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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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魇(蝶毒-夜色秀发后续)
“笔又干了。”瑞人说,声音里听不出几分懊恼,百合子发出一声微弱的抗拒似的呻吟,但就像罗网之中已经精疲力尽完全接受了自己命运的小兽一般,不仅毫无威慑力,甚至也不再能传达恐惧或悲哀。她在这房门紧锁的画室里已经躺了快一整天,不着寸缕,毫无疑问,但这一次用来束缚她的并不是绳索或者丝带,而是,瑞人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女人的长发。那种东西缠绕在身上并没有多少约束力,但令人想起在沐浴时落在湿漉漉的身体上怎么也弄不下去的发丝的讨厌感觉,就算过去了一整天百合子也无法习惯。
然而与发丝一同缠绕在她身上的,还有瑞人的目光。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炽热地注视着她,百合子甚至从中感到了一丝嫉妒与厌恶,那种感情的对象当然不会是她,但她无来由地感到害怕。就像在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身边你该屏息凝神。在闭锁的画室里她恍惚感到这里是不受人类社会掌控的与世隔绝之处,所有的情感与目光呼吸与气味在墙壁上走投无路四处乱撞,回响,纠缠,扩大,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没有人知道。瑞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并不清楚,百合子想到那些痴狂于地狱变与九相图的画师。
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在瑞人将手指按上她敏感的阴蒂时她还是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些发丝散乱滑落,瑞人说不要乱动,于是她咬着嘴唇,发出呜咽的声音。头发,自己的,他人的,与皮肤摩擦时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有一点恶心。全身上下的感官似乎都变得异常敏锐,她感到自己身下的爱液无法控制地涌出,瑞人将笔尖抹过,她尖叫起来。
从没有任何一次作画的过程比这更像是一场无休止的折磨,但她的身体仿佛永不干涸的泉,不仅滋润着他的笔尖也滋润着他的画。她不知道在瑞人面前的那张巨大画布上如今到底呈现出怎样的图景,他说有位神秘的客人一掷千金,要求他画一幅等身的美人图。说那话时他的舌头正熟稔地挑逗着她的乳尖,带着几分撒娇的温软他说,让我画你吧,为了让我们不至于在巴黎流落街头,嗯?百合子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绷紧了身体,想着她从未拒绝过他,想着他的话似乎蒙着一层自虐式的残酷,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想着他们如今其实并不缺钱,想着瑞人每一次画她的时候,都仿佛在与虚空中的什么东西搏斗一般露出怨恨的眼神,但那种怨恨,一如他身上的一切情绪,在水面上浮光乍现,又很快静静沉入漆黑的水底。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竭力使自己从快感之中平静下来,她试图集中注意力去看重又回到画布前全神贯注的瑞人,他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轻易撩拨起她的身体,她对此毫无办法,他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熟悉她的秀发。他此刻恰好抬眼望向她,对上她出神的模样,微微一笑,说,就快画完了,百合子,再忍耐一下。他的脸色看起来如此苍白,使百合子感到需要忍耐,且将再也无法忍耐的人,或许是他也说不定。他的神情让她怀疑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得不画这幅画,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样的理由,就像她想不出他怎么会在绘画时露出那样怨恨的神色,那样痛苦的神色,报复般的快意,无力的绝望。明明既爱着画,也爱着她。
