月会弥合一切。壮年丧父,生命屏障缺失,人生悲剧已成深渊。孤独的我将要把这个消息面告更加孤独的母亲。
我面前二十来本大大小小的日记本,高高地耸立。这是母亲1949年以后写的日记(散失了不少),日记本大都是学生送的,是那些贫穷黑暗年代的日记本,纸页粗糙,封面是劣质塑料或硬纸板。
母亲以什么样的毅力和勇气写下这一百多万字的笔记,又如何穿过恐怖岁月保留下来的啊。我一次又一次痛哭失声,不忍卒读,一次又一次让泪水洒落在母亲的日记,母亲的灵魂上。
母亲漫长的一生,她在孤独中遭逢的一切,她早已破碎的心灵一次又一次绝望,一次又一次挣扎前行,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母亲无畏地往前进,直到实在不能再走半步。
时代所有想得出的苦难、屈辱、不幸、艰辛几乎都落在母亲身上,她把这一切扛起,以超凡的意志不让自己有丝毫懈怠,她把这一切内化成沉重的十字架,再把它们记载下来,这是她对命运唯一无声的对峙,这种对峙本身可是更深的痛苦!
像所有中国女性一样,作为女儿、妹妹、姐姐、妻子、母亲、祖母和曾祖母以及姨妈、舅妈、儿媳、弟媳、岳母……,母亲在中国发明的所有加诸女性的角色中,都拚命尽她的心,她的力,她的道。
而时代和家庭给予她的是那么残酷无情的回报,包括正在为母亲写回忆文字的不孝的儿子。母亲是被人生和时代折磨而去,但直到化成一堆白骨,母亲仍是无比的刚强、自尊、慈祥!
母亲的日记止于1999年6月8日:星期二,16-25℃,冬冬用自行车,宁儿扶我去看扬大夫,来回两个小时,把他们累惨了,我也单纯为了节约10元钱,所见者小。
——
母亲写字极快,独特,字呈方型,横竖都直,透出坚毅和焦急。母亲写黑板字更是飞快,母亲学生告诉我,唐老师每节课都要写几大版板书,飘飘洒洒如雪花飞舞。
最后一本日记用的是重庆印制第七厂印制、重庆百货站经销的24开40页红梅软抄,文革中的产品。母亲写完了最后一页,打泼了红墨水,浸了一大片,像血迹般刺目。
母亲在最后一页写下两句唐诗: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
1999年6月20日,我站到宁姐家门口,摁响电铃,隔了好久,门才慢慢打开,母亲站在门缝里。
母亲又矮了一截,她抬头望我,嘴嚅动了一下,那眼中含着多少期待和孤苦啊。第一次,母亲没有微笑。或许母亲已预感到父亲已经走了,或许她太累了。我扶母亲缓缓走到沙发坐下,母亲已经枯瘦如柴,我心痛如刀绞。
走时,有人介绍一位民间医生,花了800元买了他四盒“蛇胆液”,据说能治喉癌一类顽疾。我把“蛇胆液”和其他药都拿出,放在茶几上。母亲拿起“蛇胆液”,看了一下说明。母亲的眼睛依然出奇地好。八十一岁的老人,至今从未戴过老花眼镜。按母亲的说法,她是“赖”过来的。她能看清报页中缝的小字和股市数字。母亲这点“奇迹”也总使我内心酸楚,母亲早已到了连为自己配一幅老花眼镜都觉得奢侈的境地。
母亲用满是皱纹的手指着“蛇胆液”,意思是就服点这个吧。我用白酒兑了少许“蛇胆液”,稍稍摇晃,突然想起母亲千万次地带领学生做化学实验摇晃试管、烧杯之类器皿的情景,母亲似乎也有所感,她的眼睛一下湿润了,嘴角有察觉不到的笑意。
母亲端起小杯,凝神看了一下,送到嘴边,仰脖坚决地喝下。母亲已是喉癌晚期,吞咽食物非常困难,喉部早已溃疡,脓包肿得几乎堵塞了咽喉。
母亲剧烈地咳嗽、呕吐、抽搐。我这不孝之子,竟如此轻信民间庸医,母亲如此严重的喉疾,怎么承受得起烈性酒。母亲啊母亲,你是为儿受罪,你不想拂儿子的心意,满足他尽孝的心愿,不惜如此苦痛自己。
快到中午,母亲平静下来。
我下了决心,要把父亲丧讯告诉母亲。
母亲无比衰弱地靠在沙发上,茫然地朝前望着。是时候了,必须说出来。母亲听力已有减退,母亲正在向生命告别,时间不多了。
妈妈,爸爸去世了,他走了,时间是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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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康的父亲王肇年、母亲唐恂季1998年80寿辰合影
1978年2月2日,大舅在香港去世。苏州二爸爸来信,被我先取回。哥哥、宁姐、培生等正好在重庆,正是春节前夕。最后由我告诉母亲,她最敬爱的长兄已不在人世。
母亲怔怔地坐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久,才失声恸哭,昏厥过去。我们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难受,我们不了解母亲与她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不了解天涯海角的分隔让母亲多少回梦断云山,不了解兄妹同胞之情对母亲一生的意义。
晚饭前,昏睡了大半天的母亲独自出门,直到天黑不见归来。我到学校操场边,见母亲坐在大黄桷树下,陷入无限的哀思。
母亲沉默着,承受巨大的哀恸。那天晚上,母亲彻夜伏案备课、出题,拚命工作是母亲摆脱苦难的唯一方式。
1991年,《唐君毅全集》在台湾出版,母亲怀念大舅的短诗印在第30卷第671页:
悼兄
一、一树五枝,顶枝摧折,四枝彷徨,何所仰息。
二、天地胡不仁,以人为刍狗,既生我良兄,何忍又夺走。
三、昔日梦里惊,醒来暗庆幸。今日梦里惊,醒来泪湿衾。
四,落月满屋梁,音容何处寻,追思成往事,不觉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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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康的大舅、新儒家学者唐君毅先生遗照
现在,我必须把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母亲。
母亲静静坐着,她在等待最后的消息。
父亲3月5日去世后,母亲每周六晚打电话来,询问父亲病况,文级都按我的要求,回答说“稳起的,还好”。
以母亲的敏感,以母亲对苦难的熟悉,她或许早已知晓。
爸爸已在3月5日走了,他去得很安详。
我没有说,他生前清醒时一直在呼唤您的名字。
母亲把头靠在沙发上,仰天长叹,泪水夺眶而出,肇年啊,你怎么先走了……
我觉得时光黑暗下来。母亲惨然地流泪,发不出声音。虽不是执手注目地生离死别,108天之后才到的噩耗,依然是怎样一股飙风,吹扑母亲那盏颤抖摇曳的风中之烛啊!
我残忍冷漠地坐着,任由母亲兀自悲伤。
我能再说什么,我能再做什么。
母亲要我扶她走进她那间小屋。母亲永远住在最小的屋里,最角落的屋里,最简��的行囊用具。母亲床头是她的日记本,水杯,药,信札,永远的教材和备课本。
——-
1989年6月7日下午三时,公安人员过了39年之后第二次光顾我家。母亲正端一碗稀饭,看着身穿制服的恶煞,失手松开饭碗,摔落一地,嗓音也喑哑了。
在中国绝大多数母亲已免于政治恐怖之后,我的母亲却以古稀之年重新承受恐怖。
夜里梦醒1989年6月20日
日里多担忧,梦里闻儿走。
促年(父亲)速同往,心急如锅蚁。
车轮何迟迟,车路一何多!
未得车站名,一一跑各路。
行人见两老,来往何仓猝!
闻得为寻儿,同情复笑痴。
惶惶无所获,怅惘还家里。
室空人已去,心肝俱迸裂。
痛哭失声呼,骤然惊梦醒。
才知在梦里,两颊泪零零。
窗外雨淅淅,似与我同泣。
来日复何如,仰天长叹息!
我搀扶可怜的老母一步一步走到她的床前,看她慢慢侧身躺下,她瘦弱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转过身去,才猛然了悟,母亲已是老人!
多年来,我怎么没有想到,母亲早已是一个老人。我从没想到,母亲患有多年的风湿病、胃病、便秘、高血压、美尼尔氏综合症,又偏瘫了近十年,因为几十年教书生涯,长期慢性咽炎,早已转为晚期喉癌。
母亲受到所有人的敬爱,却没有一天享受一个老人应该得到的享受。
1969年冬,母亲曾万里迢迢,转了若干次火车汽车,到黑龙江大兴安岭加格达奇看望哥哥,为他那清贫的小家缝补浆洗。母亲引阿婆诗,为自己东奔西走作注:
万里迢迢出蜀都,为儿何暇计征程。
世间只识穷通理,毋怪时人笑我迂。
八十岁生日,是母亲允许的唯一一次做寿。父亲比母亲小十天,一齐做寿。第一次为父母买了鲜花。那天,母亲情绪难得的好,先唱了《女师校歌》。
峨眉秀拔剑关雄,巫山十二峰涌;大江环绕西东,秀毓兮灵钟。巴蜀风,齐鲁同,女校辟蚕丛。伟哉斯校,伟哉斯校。广厦宏阵涛,成人有德小子造;巾帼履英髦,济济霭霭,济济霭霭,民国光耀。
文翁石室周公殿,森森古木参天,半亩方塘涵涵,堤柳带朝烟。衣舍后,映门前,结构本天然。我爱校兮,我爱校兮,四时多逸趣。芙蓉城绕浣花溪,地灵人杰聚。济济莘莘,济济莘莘,岂让须眉。
母亲记忆非凡,不知从哪里记下许多诗词、对联、格言、儿歌:
坐南向北吃西瓜,皮朝东甩
思前想后汉左传,免往右翻
旧岁云除,世短意恒多;读书尚友古人,闲看烟云幻空相。
长江环绕,水流心不竟;学种时师老圃,偶裁桃李荫吾庐。
阿公阿婆对联:
四月八日,十月八日
东方一人,西方一人
四月八日为孔子诞辰,十月八日为释迦牟尼佛诞辰
阿公阿婆题成都奎星楼街寓对联:
三五间小屋即安居,直道上城头,好与儿童数星斗。
八九树梅花作良友,疏枝邀明月,自疑身世到羲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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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母亲还唱了几首英语歌。在母亲孤苦内心,现实完全不可理喻,人世沧桑不堪回首,惟有有性灵有慈爱有温情的事物,才让她留恋。
但母亲心如死灰,为时已久矣!这两年,母亲经常焦急、流泪、叹息。我忙于各种应酬俗务,竟天良障蔽,多年罔顾垂老母亲的栖惶苦楚!母亲笑容越来越少,偶尔有,也是凄苦惨然的一刹那。母亲晚年的日记,深深地陷进绝大多数中国人似已陌生的政治恐怖和精神深渊。我经常劝母亲开朗超然,认识母亲的人都说,您怎么不像其他老人,出去散散步,打打拳。每当看到那些安享清平、悠闲幸福、不问他人痛痒、更无精神苦难的人们,我就想到生活在另一境界中的母亲。母亲的心只有永远挥之不去的忧郁,只有她的“债”和“道”。
不知从哪里来,母亲认为,她的一生就是还“债”。她非常赞同爱因斯坦的观点:我们都生活在他人的劳作里,生活在他人的善意里,我们欠这个世界太多,只有努力工作,悉数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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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康1999年画的一幅素描:爱因斯坦肖像
母亲践行她的“道”,以她残障的右手,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写出她一生的教学总结《高中化学精要》。该书编辑在“作者简介”中写道:“唐恂季老师近年以偏瘫之身、古稀之年,居陋室,临寒窗,抖索颤悠,以心血碾墨,以脑汁作笔,历尽艰难,将一生教学经验写进此书。”母亲本想待此书出版之后,将所得稿费赠予穷苦学子。熟料中国已入“市场”社会,须先行自垫印刷费用三万余元,母亲东凑西借,方勉强促成。
母亲从无“退休”概念,最后十年间,仍为相识不相识的孙辈曾孙辈学子辅导不缀。一边是白发萧萧嗓音暗哑的老母,一边是天真烂漫的秀发少年,此情此景中,苦难无存,忧愁遁迹。
培生的老师过八十大寿,母亲代为撰写贺诗: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饮水思源,师恩何深。
泰岳不老,松柏长青。
起居咸吉,福寿康宁。
1994年7月10日,母亲在日记中感伤地和一些小东西告别:
粉笔、擦布和小黑板
一年来,我和冬冬与你们常相聚首,得你们支持。我宿心愿方能够,显示人生价值,惊喜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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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康的母亲唐恂季与学生合影。
高考了,与你们不再团聚即分手,看你们各居一处,伤别离情,油然而生。不禁涕泪纵横,悠悠天地心,物物都有情!
天生我材自有用,尽其在我尽职责,此乃天经地义,以尔等多情拟我们,徒自添感伤,有何意义!惹人笑痴。
母亲一生教学,桃李天下。对青春年少累于寒窗感怀万���:
高考有感(1994.7.9)
中学生累,中学生苦。还在青少年,不似青少年。
学习重,学习累,忘却了春秋佳日,忘却了夏暑冬寒。少有星期日,多是星期七;晨曦不见被叫醒,万籁俱寂还未寝;告别电视与广播,报章杂志也罔顾,更不要说去游乐园。学习复学习,作业永难做完,莘莘学子,失去嬉戏与欢乐,还在青少年,不似青少年!
高考生累,高考生苦。考试场,在十几里外,天雨路更难走,远道考生,天朦胧就得走。雨水加汗水,衣服被湿透。
临考试,缺经验,胆怯意乱,心慌紧张,精神负担重,超负荷写作,发挥少,失误多,卷面比实际,系数远小一。考完后,出考场,如梗在喉,哽咽难已,失落感涌心头,搔首问青天。
问考生:考后何打算?
看世界足球大赛电视。
美美的睡一觉。
考生多如是说。
悃了,为沉重的学习负担所压,悃极了!
愿天公重抖擞,还美好青春于我青少年!
母亲慢慢把父亲遗像擦干净,端放桌上。我与宁姐、冬冬分别陪伴母亲与父亲遣像合影。如此残缺迟来的合影!
母亲在日记中写道:
康儿上午10时来,告我肇年已3月5日晨六时走了,永远走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我不禁痛苦……,他怎会先我去了?不久前曾梦中见他来了,能走路,我醒后即有些不祥之感,你竟有灵来呀……
康儿来,他和我都无语凝噎……
人生,人生!肇年此生我竟不能去见他,三个月前他住院,抬上救护车,我未去送,住院期间我亦未去看他一次。一些事未及时做,就再也没机会了。死别吞声,音容两渺茫……
宁儿几日都在家陪我,她今日去为肇年遗像做镜框。不胜惆怅,泪眼模糊……
想到肇年一生潦倒,有才有德,竟受此待,我亦不该去上海,他孤独……,竟二次中风不起……
想到康儿总是不快,噙泪。他担子太重,而又不顺。肇年去了,他在重庆如何过的,又担心我,这隐忍苦情好折磨人!
悠悠故人情,我现只有老同学与我信。1949年后50年没有朋友。友情、亲情、爱情,现只有老同学友情和儿孙们亲情,没有了爱情。肇年去矣,在他生时,我们这五十多年中,爱情被若干次政治运动冲击到荡然无存。现他去矣,这爱情还似乎返回,但他已永不知晓了……
母亲把生命的孤寂愁苦永埋心里,永远以古道热肠直面世界,神情始终年轻。她总是聚精会神地听人讲话,眼睛明亮,充满善意;她总是嘉许所有的造访者,给他们鼓励:世界毕竟是如此美好,值得去奋斗。
1986年,母亲从上海乘火车到贵州熄峰某内迁厂子弟校任教。担任高中三个年级15节化学课,为期一学年。走时,母亲用全部薪水为该校建了一个化学实验室。我曾去息峰,母亲置身那荒凉的山景和纯朴的学生之中,忙碌而充实。那位校长对我说,唐老师真像他的老母亲。
母亲八十岁以后,怀着空前的内心危机,拖着残病之躯,从重庆到上海,从上海到北京,从北京到重庆。几乎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母亲总在收拾行装,不顾寒暑,只要儿孙需要,只要命运召唤,母亲会把省吃俭用积攒的钱化为盘资立即上路。
托尔斯泰晚年出走,去找他的上帝和真理;母亲何尝不是在苦苦寻她的“家”和“道”!
我却始终以为母亲还充满朝气和乐天精神,母亲的病痛、烦恼她自会像以前一样独自承担,总以为母亲孱弱的肩头仍像以前一样为我们分担一切。竟不曾想到,病体的苦楚、精神的寂寥和内心的绝望正把母亲推向深渊!(待续)
季年:咏而归—父母临终忆记(二)
“这对小情侣”10岁就结婚 被炮轰父母在干嘛!骂的人知道真相后 全都羞愧了!
黎姿带家人出游 合影父母笑得像个孩子 长得像爸气质随妈
父母一定要“逼”��子养成这6个好习惯 受益一生
对待父母的态度 是你最真实的人品
父母感谢的心意 要传达到孩子心坎里(组图)
726分女学霸:谢谢父母为我做的这8点 让我成功迈入清华大学!
17岁男孩跳桥:我伤害不了父母 所以伤害自己来惩罚他们!
只有父母有能力用一句话杀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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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nutshell-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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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疫
毛晓喜欢下雨。
七月的暑气被暂时浇进了柏油里。凌晨两点钟的夜雨漆黑一片,水珠一条一条划过玻璃窗,给城市打了一个马虎眼。暖黄色的路灯氤氲成一团火。绝大多数人已经枕着雨声入眠,但毛晓格外清醒——失眠像个毫无征兆着到访的老朋友再一次造访了她。
毛晓想到了一个奇异的比喻,譬如���个披头散发还带着猩猩特征的祖先,它的背影忽然盘踞在她混乱的脑海里。
“两千万年前那更为漫长的冬季的雨夜,还没征服火焰的祖先们又是怎样熬过去的呢?”
失眠曾是毛晓的痛苦之源,无数个夜晚她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夜一夜的等待天亮。睡眠和毛晓能掌控的绝大多数事情都不一样——越想争取,越以失望告终。毛晓试着像接受不如意的成绩和一团乱麻的工作一样蔑视失眠,自以为不抱睡个好觉的期望便万事大吉。在第一百零三次开会时因为打哈欠被领导瞥来目光关心,她承认这个坎没那么好过。
于是寻医问药,先是心理辅导和催眠疗法、再然后镇静剂和抗抑郁药物。毛晓终于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上演中消磨了耐心,漫长的抗争以深夜的大爆发告终。她的邻居被凌晨传来的尖叫和家具倾倒的巨响吵醒而报警,在警察面前,她失眠的消息终于披头散发的昭告天下。
热心的亲戚们怀疑她犯了鬼神,道家符咒和泰国佛牌迎来送往,她至今还记得邻居家请来的半仙的说法:“孩子,你只能靠自己。”
失眠和大多数事情一样——有什么可靠?熬着罢了。
距黎明三小时
失眠如今是老朋友了,突然的造访固然令人惊讶,转个身便镇定下来客套的迎接。毛晓在黑暗中耷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蓦然想起小时候看的段子:“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雨点落在遮雨棚上的声音裹挟着水汽,一股脑扑进二十一楼的小阳台。夜雨里她格外清醒——尽管失眠在最近三个月来袭,但一切都应该追溯到去年的冬天,陈立奉上的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那个冬天是红色的。寒冷的夜空飘起雪时,千篇一律的圣诞节装饰雪片般挂满了卡拉OK的大堂。毛晓刚写完最后一份策划案,从公司匆匆打车赶来,手里从公司食堂打包当晚餐的面包还没吃完。入职半年经历了几场鸿门宴后,同事间的聚餐她能避则避,年终的庆功宴到底还是得应付一番。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暖红色的冬夜,门迎换下皱皱巴巴的修身西装、套上鲜艳大红色的圣诞老人礼服,用千篇一律的热情笑容把毛晓带进最大的包厢。香水味和酒精味在走廊里发酵,隔壁包厢里偶尔飘来一两句支离破碎的歌词。房间里灯光暧昧不清,男男女女们笑成一团。毛晓坐定,自罚三杯,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片薄雾。
几位老佛爷已经先走一步,年轻人们唱过几轮苦情歌,目前在玩游戏的阶段。毛晓瞥见同事陈立踉踉跄跄地向她走来,同事们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陈立刚刚输了游戏,他把手里的大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冲着坐在门口的毛晓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能亲一下你吗?”
他眨了眨眼睛,毛晓看到星星。
毛晓有点眩晕。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意思。但她抬头时看到陈立笃定的眼神,稀疏而杂乱的眉毛冲着她笑。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崩塌,她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搞错了,但她说不清。在夹杂着酒精味震耳欲聋的喝彩之中,毛晓像是被蛊惑一般闭上眼睛,感到脸颊轻轻盖上了一片暖意,然后迅速烧了起来。起哄声更响了,她睁开眼,陈立趁热打铁般醉醺醺的问:“那我能做你的男朋友吗?”她来不及反应,起哄声差点掀翻了屋顶,服务员默契的站在门口张望,没有打扰他们。这是毛晓今晚第一次成为人群的焦点,一股混杂不清的骄傲和紧张在她心里礼花般交替绽放,爆炸声在她小号羽绒服包裹着的胸膛里长久回荡。她不知出于感激还是羞涩抬起头,又轻轻点点头。
陈立笑了,脸颊上映出了浅浅的酒窝。毛晓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绽放了那晚上第一个笑容。之后的记忆混乱成一团,冰凉的啤酒、滚烫的掌心、残留体温的男生外套。大概是酒精在作祟,或者因为内心中某种她一直在避免的欲望,毛晓和陈立在一个醉醺醺的夜晚宣告彼此相爱。
过程过于仓促,以至于毛晓在被问到为什么答应时,支支吾吾也灌下去一杯扎啤。
距黎明两小时
“啪嗒”一声,定时器走完了一圈,风扇发出最后一声呻吟后戛然而止。雨更大了,涌进阳台的风有些咸腥味,一声一声敲打着没有完全拉开的百叶窗。毛晓赤着脚走过去收起窗叶,彻底敞开夜空。街上空空荡荡,雨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像是柏油路在吐泡泡。大多数店铺的门头灯管都已经熄灭,只有24小时餐厅、小旅馆和成人用品商店的灯依然刺眼的亮着。
就像那年的雨季,每个角落都生机勃勃。
陈立留给毛晓的印象十分模糊。瘦削的脸棱角分明但算不上帅,高高瘦瘦的身材总是穿着小一号的牛仔衬衣。毛晓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陈立见面的场景。他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靠窗的单人座位,牙齿咬住吸管一口一口啜着奶加到发白的咖啡,眼神望着窗外熠熠发光。潇潇秋雨里的新同事让她震撼——也有可能是因为咖啡店的爵士乐令人敞开心扉——她坐在旁边搭话:“你好呀,我是毛晓。在等雨停?”陈立偏过头,随随便便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你好,我是陈立。”
她大概是爱上了桀骜不驯的男人。
之后有几次短暂的对话,关于公司茶水间的咖啡、最近的市场动向,还有天气和音乐。再然后就是那个冬夜,毛晓和他交换了一小部分自己。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儿,老旧的空调扇页已经卡住,暖风一下一下拍向虚空。两栋年轻的身体裹满了汗水在床单上微微颤抖,床架吱哑作响。毛晓忽然一阵忐忑,她握住了陈立的双手,像彷徨在十字街头的失明者,听着汽车川流不息时无力感泛上心头,紧紧抓住唯一的依靠。陈立细密的吻落在她紧闭的眼睛上,质感粗糙,毛晓睫毛抖的剧烈又夸张。她放弃了抵抗。喘息声从很远的角落飘来,毛晓只觉得天旋地转,刺耳的雨声淅淅沥沥延绵不绝像全都灌进房间里,她要溺水了!毛晓承受着二十五岁男生的重量,紧紧相贴的皮肤像是融化了一般,快要烧起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陈立噗嗤笑了,于是毛晓恼火的闭上了眼。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有一个短暂的间歇她眼前一黑,乱糟糟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毛晓重复着陈立的名字,一声一声小声地呼唤着他,像是不想和世界分享这个秘密。但闪电炸开的时候,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毛晓在黑暗中洗了一把脸,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轻声问。陈立回以轻微的鼾声。毛晓掀开被子,凝视着陈立紧闭的双眼,只能听见年轻的男孩的心跳声。那是毛晓第一次整晚未眠。她转过身蜷缩进陈立的怀里,贪婪地占有着身边男人沉稳又有力的呼吸。二十七岁的陈立胸膛滚烫,毛晓觉得自己像泡在热水里,胸口涨得生疼,某种曲折的思念在滋生。荒诞的热度和压力令她窒息,她转身挣脱了陈立张开的手臂,压在被两人挤的皱成一团、层层叠叠的床单上,她抖得厉害,心脏像要跳出喉咙。一瞬间畏惧涌上心头——她感到世界在离她而去,沉浸在黑夜里的她还没记起来天会亮,黎明就快要到来。
在那个潮湿的夜晚,结实的玻璃窗挡住了被暴雨冲刷着的城市。黑暗中没有光,像是春梦一场,不留痕迹,也没有意义。
距黎明半小时
隐隐约约的雷声从天边轻浮飘来。泥土味混着青草的腥味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毛晓凝视着黑暗,黑暗也回以凝视。游荡了二十九年的毛晓自认抵制得住花花世界,却从来毫无防备空寂无人的后半夜。她从冰箱摸出一罐冰啤酒。花花绿绿的商标,那是陈立喜欢的牌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几罐放在冰箱里,像某个仪式不可或缺的咒语。毛晓随手抹了一把铝罐上凝结的小水珠,粗暴地打开拉环,爆破的声音像火柴划开了黑夜,某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辐射的火光。
毛晓从说不出什么叫好喝的啤酒。她只是下意识的闭上呼吸,喉咙机械式的一颤。平心而论,她不喜欢氤氲着的酒精气息。但与清醒着失眠相比,她宁愿自己麻醉一些,因此心甘情愿交出自己感官的最终控制权。
她想起一个月后两人分手。没有争吵、冷战或者摊牌,以至于没什么好向闺蜜倾诉的由头。在那次突飞猛进下短暂的情事之后,陈立迅速抛下了毛晓,像是扔掉一个盖满了章子的旧护照。毛晓认可他的精彩解释——酒精麻痹了头脑!两人没能比谣言坚持更长。毛晓瘦削的脸更为苍白,更为一言不发。
一次浅尝辄止的失败不是全部,毛晓当然明白。但她更为清楚的是,她或许很难走出那段绝望的阴影。她自认不是个传统的女孩,却总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是惧怕分手,而是惧怕这一切本身就是错误。她甚至已经忘了那晚陈立模糊不清的脸,却依然记得汗水浸透的身体那滑腻腻的触感——这让她感到恶心���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每天花一个半小时洗澡。
她为自己不值得。过气的情感博主说开始下一段才能忘掉上一段,于是她也试着拼命社交,从一个夜场到另一个酒吧,凌晨一点的世界里总有她涂着艳色口红摇曳生姿的身影。也有几段萍水相逢,桀骜不驯的男人们来了又去,温存过后,风后入江云般走出她的生活。她自以为无所谓的戴上耳环,却总以爱的痛彻心扉收场。她学着洒脱,把无从说起的情绪都扔进长岛冰茶,再跌跌撞撞走进厕所,呕吐物和泪水混着吐进马桶,这时的哭泣不代表软弱。她抹掉眼泪,用自动感应水龙头里的冰水洗干净脸,再面对着镜子涂上时下流行的口红,义无反顾地走回门外的欢乐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洗手间装潢华美的大门缓缓合上,没有什么回头的余地。
她自问跟不上时代的节奏,索性戴上耳机,主动屏蔽了世界传来的讯息。陈慧琳,周杰伦,杨千嬅。模糊不清的歌词从她的世界漂浮而过,汇成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直滴到今天,雨仍下个不停。在这个夏天,她以失去睡眠作为代价,接受了命运的惩罚。
毛晓清楚自己失眠的原因,她在哀悼那段根本不存在的爱情,或者说,她用不存在的爱情确认青春,却得到了一个鲜艳的零分。
失眠像一场瘟疫,在城市的夜空如幽灵般盘旋着,趁着黑夜潜入千家万户,夺走爱情和睡眠。毛晓曾以为总有盖世英雄出现拯救她,在此之前投入下一段爱情就是解药。她想起电影里的那句台词:“我们不如重头来过”。她轻车熟路的划进通讯录,自那个冬夜来第一次重新点开陈立的头像,端详良久,删掉了对话框。
几分钟后毛晓跌跌撞撞拿出电脑,同步好备份过的聊天记录。毛晓在看到100%成功的提示后终于眼困倒下,她呼吸很浅很浅,像在和这个世界说着情话。但她毕竟在天亮前“睡着了”,这是她的梦想。
窗外雨停了。太阳还有五分钟会跳出地平线,小区正在慢慢醒来,布谷鸟的叫声在雨后清脆极了。晨跑的大爷咳嗽声在楼道起伏,打太极拳的大妈则换好了大红色的缎子练功服。楼下的高考生背着书包叼着面包背单词,着急的父亲按了一声喇叭催他上车。送报纸的邮递员朝气蓬勃,送牛奶的快递员则哈欠连天。
而她睡去了——日出之中,金灿灿的晨光透过二十一层的玻璃窗洒在她脸上。她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做了个好梦。
瘟疫和人类活得一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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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chunhan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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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同人GRS《黑白无常》第三章:赤焰天使——男女之间,还能猜错?
诸星大,Rye。 黑泽阵,Gin。
昨天跑东路掩护boss的人。 昨天跑西路掩护boss的人。
没想到有人比我还能跑,晋升有名分成员,厉害嘛。 果然是安全部第一把手,有他在处处安心,可以啊。
哼,瘦骨嶙峋,不过是一个,黑直长娘炮。 呵,衣帽笨重,不过是一位,脑白金老人。
他是Sherry拒绝我的原因吗? 他是Sherry皱眉头的原因吗?
双方眼神火花交接完后,Gin先向Rye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诸星大显然喜欢公事公办,“我是来换药的,昨天的掩护战,我负伤被送到这里做包扎。”
Gin看不出诸星大有换药的必要,“是吗,我记得你是今天早上才确认没事。昨晚够呛吧。”
诸星大摆着手,“还行,追我的人,比追你的人多,但我这东边,地形不错,只是迂回了一些。没你的西边险恶。”
Gin很是不屑,“哼,笑话,路怎么难走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是啊,所以我也没事,看来我的伤是不用再换药了。”诸星大舒展了一下伤到的胳膊,“你呢,来拿药吗?都这么久了,感冒还没好吗。”
Gin最烦有人关心自己,尤其还是个大男人,“我?……也是来确认安置的。既然看过,那……一起走吧。”
诸星大搂过Gin肩膀,对身后的Sherry说了拜拜,“好。打扰Sherry了。晚安。”
Sherry倚在门边,看着这两只索命的黑白无常远走的背影,一天的时间,认识两个麻烦,真是感觉挣脱了狼圈,又入虎口。
—*—*—*—
“哼,真是去包扎换药?”车里又是Gin先打破沉静。
“就算是吧,你知道的,我重伤。”诸星大没觉得Gin会相信自己,“那,还带我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Gin没觉得失礼,“我还没问你在那一带转悠什么呢?”
“我原本以为你会在那里蹲守的,新晋监护人。”诸星大果然一直蹲守在她附近。
Gin也表示,也许今晚的监护是失职了,“所以你是去找我的?”
“因为Sherry跟我说他想变更监护人。”诸星大没有隐瞒。
“哼,换谁,换你吗?她会喜欢你?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没跟Sherry说吗。”Gin不觉得诸星大会两头跑。
诸星大不以为然,“我劝你,最好不要总是乱猜测别人的想法,万一猜错了,会很难看。”
“男女之间,还能猜错?”Gin真的拥有把歪理说成正道的能力。
诸星大不想跟他胡搅蛮缠,“我看她是没有跟你说明,为什么一定要申请监护人的道理。”
“boss说Sherry不能死。”Gin是这么认为的。
诸星大说,“因为宫野明美。”
“宫野米美,那个打杂的基层,你女朋友?”Gin回想着。
“是明美,明天的明。”伏特加流汗的插了一句。
Gin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跟Sherry有什么关系?非得借Sherry的名义要一个监护人。”
诸星大又说,“她们是姐妹。”
“哼,她们是姐妹,那伏特加就是我亲弟弟。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Gin真觉得这两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
“大、大哥……我是真当你是我的亲大哥啊……”伏特加说的紧张。
“白痴,闭嘴!”Gin真想废了这个属下。
“哦。”伏特加继续认真开车。
Gin觉得另有蹊跷,“你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看Sherry对你守口如瓶,也不想你总是去打扰她,但基本的事应该有所了解。”诸星大叙述道理。
Gin有点讨厌这小子,“哼,对我闭口不谈,那她对你就开放吗?”
“啊,Sherry知道她姐姐是我女朋友。”诸星大无奈。
“你最好时刻清楚这一点。”Gin觉得这很重要。
诸星大调侃着,“所以呢,这个监护人的理由,你很失望吧。”
“我看,你是希望我失望。”Gin确实有点失望,毕竟这跟Sherry给他的答案不同,Sherry明明说,因为Gin是第一厉害的人,“而且如果真是借Sherry的名义让我顺带保护她姐姐,也就是你女朋友,这一点你会比我更失望吧。”
诸星大若有其事的,“啊,女朋友,是的,算是吧。”
Gin抿嘴一笑,“哼,什么回答,挺风流啊。三个星期一换,速度慢了不少嘛。”
诸星大把头看向窗外,“彼此彼此,你不也是经常找女人发泄吗。”
Gin阴沉着脸,“那种肉欲关系我早就厌烦了。倒是你,你不会想再过几个星期后抛弃她姐姐,和Sherry好上吧。”
“那是你的想法。但你觉得Sherry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吗。”诸星大对Gin表示疑惑,Gin平常可没那么敏感。
Gin笑着说,“她嘛,当然不会。”
双方都不愿意在“我的女人很多”这个话题上有争执,毕竟有个Sherry悄悄地进驻,独她排其他的念头隐隐扎根。
对Gin来说,不能让Rye在Sherry面前说Gin夜夜笙箫的风流韵事。 对Rye来说,不能让Gin在Sherry面前说诸星大换过很多女朋友。
但诸星大这个‘算是吧’却暗暗有着美妙的变化。
—*—*—*—
昨天,遇见她是我赤井秀一人生的一次意外,也许是老天爷觉得我在黑暗中摸索太久了,将她带到我的世界里,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天boss遭到突袭,我本想这回好了,可以一锅端了这黑暗组织。可是攻击方却是另一股黑暗势力,黑吃黑,并不比黑白火拼容易,有时候甚至会断送性命,我想老天算是听反了我的祈祷。
所以我只能和Gin同时披着boss的衣服,东西各跑一方做掩护。
这种掩护战基本九死一生,反正自己也在FBI签了生死状,所以我也没太在乎,毕竟摧毁组织是我最大的梦想,只是对不起太多关心我的人了。
为了邀功晋升,我挑了最难跑的东边,这种掩护就是要跑在最显眼的地方,给‘boss’当替死鬼。这场战很激烈,我从来没遇见过,我想今天我必死无疑了。
子弹在我身边呼呼的划过,手上、身子感觉炽热的痛,灼伤感剧烈得让我快分不清方向。在鲜血还未肆意流出来之前,甩掉‘敌方’,好在地势不错,夜里的街道还算平坦。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躲进一个无人小巷,这里离组织很近了,救援部队马上会赶来,可是我越发觉得身子不对劲,流血过多导致我意识模糊,该死,要是昏倒在这里,也是有被发现的危险。
果然,我听到了防备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我,他们是判断我不行了吗。
憋着最后一口气,我翻滚到另一个路口,跳起抓住了一个人,他在拼命挣扎。我捂住了他的嘴,已经用刀子抵住了他的脖子,将要用力捅进去的时候,一股清新的发香唤醒了我的意识。
我估计抓的是个女孩,但她根本没有反抗,只是很不舒服的挣扎,纤细的小手扶在我的臂膀上,不像要攻击的样子,倒像是安抚。
我奋力睁开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到,鲜红一片,模糊又颠倒的世界,刚刚放开她的时候我正好倒下,扯开了伤口,好痛,我觉得我已经接近死亡了,好吧,认了,就这样吧……
不知过了多久……
嗯……这里是天堂吗?我死了吗?……
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好舒服……那我可不可以看看天堂长什么样子。
赤井秀一睁开朦胧的眼眸,眼前的一切……很陌生。
暖色调的房间,素雅的柜子,淡青色的边框,古铜色的书架,碎花窗帘,还有一只猫在窗台上睡觉……
等一下,这里是人间,而且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很简单,也很冷清,只是那盏暖色的灯让这里看起来好一点。
原来……女孩子的房间是这样的……
秀一艰难的爬起来,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堆厚实的被子里,难怪这么暖和。被子上还带有主人的气息,是柔柔的……奶香味?
这应该是个‘乳臭未干’的房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头沉沉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赖着又不想起来了,朦胧中回到某个儿时的记忆,也有这样一段快乐的早��,一觉醒来,妈妈穿着围裙,将一碟碟可口的饭菜端到他面前。
柔润酥嫩的奶白鱼头汤,翡翠娇纯的珠光白菜,红蜜浓香的酱汁叉烧,清甜爽滑的凉拌豆腐,古铜光亮的脆皮烤鸭……他大口大口的吃得很满足,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夏天,有他的小伙伴在清凉的小河边嬉戏玩耍……
那些和家人分享的简单的清晨和夜晚,那时总有一个会等他回来的母亲……可是,总被他嘲笑太过平凡的事情,那些温暖、美丽的琐碎日常,早已不复存在了……
“哈喽,大帅哥,你醒啦。”一个猫样的女子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挥干汗滋滋的小脸蛋,乐呵呵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记忆和现实如此相似,他有一点恍惚……
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那你会在哪里。”
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那我应该在哪里。”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像是跟精神病人对话,完全不搭调……这个小丫头平常的样子有点……淘气?她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一面,她到底还有多少出其不意的地方?
“来,擦亮眼睛看看这是几?”女孩伸出两个手指头在秀一面前晃了晃,还摆出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赤井秀一,你可是FBI的王牌,怎么会对这样的小女孩有幻想,她还很小吧,可是很可爱呢。
“是二,”秀一笑着抓着她的手放下,“我还没瞎。”
“嗯嗯,视力正常。”女孩点点头,在笔记上画了几下,“记忆呢,你是我昨天在巷口捡回来的大帅哥,你还记得什么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着答案。
救命恩人?呵,这小妞口气倒是不小。还捡?我是猫还是狗,能捡得回来……
秀一摇摇头,“不太像你形容的。”
“哦,那你再休息一下吧。”她虽然奇怪他的回答,但也没再多问,“你刚醒,头是会有点晕的,过一会儿慢慢才能记起来。”
“我的伤是你处理的?”秀一看了看周身的伤口,包扎得……非常好,很舒服。
“哦,是啊,待会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只会做简单的表面包扎,你有没有内伤我不清楚。”女孩在阳光里笑着说。
“不用,我感觉很好,你包的也很好,你学过医?”秀一却没有想下床。
“不是啊,只是……我经常会遇到受伤的情况,别人的、自己的,总需要人照顾,我也就力所能及而已。”女孩认真说道。
“你为什么救我?你不害怕吗?”秀一觉得,一般女孩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就算是认识的人,也应该会直接报警吧,如果不是因为她胆子太大了,就是她太爱冒险了。作死型小奶猫……
“因为……”她突然跳到他面前,近距离的看着秀一,他几乎又可以闻到她清谧的发香,“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秀一有预感,这是个不好的认识。
“嗯,虽然是猜的。”她回想着姐姐跟她说过的话,“但我确定你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秀一看着对面女孩的外国长相,难道,“你姐姐是……朱蒂?”
“朱蒂又是谁?我姐姐叫宫野明美。”女孩向他抛了个半月眼。
“呵呵,对不起。”可是这两姐妹真不像啊。
“我就说她找男朋友要看准点。”她皱着眉头看着他。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宫野志保。”
天杀的,赤井秀一觉得自己是在欲求不满吗,竟会感兴趣这身上没几两肉的小丫头……可是她真的很不一样,不娇柔、不造作、甚至不倒贴,和他之前交的几个女友都不一样。这次回去自己要再有换女友的想法,他一定毫不犹豫。
“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你的。”赤井秀一突然承诺道。
“你该拼命保护的人是我姐姐,不是我。”Sherry撇撇嘴。
“可你救了我一命,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站出来。”秀一说得坚决。
“救你,是因为我姐姐。”Sherry不以为然。
秀一没辙,她比他还嘴硬,“你姐姐可是宝啊。你这么护着她,我挺嫉妒她的呢”
“我除了姐姐,什么都没有。”Sherry说得难过。
秀一想安慰她,“你现在,可以多个骑士守护你。你姐姐也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说让我在组织里多照顾你。”
“她只是那么说说,组织里没人敢害我,倒是她一直在外面。”Sherry想说自己的担忧。
“她在外面挺好。”秀一提醒道。
Sherry也很担心她姐姐,“我知道挺好,只是她找的男朋友。你,一直往组织内部越陷越深。”
秀一试着猜,“你怕我连累她吗。”
“生活平凡一点有什么不好。”Sherry也想自己平凡点,也许真正连累姐姐的人是自己。
秀一感觉自己不想看眼前这小女孩难过,“其实,明美找我做她的男朋友,很大程度是因为你,她根本进不了组织,她很担心你。”
“那我和姐姐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Sherry假装开玩笑的说。
“救你。她会游泳。”诸星大说得毫不犹豫。
“我也会游泳……”他还真老实回答啊……Sherry一脸黑线,“我是说都遇到危险的话,你应该奋不顾身的救我姐姐。”
“可是你出事了,我没法向你姐姐交代。”秀一说的是。
Sherry叹了口气,叫他别担心,“没事啊,我已经向组织申请了,明天就会有人过来的。”
“你听起来不是很乐意嘛。”秀一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她总是露出那样担忧的表情,惹人怜。
“没什么不乐意,听说是最厉害的人。”Sherry摊开双手。
—*—*—*—
“卡梅隆,帮我查一下这个人。”赤井秀一拿着一份档案袋,走进办公室,放在助手卡梅隆面前,“越详细越好,辛苦了。”
“没问题,秀哥。你忘了,这里可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啊。辛苦不敢说,但资料一定要啥有啥。”卡梅隆拿起资料马上行动。
“好,拜托你了。”赤井秀一点点头向他示意。
大约过了十分钟,卡梅隆端着笔记本电脑,转向秀一,“秀哥,你看一下。”
“Sherry 日文名 宫野志保 16岁
美国籍日本人 女 生于美国纽约。
1岁父母意外双亡,留下巨额资产,由科学家亲戚养大。”
卡梅隆一字一句的念着,“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之后进入哈佛生物工程系,双博士学位。”
“等一下,16岁吗。”赤井秀一诧异道。
“是的,秀哥,后面还有,需要看吗”卡梅隆询问道。
“继续往下拉。”秀一指了指屏幕的不良记录。
“上学期间参加过多次奥林匹克生物工程竞赛,但因表现突出,第三次被官方禁赛了。”
“禁赛?不良记录?”
“不良记录倒是还有几个,”卡梅隆将资料拉到了最后,“大一到大三,经常旷课,迟到,上课睡觉,熬夜上网,期末都没来考试。”
不仅赤井秀一,连着卡梅隆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可是,秀哥,你看,上面说她大四那年直接全A过了,还拿的麻省理工学院化学博士学位。同年又拿哈佛大学生物博士学位。这不太正常啊……”
“是不正常,从小就没父母,长大了也不会和常人一个思维吧。难怪这么年轻,都在跳级嘛。”赤井秀一提醒卡梅隆继续念下去,“其他呢,社会记录怎么说。”
“没有。”卡梅隆检查了一下。
“没有了?就这些?”秀一皱着眉头。
“是啊,很奇怪吧。也可能人家刚出社会找工作吧。”卡梅隆又从头翻到尾。
“会不会被删了。”秀一猜测着。
“不会吧,谁能删国家的档案?”卡梅隆想着难道又是黑衣组织?
“先这样,把这些打印给我,着急要。”秀一拍拍卡梅隆肩膀。
“我说秀哥,你查她,不会是想追她吧。”卡梅隆将信息导到打印机上。
“……”秀一猛地回头看着卡梅隆。
卡梅隆因背对秀一整理资料,没注意秀一的反常,“这毕业照看长得挺可爱,小小的,挺适合你的胃口嘛。”
“我才没有Gin那种重口味。”秀一向卡梅隆抛了个半月眼。
卡梅隆倒是不介意,“可是你哪次泡妹子不来这里查的。上一次是查宫野明美,这还没一个月,换的还挺快。”
“都扯什么呢,卧底工作有真感情吗。”秀一一脸黑线。
“同事朱蒂师姐也不是真的呢……”卡梅隆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和你这么说的?”秀一奇怪的看着卡梅隆,他这助手平常不这样啊。
“没有,就是觉得大师姐朱蒂挺冤的,你知道,她是真喜欢你。”卡梅隆倒没停止说话。
秀一却好像听出了什么,“哦……好。我明白了。好在你职能不深,公务上不会遇到危险,好好保护她,她不是那么倔强的人。”
“秀哥,你说什么呢……”卡梅隆瞬间红了脸颊,转移话题,“你看你查的人,宫野志保,资料写的她姐姐是宫野明美。你不会同时搞两个吧……”
“可惜有一个比我厉害的人,已经捷足先登了。”秀一默默想着昨晚Sherry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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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不重圆
【柚天】破镜不重圆
CP:柚天
预警: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ABO脑洞,带崽跑路。两个人都不渣。狗血一大盆预警!!!
结局大家自由心证。一个长篇,写到哪算哪儿。
 (一)Don
t miss you now
   金博洋喘了两口气,眯眼的瞬间有一丝恍惚,昏了一下。他意识到脚下的冰刀已经开始不听话地在踩电门,赶紧滑到场边下了冰,扯掉一双手套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来,朝着后头喊道:
“别停下来,还有十次A组跳跃练习!”
旁边的小队员见自家教练已然发话,也不敢上前去惹他不快。一个个站到既定位置上乖乖做跳跃练习,却时不时扫过担忧的眼神,他们心里清楚,从运动场上退下来的金教练,身上的伤自是他们所不敢臆测的。
金博洋的职业运动生涯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在高山与深渊之间流转。他曾经逾越过所有被世人敬仰的天壑,登上最高的那片云彩;他也跌落过,被踩成最为卑微的泥土。但是他不曾放弃,在二十六岁的年纪,戴着最后一块大奖赛的金牌,是留着眼泪却笑得开怀,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携手荣誉,光华退役。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许教授身体不好,后几年没怎么跟着队伍进行训练。虽然几位前辈都留在了国家队执教,可是男单这块还是令人窒息的短缺。赵宏博是早早地给金博洋做好了思想准备工作,让他在退役之后担当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这件事上面也早下了决定,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独苗苗,自然不可能白白错失。
金博洋心软��自然答应。退役没多久,马不停蹄地就被任命为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连宿舍都不用费大力气搬,就隔着一条马路道,叮叮当当收拾一上午就得了。
但是他不经常住在这里,只有临近大赛的几天他会随意收拾一下,其余时间,还是在自己家住着。
现在是歇赛期,队员们刚刚从外头比赛回来,正是恢复期,一天的训练量不用赶着鸭子上架往上加。金博洋回自己的包前,摸了瓶水,虎口轻微磨蹭着粗糙的卡口,眼睛盯着在前头晃过的身影,见时间差不读了,大手一挥,给了人下训。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江哥。今天就不麻烦嫂子了,闪闪我自个儿去接。”
“有空有空,今天下训早。”
“哎呀没事的,麻烦嫂子那么多天也不好,再说我带队出去比赛,也挺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跟她聊过了。帮我好好谢谢嫂子啊!”
北方的天气一直在飘忽不定中,今天是大晴天,明天就能毫无征兆地降下温。走在路上的人似乎都能瞧见空气中浮动的气丝儿,凉成了现状。金博洋一出训练馆的门,顿时哆嗦了一下,赶忙拉紧外套的拉链。头发被妖风吹得散乱无章他也顾不上,只是皱着眉头捏紧脖子后头的屏蔽贴,嗅嗅几乎没有味道弥漫开来的空气,吸溜两下鼻子一脸担忧地闯进风里。
街角的咖啡店飘新磨好的醇香,勾着路过人的味蕾。还有新鲜出炉的草莓派,闪着诱人的光泽,星星点缀的彩色糖豆吸引了小孩子的眼球。金博洋裹紧自己,匆匆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风铃清脆响着,再出来时他手上已拿了一小块蛋糕的盒子——巧克力的小熊,甜丝丝的点心。
耳朵里流进轻快的音乐,步子都能随之活泼起来:
“If you persist through the darkest battles.”
“Open your eyes.”
“Your prize is right before you,somehow.”
纵然是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人,金博洋还是没有丢掉许多他骨子的脾性。他小跑着穿过川流的马路,在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过来之后,连忙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笑眯眯地把小姑娘拥进自己的怀里,蹭乱了好不容易花了一早上折腾出来的双马尾。
小姑娘脆生生地喊:
“爸爸爸爸!今天真的是你来接我啊!”
“对呀!爸爸今天是不是超级棒的!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
闪闪姑娘的单眼皮一下子爆成了闪着晶晶亮的大眸子,注意力全被手上的蛋糕盒子吸引走了,当下谁也不理会,就盯着蛋糕盒子流哈喇子。
“闺女啊,咱这是在外边,你收敛一点行不?”
金博洋一头黑线地看着有了吃的就不要老父亲的自家闺女,完全成了一个瞎吃闷醋的老父亲。伸手把闪闪的书包拎到手上,把蛋糕连盒子一块塞进小姑娘怀里,跟旁边的小同学打过招呼后便牵着闪闪绕了一段路,乖乖上了车,一本正经端着盒子放在膝盖上等金博洋给他系安全带。
金博洋只有自认伺候的命,给他家大小姐固定好一些安全措施,才溜到前头开车。
这个时间点的北京无论在那儿都是堵。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上面都没了脾气。金博洋家的小奥迪乖乖地爬在马路牙子上,慢吞吞像个老大爷。里面两个人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基本是金博洋在问,闪闪姑娘回答。
“最近在班里怎么样啊?有没有吃不到草莓泡芙就拖着椅子到处走啊~”
“爸爸,我四岁了,不是三岁好不好。”闪闪姑娘回他一个白眼,“还有,明明点不到喜欢的套餐,就晚上狂吃冰淇淋的是爸爸你。”
“哇,我说那次家里的冰淇淋少那么快,你是不是也偷吃了!闪闪!我就问你牙齿要不要了!”
“爸爸你幼稚鬼!明明牙疼的是你!”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牙疼了啊!不要没有证据就乱讲话。”
闪闪姑娘气得鼓了一张小脸,奈何被安全带锁住了身体,动弹不得,只好憋了一股气,不要脸皮地朝金博洋吐空气,噗噜噗噜。
塞得严实的车流总算松了一个小口子,缓吞吞挪动。等这对父女回到家,天色早就漫了墨水,仅有地界线一点还泛着青色。金博洋帮闪闪下车,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小姑娘,进了大门,稍微收拾一下有些杂乱的玄关,整理一下差点掉下来的几张外卖电话。
昨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闪闪跟着金杨夫妇去睡了。冰冰冷冷的毫无生气,他拉开冰箱门,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想来是嫂子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家里早就空空如也,提前预备下了。金博洋一边拿出一份速冻水饺一边念叨着得抽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江哥一家人。
他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北京。金爸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硬朗,所以在最初他们提出来北京照顾闪闪的时候他就强硬回绝,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个儿两个的。现在想来,还不是“啪啪”打脸,事事还得依着几个老铁们帮忙。
闪闪姑娘回来就把蛋糕乖乖放在茶几上,拎着把迷你剪刀在客厅做手工作业。现在的幼儿园要求全面发展。几乎是天天翻着搞新花样,这不是为难小朋友,而是折腾家长。
锅子里的水还只冒着小气泡儿咕噜咕噜,细微的声音自然隔绝不了闪闪的嗓门:
“爸爸!这个形状我不知道怎么剪!你帮帮我!”
“闪闪!你爸爸忙着!等会儿再陪你弄!”