瑞人把画笔搁下时百合子猜测已经入夜,他望着那幅终于完成了的画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从椅子上滑下去,瘫软在地上,合上眼睛。百合子小心翼翼地摆脱那些发丝的纠缠,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瑞人看起来立刻就睡着了,被巨大的好奇心驱使,她绕过他,走到那幅画前。
瑞人画过她许多次,但或许是从没有画过这样的等身画作,当那画布上的女子骤然出现在眼前时,百合子感到一种巨大的震撼,就像发现镜子里映出的并非自己的容颜,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阴森气息,好像难以甩落的黏腻发丝,从脚底往腿上爬。那画上的人无疑有着百合子的面孔,百合子的身体,但那真的是她吗?瑞人真的是对着自己,画出了这样的一幅画吗?画中的女人凝望着观者,似诱惑又似怜悯,宛如无法触及的冶艳妖精,阴暗的色调中,雪白的皮肤与纤细的黑发,勾勒出一种极为不祥的美。百合子无法想象这样的神态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瑞人究竟是怎样画出这样的她,在那双眼睛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她忽然感到害怕,画中人的目光带着一丝轻蔑凝望着她,难道有人会害怕自己吗,这种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时她已经仓皇地逃离那幅画。但画中人的目光却似乎一直追随着她,好像只要看过一眼,就永远无法脱身,哪怕熄灭灯火,哪怕闭上眼睛,哪怕躲进最深最暗的梦乡,那种不祥的感觉,仍旧如脚踝上的一根发丝,若有若无,捉不到也拂不去。
女人冰凉的长发粘上他汗湿的脊背时真岛忽然想起那幅画,不久前刚运到上海,被他挂在正对着床榻的墙上。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画的方向,一片黑暗之中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恍惚感到,画中的百合子正在凝望着他,看着他徒劳地寻找与她面容相似的妓女,一夜放纵之后厌恶得把她们赶出上海或者扔进黄浦江。此刻身下的女子卖力地发出甜腻的叫声,而画中人的目光仿佛无情的嗤笑,你难道能够得到满足吗?
他像是在惩罚着什么一样发狠地撞进那个女人的身体里。百合子,你全都看得见吧,我这肮脏的身体与可耻的心,我的罪恶与侥幸……
为什么不怨恨我呢?天亮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真岛静静地站在那幅画前,画中的百合子凝望着他,仿佛无所不知,却只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他永远不会让百合子的眼睛看到他所掩藏的一切,但难道能说,这并不是百合子吗。他想那个废物唯独在绘画和性爱上有着毋庸置疑的才能,瑞人笔下的百合子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但那并不是真实的百合子,她并不会露出那样妖冶的微笑,不祥的美艳,令人着迷又令人害怕。那并不是真实的百合子吗?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丰润的肌肤,却在那怜悯般的目光下再也无法将停在半空的指尖推向画布。那满含爱欲的笔触似乎提醒着他,想想吧,瑞人是怎样画出这幅画的呢?要怎么样,才能从她的身体里,提取出这样动人的色彩,惊人的妩媚。他一定是猜到谁将得到这幅画,决心使之不得安宁。
就算是那样无能的男人,也有恶毒的怨恨之心吗?
他凝望着那幅画,活色生香,逼真得令人不安,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不是因为心怀恐惧与卑怯,难道不是因为渴望着报复与惩罚,没有得到百合子的人如此,得到了百合子的人亦然。
你早就明白了吗?他问着画中人,唯有沉默。
“你明白吗?百合子,我为什么画你?”
“难道不是因为……”她躲开他过于炽热的视线,小声说,“因为哥哥爱着我吗?”
“嗯,当然了,是因为爱。”瑞人把玩着她冰凉的长发,微笑道,“你听说过吗,中国曾经有一个皇帝,因为非常喜爱自己的妃子,觉得她的美貌天下无双,甚至难以忍受只有自己欣赏她的胴体,于是让她脱光衣服躺在桌上,任由所有大臣观赏。”
“哥哥也要我躺在晚宴的餐桌上吗?”
“怎么会呢。我不认为这些浅薄的巴黎人能够真正欣赏百合子的美哦,所以他们也不能真正理解我的画,只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罢了。”
“不过,他们的称赞还是让我们能够在巴黎立足啊。”
“你真是这样认为吗,百合子?我们至今为止的生活,是靠我的才能挣到的吗?是靠着我父亲他们的帮助吗?是靠着某些幸运吗?”