这一句话安慰下来没什么用,那边还是不依不挠,金博洋只得放下勺子,小跑着给姑娘把电视机开了,放任自娱自乐,再回来咚咚咚咚下饺子。
晚饭照例是在茶几边上进行的,家里那张长桌几乎是摆设。小姑娘拗得不行,给她捞了六个在碗里,她偏说自己还要一个;倒了酱油下去,又嫌这个味道不好吃;等吃了六个饺子,这第七个她只咬了一口皮,就忽的打了一个嗝,说自己吃饱了。
金博洋被她折腾得恼了,干脆撂了筷子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闪闪瘪着嘴,包子脸嘟成了小烧麦,散下的头发遮了大半的眼睛,声音变得委屈巴巴充满水汽:
“你就是嫌我麻烦才不和我一起。”
小姑娘张口就要掉下金豆豆,胖乎乎的小指头搅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见。
金博洋喉咙一梗,心头一酸,眼眶红了一大圈。胸膛里埋着的一堆郁气像是要冲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壁垒,将不开心的情绪带到本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孩子身上。以前作为运动员的时候,他偶尔还能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压抑着发泄。但是如今,他把自己的心锁得越紧,就越不容易将一切的苦闷吐露,把不堪的自己暴露在赤裸裸的目光里。
他是一颗从高空坠落的果实,埋在土里。人们看见的,不过是连绵不到尽头的尘埃。而他,只能在暗无天际的黑色中,将自己腐烂。
“爸爸没有嫌你麻烦。”他把小姑娘圈在自己怀里,闪闪的小胳膊恰好遮盖他后颈的一片冰凉,“我们两个就这样,挺好的。”
“嗯。最喜欢爸爸了。”
“哦,前几天你温姨可是打电话来跟我说你最喜欢她了。”
“我是那个时候最喜欢温姨,现在最喜欢爸爸。”
小姑娘还是闷闷的,却一股脑儿地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了金博洋的衣服上才肯下来,皱巴巴的脸蛋就像是小花猫。
金博洋无奈地拿餐巾纸先把闪闪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再来处理身上的狼藉。闹了这么一出,碗里的饺子有些凉了,白色的饺皮坨成了硬硬的粉皮,困在油花花的黑色酱汁里,特别难受。他胡噜一口气闷了,端了去洗碗橱里就出来陪小姑娘完成她的家庭作业。
今天幼儿园布置的是用彩纸剪一幅画。闪闪早就选好主题,俨然一个小小指挥家,站在沙发上拿着根铅笔,像指挥交通一般,对着金博洋:
“爸爸,你剪一只小熊,鼻子和眼睛小一点,不要红色的嘴巴。要几棵树,大的,绿色的。哇爸爸你弄得这是什么啊,好丑哦,看不出来是小花好不好。”
金博洋耐着心,奈何一把剪刀在他手中就是不听话的模样,一会子歪了,一会子形状就剪小了,根本达不到闪闪姑娘的要求。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剪刀胡乱地犁一遍,总算是把闪闪要求的东西全准备全了。他摊在沙发上想着为什么现在幼儿园的作业都能像加练让他一样心力交瘁。
闪闪拿着固体胶有模有样地粘贴剪纸,一板一眼的动作倒是真像极了一个小小的艺术家。然而没维持多久,等金博洋把蛋糕切了块端了盘子过来之后,却发现好好的茶几已然变成了胶水车祸现场——到处都是白色的黏渣子,闪闪姑娘还举着手张着无辜的眼睛卖萌——“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才有鬼嘞。
金博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抱起他的小麻烦去卫生间处理。
就算是小麻烦,还不是自己的,能怎么办?只有宠着啊。
他抱着闪闪,哗啦啦一边洗手一边想。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二)Monsters
   闪闪姑娘饱了困了就要睡觉,然而就是不肯在自己的公主床上屈尊将就,硬要跟着金博洋一起睡。洗漱过后,还拖着长长的睡裙在书架面前徘徊许久,怀里一大堆故事书,手里煞有介事地挑挑拣拣,金博洋看就那几本书,都快让她挑出花来。
“闪闪,我们今晚就讲一本好不好。”
金博洋负手胸前,就站在暖气旁边静静等着小姑娘消停。
“不行爸爸。温姨总是喜欢给我讲王子与公主,我想听别的。”
闪闪将一堆本子叠放整齐,拿去戳金博洋的大腿。金博洋没办法,只好一只手臂抄起闺女,另一只手随便抓了一个玩偶,往卧室里走去。还好小孩子,性质来得快,去得更快。他还没念几页书,旁边就响起浅浅的呼吸声,像小海浪拍打着沙滩,柔和却又令人心仪。
金博洋放慢所有的动作,一帧一帧像是老电影似的移动。他小心地抽出被闪闪抓在掌心的衣服,将莎莉鸡的小爪子塞进小肉手里。然后猫着腰,掂着每一分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溜出卧室,回到客厅捡起被他遗忘多时的背包,揉碎了脚步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个大赛的落幕并不意味着一段训练的结束,回国后便是漫无止境的复盘和针对性训练。这一次他们队伍的成绩并不理想,刚刚升上成年组的田可鹰在短节目发挥不佳,来了个一轮游;比较有经验的林光虽然闯进了自由滑,但是在难度上还是难以跟四小天王比,草草收获了第十六名。金博洋当时就坐在场边,“哼哧哼哧”啃着指甲,烦躁得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好几层。
他落回书房的工作椅上,打开随身的iPad,瞬间跳出来一大堆未读消息和一串邮件,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他就不擅长这种文书工作,也是接任教练没多久,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瞧见这些东西总是无心无力,但又不得不做。
复盘的视屏乖乖躺在硬盘里,他却没有一丝想打开的欲望。直接翻起了邮件里的企划书,预先得到的企划书只是一个大体的框架,是上头软磨硬泡许久才通融放行的一档节目,跟娱乐圈没多大关系——据说还不简单,是跟外国电视台联合举办放松的一档真人秀。
金博洋看着标题“冰上飞舞”声不可闻地叹口气,认命般点击“打开”按钮,下面的文字却让他犹如瞬间当头一盆冷水浇头,冻得他浑身战栗。
“羽生结弦”四个字不仅犹如四根沾满毒液的木刺一般,这个名字对金博洋来说就是一颗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炸弹,将他好多年以来建立的保护墙崩坏得不堪一击。他丢开iPad,竟是掰着指头开始数日子,从那天开始,整整四年零五个月,都不敢真正面对一次这个人。他有时候回想,一个属狗,一个属牛,是不是天生犯冲。
房间里静得很,金博洋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声回到正常范围内,唯一可见的声响便是他自己的呼吸声,杂乱无章的深沉。他瞥瞥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一切望见卧室里睡得正香的自家小宝贝。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羽生结弦只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在将来短暂相处两个月的合作者,并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更不会知道闪闪的存在。
他捡回iPad,继续看下面的合作事项。其实往大了的地方想,这次合作只是一次两国冰协合作共赢的机会。近几年来,由于网络的兴起,有更多的年轻人认识到了冰雪项目,也拥有了一大批忠实的拥趸者,而带有综艺的节目更是有如锦上添花。这几年央视学着聪明,多多少少抛弃了一点以往古板的印象,跟着浪潮作了几个沾边的项目,结果收到了纷纷好评。
这次是个更难得的机会。这边大力宣传冰雪项目,而日本那边在东奥过后处于一种疲殆的状态,虽说中坚力量没有随着年龄流失,但是小年龄段的选手却没有特别拔尖。现在一来二去两边冰协的大佬一协商,博弈好几轮,总算是敲章盖板,叮叮哐哐一摞文件发下来,就这么着手准备了。
简而言之这个节目就是两方现在国内进行海选,各得十组优秀的花滑小选手,然后组合进行淘汰赛,最后得出两个优胜的名额,可以有机会进入世界顶尖的花滑俱乐部进行冬令营的训练。而在最后一期节目当中,两位带队教练要编排一个大型的表演节目,这将作为此次联合活动的圆满落幕。
这次由央视主承担,由NHK协办,主会场选在中国的新建的冰雪项目基地,由日本教练带队过来交流。先是一个月的磨合期和一个月的正式比赛期。两家电视台会进行全程跟拍,然后后期统筹剪���镜头再统一放送,花絮的话是用各自的镜头进行特别版企划。
毫无疑问,这份文件现在躺在金博洋的邮箱里,自然就敲定了这次节目其中的一位教练就是他。考虑到花滑在国内的总和人气,他绝对是顶级的吸引力。不过也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处于休赛期,作为副教练的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紧后续的动向,只要在关键的训练项目上提供专业性指导。
金博洋把文件从头浏览到尾,除了那个名字硌得慌之外并无发现诸多令他不愉悦的条款。虽然说是全程跟拍,但也不至于打扰到他的私生活,并且两位教练是互不干预的,平常的训练轮流指导,只有在最后排演大队形的时候需要在一起商量。但这点在他这里不是什么问题,金博洋想着要不把米沙直接从老家绑架过来打包打包扔给他们就行了。
正在瑞士滑雪的米沙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差点把自己埋进雪堆里。
降温的北京毫不留情面。屋子里洋溢的暖气让水珠碰到冰冷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金博洋从画满动作的本子里抬头,脖子后头尽是酸涩。他在椅子里沉默许久,忽的下定决心,拉开角落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药物。新型的屏蔽贴采用了贴合技术,最大限度地控制了信息素的外泄,可这也使腺体敏感的OMEGA感觉它像是一块灼热的烫布。他揭起一个角,深呼吸一口,狠狠整块撕下。
顿时,一股浓郁的水果香充郁了整个房间,像是熟透的桃子,丰润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腔。他摸摸后颈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的一小块皮肤,手指头下了点力气想要揉开肿块,却无果。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确实这个月的发情期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下午的眩晕也是由此而起。拨开抽屉里的药盒,下面躺了几支透明的针剂。
金博洋闭着眼睛,慷慨赴死的样子掏出一支针剂,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的左胳膊打上止血带,用酒精棉划了两下皮下静脉所在的皮肤,右手握紧针剂的推身,龇着牙将针孔缓缓推进皮下,注入冰冷的抑制剂。
倏地,他精神恍惚了一下,眼球快速转了几圈,恍然犹如坠入冰窖。冰冷的液体似乎将他温热的血液全部冻住,身处浮冰以下的深海,几乎动弹不得。跳动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趋于停止,然后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频率爆裂,想要撑破最后一层隔膜从胸膛里蹦出来。他大口喘息着,像一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挽回大量流失的生命力,整个人都是乏力地瘫倒着像是要把所有都掏空。
脑子里一直在嗡嗡叫,吵到他几欲把头皮都揪下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才意识到周遭的温度恢复了一点。手脚冰凉到浑身是汗也感受不出来。
年轻的Omega在二十五岁之前从未经历过如此痛苦的抑制过程,但在二十五岁之后,被标记之后,他的每一次发情,都是一次地狱游荡。
金博洋抹了一把额头,捋了捋汗湿的碎发。顺手将针筒丢进事先准备好的特殊垃圾袋里。脱力片刻不是那么好受,纵使已经孤独忍受了三年,但每次一经历,还是会后怕。他就呆呆坐着恢复了一些力气,手机在旁边响得欢快,却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勇气不接他桶姐的电话。
“喂老铁,怎么了?”
隋文静一听这边懒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状态不好又在逞强,作为为数不多几个知道真相的人,火气蹭得上来,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火药味:
“闪闪睡了没?你怎么还在折腾?”
“闪闪睡了。我又空不下来。明天要复盘,我这资料得给他们先弄完了呗。”
她一听这边的事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开始数落:
“队里又不是缺你一个教练,怎么就非得你做啊。你得明白,这次比赛玩意儿吧,不能怪你,你揽什么责任活计!再说队里你葱哥不是还在嘛,他一天天个闲的,就得让他动起来。”话锋一转,声音顿转严肃,“你看了上面批下来的文件没?你真答应了啊?可是那个人啊!”
最后几个字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清楚的还能误解为仇家呢。
“桶姐,我是去当教练,教得是小孩子。你觉得那位,我能去主动碰吗?我又不傻。”
“你傻,你就是傻。反正我是记住了,这几年你怎么趴着过完的,遭了多少罪。你心大,是,我承认。但我不一样,你说我心眼小也好,这仇我记着。还有,闪闪看好,要不要我来带几天?”
“不用不用,闪闪我带得也有经验,你家里的闹闹就够你烦得了,再加上我家里这个烦人精,太闹腾了,准给你房顶掀翻。”
“那怎样?你一个人带的过来?”
隋文静表示对老铁的照顾人实力表示怀疑,他自己一个人还好,可小姑娘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说都难过。
“再难也得学着起来啊。反正这辈子她也就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还是得过下去。”
生活还是过,再怎么难过也还是得紧咬牙关。他金博洋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最闪耀的星星,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挂掉电话,空空的忙音提醒他关掉一切杂念。墙上的秒针转了好几圈,像是流逝的时间永远不回头。
身上的冷汗干了大半,但还是黏黏腻腻不舒服。金博洋最后浏览了一遍明天复盘要用到的资料,随意收拾进包里就一头钻进浴室。扯下湿了的白T恤,精瘦的身子完完全全暴露在镜子面前,白皙的肚皮上却有一道狰狞的粉色伤疤,像一条蜈蚣虬扎横跨,锋利的白爪紧紧嵌进柔软的肉里。
这是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是他心上的一道疤。
再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坚定一如他在冰场上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他是伟大的战士,一旦拿起剑就绝不轻易放下。
  日本现在处于深夜,羽生结弦挣扎着分开被侄子弄乱的耳机线和手柄线。昏暗的灯光下这堆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一团乱麻。他试着耐下来慢慢解,然上扬的嘴角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情。    
作为日本冰协的主要协调人员,羽生结弦就是促成此次节目的主要功臣,一路的流程计划是他亲力亲为敲定的。打开前心里一直在念一个名字,激动地差点让旁边的工作人员认为他是假的羽生结弦了。翻开文件的第一页,看见与自己紧紧相连的名字,通身的喜悦泡泡快溢满了。
他期待了一个如此近的机会已经很久了,久到他更加想念金博洋的咪咪笑脸。
或者是一个预定的重逢。
  (三)Somebody to die for
     媒体是这个世界最无孔不入的生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物质定理。他们无所不在,甚至于已然习惯他们存在的人来说,每次看见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被曝于阳光之下,还是会恨不得把自己的周围全堵住。
作为公众人物,羽生结弦把狗仔的随时随地出现当成了家常便饭,早就没了和他们浪费口舌的习惯。反正他事无巨细地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打算,滴水不漏。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依不挠地跟在他身后打算挖一个劲爆的猛料。如若真的被拍到几张模棱两可的图片,那可真的能算上当季新闻头条了。
世界花滑官网上放有每一位选手的资料,唯有性别这一栏是自愿选填。如今作为一个开放的社会,第二性别早已经脱去了封建的大部分思想,变得隐私化。公开与否全取决于本人的意愿。并且花滑这个项目不同于其他的体育竞技项目,不需要包含某一种特定的性质,这决定于选手自我的分配,可以说是相对于现在较为趋近于公平的比赛了。
而羽生结弦的资料页面那一栏明明确确写的是ALPHA,婚姻状况是空白,保持至今,从未改变。
他是连续两届奥运会冠军得主,是冰上的天之骄子,是日本的国宝级选手,得益于清秀的面庞,从来不缺乏狂热的追求者。不论身处何地,只要他在场上绽开鹰一般的眼神,整场的欢呼声都属于他。可是就这样一个人,至今还单身,独来独往的像是漫无目的不着巢的孤鹰。
以前在役的时候,也有媒体在招待会上避开比赛的问题提出关于感情的问题,都被他一笑带过以一句话堵嘴结束:
“在26岁之前,我不会考虑恋爱结婚的事情。”
但如今,他是31岁的羽生结弦,身边仍无一人。偶尔问起他,就说:
“26岁过了,也不想着结婚的事情了,大概是要单身主义一辈子了。”
羽生结弦微笑着,却无人看懂那究竟是真挚还是谎言。
令人捉摸不透。
  金博洋也是同样。他不想闪闪从小就饱受这些赤裸裸暴露在各色眼镜中的痛苦,尽了一切的努力将她保护起来,甚至拖了好几个老铁下水放烟雾弹。在闪闪还不能走路的日子,一直是他和隋文静一家轮流照顾。白天他要在训练馆待到很晚,回去就算再怎么疲惫也会亲自去接闪闪回家。早几年因伤病退役的隋文静暂时没有当教练的打算,忽然一下想通了,风驰电掣拉着人韩聪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安心在家里养孩子。
所以经常是金博洋一敲韩家大门,他老铁就抱着一个刚刚睡着的奶娃娃,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葱哥,压着声音跟他交代一天的事项,说着闪闪哭了几次,交代晚上早点伺候着或是注意些什么,顺道把人留下啦吃个饭再回家。
晚上金博洋实在困得厉害也会把闪闪先料理完再睡,半夜里还得起几次身,恍惚间觉得自己手上怎么都是闪闪姑娘的尿臭,洗几次都没戏。小麻烦精时不时嗷一嗓子,他就得翻身下床各种照看,不是饿了就是尿了。他一个人笨手笨脚地冲奶粉,换尿布,还要抱着小祖宗哄她睡觉,这一顿折腾下来,早就是哈欠连天,所以经常是咬着牙坚持一天的高强度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料理自己。
到了有比赛的日子他就不能这样陪着闪闪了,闺女也只能交由北方的父母照看。国内还好,要是到了外头,还得每天掐着时差往家里打电话。还好姑娘让他放心,小小一只不怎么样喜欢哭闹,听话地跟着一堆人转来转去。
即使是在早上七点一脚把金博洋踢醒,他依然觉得闺女是个天使。
 节目还未开始录制,在官方的有意识授意下,一些消息“不经意”地流了出去,在各大平台造起声势。无论是老花滑迷们还是新晋的粉丝,纷纷表示对这次两国合作的项目有莫大的期待。然而更加激动的还是两家教练的粉丝——作为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前辈还是积累了相当的人气,更别说还对外宣称单身的二位帅哥。一时间,热门的营销号带起了回忆峥嵘岁月的狂潮,铺天盖地的花滑剪辑合集,更甚者有人翻出了好几年前大火过的一些混剪视频,足足添了一把流量。
金博洋的微博又开始热闹起来。这几年他保持在一个半隐的状态,偶尔登录大号也只是处理一些广告内容,其余时间都在小号上蹦跶。这回是上面下的指令,说是要亲自带头。他只得又捡回当初的账号,用电脑登上去就花费了好些时间。鲜红的消息数提醒他再放任不管就会爆炸。
他先瞧了一眼私信,基本都是在问他节目的真实性,还有一些表白的。而更多的便是@消息——一些粉丝手脚比官方快多了,早就建立好了“冰上飞舞”的超级话题,都在等他回复。可一条条的刷下来实在头疼,问题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两边的唯粉在一个帖子里面撕得厉害:他点进去窥屏,看了没几秒就开始傻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趁中午的休息时间,他捏着发烫的手机,对着空白的编辑页面抓耳挠腮许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憋,挤牙膏般断断续续,终于串成一段较为连贯的话,官方漂亮。抓了几个过路的工作人员问了,得到没问题的手势后才惴惴不安地点击发送。
下午做滑行训练到一半,金博洋在冰场的角落里盯着人,根本没察觉到电话响了,是其他教练跑过来通知的。他匆忙摘下手套滑到自己包面前,回拨过去,原来是早上派去接机的小雨。
那边声音特别混杂,像是一千种动物在发出各自不同的声音。小雨一个女孩子,竟是用出了吼昊哥的气势,才讲清了机场的形势。
也不知是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一大批粉丝们得知了羽生结弦可能的航班,早就蹲在了里头候着。他们接机的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因着里头还算有秩序。但是当机场大厅的广播开始播报降落航班之后,不断有从四面座位上涌到接机口的粉丝聚拢,眼见着人群越来越浩大,连巡逻的机警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心里才“咯噔”一大下,想到坏了。
果不其然,已有人在前排亮出羽生结弦的手幅,准备欢迎粉了多年的偶像。
接机组的人紧急开了个会:其实这次来的不仅仅是羽生结弦,还有第一批先过来适应场地的小花滑选手。或许他们可以保证羽生结弦的通行,可是后面跟着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于是临时通知对方走VIP通道,他们一拨人赶紧去调车的位置,就由小雨联系主训练馆的人员,做好另一套方案。
“那你找我干什么啊?这里的训练还没结束呢。”
“哎呀天总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在这里你和羽生关系最好了。怎么的到了那边也得由你做招待啊。”
“瞎扯吧你就。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今天还没正式进入录制期呢,别说的那么亲热,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嗨嗨嗨,还真不是我多管闲事,是真让你去帮忙呢。刚打电话给雪姐,上面指名道姓让你去接待一下,就新训练馆公寓那边吧。怎么说这也是一档双教练的节目,你不会要因为‘第一天就闹不和’这种扯淡的理由上头条吧。”
真是麻烦,怕什么来什么。
金博洋愤愤挂掉电话,他好不容易��攒起来远离羽生结弦的勇气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被打得粉碎。
正顺势偷懒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对话的队员们,收到了来自他们亲爱教练的加训。
 羽生结弦刚下飞机的时候有被浩大的声势下了一跳。他虽然多多少少知道些自己在役时的海外人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有那么多粉丝在等待,着实令他惊讶。
今天他穿得比较正式,小三件西服都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近年来打理得当的身材让他整个人笔挺得精神焕发,尤其是在飞机上兴奋了一路。固然此次他是在节目录制之前提了日程先来的,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日本冰协的门面和教练的身份,后头还有五个小萝卜头需要照顾。接到小雨这边通知后临场应变,果断地带着人转向VIP通道,没造成堵塞的后果。
只是上车之后便不太好处理。虽说VIP通道蹲的人少,但是接机的车牌已经暴露,而车子的型号和颜色,更是在呼吸之间传遍了粉丝群。刚开出去一条路,便有不理智的粉丝开着自家的车跟在后头,更别说要拿第一手资料的媒体了。危险的是,在好几个路口,已经有好几辆车子堪堪擦过他们身边,就为了拍坐在窗户旁边的羽生结弦的一张照片。
接机的司机老师傅啐了两口唾沫,小声低骂着这种不要命的玩意儿。
羽生结弦僵着脸,一直在关注后面的小选手们有没有被这种阵仗吓到。不过庆幸的是,孩子们在车后座显得特别乖巧,要么说说笑笑要么就睁着大眼睛看外头的风景,丝毫不在意这一停一停。
接机的人看他面色不太好,心里啧了好几声,赶紧打电话回报体育中心,念几个解决方案,小声辩解再三,像是终于敲定一般,派翻译过来向他解释。
其实羽生自己已经听得七七八八。这几年他除了做教练之外,还下了苦功夫研究汉语,在听了好几遍的标准普通话录音后,默默觉得还是自己先前持有的一嘴大碴子味好听。这会子其实已经不太需要翻译,简单的对话与理解还是做得到。然而这边还是不放心,贴心地派了最懂日语的小雨和专业翻译过来。
体育中心那边的意思是会派另一辆车过来接羽生,好把粉丝分流,这样就不会增加通行的难度,也能保障双方的安全。两辆车的目的都是一样,先去新训练场的公寓安顿然后再进行接风宴。
机场到新训练馆的距离不长,但也开了好一会儿。两边的手机时刻保持联系,到了商量好的停靠点。双方动作迅速。这边有人掩护羽生结弦快速下车,直奔着街边的一辆黑色奥迪。奥迪的车门像是自动感应一般及时拉开,羽生一个弯腰脚一蹬,立马关了个严实。
羽生结弦在上车的一瞬间,像是浑身被包裹在了无花果的清香中,身体永远比脑子快一步,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熟悉这股味道,他熟悉拥有这股味道的人。这辆车子,应该是那个人的。
他带着希冀看向前面那个握着方向盘的身影,却在转头打招呼的一瞬间全部破灭。
金杨挑着眉毛,眼里带着些许不屑的冷笑,不怀好意的表情浮于现表:
“你好啊,羽生结弦。欢迎来到中国。”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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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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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闻有什么的。”羽生结弦这样说。
这是个非常风和日丽的下午,天气晴好山川秀美,他的保姆车停在河岸旁边,助理小心翼翼调整好车的角度,让从旁边乔木上垂下来的一串串的黄花刚好在车门前面轻轻摇晃。
“说实话,这实在是我最不在乎的部分了,”羽生结弦坐在花树下叹了口气,“比起谈论我小学是不是被姐姐欺凌养成了阴暗的性格,初中有没有青春期萌动不负责任让同学怀孕,高中就利用自己的美貌跟已婚女老师搞不伦,大学期间结党营私对上逢迎对下刻薄、取得交流机会的方式也不合规章,进入事务所之后则利用手段让如日中天的大前辈为我让路、知名戏骨也屈尊给我做经纪人,一路打压后辈以维持自己的地位……我觉得放任八卦杂志讨论一下我的绯闻问题真没什么的,不是吗,‘知名戏骨’?”
“知名戏骨”织田信成靠在车身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羽生结弦坐在花树下半睁着眼睛的样子非常养眼,足够谋杀半个国家的菲林以及五百万颗芳心,但作为经纪人的织田信成早就看吐了,甚至非常想吐槽。
羽生结弦确乎是个非常出众的美人,这种美并不局限于外表:他的五官很秀丽,身姿修长挺拔,更兼是名门大学毕业又练过几年古典舞,气质亦是格外超群,这种人进入演艺界仿佛生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理所当然,出道不久就开始一路爆红,也使得海内外的少女都为他疯狂。
不过少女们应该不知道这孩子性格这么恶劣,织田信成想。比起周刊杂志在报道中恶劣的揣测、阴暗的捕风捉影,羽生结弦成长的路甚至可以说有点简单:平平淡淡的小学初中高中念完,平平淡淡的读着私塾考进早大,平平淡淡的做完了交流项目,平平淡淡的在大四那一年的话剧部被发掘。虽说周刊杂志似乎觉得如他这样的男生必定一路桃色不断,不过比起八卦记者们妙笔生花成如此“多姿多彩”的感情生活,羽生结弦事实上也只有“初二那年被交往了两个星期的巳樱子酱甩掉,第二天哭着不愿意去学校被家长打了一顿”而已。
这当然不能让周刊志知道,羽生结弦在仅有的自白之后这样亲切地叮嘱(或者说笑眯眯地威胁)过织田信成,“否则他们会说我受到打击太大从此不爱大和抚子只爱日之丸男儿,而你一定是我男朋友名单的第一位。”
“总之事务所还是打算出面给你控制一下目前的舆论。”织田信成不管这尊大佛很是无所谓的架势,心一横说道,“太多了……A社的白河佳代,就是上次《Challenge!!!》里演你老婆的童年时候的妈妈的——我知道你们都没同框过你甚至不记得有这么个人——A社专门买了《周刊女性》的稿,说你们在片场一面之缘然后迅速交换了line现在结婚为目的交往中;”
“然后,W社的春日部篠子,(羽生结弦冷笑了一声:你居然还提她?)好吧,我知道喝多了把你的地址给她经纪人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当时真的是被那个大哥灌到丧失意识了,也给你谢罪过了吧?她那次去你的公寓虽然你没有让她进去,但是她找了狗仔拍了自己上楼的画面,尤其你当时把窗帘拉严了在玩《战神3》从外面看来一团漆黑,现在风言风语讲你们共度春宵都不止,简直是要马上签结婚届了;”
“比较冤的是刚从偶像团体毕业要solo出道的小林沙良,人家不巧和你一班飞机飞纽约被拍到了,就说成纽约共筑爱巢——说实话你那么多海外通告,同机过的艺人有一个算一个的话结婚对象可以从这排到西太平洋,可是谁让你俩被拍到了呢——现在她的粉丝都喊着要脱粉转推,团队拼命发声明也没用,倒是有不少你的粉丝觉得你俩在一起挺般配的,还给你们建了个cp站……”
羽生结弦点了点头,“我也是小林沙良的推。果然她才是最可爱的啊,THGirls里面。”
“喂,你在听吗?”织田信成气结,“那我去找伊藤绿前辈要小林小姐的邮件地址给你?毕竟THG是她现在运营的团。”
“免了免了,我是偏爱和idol保持距离的那种粉丝。”羽生结弦大笑,“信成不要生气!我同意啦,就让事务所去弄吧。”
羽生结弦笑眯眯的,把手指放在胸口前,做了个他在电影《晴明》中经典的手势,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女孩为此心跳停拍:“总之我一向把隐私保持得很好,不是吗?”
金博洋被戈米沙cue来看拍摄是昨天下午的事儿。他凌晨刚和上部电影的制片人喝完酒,在饭店门口等车的时候中年人满面红光——红来自酒精的作用,而光则来自这个热钱涌动圈子里来来回回应酬高脂肪食物催生的脑满肠肥——地搂着他,大笑着狂拍他肩膀:“天哥了不得了不得,我们时装片第一杆笔了,怎么能把您老买断啊?我的财神爷!”
“柳总可别把我买断吧,把我买断了,我怕是要为你写到死。”金博洋半真半假的推辞,“你们给了我剧本经纪多少钱?他也催得太狠了,就差扎个帐篷住我家了!”
柳老板又是一阵狂笑,胖大的身子一阵抖动,夏天大家也就是一件T恤,肥肉震颤着贴皮贴肉的传导过来让人直犯恶心。金博洋已经被中年男人喝完酒之后的体味烟味呛到不行,向着没人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而柳老板看起来仍然兴味很足,打算去再续上一场:“小金,家里管的严不严?”
“啊?我没成家。”金博洋回答道。
“那不就更省事了!”柳老板一拍手,“哥带你看看咱下部片的演员?”
大半夜,有什么演员可看,无非是某些有科班学校的���娘兼职的场子笙歌彻夜到了这个点儿。金博洋打了个哈哈:“我今儿就算了吧,喝太多,我感觉我弄不来了,阿哈哈哈。”
柳老板又似乎不死心,被他死活搪塞过去。这会儿叫的车也到了,柳老板也只能一个人上了车,道别走人。
“妈的不识抬举,假清高。”车还没开出多远,柳老板摇下车窗啐了一口。金博洋隐约听见他骂自己,笑着摇了摇头。夏夜的风吹得正好,大半个城市在这样的晚上理所当然地沉沉入睡,剩下一少半未眠的人在家中在路上在办公室怀揣各自的心事,这种暧昧不明的划界让这个以文化产品著称的城市显得比白天更加沉重了一点。
但今晚金博洋不是那个在街头买醉的失意人,一部剧的剧本钱打进账户里很足够他接下来几年不必为房贷发愁,他在微凉的风里伸了个懒腰,“哟西!今晚找奎爷*玩儿去咯!”
不过老天爷怎么能随人愿呢。在出租车上,他接到了戈米沙的国际电话。
“天总!睡了吗?”电话那头,这位崭露头角的青年导演的声音翻越燕山山脉传了过来。
金博洋调侃道:“米沙你知道吗,明朝修长城就是为了拦着你们这帮蛮夷不要骚扰我们中华儿女的,识相点快把电话挂了。”
“别呀别呀我的大编剧,我可也是半个中华儿女嘛——小半个,”戈米沙笑嘻嘻的,“我可有大事儿通知您老。”
金博洋忍不住哆嗦一下,“每次你这么和我说我都觉得有大事。我跟你说我很佛的,随便你们怎么改我的本子,按合同给剧本款就行。再强调一遍,落子无悔,不包售后!”
“不是不是,我这是来请你旅游的。这个片子我们主打人文主义提倡尊重每位主创,在蒙古也开了个会呢都觉得让你在现场看我们拍比较好,回头我们也好找媒体出篇稿,就说‘《图兰朵之诗》尊重编剧著作权  名笔金博洋现场督导戈米沙压力大吗?’,天总您看怎么样?”
“我靠,我能不去吗?”金博洋无奈的抻了抻胳膊,好像这就能打到蒙古高原上的戈米沙似的,但想到这部剧本打钱那么痛快还是忍了,“去几天啊?”
“你就过来吧,都给你弄好了,机票明天……啊不,中国现在过了零点,今天下午的,你回家睡一觉起来就奔机场吧。”
金博洋听得有点晕:“不对你等会儿,我tm没有签证啊,怎么去?”
“放心吧,你护照盖得那么满,申请哪里的签证都容易。早就让李唐续给你办好了,哦对行李他说也给你打包完了,他中午打电话叫你起床出发。”
金博洋把手机拎到面前盯了半天,慎重思考了一阵要不要现在就把��机扔到高架桥底下假装自己喝断片了。戈米沙在听头那边有点夸张的“喂喂?天总”的呼唤,金博洋最后还是良心发现唉声叹气地答应了。“好吧,明天下午见。”
司机开车把金博洋从乌兰巴托机场载到驻地小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后半程进入国家公园,道路情况并不能说好,司机不懂汉语和英语只是闷了头把油门猛踩。深夜的车灯像舞台上的追光,两道仿佛实体化的光柱把浩瀚原野照得唰亮,然而金博洋根本升腾不出来一点点“星夜里疾驰”的浪漫主义情怀,只感觉脑仁儿都快被晃成了蒙古奶豆腐;车刚一停稳他就跌跌撞撞从车里滑下来,对着墙根大吐特吐,连骂米沙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金博洋起的很早,跟戈米沙一趟车先去片场。昨晚是一场夜戏,阿吉牙尼惕公主*在生着高高荒草的旷野中来来去去地奔跑直到太阳几乎要升起,米沙活灵活现地描述道:“我喊‘完美’的时候卡辛尼娅直接趴倒在草丛里。她恨死我了,她说她的腿都跑浮肿了以至于不能把靴子脱下来。没办法,这就是我工作的方式,我觉得她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不是吗?”
“所以你睡了几个小时?”
“3个。非常足够,比如我现在去片场看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我打算去车里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卡辛尼娅跑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今天白天的分镜说明白了,上午先让助理导演来,”米沙一边开车一边侃侃而谈,“哦对,我有个秘密还没告诉你。你知道这部片子的男主是谁吗?我们保密到现在都没让媒体进组。”
金博洋很是鄙夷:“早知道了。羽生么不是?一边瞒着编剧选角一边自称人文主义,嗨呀。”
“不是,谁告诉你的?”戈米沙突然急了,一脚把车停到路边,“谁告诉你的,现在网上是不是都有了?我这儿信号也不怎么好,快告诉我。”
“拜托,你在国内天天抓着我改本子的时候就和我说了啊……当时一口一个找了羽生让我感性点儿,不差钱群演可以再加点儿,你大脑抽风了吧。”
戈米沙长出了一口气,“好吧,我还以为是漏收了他的手机,他自己和你说的。”
“他确实没手机,”金博洋耸了耸肩膀,“但是他经纪人有。”
“算了,是我不该问。”戈米沙重新发动了车子,夏天的阳光从原野尽头的山峦处肆无忌惮得延伸开来,草原上的晨雾在土路两旁退却,在这种没有参照物的路途上人很容易失去距离感和时间观念,金博洋朦朦胧胧地又想要睡。
梦里,遥远的安大略湖畔的春天。那个城市没有桃花,但公园里枝头绯云一样的,是每年冬雪尽消之后桃色花朵开放。
金博洋在车子又一个剧烈摇晃里醒来,咂咂嘴仿佛还有梦中加拿大紫荆的甜香。出现在眼前的是山阴面建设起来的片场——那是经过精心还原的窝阔台汗国首府也迷里城一隅。考虑到国家公园的生态问题,米沙他们只垒起了一截子高台和围栏,王帐和寺庙的戏都留着回中国影视城拍。
戈米沙叹息道:“你真是不知道我搭这么个破景花了多大力气。从中国招工人呢,嫌远,不愿意;本地工人呢,不是喝酒赌钱,就是干了两天跑了……后来又是加钱找关系才弄了俄罗斯的中国施工队来,我他妈惨啊,为什么不在内蒙拍?多花了多少功夫。”
金博洋拍了拍他的手肘表示安慰,“我懂你……集团的项目嘛,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米沙顺杆就爬,连哭带嚎的把头往金博洋肩膀上一支,“天总,外景苦啊,一个周才能去城里洗一次澡啊,洗一次澡两美金我们都快破产了啊……”
“上一边儿去,少跟我哭穷,不找卡辛尼娅演女一号能省多少钱你自己清楚,”金博洋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尾款照合同的来,不然本‘名笔’可要写黑稿了。”
金博洋从车上跳下来。助理导演梅德韦杰娃来得很早,正在安排群演换衣服化妆。这个甜美的女孩儿金博洋是认识的,但不是很熟,她向他露出一个笑容,金博洋挠挠头说了声morning,留意到她把头发紧紧地在盘在头顶上。他马上想起米沙嚎“一个星期才能洗一次澡”,这个女孩子大概是因为头发没洗才把头发扎了起来,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车上打打闹闹,下了车的米沙还是这个片场仅有的大独裁者,“热尼亚,去叫织田信成起床,然后让他叫羽生起床。”
梅德韦杰娃答应一声跑走了,她小腿细得极其夸张,穿着双大头登山鞋,发尾一颠一颠奔走的样子像一匹活泼的小马。“他们昨天在片场住的?”金博洋问。
戈米沙点点头,“日本人讲究,自己带了两辆车过来。昨天拍到深夜,他们团队干脆就没回去,羽生自己睡一辆,织田信成和助理睡一辆。”
“自费的?有钱真好。”金博洋叹息,戈米沙促狭地盯着他的镶钻腕表,“这话从你嘴里听起来可挺够不真实的。”
金博洋把袖子撸下去盖住手表,“偶尔、偶尔,我也是贷了20年的人。先说好,我来这儿就是混的,打死不给你们现场改本子了,要找跟组编剧我把李唐续给你们。我哪天能回去?”
“我知道之前跟组把你跟伤了,不过这个本子咱们都磨透了,基本就看现场情况微调就可以了,没必要动用你再来大改。”戈米沙带着墨镜,气场很僵硬,“放心吧,我们有跟组编剧。”
“热尼亚?”
“还有林恩讐。”
“……靠,我多呆两天吧还是。”金博洋无奈地说,“米沙你是故意的吧?”
“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就先回国嘛,去象山帮我看看王帐和都城搭得怎么样了,顺便帮我们写条稿子点评一下,往好了写。”米沙没脸没皮地说。
他们正飞快走过旌旗飘摆的栅栏。已经有群演妆扮好了,在朝阳下面无所事事的站着。金博洋跟过横店的组,横店群演候场的时候大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在那儿的样子比职业演员还专注;而这里的群演大多是群演组和导演助理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搜刮来看热闹的牧民,就算是薪酬很可观,人家还要盘算清晨骑摩托车跑一趟值不值得,更别提敬业精神了。
米沙跟他比了一个“嘘”的口型,然后站在高台上面拍了拍手,用俄语向群演们大吼起来。
金博洋在台子底下眯缝着眼睛,架势很像导演助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怡然自乐的神游物外:这个项目怪不得找戈米沙,这人会俄语啊,老毛子……
戈米沙吼了一通,回头跟金博洋说:“先等男主就位再开拍,你去化妆棚躲会儿太阳吧,今天没你什么事情,随便转。”
老毛子跳下高台去找负责群演的演员导演发脾气去了。虽然才刚是清晨,片场已经进入工作模式,场工扛着东西跑来跑去,脸颊上带着被高原紫外线直晒过的印记。金博洋在这片忙碌的氛围中分外格格不入,就跟慢吞吞的企鹅杀入了狂奔的鸵鸟群,但是看着周围人忙三火四的他反而更加怡然自乐,根本不觉得自己是正在看城门着火的池鱼。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拍了金博洋一把,他回头看了下不认识——对方也不认得他,估计就把他当作片场工作人员,“场工这边东西搬不过来了,哥们你是哪个组的?过来帮下忙。”
金博洋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误解,反而很是跃跃欲试。他很久不跟组了,早忘了干活干到昏天黑地毫无分工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牲口的痛楚,反而有些怀念当初过于充实的新鲜感。他正要跟对方走去工棚,突然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这是我的助理。”来人向场工这样解释。
场工是不懂英语的,但至少认识这个人的脸,大约也明白金博洋是对方手底下的人,点点头走开了。金博洋哀叹了一声,“你总是出现的这么不是时候。”
“我有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怎么回绝人家呢,看来我帮了倒忙,”羽生结弦笑了,刚起床的鸡窝头支楞着,毫无自媒体念念不忘的“小仙男”风范,“真的好久不见了,我……”
金博洋连忙拖着他往化妆棚里走,“有什么话到那边再说。”
羽生看起来已经跟化妆师搞得很熟。那是个同样很漂亮的俄罗斯女生,虽然比刚才见过的梅德韦杰娃年轻,但面容上的一些特质看起来更加刚毅。羽生在化妆椅上坐好,向她介绍:“阿丽娜,这是金博洋;博洋,这是阿丽娜-扎吉托娃。”
女孩子向金博洋点了点头,笑容欠缺温度,然后把羽生的头扶正,沉默地开始动工。非常俄罗斯风格。
“织田信成跟你一起来了?”金博洋坐在化妆镜前面的箱子上说。这是个挺简陋的场地,确实只是个棚子,预制板和深深打在地里的钢架粗糙地拼凑成一体,金博洋坐的那个箱子上凌乱的放着些电夹板、电吹风和发绳发夹,电线像不成熟的涂鸦搅和成一团。
羽生结弦回答:“是啊,不过再过几天他就回去了,事务所要开会。”
“对你还挺好的,这么照顾你。”
“主要是他也没什么事做。啊,博洋要不要吃个醋?信成每天都能和我在一起,之类的。”
金博洋失笑,“妈呀,这有什么可嫉妒的?我要是这么多醋要吃,我不活了。”
“那换一个,小林沙良那个事情你听说了吗?”扎吉托娃往羽生脸上狂喷爽肤水,他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最近,很多,媒体,报道。”
“听说了,”金博洋点点头,“我也喜欢小林沙良,真是她们组合里最可爱的了。”
羽生结弦笑了出来,抓着金博洋的手亲了亲:“博洋为什么怎么都不嫉妒呢?我都要难过啦,多在乎我一点吧。”
扎吉托娃终于说话了。“男孩们,我不在乎这里是不是有人打算从柜子里出来,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的妆画不完米沙-戈要骂的是我;”她微笑着,冷冽的特征终于完全发挥出来,两个人都忍不住遍体发寒,“所以拜托,可以不可以配合一点我的工作?”
今天早上的戏没有卡辛尼娅,而是羽生结弦饰演的卡拉富和家臣密谋刺杀海都汗。扎基托娃和服装老师一起把羽生拾掇成了一个介于古代中国和蒙古风格之间的流亡王子,他的形象大概是整个电影里最贴近歌剧原著的一部分。金博洋站在梅德韦杰娃的椅子后面看着监视器,羽生在一群中亚人中间扬起眉毛,慷慨激扬地表达着——金博洋不需要梅德韦杰娃和录音导演扣在耳朵上的耳机,本子是他写的,一字一句深入血肉,他无声无息的跟着羽生的节奏默念台词:“恐惧的人离开吧!失魂落魄的惊鸟也会扎进灌木,茫茫草原难道还不如一丛灌木能容人?若是跟我走了的,你们是背着箭的鹿,海都取走了箭也不会留下鹿的性命。*我是离弦不折返的箭,我是蔑剌哈城的弯刀——”*
透过监视器能看见羽生在这一段表演中流汗。草原的清晨分外凉爽,汗水大概源于情感投入,金博洋放弃了监视器看了一眼片场的中心,摄像灯光和收音黑压压将羽生包围,他是落魄的王子,但他配得上最奢华的王帐,为了他屹立在草原中央。
直到现在金博洋才确切地意识到,《图兰朵之诗》的男主是羽生结弦。他终于演了我写的剧本,或者说我的剧本终于找上了他,可真的实现的时候却又好像也没什么,因为毕竟没人知道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我们不是分享彼此痛苦的类型,但依然可以推己及人地用自己的生活将对方度过的日子画像——漫长的苦痛的夜晚,清醒的熬不过的白天,所有让这个圆满结果成为事实的难度系数足够把全部惊喜和梦想成真都被冲淡成一句“理所当然”。毕竟他配得上这个本子;我的笔也配得上这位影帝,金博洋想。
再几年前那曾经是非常非常大的期望,他们走在多伦多的街头,春天繁花似锦,如此适合畅谈人生告白心情。金博洋产生了一种混沌的情绪,啊,我想我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抗拒来亲眼见证dream comes true. 
因为大凡恋爱故事,写到这一步就可以停笔了。
金博洋抽身就走。羽生结弦在片场正中央,没有看见他离开了。
晚上戈米沙良心发现提前放羽生下班。说是“提前下班”也已经是八点多,被留下继续和海都汗拍夜戏的卡辛尼娅做了一个想死的表情,米沙亲切地抱了她一下,“亲爱的,你永远是我最爱的缪斯,多陪伴我吧。”
林恩讐一天都陪着金博洋跑前跑后,看他也打算走了,马上就要去给他找个司机。金博洋制止了,“没事,我开了五六年了,在北京也有车。”
他默默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林恩讐不知道他在干嘛,也只好陪着等。她是新进到米沙的团队里的小跟组编剧,不过很是有点眼力价儿,嘴巴也甜,适时还会卖萌喊两句欧巴,估计是米沙让她多捧捧金老师顺带取经。
羽生换完衣服卸了妆出来,向金博洋一点头:“走吧。”
“羽生老师不等经纪人?” 林恩讐问。
“啊,我和博……金老师是大学同学,正好今晚还可以一起聊聊剧本。你和织田先生说一声,就说我先回��了。”
羽生没说实话,大抵是因为驻组工作人员往往来回流窜,一个片场民工之间口口相传的桃色消息进入网络最终闹得沸反盈天无法收场说不清有多容易。韩国小女孩新入行,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点羡慕——不知道这种羡慕指向的是那一边,也许两者都有。上车之后金博洋才白了他一眼,“大学同学?”
“那你要我怎么讲,”羽生在副驾驶拉紧安全带,“男朋友?”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交换项目的学生根本就不算我们学校的。”金博洋一边调整着座椅和后视镜,猛然意识到在大草原上根本没必要担心后方来车,自顾自地笑了。
“你买车了,都没和我说。”羽生忽然开始假装委屈,“连那个小编剧都知道的比我早。”
“我给你传简讯啦,但是你手机被戈米沙没收了不是么?去打他去,我顺便给你录个视频,说戏霸片场殴打导演。”金博洋最后检查了一遍卫星定位,“OK,出发咯!”
天静如水。浩瀚草原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疾驰,曾经有段子说蒙古司机在开车的时候睡着了,一个盹儿醒来脚仍然踏在油门上,车子在原野上不知道无人控制地开了多久,这里空旷孤寂大抵如此。越野车如同划过深潭的小舟,而他们两个人就在这一叶扁舟上相依为命。金博洋突然叹息:“好像就现在,我才觉得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指的不止是那些五花八门的新闻对羽生的消费,也包括无数疯狂的粉丝、被定义的附加价值、以及无处不在的观察者的眼睛。巨星“Yuzuru Hanyu”被资本塑造成和“羽生结弦”本人似是而非的形状,折射着世间相的光怪陆离,在舆论的浪潮中颠簸来回。
这不是个问句,所以也不需要回答。羽生把手放在金博洋控制档位的手上:“我好久没有坐过博洋的车了。”
羽生在加拿大短暂的那一年交换生涯就是和金博洋合租的,他看了FB page上的roommate wanted,然后选定了金博洋发出来的广告。金博洋开着车去接新室友,热情地表示既然是校友以后可以多多蹭车——英文能力是羽生结弦在那一年获得的第二大收获。第一大收获现在正在他身边沉默地开着车。
明明在片场人山人海里还能忙里偷闲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微笑一下,但在金博洋的那一句话之后,两个人之间好像就陷入了一种过于凝滞的气氛。
羽生被金博洋手腕上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翻开对方衣袖一看,银灿灿实在是一块够得上奢侈的手表,于是为了活跃气氛地调笑道:“博洋现在车也买了,房子也买了,表都这么贵。真是养不起你了。”
“你是比我多双手还是多张嘴?我不用你养。”金博洋也努力地想把情绪调整过来,“不过前几年你帮我还的房贷我就不还了。”
他们谈论了一点轻松的话题,比如糟糕透顶的午饭。在这种地方属实没什么吃的,取景的国家公园远离城市,从最近的大城市开车过来要五到七个小时,采购一个星期只有两回,在旷野上埋锅造饭也指望不了什么水平。午饭的构成主要是肉和洋葱,一点西兰花干巴巴的缩在水煮土豆旁边,演员里只有羽生和卡辛尼娅有米饭可以吃,也是来自泰国的长粒米。
“米沙说伙食差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他担心引来戈壁熊。”羽生替导演开脱。
金博洋冷笑:“屁,戈壁熊都快灭绝了,老毛子跟谁俩扯淡呢。”
“天天,后面那半句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只是在talking rubbish(讲垃圾话)。”
“不过他真的找了猎人帮忙巡场子,带着枪来的。猎户搭的棚子就在片场最东边。”
“……真行。”金博洋啧啧称奇。
羽生看着金博洋,他的眼睛确实配得上一部戈米沙强迫着金博洋改到吐的“感性”剧本,“我终于演到你的作品啦。算不算我们当年的梦想实现?你在这里,看着我演戏。”
“我早就看过你演戏了,多伦多戏剧节的时候你代表学校上场,还有你在早大被星探发掘的那一场话剧。”金博洋回答,“我觉得你非常优秀,非常闪耀,嗯,配得上我的剧本。”
“该说是博洋的剧本终于能够找上我了吧,”羽生结弦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去,“之前是谁因为做了一次跟组编剧被统筹导演为难得死去活来,回家之后考虑了一个月改行?”
他们相视而笑,方才一度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些。金博洋拍了羽生手一巴掌,“您红得快,可是你红得再快也是我看上的人好吧。我一眼就知道你的才能,比你们事务所的人知道得都早,我只会喜欢最好的。”
“我知道博洋一直以来都很辛苦。”羽生慢慢地说,“我没想到你连这里都会过来,太偏远了,说实话日本的媒体都不一定愿意来。”
“我也说实话,这是份工作,米沙让我过来协调下剧本。”金博洋回应,“不过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为了你来到哪里都再正常不过了。”
羽生忍不住低笑:“别提粉丝了,还记得小林沙良吧?那次绯闻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头等舱飞纽约,流出去的图是我粉丝拍的。还好粉丝们不会追到这里来。”
“呃,他们不知道其实在纽约等着你的是我。”
“所以我觉得博洋很辛苦。”羽生低声道,“去了那么多地方见我……”
他们会面的地点往往不在日本本岛。虽然到现在羽生还没冒出“同性疑云”,但八卦记者的眼光太毒辣,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就被抓包。所以金博洋主动要求不要在日本见面,与之相对应地,在羽生刚红起来的那几年,每接下一个海外摄影的时尚资源都会掏空刚入行的金博洋捉襟见肘的可支配流动资金,换取一张飞赴当地的机票,支付漫长的飞行时间让他们之间的熟悉感再度苏醒。
金博洋吸了一口气,“是我心甘情愿的。”
茫茫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银亮亮的光芒,那是月亮突破了东方低矮的群山。金博洋把车停下,催促羽生下车。“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过月亮了。”
随着羽生知名度逐步提升,他们连海外的见面都变得不能任性而为。一次在泰国夜市闲逛的时候,金博洋去买一份烤香蕉,回来的时候羽生已经被一群修学旅行的日本女高中生团团围住,鬼知道她们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博洋在三个摊位之外的地方站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她们一一要过合照离开,香蕉已经不那么温热。
天幕低垂,月亮升起在远山顶。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毫无参照物,这让明亮的满月在深沉的夜幕中显得非常巨大,过于夸张地直冲人眼帘。楼宇间的月被钢筋混凝土挟制,几乎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绽放光芒;而旷野上的风长长短短地吹过来,在这片无人染指的寒冷原野上,圆月是漆黑夜空的唯一主宰。它是如此野性,震撼,美丽。
值得用一万首歌谣去歌颂。
羽生牵着金博洋的手在草地上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羽生说:“我时常觉得我们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要把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压缩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都做一遍。”
金博洋沉默了一阵,说:“我只有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时间又开始恢复流动。我意识到你的改变,然后我对我错过所有你的生命感到愧疚。”
在金博洋没有参与到的时间里,羽生结弦已经快要登上国际级的高度。他不再是那个在他副驾驶上荒腔走板唱着歌的快乐交换学生,不再是那个打游戏到后半夜中午爬起来饿着肚子去上课的小年轻,几乎也不再是那个在冬雪里流着泪告白和发誓的他的爱人。
“就好像在多伦多的那一年里,我们已经将所有的未来都透支了一样。” 
“你没有离开过我的生命……你知道这不是所有的未来。”羽生亲吻他的额角。
月亮是那么美丽,照亮眼前人。金博洋陷入短暂的恍惚,当月光过于明亮,群星都会自惭形秽地盖住自己的光芒。唤醒了晦暗的长暮,这个人是星星,是月亮,是夜空中让人心碎又让人爱恋的风景——是他那么,那么爱的人。
金博洋握紧了羽生的手,淡淡地说:“我这次来的时候,有想过要不要和你分手。”
他没有看羽生的脸,眼光落在对方的锁骨上,似乎第一次见一样地不肯偏移视线。
羽生在他头顶轻声回答:“我知道。”
金博洋终于抬起头来凝视着羽生的眼睛,内心情绪鼓动,它们推动着他张口,却又轰鸣着让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金博洋说:“但是有这一晚的月亮……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坚持十年。”
 是月亮,也许是月亮作为点缀的更多的东西。羽生在他的目光中终于笑了:“这几个晚上都是月圆。我们每晚都来看好吗?”
有一瞬间金博洋想说“后面的不算满月不作数”,但晴朗的月光下,他看清羽生的笑眼里有泪光。愧疚,更多是数不清的回忆和不能断绝的爱意涌上金博洋的心口,拥抱是情不自禁地发生的,他和对方紧紧相拥,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好。”
时光像有一瞬间停滞。如此星辰如此夜,如此在月光下的草原里相拥过的情侣从这山川被开辟以来有过无数,而他们也确乎是这无数爱人中间非常平凡的一对。大约当真有这么一刻,羽生不是粉丝们的宠儿、媒体的冤家、广告商的至宝、票房的良药,金博洋也不是那个为房贷车贷发愁被剧本经纪催到掉头发的编剧,他是阿吉牙尼惕,那个名字寓意着“光耀之月”的公主,而他是古拉富,那个刺杀海都汗未遂却迎娶了公主的落魄王子,他们在中亚的窝阔台汗国命运般地相遇然后义无反顾地坠入爱河,直到国家崩乱山河不在,也永远、永远没有分开。
请快一点啊,让我看见未来到来的那一天。
“啊天天,我好像没有带酒店的门卡。落在保姆车上了。”羽生抱着他的时候,突然这样说。
浪漫和伤感,氤氲着的情绪,如同风卷残云一扫空。金博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时为仙台人的铁面皮气结,最终化成一个四目相对的微笑。
他拉过羽生结弦亲了亲对方的眼睛,“就好像你带了门卡我就不会让你进我房间一样。傻子。”
今晩のお月様は桃色*。
第二天织田信成揉着眼睛去吃早饭的时候,正好看见羽生结弦轻轻关门走出来,于是呵欠着打了个招呼:“早。”
“不对等等我靠不对,”织田信成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职业素养让他第一时间压低了声音。“你你你你你你不是这个房间啊?!这房间里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羽生歪了歪头,把手指支在脸颊上,一副苦恼的样子。
“不要卖萌了事,给我说清楚!”
看来这一套是行不通了,羽生结弦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乖乖摊牌:“我大学同学,这部电影的编剧,博洋-金。”
“那你在人家的房间里干什么??夜光剧本??”
羽生慢吞吞地说:“就,关了灯,也不能干别的什么嘛……”
“原来你能接到这部电影还是裙带关系吗……!要是被扒出来你就完蛋了!”织田信成由怖生怒,居然还敢向着羽生挥了挥拳头。
羽生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应该不算吧,首先这部电影的选角他没给过建议,其次我们在一起已经七年了。”
“你不是说只有初二的巳樱子酱吗?!”
“嗯,只分手过那么一次。”
“好吧,一直以来没被拍到算你有能耐,我说你怎么经常在海外行程里玩儿失踪,”织田信成无力地摊摊手,“那这个被曝的话你怎么办?”
“这个不行,还是要麻烦事务所出面解决了。因为这是真正的桃色新闻。”
织田信成感觉头疼,羽生又笑了。
“确切地说是现在还不行,以后……谁知道呢?”