他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吻住她的嘴唇,她仿佛听到他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那都是因为你,百合子。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背负这种罪恶,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沉溺于这种放纵。若有若无的百合香气仿佛从梦中传来,真岛狠狠地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仿佛要将她作为百合子的替代杀死,但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她哭着跑出去时真岛望着墙上的画,百合子从容地看着他,好像早已知道他不可能提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这时他忽然发现,画中人原本白皙的脖颈上,浮现了一圈青紫的痕迹,就好像被人狠狠掐住脖子一般。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眼花了,但走到画前,那诡异的痕迹的确就在那里,笔触似乎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那怎么可能?他确信今天早些时候看到这画时,画上还并没有这种痕迹,而除了那个妓女并没有其他人进过他的房间,她一直都在他的视线之中,绝不可能有时间做这些手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触摸画面,并没有任何异常。那圈青紫的痕迹在她的脖颈上显得如此惹眼,他忽然想起方才逃跑的那个妓女。荒唐的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怀疑自己是疯了,但在第二天的清晨他发现画中人身上又多出了一些淤青与吻痕,那恰与他留在前一晚欢好的女人身上一样时,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不得不?那或许并不准确。事实上他疯狂地把妓女带进他的卧房,在她们身上刻意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任谁看到他那张脸都会感到这个人正在被欲望毁掉,但谁也无从窥测他的欲望,除了……那宛如被悲惨地蹂躏过的画中人,依旧用满含诱惑与怜悯的眼光凝望着他,那无疑是一种报复,来自于谁或许并不重要。
渐渐地画中的百合子再也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肌肤,他日复一日更为痴狂地注视着她,感到她的美艳无以复加。
“那位客人没有再向你订过画了。”
“谁?”
“你知道的,那个,神秘的客人。”
“嗯……或许是已经满足了吧?”
“满足了什么?”
“没什么,不必往心里去。我知道的……满足,是永远不可能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百合子,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北风渐替西风之夜宅院里起了一场火,那算不上什么大事,事后证明并非出自谋害,也没有人死伤。但真岛仓皇地抱着那幅巨大的画跑出来时,在人们诧异的目光里,忽然感到自己愚蠢透顶。夜风寒凉,他望着火在黑暗里燃烧,有着灾难般的壮丽。传说火能够荡涤一切罪恶,但野宫家的那场大火什么也没能毁掉,可见这话也未必总是实情。横陈在地的美人依旧凝望着他,她应当早就明白,他不可能就此满足。真岛抱起那幅画,将她扔进熊熊燃烧的大火。
清晨,百合子在半梦半醒间感到一丝怪异的感觉如皮肤上掉落的发丝挥之不去,她发出一声含混的呻吟,身边的瑞人醒过来,没有睁开眼睛便伸手去抱她,却听百合子突然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遍布吻痕与伤痕的手臂,然后发现那凄惨的痕迹没有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处肌肤。
“大概是报复吧。不过不要害怕,”他说,“我会帮你全部弄干净的。”
瑞人捉起她的手腕吻上去,然后那青紫的痕迹就仿佛无力抵抗晨曦的夜的幽魂一般,慢慢褪去,在炽热的爱欲之中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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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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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蝶毒-恶人线后续)
那批货物到港的时候,百合子早已得知了消息。没有什么理由地,她认定那必然与她有关,但她没有去问真岛,她知道他想说的时候总会告诉她,真岛从不浪费时间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深秋的风卷过,窗檐下的鸟笼微微摇晃,百合子伸手逗弄了一下笼中的碧鹦鹉,这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鹦鹉。上海可真冷啊,她用日语对那鹦鹉说话,侍女低着头站在背后,捧着她的大衣。
这算什么啊,难道不是自欺欺人吗?真岛是爱着她的,毫无疑问。她也是爱着真岛的,毫无疑问。如果说这不是意味着相爱,还能是别的什么呢?以我们这种肮脏的关系,相爱不是已经犯了罪吗?是啊,我们都已经犯了罪,早在你没有说出讨厌我的那一天,早在我逃出家门的那一天,早在你找到我的那一天。为何小心翼翼欲盖弥彰地遮掩着这样的事实,就好像你不拥抱我的话,我们的罪孽就尚未被揭发。
但我们已经犯了罪。
此刻这份爱欲依旧在她的血管中奔流,她将手指按上自己的心脏,只要那里还存有跳动的触感,她便可以确信这份罪孽并未终结。
真岛对她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她安静地点头,跟随他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借着真岛手上的蜡烛,她看到房间里摆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铜色斑驳,纹饰古朴,看起来多半是千年的古物。她问,这就是南海里捞上来的货吗。
嗯,传说是西王母的妆镜,那大概是无稽之谈,但它确实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是什么?