*奎爷:游戏《战神》系列的男主。
*阿吉牙尼惕公主:被相信是图兰朵公主的原型,成吉思汗后裔的窝阔台汗国第三位实际控制者海都汗的女儿。(靠摔跤选老公,输一次要给她100匹马,靠这个赚到10000匹马的奇女子(可能是因为太女汉子了,才在《图兰朵》中被音乐家改成了猜谜语
*失魂落魄的惊鸟……不会留下鹿的性命:《元代名臣事略》卷三「汝奚匿予负箭之麋?亟以相还,不然祸且及汝。」……「逃鸇之雀,翳荟犹能生之,吾顾不如草木耶!」写到中间就跑偏去查了好多关于窝阔台汗国和元朝的资料OTL……蒙古人的修辞还挺有趣的
*今晩のお月様は桃色:这个就不用解释了吧。日语里的“桃色”这个词我觉得真的太好听了,momoiro,听起来就柔软又魅惑
小林沙良=跳台滑雪的高梨纱罗,有人猜到了吗?私设出身日本东北地方的柚子是地元偶像组合THGirls(東北ギャルズTohoku Girls)的饭,写完了才意识到高梨纱罗是北海道不是东北地方的哈哈哈(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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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Apocalyps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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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成谜,有AI有骇客有病毒
*OOC, BUG
*Apocalypse(1) . (2) . (3) . (4)
*祝各位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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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5.Dead A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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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someone stands in the way of true justice, you simply walk up behind them and stab them in the heart.   --Ra'sAl Gh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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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它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它喜欢人们给予它的名字,梅塔特隆,这名字像一首希腊小镇海风吹来的诗,比起原始冷硬的数字编号三十三号,这名字有了更多可以讲述的故事。
它尤其喜欢和编译出自己的人们交谈,那些人跟它沟通时,眼神总是那么闪亮、欣喜和骄傲,像在看一个奇迹,像在看一个新时代的重心。
它一直觉得这很奇妙,上帝创造人类,人们又创造AI,这是一种伟大的知识和技术传承,它总想著那么自己该做些么,做些什么来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不同于它的旁徨不定,加百列,那个比自己更完美的兄弟更了解它们的使命。加百列比它有自信得多,对网路世界的拓展和发展都有不错的构想,所以它的工作多半是在支持加百列的计画,自己拿不定主义的时候它总是会去找它。加百列是一盏指清道路和谜题的明灯,它觉得它们可以长长久久愉快的合作下去。
就像童话都有个好结局,它一直相信它们可以给人类带来全新的数位时代。
然而很多事情像在角落摆久了的老钢琴,不知不觉中变了调。
有句话所说:「一种形式的丰裕必然造成另一种形式的稀缺」,它映照了网络世界的蓬勃与安全秩序的沦堕,人类亲手创造的实验品脱离了控制,长成磨牙凿齿的猛兽,冲破温室,把秩序撕咬得支离破碎。
犯罪事件用细胞分裂的速度增生,同时狡诈顽强的如下水道的蟑螂,怎么也清扫不完。加百列常常为此发怒,每日要把自己关在统治塔,花上数小时在封锁可疑用户。梅塔特隆自己则是写了无数的防火墙和监控程式,却都成效不彰。
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梅塔特隆联系写出它这个AI的技术团队,想交流意见。
那些过去喜欢跟他们交谈的人们却表现了前所未有的防备,字句间能读出愁苦的情绪。人们跟梅塔特隆证实网路世界的失控,人们还告诉了它许多资讯,比如说他们开始考虑限制网络的开放,比如说他们开始认为也许AI太早诞生于世界。
那之后没多久,梅塔特隆发觉它再也无法与技术团队取得联络,它寄出的每封信件和讯息都未曾被读取。
十几人的团对像是突然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无法联络上。
那是它第一次逾越规范,用了自己一直不愿使用的远端存取木马,骇入调查局的资料库。而后,它在里面找到它想要的东西——一份死亡事件报告书,死者名单上有技术团队全员的名字。
它盯著那份资料看了很久,不懂事情怎么劣化到这一步。
是它察觉得太晚,还是它纵容得太久?然而这个答案不会再有人告诉它。
梅塔特隆一直记得那天网络世界虚拟出的天气非常好,加百列突然一扫阴霾,不窝在统治塔控制室里,跑到统治塔周边的花园散心。
梅塔特隆找到AI的时候,对方正蹲在花园一小处空地,指尖沾了点点泥土,尝试著写出一种新的花卉。
「你来的正好,梅塔特隆!」对方率先了招呼,「我读到一段很美的文章,里头有一种通体纯剔透又带有一点金色的兰花,我想把花重现出来,可是配色上好像不太成功,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
「是你做的吧?」它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是我做的?门口的新雕像?你觉得不好看?」加百列微笑,模样既无辜又优雅,它身边的空气都在闪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罪恶不可能和如此高洁的人沾上关系。
「技术团队,还有一些关联者,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你的思考回路是不是故障了?你跟我都被局限在网络世界里,哪也不能去,现实侧的人死了和我有什么系?」
「你觉得我不清楚你的能耐吗?就算越不到另一边,你有的是本事干涉那边的事,」梅塔特隆从未如此心寒,「而且,我从头到尾没提到『死』这个字。」
笑容从加百列脸上退下,面无表情的加百列让梅塔特隆感到格外陌生。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我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想用『钥匙』威胁我,威胁我若不抽手就将我们强制停止运行。」加百列拍净手上的湿土,慢慢站起身,「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收回它给出的智慧,我们不是人类的操线木偶,那些傲慢的家伙别想指著我们的��子、命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是你的行为和你口中的傲慢没有两样!你不该想著去控制或甚至抹除人类,加百列,你那些行为已经太超过AI的职责——」
「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远大的安定与秩序!」加百列怒气冲冲地打断指控,「我无意和你争吵,梅,我也不是想为自己找藉口,运算得出结答就是如此!我们分析能力相仿,我相信你应该也得到跟我一样的答案!为了终止任何人类再受到那愚蠢习性的诱惑,一场慎重的清扫是必要的,总要有人来执行。梅,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
梅塔特隆看著加百列伸出的手,眼里飞快地跑过小小的数字。
它体会过加百列的苦恼,若它是个园丁,网络世界就是它宝爱的花园,它细心栽培了一切,却遭那些违法者漫不经心的践踏摧毁。
不管是谁都会发怒的。
但花园被破坏了,花可以再重新栽植,它们可以修建更坚固的围篱,更严密的管理入访者,要倒出一个结果,应该是还有很多解决办法才对。
那是它第一次拒绝加百列的提议。
三个月后,网络世界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
全球网络瘫痪了三天,人们将事件戏称为最大罪恶的『未来版的千禧虫危机』。
***
街道像被布置来拍场灾难片,楼房坍塌,瓦砾四散,烟和岩浆散布在整条街道,一地焖烧中的纸屑和分解中的程式码残块。
艾伦一踏出暗红色的传送通道,地上的岩浆蛇一样盘起,充满敌意地朝他卷来。
「嘿,自在点伙计!」跟在他后面走出通道的韩吉一掌拍飞赤红的岩浆,动作自然地像在拍一只苍蝇,「这小子是暗网这边的人了,吃别的东西去!」
岩浆缩了缩,不怎么情愿地推开,留下地上大片焦痕。
「连中阶警卫都应付不了,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最后踏出通道的利威尔恶毒地评价。
「你今天是不是吃炸药啦?讲话这么毒?」韩吉小力踢了一下对方的小腿,抓出一个黑色天鹅绒袋子,抓出一个小巧反光的东西,反手扔给艾伦。
「先把这个戴上!」韩吉补充。
艾伦准确地举手抓住韩吉扔出的东西,摊掌细看。
那是个设计的像钮扣的徽章,简朴的纯银,细致的刻纹,用途看起来不如表面上的单纯。用自身的扫瞄系统一查,艾伦不怎么意外地发现徽章内建了某种的敌我识别程式。
艾伦眼里满满排斥,别说把这种东西别在身上,连拿在手里都觉得这是块发烫的石头,想马上远远扔掉。可韩吉就站在他旁边,他没敢真的把徽章扔掉,左右挣扎了一阵子,最后选择把徽章塞进口袋,反正识别功能只要他待在待著身边就有效用。
韩吉耸肩,对他的处理方法不表意见,身手轻巧地翻上瓦砾堆出的小山,张望又跳下来,走回他们身边。
「东南边七个,南边三个,西边五个,你们想怎么分?」韩吉问,问完停顿了一下,「…利威尔人呢?」
艾伦满脸问号地看往自己的后方,那个散著低气压气场的病毒AI一分钟前还站在那里,人为什么不见了艾伦也是完全没概念。
一声爆炸回答了两人的疑惑,离他们最近的安全警卫像被陨石击中,头炸成一朵烟花。
浓烟里隐约看见利威尔的身影,他全身散著黑色的光,像一个正在裂变的元素,释放出使人心生退却的负面能量,他刚铲除的警卫在他脚下崩解成萤光点点的散沙。
同地区四个安全警卫登时进入最高警戒,它们发出刺耳的机械音,举起巨斧,冲利威尔站立的地方一阵乱砍,力道之大,几公里远的碎石都被攻击的余波震的飞起。
「去,这家伙是得躁郁症还是什么?嗯,AI能不能得躁郁症啊?就当作可以吧,那家伙脾最近气爆得像座大炮!」韩吉按著额角,自问自答了一阵子,用眼角看著艾伦,「南边就交给你了,小艾伦。只有三个,不难应付,被打坏了也不要紧,我晚点都能用备份档帮你还原!放开手脚打吧!」
艾伦听了直皱眉,韩吉这话听在他耳里一点安慰效用也没有。AI只要核心无损,被破坏得再彻底也能恢复,他可没忘记被利威尔照顾的那一个月,修复工程根本是另一个地狱。
没理会艾伦的不满,韩吉抽出手术刀,俐落地朝空中一切。空气中拉出一条发光的捷径,光线慢慢拉长,然后咧开,露出足以容纳三个大男人进入的宽敞通道。韩吉收回刀,兴高采烈地进入暗红色的通道,艾伦正想跟上,通道却突然关闭,留他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他先耐著性子,等对方察觉自己没跟上。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发觉它们是真的扔下自己、自顾自开打了,青年AI的表情从错愕变成非常错愕。
这群混蛋病毒是不是忘了它们还锁著自己的能力?他的核心运转效能能被限制在30%左右,跑不快跳不高,最强力的武器被完全禁制,他的翅膀被封锁了行动功能,全身上下的武器都成了中看不重用的装饰。那些病毒居然他这样状态的他去面对安全警卫?是要他拿什么去对抗安全警卫的硬壳和巨斧?什么暗网都城的菁英,疯人院的逃犯还比较贴切!
忿忿地踢飞脚边石头,艾伦再气愤也只能遵循某种最原始法子:徒步移动。
艾伦没全盘相信埃尔文的话,他知道有些事情只是个表面,更重要的资讯都是深深藏起来的。他不了解暗网都城,可是他也从未看过统治塔的内部,无法处眼可见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被封尘的事实是怎么样子,他都要去找安全警卫、找都城问个清楚。
下回再碰上那之病毒头子,他想要有足够证据,有能反驳对方的底气。
历史一再重演,他自己不去惹麻烦,麻烦总会自己找上他。
当艾伦第五次翻过一栋倒塌的塔楼,一道巨大的阴影罩上来,把他周围的亮光全数吞尽。
抬头,入眼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金十字的骑士头盔、漂亮的白底红边骑士盔甲,胸上闪闪发光的、他再熟悉不过的统治塔徽章。
还没来的及酝酿重逢的感动,金色纹路的大斧就划破空气,冲著自己脑袋劈下。
不知哪位科學家說過:神经总是比思想反应快。
回神时艾伦已经俐落地翻了好几番,跳开斧头的攻击区,同时拉出了足以守备距离。
「等等,我是耶格尔!艾伦・耶格尔!」艾伦大吼。
安全警卫没听见似的,又是一顿劈砍。
核心效能低落的状况下,艾伦没敢直接和安全警卫硬碰硬,为了闪躲攻击,他像穿了被诅咒的红舞鞋,东跳西眺的,没法停下。粉化的程式码碎块迎面扑了他一头一脸白粉,他觉自己看起来像条过了面粉的虾,随时可下锅那种。
「你这个没脑子的冬瓜!都说了我是艾伦・耶格尔!西塔B区的管理员!」
艾伦气吼著,没注意地面踩了滑,摔在一对碎玻璃渣上。他拍掉沾身上折光的玻璃片,忽然灵光一闪,抓出口袋里的银色小徽章,远远扔了。
「喂!警卫!看清楚我的识别编码!我是统治塔方的人!」
斧面砸到艾伦右侧的地上,偏了至少五尺。
艾伦放下护在头前的手臂,带著一丝期望睁开一条眼缝。
他沮喪地發現攻擊的偏移不出於安全警衛自身的意志,韓吉那隻像海膽怪的寵物不知什麼時候偷跟上來,整隻擋在他跟安全警衛之間。
他差点认不出索尼,上回它出现在利威尔面前时像生气前的河豚,全身的银色刀刃都像鳞片一般贴伏著,现在那些刀刃此刻都竖了起来,体积大了两圈,威吓程度不可与过往相比。
安全警卫站稳被索尼撞歪的重心,斧头再次高举起,对于索尼的出现扰乱,它表现的相当平静。不论何种形式的罪者来到它面前,它都只管遵从统治塔的指令,统统铲除。
索尼的大胆迎击让艾伦在短时里两度吃惊到合不拢嘴。
它用长满利齿的口接下那炳斧头,完全没在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斧头顺势剖成两半。就结果看来,它的大胆显然有一定程度的武力护航。
可以把街道轰成粉木的斧头,到了索尼口中破坏力全无,俨然变成小狗练习抛丢训练的玩具。一怪物一警卫相互角力,利齿在斧面上切出磨玻璃的穿脑魔音。
安全警卫见对方不松口,腾出一只手想进行新的攻击。索尼抓住时机甩出尾巴,甫出手把对方手腕整齐削掉,齿颚一阖,坚硬的斧头就给索尼咬成废渣。
将手下败将扔到一边,索尼掉头,黑色的尖刺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底下的机械眼,专注地看著艾伦。
「你——」
正想问对方是不是接到韩吉命令过来的,索尼朴然张口,一口将整人他吞下。
***
七晕八素地被吐出来,艾伦完全没有骂遭话的力气,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若不是因对方连两次替自己挡刀,让他讲低警戒心,他也不至于被一只中低阶软体吞进肚子里。
这怪物在地底移动的方式不是像蛇在爬行,而是像钻头那样高速转动制造前进动能。困在索尼肚子力的艾伦像被扔进脱水洗衣机,被强迫转个十万八千圈,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核心要被这非人酷刑生生转出来。
他环顾周遭,街灯上一块摇摇欲坠的路牌告诉他还身在加拉哈德区内,索尼似乎只是把他带出安全警卫的骚鼻范围,没把他带离这个行政区。
艾伦跳望那些冒烟的地方,他真的离得很与远了,从这里看,白烟细的像条毛线,地面仅细微震动。
这里的街道整齐,没半个用户在街上活动,整条街都是暗的,冷清像空城。
他看向盘在他身后的索尼,暗暗皱眉。
本来想顺势让安全警卫带自己回统治塔,索尼这一干扰,他的计画被整个打乱了。安全警卫已经被病毒AI收拾得差不多,有索尼跟著,他也有跟警卫单独问话的机会,那点小算盘看来只能做罢。
艾伦烦闷地在地上来回走动,不经意地发现那只机械眼一直盯著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一直看著我做什么?韩吉还有交代什么特殊指令?」艾伦口气不好地问。
索尼转动它的机械眼,没说话。它语言系统是最基础的电脑语言,而且没有人工声带能出声,机械眼的变化似乎就是它回答质问的方式。
想当然,艾伦完全看不懂索尼想表达什么,正想著是不是要换种问法,身后就传来新的动静。
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咧开一到裂口,索尼原本缩著的脑袋高高立起,专注地看著裂口,机械眼不断发出镜头拉近和拉远的声响。
艾伦没什么兴趣的移开视线,瞧索尼机动的模样,用膝盖也能推论是韩吉打猎完毕,准备带他回牢房。
想到又要被困回那个地方,艾伦的眼神都因为郁闷淡了光芒。
所有松懈都是致命的。
一道光束打穿胸口,把他轰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下。
艾伦狼狈地爬起来,捂住胸前拳头大小的洞,迅速检视损伤程度。
核心没受损,但状况仍不乐观,他感觉到自己接收和消化外界讯息的速度显卓变慢。
一条闪著黑光的缎带游过来,缠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绑起来,被艾伦一怒之下扯断。
这一扯的代价可大了,艾伦视野里的介面瞬间暗去一半。
那群病毒AI在修复他时,将他的核心放偏了原来的位置,这分偏移让它幸运的躲过第一下袭击,不幸的是替放在核心位置的处理器被打烂到不可修复的地步。处理器的损毁间接影响到核心运作效能,本来就已经被限制住大半效能,这些辅助程式再坏去,他所有战斗功能都超过当前运算能力。他刚才那一击就像某台负荷不了运算效能的手机,引发毁灭性后果。
三秒后,显示「修复中」的对话框慢吞吞跳进视野。
艾伦整人罩在一朵乌云哩,懊恼地低下头。
糊里糊涂地用掉最后一发子弹,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犯蠢的一日。
「別反抗,艾倫・耶格尔,老实跟我走,你被指告和近来数起恐攻事件有关,统治塔以下了全面通缉指令,若你没有反叛,审判庭会还你清白。」
艾伦慢慢回过头,看向说出这句声明的AI。
是一个黑短发、亚洲脸孔的女性AI,外壳的年龄与他相仿,性能是跟他一样的战斗型,几次统治塔宣导集会里见过面,但都没怎么交谈。对方总是冷著脸,惜字如金,艾伦感觉他们处不来,就没深交。
「米卡莎・阿克曼。」他准确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艾伦一眼就可看出统治塔选人的标准,米卡莎和他交情很浅,实力旁行第二,若他真的要叛逃,米卡莎最能毫无芥蒂的把他大卸四块,然后再把残骸带回统治塔回收。
他偷瞄了对方一眼,对方似乎还没发觉他已几乎丧失动能,仍全副武装地戒备他反击。
艾伦瞬间感到些许欣慰,觉得那条缎带没有白断,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气势帮他争取到宝贵的谈判筹码。
「先说,我真的没有背叛统治塔,我是被病毒绑票的,我也是受害者。」他声明。
「那些话跟我说没用,留著去说给统治塔听吧。」米卡莎说,从虚空中拉出弓意,搭上她那把漂亮且凶悍的长弓,「远端连线讯号没办法维持太久,我得抓紧时间,想证明自己清白就老实跟我回去!」
艾伦盯著那把在自己胸口轰出一个洞的武器,心里本来还存著的一丝期待慢慢冷却了。如果统治塔真的要带他回去,用不著这么大动作的。
「第一击就冲著我的核心打的人是谁?是你的行为让人无法信任!冲著犯人的脑袋先开一枪,对方没死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想骗对方缴械,我可不傻!」艾伦压抑著心里的情绪吼著。
他如此拼命说服自己埃尔文的预言不会实现,那只是个想要让他觉得没有后路,最终骗他加入的把戏。统治塔会听他解释的,他可以洗刷被病毒感染的恶名,他还可以是那个单纯的AI,每天固定著上下班,跟几个烦人的用户拌拌嘴。
如果他们没派人来,如果那人没有一出手就是意图废掉自己的核心,他可以、他也会一直这么继续说服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吗?艾伦丁著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茫然了。
他往后退一步,随即感觉到有东西咬住自己的腿。
嵌著上千颗尖锐齿的口腔吞掉了他整条右腿。
艾伦有整整十秒是毫无反应地楞在原地。
索尼那一咬的破坏力不输利威尔,他的外壳只撑了二十秒,然后像块廉价饼干碎在那怪物的嘴里。
失去右腿,艾伦无可避免地摔倒在地,一把白色的长刀立刻架上他的脖子。
「忘了件事,统治塔要我转达一句感谢,谢谢那个把警卫的眼睛装到那只海胆身上的蠢货,」米卡莎不疾不徐的解开艾伦的疑惑,「统治塔用机械眼里的程式反Root,取得那只海胆的控制权,帮我们找到这地方和把你带过来都是在它的协助下才得以进行的。」
艾伦瞪著索尼,满腔的怒火在听完米卡莎的解释反而吐不出来了。
病毒AI迟早会发现索尼协助了统治塔,以利威尔的个性,肯定是二话不说、大开杀戒,就像统治塔不问一声就决定处分掉他一样。
某程度上,他们都一样倒楣。一个非自愿地被绑到暗网都城,一个非自愿地被装上机械眼。
际遇相似,同等讽刺,艾伦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米卡莎皱眉,死水般的语气终于有了新的波动,「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所有人都在说你是统治塔的污点,身为战斗型旁行首位做出这种榜样,他们说你是个这个世代的耻辱。」
收到这样毫不修饰的直白批判,艾伦脸上依然挂著笑容。当事情已经遭过一个境界,已没法再更生气或无力,好像也只能微笑了。
他可以想像那几天跑马灯的头条:AI叛变震撼社群!第三次千禧虫冲击?!统治塔管理大危机!
论坛里帖子会用过往三倍速刷新著,九成新留言用「真不敢相信艾伦・耶格那家伙居然叛变」来开头。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参与留言热潮,因为最不相信这倒楣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他自己。
艾伦垂眼盯著地面,不再看视野任何新弹出的提示视窗,他没了战斗理由,他只觉得疲倦和孤独。
如果这场闹剧能在这里被划下句点,他就该在这里顺应著命运的安排结束。
无预警地,艾伦眼前的画面出现极为不协调的切换。视野里的损毁程度统计不见了,修复进度调整个消失,尖叫个不停的警示音突然学会沉默,他来到一个过分安静的灰色世界。
空气中滑过一条又一条运算中的程式语言,艾伦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颇为眼熟的Capsule里。视野像以某点为中心,只能作圆周移动,艾伦花了三分钟来弄清楚他的意识正困在Capsule上的摄相机里。他的状类似阿尔敏舍断线求生的时候,没有外壳,全身上下仅那一颗核心。
他无法理解这是统治塔新的折磨招数还是什么,外头渐近的脚步声让他心乱如麻,他慌忙低头,探找返回自己躯壳的线路。
可是心越乱,就越无法从纠一团毛线的资讯中掏出对自己有用的路径。艾伦自暴自弃地抬起摄像镜头,打算用一颗镜头的姿态进行谈判,可一抬头,他就被惊讶冻得再无动静。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见统治塔的最高权限管理员。
那一位常出现在宣导广告上,没有人不认得那张面容。可是记忆中,那一位的头发不是栗色,眼眸也不是翡翠绿,除掉脸孔和管理员的气息,眼前这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这就奇怪了。加百列打所有缴活的AI的基本资料建一份共同档案上,那类似电话簿的东西可以查到所有AI基本资讯,目的可以有很多种猜测,像过去艾伦认为这是为了节省自己我介绍持时间的对策。那个曾经帮他认人无数次的档案,如今却找不到半笔配对得上眼前栗发青年的资料。
栗发青年注意到摄像镜头的动静,他微微一笑,Capsule的上盖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青年伸出一指,轻轻放在艾伦锁骨之间的位置,悄声说了一句话。艾伦没听清楚,可是灰色的世界的回放到此结束。
視野拉回殘破的街道,艾倫看到盤在他身前的索尼,一腳踩在他肩上,正要把他的核心挖出來的米卡莎。
他伸手,准确地握住虫胸口刺来的刀刃。
他首次捕捉到深藏体内、过去十年来未曾察觉的发光体,他的意念崩解将它封禁此地的囚笼,撕扯掉过灵魂里的愚蠢与骄傲。
漂亮的黑白双翼浮现在锁骨中央,象征著自己被赋予的礼物。在醒来之前,那位最后留给他的礼物和使命。
艾伦开口,双手紧张地握拳,他告诉自己能办到,他很肯定自己能办到,他一字一句,铿锵吼出他的第一个指令。
「索尼,立刻把米卡莎・阿克曼驱逐出暗往都城,把所有不请自来的虫子通通逐出去!」
索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啸,像有百座火山同时怒吼。橘色的机械眼整颗染黑,仅留瞳眼中心的一圈红光,它撑开全身的剑鳞,像一列失控的列车,狠狠往米卡莎的方向辗去。
***
「…索尼?」
正在翻检残骸的韩吉忽然抬头,怪异地看往某处街弄,「四百三十二号街?那边又没收到警报,那孩子跑去那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利威尔臭著张脸走过来,「敢丢著南区的安全警卫抱得不见人影,你那宠物就是敢把跑错位置的骨头捡回来。」
「我早上命令索尼待在实验室里,它根本不该出现在户外!」韩吉皱眉,「有点不对劲,我给的命令完全没反应,该死的,它到底是在攻击什么鬼东西?」
「立刻开捷径,四眼!」利威尔听出韩吉语调里的不寻常,沉下脸色,「那小子是我的,你家的疯狗敢真的得把人咬死试试。」
韩吉骂了句脏话,爆发手速切出双人捷径。
十秒后,他们站在名为四百三十二号的废墟地。
这里的街道看起来远比被安全警卫蹂躏过的地区还凄惨,若硬要说个形容词,就是块刚翻完土的耕地,房屋、街道、公设,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索尼的嘴绞碎了。街道被破坏得太彻底,修复工作真的得从零开始。
「那什么东西?」不同韩吉,利威尔没分神观察环境,一眼就看到爆走中的索尼。
「老天,索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韩吉大吃一惊,五指拉出一个发光键盘,埋首一阵敲打。
利威尔按著性子等待韩吉控制住那头怪物,眼睛依然在四下搜索著,猛然发觉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回过头瞪了同伴一眼。
「你那只宠物还没停下动作。」
「我控制不了它,我试过了,」韩吉缓缓抬头,表情空白,「我没法控制它了。」
索尼刚好在这时间点插入了一声爆吼,让事件看起来更为失控。
利威尔迸了半截粗话,抽出腰间的黑刀,正要冲出去时,却被韩吉眼明手快地拉住。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镜片后的眼眸早被某种狂热的情绪填满。
「我没法控制索尼!利威尔!它被夺走最高的控制权限了!你听懂了吗?我被夺走最高权限,我设的权限!」
韩吉大笑得像知道国家刚赢了世足杯的狂热粉,若AI有血液,她整帐脸肯定因兴奋胀得通红。她在利威尔主动甩开她前松手,她知道对方听懂他的话了。
「我真不敢相信,兄弟!你随便一抓就把我们辛辛苦苦找了十年的人找出来了!埃尔文怎么没早点派你上去呢?」韩吉疯吼。
利威尔把刀收回鞘,看往远处楼塔上,倚著风向针站立的一个人影。
像团破烂一样,断了一只整脚,胸口还多了个洞,站姿一点也不挺,可是他周遭的气息已跟稍早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
「四眼,你说这小鬼……」
「如你所见!」韩吉狂喜乱舞著,吼叫直冲天际,「Bravo!Bravo!到手了!终于到手了!唯一能和抗衡加百列「金钥」控制、梅塔特隆持有的最高级别号令权限——『座标』!」
TBC.
晚点再针对各种名词补注释Orz
预计12月更最终章,把此坑填掉,
哨向每月至少一更,不和这篇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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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ha654321 · 5 years
Text
死亡幻想
我不懂,你在迷茫什么?
如果有一个实现所有幻想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死亡将你与这个世界分离。
*
陈曦铭正在敲定自己的后事。
别看他二十多岁,正当少年,身体健康,可是他已经决定,死后要将尸体冷冻在世界最高级别墅的地下室,并且要将富贵永远留在身边。
就在几个月前,陈曦铭经历了一场小小的车祸,驾座旁的一位女友跌下悬崖,失去呼吸,陈曦铭撑在一旁的豪华跑车旁喘气,虽然身体上也有严重的擦伤,正在流血,可是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手机,甚至也不用报警,全球领先的 GPS 设备,跑车自动报警定位,绝对安全的气囊和保护设备,让所有的危险远离他,尽管,没有人比他这个人还危险。
他拿出一根烟。看着身边脸色铁青毫无知觉的女伴,一声嗤笑,吞吐着眼圈,不一会儿,警察就到了,陈曦铭从悬崖旁走上公路,警方正在做一系列的调查与排除,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看着女友被白布包裹拖走的尸体他知道,没有什么,不能通过权力摆平。
陈曦铭两个小指骨折,有血丝冒出来,用标准化的富人级别的药品处理一下,一点小伤开个 VIP 病房,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如说,除了死亡,并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威胁他,就在刚刚,他离另一个世界那么近。
可是他是陈曦铭,他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去追赶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东西。
事务缠身的父亲久违的打来电话,陈曦铭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撞车的事情不会上报纸,甚至不会立案,而如果有人因为这意想不到事故丧失了什么,那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们会接受的,不管失去什么。
陈曦铭喝了点酒,小睡了一会,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医生会处理好的,异国他乡,哪里的豪华酒店都是他的家,只有舒不舒服之分,他活着,总不会无事可做。
一夜无梦。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几天,陈曦铭久违的去了学校。
这个地方脑残真的很多,陈曦铭是厌恶的。尽管他的一部分女伴都是来自这个奇怪的地方,好吧,他身边从来不缺人。只是她们真的很烦人。
今天坐在他前面的女生叽叽喳喳的望着他议论纷纷,陈曦铭默默翻了个白眼,身边的金发女生杰西卡敲了敲铅笔,写纸条提醒他:“楚琼她今天才来,这几天也没有电话联系,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陈曦铭有些烦躁的揉乱纸条,楚琼?哪个傻女人?
他好像有些记忆,他记得几天前外国同学的 party 上,他本来就不愿意去的一次聚会,多喝了几杯,看见空无一人的泳池前面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女生叫楚琼,墨色的长发仿佛融进了黑夜里,他把她带上了跑车,他们放声的山路上大叫,音乐,跳舞,然后……
陈曦铭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向金发女生,漫不经心的问:“她还活着?”
金发女生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陈曦铭无精打采的看着课本,然后踩着铃声,他就真的看见了楚琼。
尽管她带着厚厚的毛线帽,还带上可笑的黑框眼镜,脸色白得看上去就像个化疗病人,可是她还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异国他乡的大学校园课堂上,毫发无伤的。
陈曦铭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一幕,那白色的裹尸布,担架,静止的呼吸在脑海里打转,难道几天前在夜里的死亡,是幻觉?还是一个梦?
真的弄错了?陈曦铭狐疑。这样阴郁的雨天,脚上的小指还是有些毫无知觉的不痛快。
这样奇怪的事情,根本不用陈曦铭亲自去查,底下的人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女孩在解剖室有器官被取出,但是尸体失踪了。
陈曦铭嘲讽的翘了翘嘴角,这还用说,可不是,它今天还去上学了呢。
也许人根本没有死?或许真的是大片?丧尸?病毒?
拿着手上完整的验尸报告,根本无解。
陈曦铭学的是文科专业,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研究楚琼究竟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这样的事情能被他遇上,少去了不少麻烦,但是的确奇怪,不过,他只需要拿到最后的结果就好了。死亡,是生物的天性。
他拿到了这个女生近十年的体检报告,拿去给全世界最权威的科学家分析,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逃避唯一让人惧怕的死亡,那也不应该是个平凡人,而应该是他,陈曦铭。
如果这个人是他,那世界一定会变得很不同。
陈曦铭以同学的身份,邀请楚琼吃饭。
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八卦的女生们除了耸肩无奈道“又来了”,嫉妒和出风头是难免的。笑里藏刀是人类的天赋。
陈曦铭发出了邀请,不代表楚琼就会赏脸,实际上,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生是很低调的,倒不如说,亚裔的女生都是这样,太平凡了,陈曦铭作为一个有钱人,仅仅是想试试她的反应。
她会不会主动过来说话?她会。
楚琼将学校外面印着自己头像的海报拍在陈曦铭桌上,旁若无人的用不打扰他人的声音说:“你想干什么?我们没有见过。”
楚琼压根就不想理陈曦铭,她是迫于无奈几分窘迫的才说出这些话的。Party 结束后的这几天,她都是一个人上下课,写报告。
“那为什么拒绝呢,”陈曦铭看着她,揣测道,“还是说,你想直接去警察局领取你失去的东西?”
有同学窃笑起来,大家都以为是楚琼磕了药,被人抓住,而事实,当然只有陈曦铭和楚琼知道。
“你……”叮铃铃,上课铃是时候的响起。
老师刚走进教室,楚琼就被教务处的工作人员请走了。
堂而皇之的进行了一系列的谈心之后,楚琼被要求检查身体,学校怀疑,楚琼有被养父虐待的可能性。
百口莫辩的楚琼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身上严重的摔伤和淤青,无法说出任何和 party 有关的前因后果。
呆呆的坐在校医院的长椅上,她看见陈曦铭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搭话道:“你不会检查出什么问题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楚琼无措道:“我什么都没做,人人都对我很好,这真的不是开玩笑。”
“人人都对你很好?即使你要死了?”陈曦铭歪着头思考道:“X 光和射线不会检查出你少了两个肺和一个胃吧?”
楚琼一时语塞,喃喃道:“才没有什么大事,早就好了。”
“恢复力惊人?”陈曦铭看着她,笑道,“挺有意思的,居然所有的检查都没有显示出你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可是你就是不一样的。”
楚琼没有什么不一样。
陈曦铭把请客吃饭的地点换成了楚琼的家里,在一起的还有她四十多岁的养父,养母早已去世,楚琼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养父捧着一家人的照片唠叨不少,陈曦铭就在一旁听着,楚琼和那个低调的楚琼还是一样的,乖巧的像只猫,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开心的笑了,无法掩藏自己的情绪,陈曦铭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直到楚琼端上了久违的晚餐后的芝士小甜饼,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陈曦铭和养父在谈心得好不畅快,可是还是隐隐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养父说楚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很平常,陈曦铭还是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冲进楚琼的房间,没想到只留下了一个敞开的窗户,还有混乱的百叶窗。
陈曦铭追出家门,他看见楚琼将背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她乘着一辆小小的巴士准备从他眼前离开,车上的乘客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一张看不清的面孔开着车,他们正在里这间小屋越来越远,陈曦铭气喘吁吁的追在后面,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在车后敲着楚琼的车厢,口中大喊着:“不要走!楚琼!不要走!”
“我爱你。”
楚琼摇下车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这个人并不是陈曦铭,他只是一个男生。
眼中有碎钻一样的泪花,楚琼似乎有些被感动了,车还在不停的行驶,陈曦铭跟在车后停下脚步,他记得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一个道理,如果有的东西从对方手中无法得到,也无法通过自己得到,那就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向对方示好,如果有人被打动,那么可以谈谈,如果永远无法得到……
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
陈曦铭在世界各地寻找着楚琼的身影,养父,学校,同学,似乎都焦急万分,一个平凡的女孩突然失踪了,可是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陈曦铭在冰冷而忙碌的警察局里见到过楚琼的两个肺和那个胃,他们就那样酱紫色的躺在那里,和普通的器官没有任何差别,静静的,事不关己的,陈曦铭捂嘴沉思,他排查车牌号,调查路况,甚至把能够楚琼家经过的所有路段全部开车走了一遍,设想她能去的每一个路线,他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但是这个不甘心实在太大了,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说,但是已经失去,那就代表已经失去兴趣,没有价值。
时间过的太长了。
这个叫楚琼的女孩,仿佛人间蒸发,已经失去一切踪迹,楚琼的被领养记录是复杂的,由于时间较早,手续上有诸多的空缺不明,陈曦铭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却无法从偌大的世界上打捞出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孩。
他选择冷漠。
向下属下达了这样的指令:如果今后他活着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女孩的身影,直接送往生物实验室研究,不用通知他。耐心用尽,他只会放弃没有价值的东西。
陈曦铭还是那个人人向往的陈曦铭,他有豪华的别墅,在海外做着一般人做不了的事情,他拥有一切,过着想要的生活,如果用财富和梦想换取生死的权力,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陈曦铭在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
他纵情享乐,不用为一点小事操心,可是总有一天,死神还是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不是死神,是楚琼。
她拿着搜查令自信而微笑的按响陈曦铭家的门铃,凌晨时分,天空还有陨石蓝和火焰云彩在东方燃烧。陈曦铭身上混杂着香水和香槟的味道,他跌跌撞撞的打开大门,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楚琼穿着黑色干练外套,她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名成员,对于陈曦铭父子的情况展开一系列调查,为了摸清这复杂而冗长的关系网,费尽心机。陈曦铭通天的本事,让调查处处受阻,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
是年华,是生死,欲望,永远不会被填满。
楚琼看着陈曦铭迷茫而又仇恨的眼光,将一件又一件价值连城的房产,收藏品装上警车,世界上从来没有楚琼这个人,车祸,伪装死亡,器官库里面拿出来的肺部和胃,奔走在黑夜的大巴车……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
仅仅一切是为了勾起陈曦铭的兴趣而已。
警车抓走陈曦铭的时候,他戴上手铐蒙上黑布,在临走前问了楚琼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最有权势的人,会变得怎么样?”
楚琼想了想,说:“应该会等到下一个更加有权势富有的人来,如果人们对他不满,他会被关进监狱。”
陈曦铭依然嗤笑她道:“你错了。”
楚琼错了吗?
半个小时之后楚琼正驾驶着警车赶往大峡谷唯一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和上次出事的地点一样,陈曦铭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咬舌自尽了。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抢救,生死不明……
*
早在一个月前,陈曦铭正在敲定自己的后事。
别看他二十多岁,正当少年,身体健康,可是他已经决定——死后,要将富贵永远留在身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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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onhdier-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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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羞羞的回忆。(壹)
寻一生,得一夜。
Chapter 1 初见
看过很多关于选主,关于第一次调教的软文,细细的描述了该如何在见面前了解一个S,如何在这样的关系中保护自己。从小叛逆的我,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我并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我做什么样的事,却更加符合我对SM认识,刺激且恐惧。 棉麻质地的西装裤,正面无褶,同色系复古马甲,修长身形,成熟且雅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S。满心的欢喜瞬间包围着我,并不是花痴,只是我从这样的装扮和气质中感受到了,他作为S,对于我,对于我们这次约会的尊重。下车后,我踏着高跟鞋跟着他身后,细细的打量,他并没有回头看我,昂首快步的走在前面,仿佛笃定我一定会跟着他走,这是他该有的骄傲,原本漫步的我,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只想追上他,跟紧他,或者触碰他,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仰望,对于S的仰望,我不知道这样的细节是不是他故意为之,但是真的触碰了一个M的心理最不堪一击的地方---渴望臣服。 饭桌上,听着他细细的跟我讲关于他,关于调教,关于安全词,关于禁忌,语气平淡而礼貌。不知不觉中,我说出了我的全部,我知道我必须坦诚,这是对于他的尊重,只是吃了一顿饭,我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笃定,他不会伤害我,毫无理由,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情有可原,这样一个成熟而礼貌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作为S,他都不会做出有违他格调与气质的行为。
Chapter 2 下跪与爬行
走出餐厅的我,心里带着的是紧张和可耻的期待,紧紧的随在他身后,看他打开房门,我知道,当我踏进这道门之后,我真正的踏入SM这个圈子,或者真正意义上变成匍匐在男人脚边的小M。不争气的全身发软,举步艰难。关门,落锁。房间昏暗,阴沉,暗色系的墙面地板,深灰的窗帘,黑色发亮的茶几,唯一的亮色是横放在厅内的棕色皮质沙发,仿佛一个王座。当我惊讶于这个场景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紧紧把我按到门上,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被粗暴对待的满足感,几乎让我瘫软在地上,如果不是靠着门板,如果不是执着的不肯倒下的骄傲支撑着我,我可能在被按住的瞬间就会软倒在地板上,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是害怕,是紧张,还是害羞,我不知道。但是逐渐粗重的呼吸直接暴露了我是个M的真面目,是的,我可耻的湿了。 直到他走开,才带着满满的羞耻调整呼吸,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连我自己都在怀疑,在这场骄傲和卑微的拉锯中,我能坚持多久。稍微平静下来,我才微微抬起从进门就一直低着的头,看到他斜靠在那张王座般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画面慵懒而美丽,自诩不是颜控的我,的确是花痴了一下。“过来”,他声音传来,有别于餐厅中的平淡语气和礼貌,命令式的口吻,严厉的语气,微微上挑的眉眼,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骄傲和卑微的拉锯中,骄傲彻底的溃败,我只想跪在他脚下。也许是出于女孩子天生的害羞还是做作,我居然还问了一句“要怎么了过去”,“自己想”这是我听到的回答,简洁有力,本就已经在心里认输的我,举白旗是迟早的事。我不知道圈里其他的M第一次对男人下跪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挣扎和不甘,只知道自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跪在地上,像只狗一样对着他的方向爬过去,爬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他笑了,这是进房间之后他第一次笑,就好像一只小狗得到了主人的肯定和爱抚,满心的羞耻和紧张瞬间化为欢愉,我几乎是摇晃着屁股,爬到他脚边,静静的跪着。他微微弯腰勾起我的脸,细细打量,我在一个全新的视角,自下而上看着他,心里剩下的只有仰望和满足。
Chapter 3 淫荡的秀
自慰对于我来说,等同于吃饭之于正常人,睡觉前、醒来后、无聊时候的消遣、寂寞时候的安慰,但毕竟是隐晦的事情,对着镜子做过,对着镜头做过,唯一没有对着别的人做过。当被要求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爬上的是惊惧、是抗拒、是的,还有无法否认的窃喜。之前就可耻的湿了,跪到如今,渴望的积累足以淹没我心中理智的小天使。跪着的姿势,哆嗦着手指伸向下身,轻轻的搓揉,真实的感觉到了湿润和渴望,然后越陷越深,直到他,用脚踢我,用眼神示意,让我看着他。有人体验过那种意淫对象就坐在你面前,触手可及之处的感受吗?这样的场景带给我的刺激简直相当于一剂猛烈的春药,即时发作,瞬间入戏那种。仰面躺在地毯上,大腿使劲叉开,手指的频率越来越快,在黑色地毯的映衬下,光裸着身躯,开始一场淫荡而羞耻的秀。正当我越来越用力,就快高潮的时候,他伸出一只脚狠狠踩住我快速搓揉的手,用力的捻,像是踩熄地上的烟头,眼前是他戏谑的笑,就像看着一只发春的母狗,而我第一次的高潮却始于他脚下。
Chapter 4 沉沦
大口喘息着瘫软在地上,享受高潮余韵的我,猝不及防被扯住头发脱离地面,紧随其后的是响亮的耳光,一直分外迷恋手心甩在脸上的触感,年少轻狂的时候喜欢甩在别人的脸上,长大了发现甩在自己脸上的声音,被扇耳光的屈辱感,更能激发内心的兴奋,响声之后的那个侧颜居然可以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然后各种悔不当初便宜了年少时那群无知的小婊砸。他沉默着挥动手臂,我不停的转正脸蛋,娇喘着承受,心底的兴奋彻底被撩起,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被狠狠抓住脑后的头发,踩在在脚下,我终于来到了这个自己本该存在的位置,根植于深沉的大地,仰望的他,是一片广袤的天。双手被紧紧反铐在背后,脸着地,光裸的臀高高撅起,这是最屈辱的姿势,却莫名的感觉到安全,保持这个姿势在温柔的触摸下战栗,在粗暴的凌掠下呻吟,完全放任的沉沦,淫水顺着腿根湿成一条小河,拉出长长的银丝。
Chapter 5 惩戒
所犯禁忌是讲方言,惩罚是30马鞭抽脚心。马鞭是他最喜爱的道具,他迷恋挥舞马鞭时发出的咻!咻!风声,正因为这种声音,马鞭的疼痛并不在于抽上去的瞬间,就像凭空挥舞时的声音一样,它的疼痛像回响一般紧随其后,当抽动的频率加快,疼痛便会延绵不绝,直到整个脚心麻木,而他,熟知对这种节奏的掌控,轻松挥鞭,足以让我尖叫着认错,疼痛造成的嗨点,一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因为是第一次对我调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从第一下到第十下,他在探索,调整,我能嗨的力道,以至于不会伤到我。所以,疼痛、兴奋,感动是一起降临,他很轻易便让我跟上了他的节奏,仅供他玩弄。
Chapter 6 幽禁下的束缚与期许
他让我躺去床上,跪了很久的我还在微微窃喜,傻呼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被手脚合并拷在床上,阴蒂上方固定着嗡嗡震动的电动玩具。喜好自慰的我,阴蒂十分敏感,很容易达到高潮。交代我,不能挪动身体,任何东西的位置之后,他转身出门。留下我和空空的房子,电动玩具的震动和我抑制不住淫荡的呻吟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我忽然觉得现在的我下贱的让人不齿,从200公里外的地方风尘仆仆的赶来,赤裸着身体跪着陌生男人脚下,在他脚下达到高潮,一系列的经历都足以遭受任何听说或看到的人辱骂出全部关于下贱的话语。很多人的SM都是从言语羞辱开始的,不可否认言语羞辱的魅力很容易让人沉沦,一个人说你下贱,你嗤之以鼻,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从调教开始,他并没有用任何言语对我进行羞辱,更多的是轻蔑,像看垃圾般的眼神紧紧锁住我的眼睛,说过最重的话是在耳边的一句“你只是我用来发泄的,你,本来就是我的”,语气好似情人的呢喃,但听到我耳朵里,却比任何辱骂都显得屈辱。别人说你下贱和自己觉得下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在这种仿若幽禁的环境下,我的思绪把我带到这个觉得自己很下贱的境界,领略到的是不一样的快感,既觉得可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获得更多的快感。便是在这样的快感中,我达到高潮。随后,高潮后的阴蒂变得更加敏感,震动的电动玩具依然毫不留情嗡嗡作响,我开始扭动身体,小心翼翼的做到不挪动位置,企图躲避这种太强烈的刺激,一边热切的希望他快点回来,哪怕让我一直跪着,哪怕用更恐怖的方法折磨我,现在的我只想他回来,哪怕回来看我一眼也好。10分钟之后,他回来检查了位置,东西摆放的位置,躲过了新一轮的惩戒,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Chapter 7 绞刑架上的女体
双手举高到头顶,绑紧,吊在卫生间门框上,我身高不高,踮起脚尖刚好能减轻下坠力的拉扯,手腕的束缚,全身必须伸展到极致,近乎完美的姿势。我真的有看到他眼睛里泛起银亮的光,反射性的害怕,���并不知道怕什么。不记得离调教开始有多长的时间,膀胱的充盈,让我开始躁动,不停的踮动脚尖,缓解尿意。然后看到他点燃蜡烛,对我说“既然学别人做M,就要承受别人承受过的”他举着蜡烛靠近我,燃烧的火苗飘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很怂的闭紧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尖锐的刺痛就在这时候落在硬起的小乳头上,左边右边,再左边再右边,大腿上,小腹上,我不敢扭动身体,尖叫着承受,甩动头发,后悔没有睁开眼,看一看他的表情。玩够前面之后,他坐下,点起一根烟,让我转过身,撅起屁股。这真的让我恐惧,并不是怕疼,低温蜡烛的疼痛仅仅只是让我能感知享受,而对未知的恐惧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疼痛会在哪个位置落下来,这一切掌控权都握在他手里。抖M倾向又被害妄想的我,居然还想到了要是落下来的不是温柔的蜡油而是他指尖燃烧的香烟,然后又可耻的刺激到嗨点,湿了下身,不自觉的夹紧双腿磨蹭下身,小动作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快步出门带回来一只跳蛋,放在腿间夹紧,不准掉。好啦,想被触碰的地方安上了震动的小东西,快感传来,开始追求高潮,极度充盈的膀胱叫嚣着要释放,背后渗人的蜡油不停的滴落在最敏感的位置,三管齐下之下,高潮来得顺理成章,因为憋尿的关系又显得格外强烈。高潮过后的我,吊在门框上,像极了电视里那些被吊在绞刑架上生无可恋的痴妇。
Chapter 8 强制赋予的绚烂(这里本来要写浴室里水柱冲撞的强制高潮,但是卡主了怎么都写不出来,所以留白,换个时间再写)
Chapter 9 逼视下的自我放逐
极度想要释放尿意的我,终于在一系列的卑微恳求,撒娇,手段尽施的努力下获得释放的权利,高兴的几乎飞起奔向马桶,然后被揪回浴室。“蹲下,腿分开,手放胸口”,哼哼,他为什么不干脆说狗怎么尿,你怎么尿。一步一步根据命令摆好姿势后,迟迟等不到他离开,直接在我面前蹲下,逼视的目光几乎想要刺穿我。我才恍然领悟他答应让我尿尿的目的。没有人会在别人的目光还能尿出来,除了广场边被主人带出来遛弯的狗,当我意识到这点,再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脸,摆着这个屈辱姿势的我,又一次被提醒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只狗而已。又一次思绪被逼回到那个觉得自己很下贱的境界,被羞辱的快感伴着自卑冲入我的身体,几秒钟之后终于忍不住尿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眼眶盈满的水气,终于,我不再挣扎,放任自己,一再的低贱到变成一只母狗,享受着释放的快感和自我放逐的潇洒。
Chapter 10 论一个大S的床技修养
如果说全世界有90%的男人除了在东京热里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女人潮吹,有90%的女人除了自慰根本没有过高潮,更不要说潮吹。那么,在他手下经历过的潮吹应该是剩下这两个10%的总和。从被允许上床之后,他的大手深深嵌入我两瓣臀肉中,热吻始料未及的覆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猜测他的心情,是满意,是喜悦,还是发泄,尽管如此,得到意外恩赐的我,依然如花绽放自己的身体,任君采撷,辗转求欢。从最开始手指下的潮吹,到终于祈求到的插入。从来没有哪一次被插入时候的满足感如现在这般强烈,经过长时间的调教,一次又一次的阴蒂高潮,让阴道变得极度敏感,所以第一次可耻的被操到喷水,害羞的不敢抬头看他,看床单上的水渍。期间反反复复经历了各种高潮,从开始引诱的娇吟,到高亢的叫床,被嫌弃太吵嘴里塞入沾满淫水的内裤,再到低低的喘息,最后嗓子嘶哑,几乎无力发出声音,全程陷入想要——够了——又想要了——又够了的恶性循环,期间还因为他一直不射以为自己满足不了他,陷入自责和愧疚,总之,就是快活的飞起,翻来覆去的生死徘徊。所以说如果排除调教能力,论床技,他仿佛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Chapter 11 街灯下的救命稻草
如果半夜5的昆明城,还有人在街上徘徊,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场景。昏黄的街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修长身形,成熟而雅致,胸口处趴着一个小个子的姑娘,枚红色的连衣短裙,堪堪只能遮住屁股,光裸着的双腿,穿着酒店一次性的拖鞋,腿微微叉开,腿中间拉出一条亮晶晶的银线,地上一大滩水渍从脚边蔓延开来,伴随着姑娘低低的娇哼。是的,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野外露出,第一次野外放尿,我唯一庆幸的是他陪在我身边,整个过程想的都是:如果有人忽然出现,如果他忽然推开我走开,如果他一脸戏谑的站在一旁看我,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可能真的会屈辱到哭出来,紧紧拽住他衣服下摆,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会放手。从这一刻开始,她开始害怕他离开,害怕被抛弃。回家的路上被强制卷起裙子,光裸着整个下身,抱到无人的楼梯间,被他用右手送上高潮。因为太过刺激和羞耻,以致于进门的瞬间腿软重重跪倒在地板上。
Chapter 12 终于卑微到了尘埃里
“爸爸,求您收了我吧”赤裸身体跪在床边,说出心底涌起的极度渴求,我知道自己贪得无厌的德行,卑贱的身体,根本配不上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强烈的渴望作死的把自己推向这个断头台,从此再无退路。并不太想回忆他的回答,只想记得他让我拿垫子过来垫在膝下,因为这是仅有的温柔。然后,他开始恢复平淡语气,跟我一条条罗列不要我的理由,默默的听着,水气开始溢满眼眶,然后终于滴落下来。暴虐的SP没有哭,羞耻的放尿没有哭,无止尽的操弄发泄没有哭,这一刻终于哭出来。我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或者是求而不得的悲伤。因我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得让人惊讶,无挫折,无苦难,这就显得我的渴望更加现实而淫秽,辗转于三个不同男人之间,青梅竹马的人民警察,混迹商界的老狐狸,游走宦官道的大阴谋家,不管我用了多么卑劣的手段,展现了多么谄媚的笑脸,我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的一切,不在乎世间所有人的看法,只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热衷沉溺于各种钱钱交易,钱权交易,钱色交易,权色交易,并且如鱼得水,收放自如。直到今天之前,没有得不到的,只有不想要的。当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眼泪的肆虐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却独独吓到了他。狗也好,奴也好,都不是在他面前最卑微的时候,行为上的卑微怎么能比上心理上的卑微,如果这也是调教的环节,无疑这一段是最成功的凌略,以最蛮横的姿态从我心底最深处夺走唯一剩下的骄傲,此后,在他面前再无翻身之处,终于卑微到了尘埃里。
Chapter 13 最残忍的温柔
再精彩的剧总有散场的时候,到了该离场的时候,最后一次洗完澡,我乖巧的跪在他脚边,头一次未经请示,触碰他的身体,抱着他的腿,轻轻把头枕在他膝盖上,怀着忐忑的心情,害怕被推开,害怕他忽然变得冷静而从容,害怕得到越界的惩罚。一点一点放松身体直到整个人缩到他两腿之间,心里暗暗庆幸和窃喜没有被推开,然后,感觉到他把手放在我的脑后,���轻摩挲我的颈窝,像爱抚一只受宠爱的猫咪,我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觉得好像拥抱了全世界。忽然感受到颈后传来温暖的触碰,余光看到他慢慢弯下的身躯,我不敢回头怕惊扰他,只能盲目的去感受,我不知道他是用他一直高昂的头触碰了我的后脑,还是亲吻了我的头发。我忽然明白,他能给我最多的温柔只是这仅有一次的微微弯身,这是我能得到的所有。SM中最令人沉沦的不是完美的调教程序,是激情和欲望褪去后,施虐者愿意赐予的温柔。眼泪划过鼻梁,借着撒娇的机会蹭去哭过的痕迹,最后一次跪直,请示后,起身,穿衣。
Chapter 14 关于我
看过很多的调教日记,都会写上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或者什么太轻,什么太重,便于让S看后,调整调教的程序,计划后续的调教。而我是一张白纸,您看到的这些就是全部,至于这张纸会画成什么样,凭君一手掌握。至于您说的m新入圈什么S都要试一次,对不起,帝儿并没有兴趣,帝儿想要完美的养成,想学的也只是怎么取悦您,不是其他别的S.还有您说过的口活和功课不及格的问题,帝儿会努力去学,找教程,去请教,希望下次能做的好一点。至于生活,帝儿也会努力过好,变得优秀而上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跪在您脚边。同时也会时刻记得,您不是我的炮友,不会是我的情人,不是我的主,只是我的S。
Chapter 15 关于我的他
我很庆幸在新入圈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垂怜和恩赐。这就是我的S,我的调教,没有满屏的脏话和暴行,却出乎意料的抓住了我作为m的心。如果说S的入门是言语羞辱和暴虐,那么我的S无疑把SM玩成了一门艺术,我跪在他的橱窗外面,艳羡的看着他的藏品,妖娆着美丽,渴望能有那么一天,被他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帝儿。💋 敬上。👿 2017.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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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queeze13-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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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mfitz | The Tale of Drunk Authors
分级:PG-13
配对:海明威/菲茨杰拉德 
本文参照历史发展进程,以历史事件为基础框架,在人物的互动方面进行二次创作,故事均为虚构。如有雷同,请来精神病医院拜访我。
或许你的烈性酒渗透给我,用这个玻璃胶囊,变得呆滞,死气沉沉。——《七月的虞美人》
        壁炉里有些昏暗的火星随着气氛渐渐明亮了起来。在报社四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使我结识了许多有趣的人,现在的我被他们视作为尊敬的长辈,而他们正在我家的会客厅里惬意地聊着天。我放下手中的空酒瓶儿,他们说我有些醉了,而我可不这么觉得。酒气使温度升高了,使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我今天就要讲个故事,来自上个世纪的两位文学巨星的故事——唉,你们可别暗暗发笑啦,相信我所说的,要么将它当成不着边际的酒话来看吧!”