真岛一边取出另一个包裹里的东西,一边说,燃犀照镜,便可在镜中看到自己最为渴望的东西,有人说,那是人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得到过的东西,谁知道呢。不过,看过的人多半疯了,我就曾见过一个呢,真奇怪,人见到自己渴望的东西为什么会疯呢,百合子,你明白吗?
人渴望一样东西,不惜得到这面宝贵的镜子也要看到,却无法得到,只能通过这面镜子来看,疯掉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百合子,你有想在镜中映出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但她确信,镜中一定会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真岛点燃了那支犀角,放在古镜前,吹灭了蜡烛。
暗室里一片死寂,不祥的火焰在镜前浮动,百合子发现,镜中的真岛与自己逐渐消失,而从一片黑暗中浮现出的,是两具赤裸交缠的肉体,一瞬间仿佛尸体一般苍白,百合子用余光去看真岛的脸,他的脸色却似乎同样苍白。
那有什么值得惊讶呢,镜中交媾的男女是真岛和自己,仅此而已吗。不过看着看着,百合子逐渐意识到,镜中的那个百合子,听不见也看不见。那个真岛芳树的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疯狂和陶醉,但她并不害怕,她觉得,那个真岛是幸福的,而那个耳聋目盲的自己亦然。
她身边的真岛芳树忽然开口说,你看到了,我们这种肮脏的血脉,只有那样才能拥抱,只有你,变成那种可悲的模样,我才能爱你……
他的目光并没有投向她,就像舍不得那镜中的画面。于是百合子也长久地凝视着那面镜子,忽然转过头,捧起他的脸吻上去。
真岛的表情一瞬间充满了震惊和无措,她笑起来,用手指摩挲着他的面颊,说,像这样吗,我现在就可以做到。
他想推开她,但他的动作如此慌乱,毫无力量,她抓住他的手腕,将身体贴上他的身体,镜中的真岛正把百合子抱起来,她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和镜子里的姿势一模一样,带着恶魔般甜蜜的微笑在他耳边说:
你说谎,如果只要那样就能爱我,你为什么不把我弄瞎毒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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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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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望(蝶毒-开花线后续)
秀雄知道自己是无法抵御那种诱惑的,不如说,无需任何诱惑他就会任由她摆布,他知道这一点,瑞人知道这一点,百合子……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无论如何,在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她一定知道,他会心甘情愿沉溺于那场荒唐的性爱,她一定知道,他会来……
秀雄在陈旧的纸门前顿住脚步,廉价旅馆的走廊昏暗狭窄,充斥着刺鼻的酒气和香水味。他不知道百合子约他来这种地方为了什么,但他站在门前,确信预感到某种不幸的降临。这并非某种诗意的隐喻,他想,百合子与哥哥做爱时那浓郁的花香仿佛仍在鼻端萦绕,深陷在这种背德漩涡之中的人们,所能得到的除了不幸还有什么呢——他拉开纸门,百合子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绯红的衣裾散开在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草席上,窗扉紧闭,她在昏暗的油灯下看起来格外娇艳动人——我所能得到的,除了不幸……
他走过去的时候百合子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在面前坐下,才略略地将眼一抬,睫毛下春雾一样的眸子似乎只是望了他一瞬,复又低垂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弄不明白百合子在想什么,他的手心在出汗,而百合子忽然用他熟悉的亲昵口吻问,秀雄君,最近很辛苦吗,你看起来好像瘦了一点。
他不明白百合子希望他回答什么,他不明白百合子从他这里想要得到什么,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明明在从前听过许多许多次,拜访野宫家的时候,百合子来家里玩的时候,偶然碰见的时候。以前的他会怎样回答?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百合香气,不知何时已盈满了整个房间。
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开口答话,或许也并不重要,百合子接着说,我听说,伯父伯母有意安排你和白田家大小姐的婚事。
他吃了一惊,不知百合子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就连尾崎家的亲戚都还不知情,他正想解释说他对白田大小姐全无兴趣,百合子却微笑着说,那位小姐长得很美,举止端庄,一定会是一位理想的妻子,秀雄君不是总说我像个野丫头吗。
不,我不是……
好啦,没有在和你生气哦。不过和白田小姐结婚的话,就有人照顾秀雄君了,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所以伯父伯母才如此操心吧。更何况,白田家在军部的势力很大,应该会给秀雄君的前途提供不少帮助。
他终于反应过来,问,你是在劝我和白田小姐结婚吗?