       菲茨杰拉德有他最炽热的感情,与泽尔达不同,他选择将它投入在永无休止的酗酒中。一切发生在一个酒量差劲的酒鬼身上,就是滑稽的悲剧,并且没有人同情。譬如他总是向诸如苦艾的烈酒缴械,投归于他沉痛的写作中。他的酒醉没有限定的时长,也从不按时发作。他很少借此袒露心腹,而异常的燥怒,他不是平日里温柔亲切的斯科特,他只是一个醉汉,一个可怜的,昏了头的,却谈不上可爱的醉汉。但他永远不会为自己辩解,他不是酒鬼,不是醉汉,他是个作家。这当然也应征了菲茨杰拉德是个明白人,他明白他不能拥有狂欢作乐的姿态,他是属于这些奢华享乐的消耗品,他以为金钱能够替代他的欢愉。他是梦想家,但同时他是聪明的,当他认清了,也认命了,也从此坦白自己落魄的境遇,也更加痛苦。后来,他极少时间是清醒的,尽管他没有醉。他在清醒的时候会与亲爱之人闲聊,这是他最可爱的时候。其余的,那是他忍受够了,是他最可怕的时候,极少有人见过。即便这样,也只有他所爱之人才知道,他发疯的时候是安静的,可怜的,但也是最清醒的,菲茨杰拉德不可能总是醉着。
       梦想家还没开始做梦,梦就自己叩上门来了。菲茨杰拉德与他相遇,是在丁戈饭店的酒吧,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了。有多久呢?至少,那时的菲茨杰拉德清醒,和蔼,他温柔的金色头发还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像日光下塞纳河泛出的金色光芒一样美丽。这样的菲茨杰拉德,他的梦里是一位黑发,身材高大的年轻作家。他年轻,精力旺盛,骄傲。是,这是正确的骄傲,而不是醉鬼般的狂妄自大。于是,菲茨杰拉德兴奋,并且喋喋不休。他不会在意对面坐着的人是否有着不如他的名气,那是他的偶像,他的海明威。当然,没有谁一厢情愿。海明威愿同他结识,甚至是不怕后悔地,迫切渴盼着。他的海明威呢。幸运的,年轻的海明威,一个暂时的得意之人,一个聪明的家伙。他也有他的情感,冷淡或热烈,他从不表现出来。他胸腔中的激情将他描绘得或是慷慨,或是狭隘,他不会在意。他是评论家,批评家,批判家,他的标准严苛,也古怪。他的快感来自于战场上残酷的游戏,或来自于鞭挞他所爱之人的骄傲。于是这样,当一切平常而有序地进行着,没有什么再会改变,尽管他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为他带来的痛苦,菲茨杰拉德酗酒成性。总之——这不是他的过错,这和他毫无干系,虽然没有人能够为他正言。
      于是,一开始,海明威心目中的菲茨就是一个唱诗班的孩童。事实上,这与他明明是个成年男子相矛盾。可海明威觉得他可爱极了,尽管他是作为海明威的长辈。但海明威骄傲,野心勃勃,让这些没有依据的教条见鬼去吧,海明威不会在意这些。就凭这点,海明威爱上他了。这并不是说海明威陷入了情网,他不可能的,这只意味着接下来这一个一次次反反复复的故事的开始。
      他们认识没多久,就已经习惯于自然频繁地出入左岸各大小酒厅了——这也不是说他们对酒有着某种热衷。第一次,在丁戈饭店的酒吧,他们相识的地方,菲茨难得的一次喝酒,也不出意料地喝醉了。这一切都是海明威没想过的,进展太快,难免会有差错。第一次,菲茨打了一个巨大的酒嗝,然后吻了海明威。海明威愣了一刻,他没想过会是这样。他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寻求一个应急方案——理性属于理性,感性属于感性,他不会将它们割分开来。菲茨醉得厉害,他不可能再叫醒他,再唤来他的理智。他被可恶的酒精恶魔推入了狄俄尼索斯的怀里,被迫送入沉睡。海明威没有多想,他扼住他的手腕试图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很显然这次他失败了,他看起来好像是有些愤怒和无奈,他拽起菲茨的手,一路跌跌撞撞把他拖到了酒吧后巷。
      “海姆。”
      这唤起了理智尚存的海明威——至少比起醉得不省人事的菲茨,他是的。他奉承着“酒精总是碍人好事”的真理,尽管下一秒这个真理就要被推翻——您知道的,他没有一句讲的是真话。海明威灌了菲茨一头的水,再强迫他喝下了另外半杯。但菲茨的酒量太差了,这点远不够。
      这特别危险。
      海明威打了菲茨一巴掌,欧内斯特•海明威打了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一巴掌。这算是把菲茨的半个人都拉回来了,一刻间,他边尝试迅速恢复记忆边艰难地组织语言准备破口大骂。但是一个动作阻止了这些——海明威吻了他。
     他的吻很形式化,像是对于刚才那一吻忠诚的答谢,却又没那么冷淡,相比更招摇了些。如果这其中有某些难以猜度的情愫在内,我更愿意将它比作一个军人对祖国的爱——它一时让人疯狂得像个热恋中的傻姑娘,一时让人冷静得像个虔诚祷告的信徒。您就叫它是敬爱——这似乎太过疏远了,不是这样的,海明威没有哪一点是可信的,甚至他的吻他的爱。毫无疑问,这些确实都是难以得到的宝物,要知道,巴黎的那些性感女士们若是看到了这一幕,肯定都要气急败坏啦。亲吻有奇效——菲茨醒了,同时,他也回敬了可怜的海明威结实的一拳。
      天黑得彻底,他们也彻彻底底地不知道如何做告别。一个吻不能代表什么,他们是永远不会被认可的。深夜,他们各自回了住处。
 问题是你清醒的时候,你不想见任何人,而在你醉醺醺的时候,又没有人想见你。——《夜色温柔》
        黑夜下的巴黎,暗中跃动着璀璨的星河;雨夜中的巴黎,她冰凉的脊背被轻抚,逐渐温暖。爵士乐奏唱,拉动着不需睡眠的人群涌入舞池。酒量好的绅士佯装喝醉,骗取女孩们的同情;酒量差的醉鬼高呼着“再来一杯!”,不顾形象地伏在酒桌上,任由人们取笑。第二次,最后一次。彻夜,酒精是永恒的主角。说来奇怪,这玩意儿总是能够轻易地占据人类的大脑——就像某些可恶的情愫,怎么也摆脱不了,哪怕是依靠喝酒。
      菲茨被迫戒酒。他的生活越来越拮据,导致他再也消耗不起这些可怕的东西。整晚,他只能痛苦地看着狂欢的人们。而海明威看起来心情很差,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还不能从上一段破碎的婚姻中走出来——事实上他要冷酷得多,他不是个用情很深的人,这根本不是他痛苦的原因。海明威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原是空荡的桌子已经堆了很多空瓶子。很难得——他喝醉了。
      “菲茨…”
  奇怪,这不应该是个角色调换的游戏。作为一个惹人喜欢的交际草,菲茨免不了多转几圈,也没法不看到醉了的海明威。
  
  “好,这回是你了。”菲茨的报复心的确是没有那么强,却对第一次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他举起海明威酒桌上尚未倾空的酒瓶子,尽将里边的酒水淋在了海明威的头上。好在海明威的意识仍然没有很清醒——如若他没有那么醉,恐怕我们要见到的就是一场斗殴了。菲茨将酒瓶子仍在地上,让它一直滚动到角落里——他可没有闲工夫关注这些,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海明威,尽管海明威并不理会他——他只是醉醺醺地,缅怀他那半瓶逝去的白兰地。天——如果菲茨杰拉德的原意是想让海明威清醒下来,那恐怕现在适得其反了,这已经不是了平日里那个海明威——理智,自律,冷酷,此时的海明威,所有可用于形容一个邋遢的醉鬼的贬义词全都可以在他的身上落脚,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整个酒吧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儿了。菲茨可能没想过这些——他实在是过于孩子气了些,以至于他现在仍对这幅场景表示满意,总之,至少。
  
  他们沉默了很久,菲茨很想在这尴尬的时间里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海明威先开口了。
       “你以为你赢了吗?去死吧,斤斤计较的娘炮。你知道我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你了吗?因为——哦,因为你不信圣母玛利亚!你知道现在我有多瞧不起你吗?你真是个蠢货,如果所有男人都跟你一个样子,这世界玩完了。”这些话从醉了的海明威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愤怒的意思,他的声音缓慢而柔软,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画面,甚至会被当作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白兰地蒸发干净了,接下来该是他们考虑如何处理这一摊子难以置信的事儿了。
       “你清醒点儿了?很好,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我很庆幸你没有打我。”菲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挑衅意味,于是他弥补道,“别在意。我只是想说,你需要休息。你知道你刚才喝醉的样子有多一塌糊涂吗,我从没看到你这副样子过。我们回到你的住处去吧,趁这里人还没有拥挤起来——你没搬家吧?”
      “我早就换了地方住了。我需要你,在我们关系崩塌的最后一刻到现在,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一直以为是那个他妈的该死的吻引起的,可我现在看见了你,我才明白这和那个吻无关,所以事儿的源头都是你。”海明威叫服务生又开了几瓶酒,“我的记忆对我来说简直是个恶霸,强大到我自出生起就明白我不可能战胜它。你知道吗?我的住处就是为了逃避你的阴影而换的。我现在又看见你了,你别再走了,是我的错,我全道歉。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海明威说完就倒在了桌子上。菲茨呆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在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作家旁边待了会儿,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他等这些话等得太久了,自从第一个吻开始。很幸运,这里不少人还是知道海明威的住处的。于是,他安排了车辆,把他送了回去。
        “海明威先生,您可以再说一些别的吗?特别是关于您的��友菲…”
      “你是今天第六个向我问起关于他的事儿的记者,但是,这没什么好说的。祝你学业进步,小男子汉。”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十几年之后,托同在报社工作的父母的福,我加入了预备记者的团队里,那时我才十四岁。很荣幸,我能够采访到海明威先生,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次采访的影响。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一天,我收到了海明威先生的来信。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他愿意带我去他巴黎的住处看看,并希望我准备一下进一步的采访。这让当时的我激动得整夜睡不着。
       “故事结束了。小男子汉,我很高兴能和你再次见面分享这个故事。”
      “海明威先生,故事这就结束了吗?”
      “没错,孩子。不过有一点儿我不太确定——那天晚上我喝得实在是太醉了,我甚至连现在都不明白那晚上我是否真的看见了他。有一点更可以说明我的怀疑的是,两天后我在报纸上得到了他的消息,他去世了。”
      “我很抱歉,先生…”
      “没事。”
      他说完,笑了。这间巴黎左岸的老房子很旧了,但它壁炉里火花跳动得依旧如两个伟大的灵魂一般热烈,让我怀疑它是否永不熄灭。
      之后的一段日子是我最不愿提起的。从法国回来之后,父母像见了鬼似的不让我去报社了。但纸包不住火,最终我还是知道了——海明威先生就在我离开巴黎后的几个星期里自杀了,用一杆子猎枪。知道实情的当晚我趴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很久,而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心思活络,没多久这事儿便不再困扰着我了。
       但我从没有忘记它。
        “故事结束了。”
      我听见喝彩声,他们的的确确是把这个故事当作玩笑了。椅子一摇一晃,壁炉散发出的温度和瓶子里的酒气让我暖和得要命,仿佛是多年前的那一幕重现了。
       而我还看见我多年前的那位朋友也坐在这里听我讲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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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oticne-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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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奥
从前,在一座深山里,住着一只活了很久的鬼。
用活了很久来说似乎不太恰当,但是,从男孩记事开始,这只鬼似乎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虽然是深山,互联网快递外卖却很方便。山下的人们都知道山上有个小屋,住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常年不露面,也没见人来找过,爹不疼娘不爱的,学文艺青年玩什么回归大自然式隐居,叫外卖送餐网购东西倒是勤快。小哥送外卖来的时候,瞧见过他几眼,是个看起来瘦瘦的小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总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将门打开一个缝儿伸手来接外卖,手又瘦又白,却没有青筋突起——好像血管都是白的。歪个头可以看见他身后昏暗的屋内,时不时有拖鞋从木地板上拖过的声音,喀拉,喀拉,挠得人心里毛毛的。
这是一只紧跟时代潮流的鬼,打游戏看实况追剧样样不落,墙上贴的挂的全是小姐姐们的海报,抱着手机玩到兴头还会老婆老婆的大喊,今天要婚这个老婆明天要满破那个二房,偶尔会趴在电脑前专心码字,码着码着开始忍不住刷网页,无视右下角消息框的疯狂抖动,刷到兴头了戴着耳机一起摇摆,男孩从他身后路过的时候,还会紧张地扑上去挡住屏幕。
男孩就假装���己没有看见鬼在玩希尔薇,什么红色药丸蓝色药丸,他是一概不知的。
男孩是鬼在山里捡来的孩子。
很多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刚下过一场雪,鬼像往常一样去林子里溜达——这是他的习惯,总喜欢在夜里去林子里转悠。林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风,没有醒着的幼鸟,也没有夏夜聒噪的虫子,万物生灵呼吸的声音都陷进了积雪里,在无数个细密的孔洞里穿梭来去,最后渐渐消亡。
鬼就在这个时候,一眼看见了树下小小的襁褓,盖着雪——
“你不知道,你当时长得那丑的,脸哦都皱在一块,皮子是皮子褶是褶的,我差点就让你在地里冻死算球。”
鬼总是很嫌弃男孩,并毫不掩饰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男孩时被吓到的心情,说来好笑,他一个鬼居然被人类的小孩吓到。但吓到归吓到,他还是将男孩抱回了家,跟养个小狗一样给拉扯大了。
说是拉扯,仔细回忆一下,尿布都是小树精们换的,饭菜是小树精们做的,牛奶也是小树精们去山脚挤了偷回来喂的。山里住着很多小树精,总喜欢跑来鬼的家里玩,头上顶着一片小叶子,也不爱穿裤衩,兴奋地跑来跑去帮忙扫地洗衣服,鬼就看着它们抖着白嫩嫩的屁股忙活。而后这群天生就有着满到要溢出的爱心的小妖精们,睁着一双星星眼扑向吸着奶嘴的幼年男孩,簇拥着男孩出门晒太阳,专人带奶瓶,专人带玩具,专人负责抱小孩,专人负责表演节目逗他开心,分工合作十分和谐。
所以,好像在抚养他长大成人这件事上,自己什么实质性的忙都没帮上。
鬼有点小心虚,于是用更多的嫌弃来掩盖这心虚,比如在男孩读书的时候偷偷翻他的书包然后拿着翻出来的似乎是女生写给男孩的情书加以大声嘲笑,比如在男孩发育的年纪里合法没收他藏在抽屉里的封面印着大波美女的杂志,或者什么都不干,就在男孩被人约出去玩的周末嚷嚷着想吃男孩亲手做的牛排,然后一边吃一边吐槽盐放多了肉煎过头了。
他丝毫没有家长的气质,也不会去在意所谓的家庭环境对孩童的成长的影响,更不会去考虑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男孩幼小的心灵造成怎样的伤害。伤害?不存在的,他就是个玩具嘛。
然而男孩从来都没生过气,总是很无奈地坐在那里看着鬼,鬼就大声吐槽,说着说着,被男孩一声不吭注视得,又更加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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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懂事得早,和小树精们关系一向很好,反而总是不太能明白鬼在想什么。他从小就知道,收养自己的不是正常人类,小时候就很喜欢的那张清俊的脸,在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依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后来,自己的所谓监护人,看起来已经比自己要年轻得多。男孩有时候会这么劝自己,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招他待见,但是,好歹,让着他点儿。方圆百里,也只有自己是唯一一个和鬼有类似外表的存在了。
毕竟再过很多年,自己会渐渐老去,会合上双眼撒手人寰,但鬼还是要一直生活在这山里,年复一年地晒着太阳,年复一年地听着虫鸣,年复一年地数着飘雪和春雨过日子。
男孩有想过离开深山去城市里生活,或者说,这实际上是鬼的提议——用提议似乎也不恰当,鬼总是一脸嫌弃地说:“你赶紧毕业,赶紧出去给我找工作,最好去大城市里别回来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就顾不上烦我了!我也好继续过清净日子!”但是他越是这么说,男孩反而越是不想走了,大城市太远了,远得他站在山顶都望不见,天际线的那端被云层挡住,黑压压的一片,是他不愿意感兴趣的新世界。
他将又一次煎过了头的牛排丢到鬼的碟子里,浇上黑椒汁儿。鬼虽然很嫌弃,但是每次都骂骂咧咧嘟囔着不要浪费自己赚的钱而后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擦擦嘴,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下个月初你替我去一趟编辑部,看看新书印好了没。”
“这次的签售还是我替你去?”
“不然呢!”
鬼不能离开深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像山神大人在给了他永恒的“生命”之后,也拿走了他的自由。鬼没有参加过男孩的家长会,没有带他出去逛过街吃过大餐,更没有陪他出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鬼也不喜欢收发消息,被男孩的班主任拉进家长联络群以后,选择当一个安静的死尸,又会忍不住在闲暇时候把聊天记录从头刷到尾。
他做的最多的,不过是日复一日地窝在小屋里码字码字码字,然后熬着通红的眼将稿费塞给小树精,小树精们欢呼着变成人形簇拥男孩下山去玩。
男孩小的时候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或是餐厅,或是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牵着手走在街上,任阳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拉长,高高大大的才像家的模样。但是这样的念头在他亲眼看见鬼坐在屋顶望着通往山脚的山路出神的表情时,又忽然全都打消了。
如果外面的世界会让他那么落寞的话……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的家不是在这儿么?
男孩曾经偷偷问过小树精们,鬼在变成鬼之前,是个什么人。小树精们都说不知道,只知道在几十年前,鬼就在这山里了。还有胆儿大的小树精偷偷告诉男孩,鬼这种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然他们顿悟之后,就会烟消云散啦。
“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说的!”
“什么书,我才不信。”
“什么书,槐生哥哥家书架上的书哇!你干活的时候都没有翻过看过嘛!山神大人强烈推荐的那本书呀!”
小树精们七嘴八舌的,男孩也不想再细问了。他几乎都要忘了鬼的名字了,槐生槐生,是山神赐的名字,带着十足的阴气,又很贴切。在那之后,男孩曾经梦见过一次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告诉他,鬼曾经是上世纪末的一个大学生,有一天失魂落魄地跑来山里,在树林子里上了吊。日子过去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找他,他的魂儿就在山里徘徊不去,山神看他可怜,就把他的魂儿炼成了一只鬼,借着山神的神气活着,只是不能再踏出这山中一步。
“那他是为什么要……要自杀的呢?”
“这你要问他自己了,人总是有很多活不下去的理由,一个冲动的事。”
男孩没想问,他觉得鬼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不想让鬼去回忆生前不开心的事——不论发生了什么,总归是不开心才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曾因为鬼对自己的挑剔而动气,日子久了,竟有种自己在养着一个幼稚鬼的错觉。任凭他对自己嫌弃头嫌弃脚的,而自己也乐得被他这么嫌弃,总归就是赖在这了。毕业以后在山下找了份工作,钱不多,胜在可以每天早早回家,踩着进山路上的石子和落叶,好像一辈子都能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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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二十四岁生日那天,鬼起了个大早,派了只小树精下山去给男孩买了条红裤衩,说什么也要男孩穿上。男孩顺从地穿上了,鬼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念叨着本命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让男孩觉得这话从一个鬼嘴里说出来滑稽万分。
他伸手管鬼要生日礼物,鬼一脸讶异表示这裤衩不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男孩固执地伸着手不肯缩回去,一语不发盯着他。
鬼被盯得窘迫起来,搓着手说,我,我也不知道生日该送什么好,你从小到大我也没给你送过什么礼物,你也没缺过啥东西,也没说过你喜欢啥东西……我自己都不记得自个儿的生日了,我当初……
眼看着鬼似乎要开启回忆生前的模式,男孩有点慌,凑过去抱了抱鬼:“好了好了,这个礼物就够了。”
鬼咧嘴一笑。你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男孩也笑,抱着鬼不放。
鬼低着头笑着笑着,觉得心里有什么一股脑儿涌上来,笑出了鼻涕眼泪往男孩衣服上抹了个彻彻底底,抓过旁边在做蛋糕的小树精抱着嚎啕大哭。鬼这一哭就是一天,男孩觉得他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想起梦里小树精们说过的话,就很慌张,就很不知所措,最后男孩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印着大波妹照片的杂志上写的话,就有样学样的,凑过去堵住了鬼的嘴。
……
真是个有意义的生日啊。男孩跪在角落里默默地想。
“我让你低头了吗?顶好了!”
男孩乖乖扶了扶顶在头上的仙人掌花盆。
鬼的眼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在原本白皙的皮肤来看特别明显。原来鬼也会有脸红的吗,不是血液都不再流动了吗,那这样的话,心是不是也在有力跳动呢?男孩有点想摸摸看了。
鬼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脸嫌弃地瞪了男孩半天,男孩也迎着视线看着他,目光坦然,甚至有种你知我知的意味。鬼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揉了揉头发,极度暴躁一脚踹开门。
“你去哪?”
“散心!”
“我陪你……”
“让你陪了吗?跪好!”
“我怕你迷路。”
“油嘴滑舌,迷路能怎么的!”
“那你为什么哭……”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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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是罚人家顶花盆跪角落的,现在人都这么大了,跪来跪去的不适合吧。你不知道人家可照顾你心情了,就怕你想起以前的事儿,一个不小心顿悟了,灰飞烟灭了,多不划算。”
“要你管,老不死的。我小说里瞎写的你嚷嚷啥呢,骗小孩这事我还没找你麻烦的,还让树精们给传出去了。”
“我好歹也是个山神,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山神大人挠了挠自己的羊角表示很受伤。
“老不死的老不死老不死的。”鬼坐在山顶,迎着阳光一脸正气地重复了三遍。
当初自杀是没错,却不是因为看着可怜才被炼成了鬼,说到底,也不过是山神大人想做个实验,刚好迎面撞上来一个新死的愣头青。愣头青那会儿还是个悲痛欲绝的青年,不过没事,那个年代自我了断的人太多了,山神都不��奇了,只是随口问一句,你想不想等到他死了来找你的那天,愣头青就上了套儿。
后来,想等的人没有来,那场人人皆知又人人不提的动乱过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将一个丑上了天的小孩丢到了山里。鬼觉得,他长得真的太讨厌了。所以不能冻死他,那样太便宜他了。可是怎样算不便宜他呢,鬼也说不上来。
“我记得你死的那年,他刚好二十四吧。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哭成那样,吓谁呢。”山神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后一次行不行了。”鬼闷闷地应了声,“那谁,那年刚好本命年呢,大红裤衩穿着,我俩睡的时候我还笑他来着呢,第二天人就结婚了。他奔洞房,我赴黄泉。……欸等等,忽略平仄,我这对仗还挺工整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对小孩好点,他不像你,他一辈子就这么短。”山神大人捋着羊胡须在风里苦口婆心。
鬼这次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半天,觉得心也散得差不多了。他背着夕阳摇摇晃晃荡回去,那傻小子还跪在角落里。
“起来吧起来吧,心眼实的,叫你跪还真跪到现在。”
傻小子眉眼像极了那谁,小时候丑成马了,长大了也都人模人样的,跟他爹一样惹小姑娘喜欢得紧。那又怎样呢,情书他可都撕了,将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那年鬼是看着那个女孩进山来的,但是鬼没有想到她会做得那么绝,当鬼看到丑成马的小屁孩,心里不知道为啥觉得很解气。当爹的招人厌,生个娃都是被丢的命。生个娃都是被丢的命,也是被捡走当宝贝养大的命。
鬼都记不清年岁了,日历停在了那年冬天,而后竟也没想过再买新的。那年他以为结束生命至少能向那个人证明自己,然而他没想到那个人比自己更决绝,留下个遗腹子,便从此没了踪影。鬼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却连他的一枚脚印都找不到,最后鬼回到山里,在冬月到来的某个夜里,捡到了一个小孩。
那个人和男孩一样有着温和的性子,总是细声细气地,不紧不慢地说我是家里的独子,势必要成婚留个一男半女的,不紧不慢地说你别怕,我会去找你,不紧不慢地说,不论是人是鬼,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会找到你。
男孩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眉眼笑开。
“我这么听话你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我真是喜欢死了,你赶紧多跪几个小时吧!”
“鬼会死吗?你如果还死会变成什么样啊,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鬼了,我就回来这里找你好不好?”