你不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婚对象吗?她反问。
的确如此,但……他想说,我对她并没有任何感情,但看到百合子的眼睛,他明白那根本不必说出口,百合子毫无疑问地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的女人,正是她自己。
她笑起来,问,你该不会说,想和我结婚吧?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
我不在乎那种事情,我会……
百合子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耍赖的小孩子,当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直到再也无法从嗓子里发出时,才不紧不慢地说,那么,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和哥哥的事情呢?
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浓郁的百合香气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像往常一样思考,难道不是为了让他无法说出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瑞人才逼着他加入这堕落的狂宴吗,为什么,百合子却一点也不害怕呢?为什么受到威胁的反而变成他自己?是因为他已经沦为兄妹俩的共犯,还是因为……
百合子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她知道他只能任她摆布。于是他意识到此前漫长的相安无事,无非是因为百合子不知道她早已掌握了他,或者说,她毫不在乎。
他的声音好像离水的鱼在空气里垂死挣扎,但我是否和白田小姐结婚,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毕竟我也希望秀雄君能够幸福。
骗人,他想,她是何时学会这样冠冕堂皇的谎言,甚至懂得仔细地包裹上一层甜蜜的糖衣,用那样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用那样无法抗拒的温柔嗓音说:
秀雄君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秀雄君能够幸福。
你需要一个幸福的尾崎秀雄,对吗?
她仿佛不解似的微微偏过头,然后慢慢地让妩媚的笑意充满她的眼睛,说,如果我需要的话,你就会为我做到吗?
她当然知道答案。
他越过矮几捉住她的手时她也并未惊慌,两人倒在陈旧的草席上时百合子低低地笑着说要在这种地方做吗,但他扯开她的衣襟时她也自己解开了腰带。他发疯似的抓住她微凉的乳房舔舐着她的耳朵说我要怎样去抱其他的女人,告诉我啊百合子求你告诉我啊。她用手指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说,就像抱我一样哦,可以做到的吧,为了我的话,可以做到的吧。
是的,为了百合子的话,他什么都可以做到,除了,做一个幸福的人。她一定知道这是很无理的要求,很残酷的要求,不然,她不会在他哭着射在她身体里时,发出那样满足的叹息。
依照百合子的愿望,他很快就和白田佐和子结了婚,不久她怀孕了,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他在军部一路升迁,顺风顺水,所有人都很高兴,他的妻子正如她当初所言,美丽,端庄,善于持家,明明是下嫁却不可思议地温顺体贴,事事依从他的心意,有了孩子之后她更显得光彩照人,桃花一样的面颊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幸福的气息……他喘息着躺在百合子的怀中,她的香气里夹杂着旧草席令人作呕的陈腐气味。
我看起来足够幸福了吗?
当然,她说,我很高兴。
她用手轻轻拨弄着他汗湿的额发,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夫人可能会怀疑哦。
你呢?
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不过不用担心,斯波先生会来接我。嗯,怎么了?我没有说过晚上要去斯波先生家吗?
百合子……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想说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残酷,但她一定会说,你还想要什么呢,你不是已经,如此幸福了吗。
还想要什么呢?难道还奢望着爱吗?
他收拾整齐回到家里的时候晚饭刚刚做好,佐和子正抱着儿子逗他玩,见他进门立刻上前迎接。他把外套递给她,那一瞬间他无比希望佐和子发现他根本没有去执行公务而是在破旧的旅馆里和百合子无休止地做爱,那外套上难道没有沾上百合子独特的香味吗,他的衬衣难道就没有一丝凌乱吗,来去的路上难道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撞见他吗?没有,全都没有,佐和子带着幸福的微笑将他的外套挂好,吩咐女佣布置餐桌。如果她看到他在那肮脏的房间里是如何野兽一样扑在百合子身上,她还能露出这样幸福的微笑吗?她一定会昏过去,醒来时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对这种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他亲吻了一下佐和子的脸颊,那里登时飞起红霞,她嗔怪地轻轻推了他一下,他笑着对她说回来晚了。以前他不会想到做这种事其实如此容易,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扮演幸福的丈夫和父亲,如今他甚至不需要剧本和排演。因为她毕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毕竟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他需要她,因为他并不爱她,拥抱,亲吻,甜蜜温柔的话语,全都如此容易,容易得正如百合子拥抱着他,亲吻着他的脸颊说,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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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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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食(电次x玛奇玛,玛奇玛x光熙)
电次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个保鲜盒,关上冰箱门的时候,脸上吹过另一个方向来的冷风。他转头看到并不陌生的女人站在他的厨房里,或许由于动作太快,声音都没来得及跟上,所以他在一秒之后才听到她的话,夹杂着窗外的碎雪传来:“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可以啊。”他说,“麻烦你,窗关一下。”
光熙对他的后半句置若罔闻,她走过来,将手伸向他手里的保鲜盒,眼睛里流露出那种他所熟悉的,狗讨要食物的神色。
电次把手往后撤了一下,说:“我是人类,我可不吃生肉。没错……我是人类……”他说着绕过她,去把窗户关紧,雪下了一整天,没有要停的意思。开着暖气的房间,也还是时不时钻进一丝刺骨的寒意。
光熙站在那里,没有挡了路的自觉,她的目光只是追着他手上的保鲜盒,从窗口又回到料理台边。
电次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一颗心脏。
“这是最后的了。”他说着把心脏放到水龙头下冲洗,让它的温度逐渐从冰冷恢复,“不过我总是把最好的省到最后,大概从小受穷的人就是这样的吧。光熙你呢?”
她并不答话,看着他将心脏冲洗干净,放到砧板上,熟练地拿起菜刀,将它切成薄片,动作流畅。一只哈士奇忽然将毛茸茸的脑袋拱到了厨房的玻璃门上,欢快地大叫起来。光熙推开门,狗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尾巴乱摇。
“哦,你怎么进来了,说了不许进厨……”电次一边切着心脏一边扭头正准备驱赶它,却见光熙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说,你也老了啊。
“你认识它啊?”
“嗯。”
“这家伙,很难遛吧,力气又大,脾气又倔。”
“嗯。”
“但是最听玛奇玛小姐的话了,真是的……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她支配了,还是唯独最喜欢她……”
“嗯。”
电次把切好的心脏码进盘子里。
“简单地炒一炒就会很好吃哦,中华料理里常用这样的做法吧。虽然应该没有人料理过这样的心脏,但心脏终究是心脏吧。”
他打开炉子,等着锅烧热。
“我尝试用不同的方法烹饪玛奇玛小姐。无论是哪一种都很适合,真不愧是玛奇玛小姐啊。最先吃掉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对吧?但她看不见任何人,真是难以置信……我把她的眼睛和一些肉炖了豆腐汤,真的,非常鲜美。吃下去之后我想,原来这样也没有办法让她看见我。”