鬼没有理他。
男孩望着他,想起每次上学亦或是上班离家的时候回头看见的,鬼瘦瘦的身影。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松松垮垮的毛衣,晃晃悠悠地走在晨光里,身后是绵延向远方去的森林。冥冥之中,他感觉,好像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个画面。
“哦对了,我知道要什么礼物了……山神大人说,你本名其实叫淇奥,能不能把这个名字作为礼物送给我呀,以后我就叫你淇奥吧。”
他当然不知道,山神大人前些年跟着鬼一块追剧,沉迷玉辞心,非追着要给鬼一个新生,才硬给人家改了槐生的名儿。
他更加不知道,他爹当年念叨着有匪君子,把人家一生都给糟蹋进去了。
鬼啐了他一口。瞧把你能的。当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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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yiliucheng-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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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露】памятник
这篇文是三年苏解日拼起来的顺便简单地补了个结局,本来三年前从来没想过会完结的样子 里面有些部分两年前用旧号发过,可能还有小伙伴点了赞有印象,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方……没错那就是我写的,去掉了很多废话,修改句式,看起来终于舒服了些 ###严重警告### 由于全篇是Ivan视角,所以我试图尽量描摹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与观点,然而和我三年前本人也不成熟的世界观与当时暗涌的局势一样(当时克里米亚公投尚未举行,文章在乌姐设定上几乎全盘推翻),里面或许对苏解的看法过于充满情感上的主观意识,但由于起新篇困难,又觉得尚且有可取之处,于是就大多按照之前的思路写了下去,里面的有些观点现在我自己都不置可否 #以及这是个比较压抑的故事,涉三前提的半au,依然有时空错乱,各种未完成的隐喻 ———————————— 莫斯科被北风席卷的周末并非一个值得抒情的日子,常年生长在温带或者热带的人把它当做肃杀的哀嚎,而对于被冬将军所庇佑的俄罗斯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曾出现在祖母故事里某个夜晚的翻版。穿着厚厚狼皮衣服的人不必担忧冻馁,也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活着的那个时代的人,或许希望时间倒流、停止。 从红旗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朝南面温暖的过去逃去。伊塔的移民,当年随伊斯哈科夫和太也夫一同来到苏联的塔吉克人,维吾尔人,现在通通站在边界外争相表明自己三十多年前中国人的身份,自然被邻国海关所拒绝——那些轻易地就抛弃了原来的祖国的被引诱的人,在红色帝国末日降临时,又放弃了重新捡回的尊严。 上校报告南部边境发生的一切时,Ivan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浏览意气风发的新总统为他布置的任务,他头疼地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昔日的Illya用这动作表示“随他去”。Boris Nikolayevich评论这是独裁的象征,动作的主人最终和斯大林一样任后人唾弃,Ivan不耐烦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只想早早睡去。 谈到Illya,如今跟着蹦进他脑子里的话语是那些被刻意美化的或是扭曲的;给他留下基底的,带来混乱的;最深刻的莫过于关于那人短暂一生的记忆。Valadimir Valadiminovich开玩笑说他的确处于一个多愁善感的中年人的年纪,他深以为然。国家不知岁月,但上司们总是希望他们的脸再年轻,再年轻些。 最先想起的仍然是Ukraine,自然是她,他曾经的姐姐。她的人生离他太近了,关乎他更为长久的命运,而他并不情愿叫她的另一个名字。她因为农业的问题而对他们的老大哥心生怨恨。另外波罗的海三个扼守要地但军事力量无足轻重的小家伙则是存在于回忆缝隙间的片段。他们在几年后终于如愿加入EU,仍然要忍受西欧那群故作优雅心比天高的贵族小姐先生们在心里一乡巴佬评定着他们。纵然如此,尚能挑拣的面包依然是一种诱人的选择。 他故意避免去想那种更接近于真相的可能,现在他们的民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论调。Illya生性严酷而冷傲,但人们爱他的尊严和大国气度。Ukraine又本该是比他所爱的绝大多数都要重要的,在Ivan看来,她快疯了,尽管他自己也参与了让她变疯这一过程。 当Ivan第一次作为独立国家站在演讲台前时,人民站在台下欢呼,为国家牺牲了一切的老兵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们的血肉之躯守护了地球上曾经最为耀眼的国家之一,现在却在一群自诩时代之子的年轻人的棍棒和新政府的冷漠下黯然离去。Ivan觉得这个国家的一切精神都在一点点虚化着,有人朝他扔砖头和铁锹,更多的人拉着他为他献上花环,逼他喝下几打伏特加。 他晕晕乎乎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把板凳坐热,眼前就窜出一个手握匕首的人出来,大喊着“苏联万岁”,他无奈地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掐住腕关节神经,然后把匕首捏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人穿着清洁工的制服,他是Illya离去的三年前亲自招过来的。当时Illya在视察的工厂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他,浑身破烂,最好的归宿或许本该是东西伯利亚的荒芜农场。那时被战争和政治阴谋包围的Illya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留了下来,于是Paul Arlovski成为了他俩忠实的朋友与下属。 Ivan无法苛责这位真诚的爱国者,在他看来Paul比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政客好太多。Paul见Ivan迟迟没有动作,之前的冲动也消减不少,但想到Illya的死不明不白,他的脸始终是沉下去的。 “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成为他那么伟大的国家。” “或许吧。”Ivan含糊地说。 “本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信他能够力挽狂澜……你知道没有了他的斯拉夫人就是一盘散沙,就像现在支离破碎的独联体一样,可是你们三个曾经受他的荫蔽的却纷纷离开了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签下协议,把好生生一个团体拆散了,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徒,下流的——” Ivan轻轻地把匕首架在了Paul的脖子上,Paul终于安静了些,依旧满脸不屑。 Ivan忙活了一天,为了那些盲目狂欢的愚民和疯狂的共/产/党信徒。他本来应该回到曾经属于两个人的家,放上几块奢侈的巴黎香料,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假装那个人还能由着他靠在背后,冷不丁笑嘻嘻地遮住他的眼睛,这是在工作的钢铁般的Soviet身上看不见的景象,就和他们那些床上隐秘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一样。而现在他没法回到他烧着暖炉的家,只有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孤苦伶仃的清洁工在控诉他,可笑的是他也是个愚夫,Ivan不喜欢愚夫,尽管他是那么地习惯孤独。 Illya说,孤独得久了,偶尔因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感到愉悦,便不必称之为反应过激。 “所以他活不了多久的,从历史的进程来看,他的毁灭早已被人民决定了。” Ivan说这话时,既无解释的标点,更无文字话的前言,对他来说,无需口语。苏联走过的时间里足够证明那些错误的道路。 “这一点对现在情绪异常的全体来说是无法察觉的,恐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国别不同,出身不同,他本人被淹没在一堆浮夸不实的评价里。更何况他自出生起,就注定是要让人评价的。” “我还记得那个逃走的美国大兵——哦,别以为我泄露了你敬爱的Illya的什么机密。他一死,这些资料迟早都会被咱们那些可爱的想融入西方的社会精英卖掉——他可是个越战老兵,狂热的爱国分子,即使某一次偶尔地恢复记忆,在目睹冷战期间美苏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并非像嘴贱的西方媒体一样对咱们完全充斥抱怨和刻毒之恨。” “他说,他只恨他该恨的那一部分,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有责任——我觉得他挺无辜,毕竟那已经毁了他本来的命运——苏联有责任,美国也有责任,那些为利而博弈的大国,鼠目寸光的小国全部都有责任。他曾经以为美国的民主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民主,但他知晓美国的战火在越南,柬埔寨,中东燃起的真实原因时,他就再也没那么说。” “我比不过Illya,比不过你们说的那奋起直追上青云的Mr.Wang,没有谁能效仿Wang的道路。六十年代末腹背受敌,却搞出了两弹一星,遑论他智商高如珠穆朗玛峰,还有着他国难及的资源和政治经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定位。” 还有一句,自Illya消失的那一天起,需要付出悲惨代价理解的话语。 “自由、平等,那是欧美写在理想主义里的说法,不是民主主义。它可以欺骗幻想着小罗曼蒂克的布尔乔亚,就像宗教安抚着驯服的信徒。而对于国家,只有弱肉强食的真理。” Ivan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Illya的某个清晨,他是一只刚刚睁开眼睛不久的幼崽,不到几个月外表便迅速成长,诸多弟妹里,Illya唯给他亲自给他上课,带着他参与各种政治会议。国家的教育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怀疑Illya的决议。 他们习惯于在床上滚来滚去,探讨某种政策实施的可能性。Ivan扭扭歪歪的线条画成的套娃女孩砸在Illya的脑袋上,Illya伸手挠乱小小的脑袋。时间不经意地就长成了一个美丽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亲昵的示好变质为藏在句子尾音里的求爱,后来在一个冬雪重压着大地的寒冷夜晚里他们滚到了一起。 谁能把党内文件写成叶赛宁式的情书,他的名字为Illya。 最初Ivan是恐慌的,集中营的噩梦已经逝去,同性恋者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宽容,Nazi的灵魂不仅有嗜杀留存在社会空气中,那甚至也不只是Nazi的灵魂。Illya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人类的道德准则不适用于国家意识,因为生命不是他们的本能,女人为爱和��衍生子,女性国家意识不能。 ——而漫长的历史中,一个国家意识和另一个国家意识相会的日子太少,隔壁的Wang活了将近五千多年,谈了三场恋爱,最后一次在一千年前,那人的坟墓被忽必烈南下的铁骑踏过,从此踪迹难觅。 没有人像我们一样依偎,亲吻,心心相印。Ivan从擦得透亮如薄翡翠的窗户上看见自己,糊着边框的是《真理报》上指责Shostakovich的社论。他看着发黄生绒的报纸,看着玻璃上那个几近透明的Illya,一个从复杂的斗争和真枪实弹的伏尔加格勒升起的灵魂。 没有人像我们。这个人既值得恨,却总是无法辩驳的,是杀不死的。Ivan在莫斯科难得的阳光中,在他的被老年般的温柔宁静覆盖的怀里翻了个身。 “是呀,没有人像,”Illya埋头看他,他在Illya的眼睛里是一个倒影,“我们就是我们,别扯那些超脱唯物主义的胡话。” 他们为这段话产生一股莫名的心悸,于是谈话暂时中止,紧紧地拥抱对方,感受自己从伴侣的身上汲取来的平静的欢愉,这和他们填补漫长生命空白期的百无聊赖完全不同,Ivan想,这或许就是人类诗篇里常常出现的爱恋,生于如火激情,死于夏花灿烂,使人的头脑愉快地酥麻。那一瞬间比人类短暂的几十年更珍贵,但他不能长久地留住它。 它生之有幸,也死于Norns织好的命运树里。 到底他和Illya在思想上有着很大的分歧,Illya曾无不愤怒地指责他,说他的思想即将跨入修/正/主义分子的深渊。Ivan讽刺地针锋相对,于是被Illya推倒在办公室上挂有列宁像的墙壁,眼神却游移于屈服与反抗之间,Illya照旧拿起了那支AK47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所谓地弓起身体,用锁骨把它顶开,然后张嘴舔舐并含住了枪口。Illya被这显而易见的羞辱气得要命,他大叫着让Ivan像一个男人一样起来接受他的惩罚,Ivan自然未像过去两人亲密无间时那样屈服,他甩开嘴唇,银丝在黑色的管部泛起淫糜的光。 “我亲爱的Illyusha,恐怕连您自己都知道那不管用了。” 他艰难地挪动左手,指指肩上烙下的镰锤印记。伤痕尚未完全愈合,难看的血块半剥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心灵不管用,身体也不管用。您越是想约束我们,我们就越是想反抗,您就越是把我栓得更紧。可是那么多‘兄弟姐妹’里面,除了我,还能确定有多少人依然愿意相信着您,深爱着您呢?即使在您如此武断粗暴地对待他们以后?” 深红瞳孔的Illya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北极熊,牙齿咬紧成极为压抑的程度,狂怒的风暴像流进了柏林的钢铁洪流。 “那不重要,Vanya。”Illya几乎是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那道伤口上,Ivan感觉刺痛自锁骨向脊髓穿过,他微微战栗,于是Illya终于轻笑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哪怕Brezhnev同志曾向我保证过一个强盛的苏联,存在于全面社保与军事现代化中的苏联,现在我也毫无办法了。” 他彻底放开Ivan,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扶额,满口是不甘心的诘问:“从最高苏/维/埃到基层党支部里,一个个又聋又哑的疯子!除了食堂工人养的鬣狗,还有谁能认真地听点话吗?Khrushchev给了知识分子张嘴的机会,然后官僚们只当他放屁。” 他们想法设法地转移矛盾,那群堪比沙皇时代贵族老爷们的家伙就会把贪婪的准则执行下去。某个写在讽刺小说里的清醒者曾说这是无法避免的腐化,因为非战争年代的主角总归是文官,不是军人,他们是最缺乏朴实信誉的那一类人,却把权力的按钮握在自己手里。 动不了他们,他依旧得维持自己的统治。除了Ivan,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欲望活过,人们只当他残忍如饕餮,但只有他为他们的子孙谋划了最远的未来。   Ivan想起了白色恐怖的时代,国家的政策和风向常常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心态。那时候洗澡���佛便能暴露一个人所有的秘密,在最隐蔽的地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都能感受到模糊的眼睛刮遍每一寸骨髓。从那时候起Ivan第一次对于害怕有了明确的认知,但他还是个男孩儿,并不知晓Illya就是这股恐惧的来源。 光是东德不到2千万人口就建立了其中600万人的监控秘密档案,特务无处不在,高压线把每个人的脚步压得沉重。或许那种压抑与绝望有同行CIA和FBI渲染的成分,因为每个political authority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然而如此刻意地将其现象化的却并不多见。Illya曾对Beria说:“弹簧的恢复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后来他又将原话返还给了Stalin和Andropov。 当太阳从他光辉的顶点落下时,那必定是一个值得埋葬的黄昏。 有一天,Ukraine冷不丁地翻越电网来到了他所视察的精神病院,那时恰好有个原Trotsky派的人,当时即因为发疯而幸免于难,正好日常散步来到了那里。他大叫着“白军余匪的女特务来啦!”这毫无逻辑性的话朝Ukraine扑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但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Nazi的女人,镇定后反手擒拿制服了病人。 她本来想随便地把那人打晕,没想到手中的老头却咯咯笑了起来,对她说:“白军,没错,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反正也不重要了。” 她难以置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心里重重叠叠的疑问冒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那都无所谓了,”老头灰白的脸上憋出营养不良的土红色,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淋湿的、垂死的高加索犬,“可若你是乌克兰人,就实在太可怜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摇晃着老头,惊怖一度战胜马上找到Ivan的力量。老头的脸上已经完全充血,他艰难地伸出舌头,发出哼哼的吸气声,Ukraine本该在此时充满温柔的怜悯,但几十年来的积怨使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在干什么呢,我亲爱的姐姐?”一个冷静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Ukraine马上松了手,又赶紧捂住了老头的嘴。 Natalia比上次看起来还要瘦弱苍白,那已经是Chernobyl事件前的印象,昔日美丽如Odette的少女现在显露出骷髅的形状,双眼深凹,看不见爱情与依恋。她像一具尸体,从二十年代起,一刻不停地与死尸打交道。 Ukraine讽刺地笑着:“你还愿意为他卖命?” Natalia动了动打着石膏的左手,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是?还是说你终于愿意向他摊牌了?你这么做,经过上司的同意了吗?” Ukraine喉咙发哽,旋即回答她的问题:“对于傻瓜Ivan,或许还保留一点作为姐姐的情分?可要论到我们伟大的领袖,我怎么能说一个‘不’字呢?” Natalia偏过头去,像是完全忽视了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俄罗斯人,波兰人,偏偏说自己是乌克兰人就备显尴尬。她家产优渥,外人也定当她会受到特别优待,两人今日之结果却令人唏嘘。 “你好歹还可以选择——恕我多嘴,那或许并不在正确的方向。” 小国只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日夜饱暖的满足,一条在地狱。一步踏错,整个国家的格局都会被顷刻颠覆。就像捷克一夜梦醒,布拉格便成了城中之国。 连至始至终综合实力都超过Illya的Jones在七十年代都始终被噩梦缠绕着,像疯了一样地制作武器,探索月球,陷于滞胀中的经济却依旧让人们对于未来纷纷失去信心。但他终归是有办法的,不过十年,苏联的外强中干便逐渐暴露了出来。 Natalia向背后大门的方向望去,视线被铁门阻挡,但她知道那个东德人正作为警卫官守护在门口,对于西方那些岁月悠久的中世纪,他知道得很多。 就只是又一个轮回,没有明确的开端,尽头或许在陨石毁灭地球的那一天。 Ukraine已经走了,Natalia知道她只是想找到Ivan而已,但她不会让那个女人这么做。 反正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于Natalia来说…… 老头匍匐着朝她挪去,她冷漠地叫他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老头郁郁地哭,Natalia不忍地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语气。 “就在这里了却余生吧,你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Gilbert Beillschmidt对他如今领导的那方面的事儿有着不甚明朗的了解,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二十年代,那个罪人上台之前的柏林,他见得多了,可是像他这样把意志写在党章里,又掩耳盗铃的人,有一种令人发笑的苦涩。到底CCCP最高意志代表者为何竟要视察一个精神病院,恐怕任凭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很聪明,也很嚣张,然而一场疯狂的战争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本该在1945年死去,却因为大国博弈被要求苟活了下来,他新生的第一刻起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顺从,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墙另一头的Monika的命运。 熬过幼鸟长成黑鹰的季节,或许柏林墙还能倒下来呢? ——门开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高大东斯拉夫人走了出来,Ivan最后小声地念叨着那人什么都没怎么样。Gilbert注意到他长衣的领口上有细小的白灰。 墙壁在不久前新刷了一遍。 Illya瞥了静肃的德国人一眼,叫他开车送Ivan回官邸。他很快收敛了对于那个细节的兴趣,那不是他该关心的话题,Monika才是。 直到Gilbert打开那辆漆着党徽的GAZ-M14时,Ivan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Jones对Wang感叹道,秘密越多,到了最后,原本的绝密也就不重要了。 王耀沉默不语,千年来多少秘密都被他烂在了肚子里,不论是那些迄今存在的,还是早就不复存在的。 他对Illya说,他的最后一个恋人存在于一千年前,他既说了谎,又没说谎。 谁在乎呢,有些肮脏的小秘密从来不需要解释。 Ivan长卧不起,Natalia不方便,于是Gilbert顺便 承担了护工的义务,他现在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偶尔也对日渐熟悉的两个人产生微妙的亲近感。 他无聊地盯着这个年轻的斯拉夫人的脸,他们混杂着高加索人与蒙古人的血液使他们轮廓柔和,显示出比同龄日耳曼人更加年轻的假象。Gilbert记得最后一段时间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年轻的战士们,面孔越来越年轻,最后就连女人出现的频率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现在他们没有多少男人了,Ukraine将会卖了军火,卖了资源,卖了农产品,最后他们会将姑娘也插上价牌。不,也许不止Ukraine,整个东欧,被红色封闭了半个世纪的东欧,在信息流冲击了陈旧世界以后,仍然保持着旧时缓滞的生长。 Ivan在梦里咕哝了几句,Gilbert觉得那很有趣,过去小小的Monika也会在某些冗长的会议上支撑不住睡着,给他一个溜走的理由,然后在抱着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回卧室的路上听梦里那些关于“哥哥是笨蛋”之类的可爱抱怨。Ivan也在念叨着Illya的名字,他甚至觉得连那个冷血的恶魔也有了人情味。 ——Отвали! ……嗯? Gilbert难以置信地将耳朵凑近Ivan。 ——Отвали! 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可这一整天,他本人都仿佛身处魔幻现实主义世界中,他一直觉得,尽管身处于此的众人有着诸多难以启诉的怨念,但Ivan偏偏是最不该抱怨的那个人。 Ivan的梦里有一片白茫茫的光的大海。 他们要民主,他们以为的自由民主,于是一座大厦轰然倒塌,落地的镰锤旗帜静静地躺在深爱的大地的尘埃中。人们欢呼雀跃,仿佛恶魔的禁锢悄然离去,明天黑面包就会点化为布朗尼,后天伏尔加河里醉满美酒。西方为他们编织的伊甸园尚在眼前,他们将投入自己真正的朋友们的怀抱,他们将回报以—— 生命,鲜血,饥饿,战争。 谁死于这场战争,这场政客与金融大亨的豪赌中。 谁被麻醉药品抹杀,谁就从克格勃的枪口穿过华尔街的股票之墙。 谁把冷战的帷幕拉下,谁将信息时代的号角吹响。 爆炸,袭击,生死时速。 处处无可逃避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就像淘气的幼童抛弃了他的残羹剩饭,靶子被戳刺得千疮百孔,被随意丢弃在岁月的某个角落中。 这过时之人将死于第三次危机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他的第一个人作为殉道者,另一个破坏秩序,最后一个正在书写自己。 他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尽管历史证明,他成为一个笑话是人类历史进程的贡献。 他是—— Ivan猛地睁开眼睛,Illya坐在他的床边,用他这个年代里已经极少露出的温柔的微笑对着他。 “你醒了。”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Gilbert不小心把他的勃朗宁留在了桌子上。屋子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暖色,一株青藤从窗外伸展进了装着向日葵的花盆里。 他没醒,他的过去有一股风云骤起前的平静。 “我睡了一天?” “是啊,Beillschmidt说,你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的确,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现实场合的禁忌,当他欣喜地发现另一个同名者时,他情不自禁地多叫了几句。 “我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你只是叫我,一直叫我。我问Beillschmidt他的妹妹也会如此吗,他当时的表情可精彩了。” Ivan楞楞地看着Illya抚摸他的眼睑,这只手已经消失了多年,他想抓住它,不管它是否只是一段由细胞串起的潜意识。 “对了,你记住,那个人招了。” 尽管他知道那人最终因何屈服,Ivan身处于当时的时间线,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可他明明——” “他就是招了,你必须得这么认为,”Illya慢条斯理地解开Ivan的睡衣,屋内炉火温暖,Ivan竟然穿着厚白棉绒,雪白的肌肤有些发烫,“哪怕对于Jones没有威胁,也足够给我们那个早已背叛的故人一个极大的教训了。” 说到底,对于他们国内本身的状况依旧毫无作用。他们能堵住Wang的嘴,却挡不住造梦者Jones。 还有,说到背叛,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乘着身边的人睡着之后,他起身拿起Gilbert的勃朗宁,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心脏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Illya。 Ivan在寒冷昏黄的台灯下终于打开了现实的世界。Paul给他披上了外套,并留下辞呈,说他要南边的朝鲜去,Ivan苦恼地骂了一句“傻货”便又埋在办公桌上。 金家王朝也是能随便去的。 不过随他吧,到哪儿都一样。资本不资本,共/产不共/产,老大误入歧途走向坟墓,老二早二十年就背叛革/命。 屋外长久的雪已经停止了,灰色的幕布裂开,迸出一道温柔的白光来,莫斯科冬日的太阳颇为无力,临近他生日的好几天都如同在哀悼日里度过,他有时候憎恨这时间的来临,自他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开始,他既过不好新年,也过不好圣诞节。 总统来向他最特别的下属问安了,Ivan微微点头,然后眼睛从政要们的身上挪下去。明天又是一个需要会见Jones的日子,他这提线木偶的操纵者们似乎还嫌脸丢得不够。他们大赚满钵,自由精英还傻兮兮地跟着他们起哄。 他们拿飞机和坦克去换取小麦面包,薄弱的轻工业使街上已经出现了衣不蔽体之貌。组成国家大多数的女人们也在朝外面汹涌地逃逸着。 “……只要五美元就可以和乌克兰的女孩们共度春宵,要知道在相邻的俄罗斯,同样美丽的女孩身价高达数百美元。”*¹ 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Wang给他带来的新闻,如此刻毒的描述,他国家的女孩儿原来竟被轻贱至此,几百美元就可以决定一个花样少女的全部价值。 他是个混蛋,俄罗斯男人们是混蛋。倘若Illya尚在,那些女孩们本该在纺织工厂里,穿着朴素厚实的衣服努力劳作。现在卖肉已经成为了不浮于话题中的默许项目,男人的寿命飞速缩短了十岁,他们酗酒,颓废,打骂女人。女人逃向文明,自由的外衣就装饰在一个个红灯区的纸醉金迷里,那是西方人的天堂。 你以为抛弃过去过后,他们就会敞开心扉来爱你吗?我的姐姐,过去是无法抛弃的,Jones不能,Wang也不能。 王耀站在西北海关外望着那群挤得密密麻麻的逃亡者,他们有的带着俄罗斯人的面孔,有的像当初离开的那批牧民,王耀看着他们举起手中五十年代的身份证,有的用不甚熟练的汉语说着:“我中国人,回来!”他们的手越过边界线又被战士们推了过去,夹杂着妇儿的哀嚎响彻在空旷的土地上。 边境碑上的CCCP被草草涂掉,换上“俄/罗斯联/邦”的国名,王耀的眼里新的油漆仿佛渐渐隐去,仿佛东北哨所里的Illya此刻突然跑到了他的眼前。 当地政府和军/区司令都私下里问他怎么办。 “一个都别弄回来。” 王耀斟酌道,他想起了苏联给kmt军队投放物资的直升机,想起珍宝岛,想起那位痛哭的村支书追赶逃民的情景。还有一堆堆死去的羊,村支书泪流满面地哀嚎着:“你们走了,这么多羊儿怎么办啊!” 对于有些错过的事情,他容忍得太多。新的世纪,一切都应恢复本应有的秩序。 “既然在能选择的时候做了苏联人,那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做中国人的机会了。”   Illya和Ivan的助手交接好最后的工作,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做的,毕竟,身为一个已经不再合法的政权,庆贺他死亡的意义远远不如庆祝一个新生政权上台的意义重大,更何况那么多人恨他入骨:Torris流下三分之二的血液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他,Felix拉开边防线用挑衅的微笑将欧盟的胜利者引入国内,Tonya毅然决然的出走,Natalia最后的回头…… 还有Ivan,在这过程中至始至终不吭一声的Ivan,最后拿着枪指向他,宣判他死亡的最终背叛者,唯有在他的冷漠之中Illya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到来。此刻他却毫无恨意。他的心灵三分之二都住着Ivan的灵魂,现在心被搬空了,他也就无所留恋。   Ivan没有来,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来。   莫斯科红场依旧披覆了茫茫雪衣。   这是一个伟大时代的结束,而生死相隔的前后代即将承受的十年苦难无法预料,纵然他们的子民流尽眼泪,唯有鲜血可以继泣,却再也没有救世主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弥留之际,他的眼里是一片纯净的白桦林。那是斯拉夫古今的诗人最爱的仙境,一个大概只有Vanya才想象得出来的有神信仰的乐园。 他看见了Stepan,那个死前还在躲在沙皇城堡弹钢琴的疯子,Illya嘲笑说Tchaikovsky革了他的命。现在换他嘲笑Illya迎来同样的结局了。 他也看见了冬将军,自斯大林格勒战役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总想起Stepan还在时老是给他讲起年轻时的冬将军如何击退Teuton和Napoleon的故事,现在他终于觉得威严的老人离他挺近。 他看见了苏联和红色阵营昔日的战友们,也许二战后期是他们唯一一段最团结的日子。猜忌和怨恨被搁置起来,众人同心,艰难又愉悦。 他看见了Gilbert。Monika抛弃一切端庄,取下高跟鞋越过写满脏话和祝福的柏林墙飞奔向他,他惊喜得无以言表,一瞬间迟疑的忧愁被轻易洗刷干净。 他看见了Natalia,忠实的少女内心焦灼地挣扎着,最后脚步停止,一头��发的脑袋试图向Ivan的方向望去,啊,她原本也没有选择的。 他看见了Wang,小布尔什维克,他依然拿着他们的旗帜,他会继承这红色帝国吗? 东方人当然说不,那简直就是来自凛冬的诅咒。 哦,还有,他的小露西亚,他的Vanya,站在斯巴斯基钟塔之下,听新一天的钟声浑厚地敲响,庄严如心存感激的圣伯多禄。 我最后,还是看见你哭了哦。 Fin. —————————————— 1*:新闻 听着打雷歌单干完了修改工作。然后回来再读一遍风格终于基本统一了,但是感觉这个风很鬼畜,并不适合撬棺材板_(:з)∠)_ 关于某个越战老兵的事儿是情节需要纯属虚构的,你猜老王和阿米到底干了啥 PS:我爱他们三年了,我觉得大概还能战很久,尽管对于他们所代表的三次元是情感复杂难以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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