油���进热锅里,发出嗤啦一声响。狗吓了一跳,光熙把它轻轻推出去。
“然后吃掉了她的手指,加了一点盐来烤,再适合不过了。果然还是食指的口感最好,嗯,是因为这个才叫做食指吗?玛奇玛小姐曾经咬过我的手指,她说就算有一天我看不见了,也要通过她咬我手指的感觉,来认出她。我想我的手指,咬起来一定不怎么美味。肯定是这样的吧,比起玛奇玛小姐的手指,我的手指让人毫无食欲。我用心地咬了她的每一根手指,完全地记住了不同的手指会带给牙齿和舌头怎样的感受。”
电次轻快地翻炒着锅中的心脏。
“脊背上的肉,做了生姜烧肉,腹部的肉,做了叉烧拉面,大腿上的肉做了炖菜,小腿上的肉做了烤串。但一定要有刺身吧,那样鲜美的玛奇玛小姐……想来想去,我觉得没有比嘴唇更加合适的。尝到她的嘴唇的时候,我丢脸地流下了眼泪,我舍不得加芥末或者酱油,柠檬汁和盐也全都不需要。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到,我正在品尝玛奇玛小姐,确确实实地,是玛奇玛小姐。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咀嚼,尽可能地延长她在我口腔中停留的时间,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有一些流进我的嘴里,那应该正是享用玛奇玛小姐最为适宜的佐料吧。虽然我这辈子吃过很多顿饭,但只有那一次,吃完之后的感谢,我是诚心诚意地说出口的。”
简单调味的心脏,被快速从锅里倒出。要保证爽脆且鲜美多汁的口感,决不能炒得太久。
“玛奇玛小姐的每一部分都那么美味,无论是用什么方式烹调,都很完美。如果像恶魔那样简单地吞噬她,实在是非常暴殄天物,不是吗?虽然她说,想要被电锯人吃掉。但如果只是唯一的一次,不去满足她的愿望,她应该也会原谅我吧。如果不原谅也没有关系啊,如果能够一直恨着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精心地摆盘,放上装饰的蔬菜。热气腾腾的心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我去热一下米饭,果然还是要配上米饭才好吃吧。”
电次把心脏放上桌子,转身去取米饭放进微波炉,光熙静静地凝望着那盘看起来与一般的菜肴并无二致的,人类的食物,恶魔的血肉,微微地笑起来。
“看起来很美味。”她说。
“放心吧,我的料理手艺现在可是很不错哦!”电次说着把一碗饭推到她面前,“虽然说,以前很让秋头疼来着。”
狗闻到香味,跑过来,将头搁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流口水。
光熙正欲伸手将它推下去,电次说,它也很喜欢玛奇玛小姐吧。
“就让它也吃一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过是玛奇玛小姐的狗吧。”他说着,夹了一块放进狗的嘴里,“不过只有这么多了哦,玛奇玛小姐,只有这么多了,我可舍不得分给你了。”
光熙学着他的样子,说了一声久违了的“我开动了”。
“吃吧。”电次伸出筷子,“切的时候就能感觉到,玛奇玛小姐的心脏,吃起来一定鲜嫩又有弹性。就算是恶魔的心脏,也好好地跳动过啊,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很高兴,是不是有点奇怪?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在潜意识里,还是把玛奇玛小姐当成一个人呢?很可笑吧,如果她是一个人,我怎么能做她的狗。光熙你说呢,人可以变成狗吗,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狗吗?如果是恶魔就可以吗?”
“我不知道。”她说。
“也是。”电次也笑起来,“是因为不想思考这些事情,才会当玛奇玛小姐的狗吧。”
“人也好,恶魔也好,玛奇玛小姐就是玛奇玛小姐,我还是很喜欢她,对她的味道念念不忘。”他说着将一片心脏放进嘴里,“嗯!果然很好吃啊!这就是玛奇玛小姐的心脏啊……”
于是光熙也伸出筷子,夹起了一片,挂着薄薄的酱汁的心脏,看起来十分诱人,她默默地将肉放入口中,咀嚼,就像他说的一样脆嫩多汁,刚刚断生的肌肉组织在牙齿咬下的时候迸出丰沛的汁水,鲜甜的味道充满口腔,与血液的味道不同,也与她的吻不同,可是分明尝出她的味道,在这熟悉的厨房里光熙仿佛又看到她从料理台边转过身,越过灯光压上来,伸出舌头舔去光熙指尖的一滴黑咖啡,苦涩的蜂蜜香气,从她金色的眼眸中滴入光熙的心脏。她尝到淡淡的咸味,从她的脸颊到嘴唇。
“她的心里,果然什么也没有啊。”电次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米饭,含混不清地说,“但还是非常美味,你不这样觉得吗?”
“我已经把玛奇玛小姐好好地吃完了,一点肉都没有浪费。但她不在那里,她不在那些肉块里,也不在血液里,敲开了骨头,也是空无一物。眼睛,嘴唇,全部都可以吃掉,心脏,大脑,都鲜美极了,但她不在那里。她所留给我们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已。可是,非常非常美味啊,如果能够让她知道,她吃起来非常美味就好了,她也一定会高兴的吧?这一定是一种了不起的天赋,像我们这样的人,尝起来肯定味道欠佳,肉又干又硬,血又苦又咸,脑子里没有一点甜味。你说,如果我足够美味的话,她为什么不干脆咬下我的手指呢?”
光熙无言以对,他也并不期待着回答。
“感谢款待。”
在沉默里吃完了玛奇玛的心脏和一整碗米饭之后,电次放下筷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感谢款待……”
光熙的声音还未消散于这个房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真是的,好歹把窗关上啊。”
电次嘟囔着,走到窗边,寒风卷着雪花毫不客气地往脸上扑,饱餐一顿的热气顿时就消去了大半。天地之间白雪茫茫,再也找不到光熙来去的痕迹,他的手抓着窗页,好像忘记了怎样合上一般,渐渐地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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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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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午餐(吉田x玛奇玛)
吉田逃课出来的时候正是空气昏昏沉沉的午休时间,他背着书包,轻巧地翻过学校的围墙,落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单纯是喜欢工作日的午后,空荡荡懒洋洋的街道,绝大多数人都乖乖地待在教室或者办公室里勤奋工作或浪费生命,而他仿佛可以独享整个世界的感觉。吉田明白这种日常生活之外的快乐,正是建立在绝大多数人的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之上的,他在心里对此由衷地表示感激。
树荫里的蝉有气无力地聒噪着,沿着阳光斑斓的马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装饰热闹的所在,吉田打量一眼,认出这是今晚要举办夏日祭的地方,此刻却并没有几个人,准备妥当的小铺也大多没有开门迎客。肚子还没有提出抗议,吉田便信步穿过装点一新的屋台和悬挂在街道上的灯笼,仿佛提前检阅祭典一般。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注意,直到他发现那个站在一间小铺门前的女人。她身材修长,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好像是从哪栋写字楼里刚刚溜出来一般,和他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在他注意到她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仿佛阳光下的蜂蜜,吉田想,不妙,年上系美人,是我最没有抵抗力的类型。
她凝望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许久,在那双眼睛里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像搅动蜂蜜时留下难以消散的波纹,黏糊糊地,将他的身体向她的方向引去。吉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美人用下巴轻轻指了一下小摊上的食物,问:“要来一点吗?”
吉田这才注意到她在等一份章鱼烧。
“不了。”他说,“真抱歉,我不吃章鱼。”
“为什么?”她问。
“唔,我是章鱼保护主义者。”
“你养章鱼吗?”
“嗯……算是吧。”
“人类总是对自己养的宠物投入特殊的感情。不过,如果章鱼能豢养人类呢?它会喜欢吗?”那个女人并未对他养章鱼这种奇怪的说法流露出任何惊讶,她的睫毛在阳光底下轻轻闪动,好像想着一些坏心思,又像是迷醉于童话故事的小女孩。
“我想应该会吧。”吉田将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看着摊主制作章鱼烧,新鲜的章鱼腕足被切成小块,放进面糊里,就算是他看着也觉得应该会很美味。
“毕竟我听话又好养活。”他接着说。
“真的吗?”
“真的。”
“那倒是很不错。”她说,“不过比起章鱼,我还是比较喜欢狗。你可以做狗吗?”
“我还没有成年。”他回答,“还不晓得怎么做人,大概做不好狗吧。”
“说得也是。”她点点头。
很快章鱼烧做好了,她接过来,用竹签扎起一个,放在唇边小口地吹凉。吉田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吃章鱼烧,这个女人做任何事都显得赏心悦目。
“你吃过午饭了吗?”她吃完一个章鱼烧,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酱汁,问。
“还没有。”
“我请你吃点什么吧?”她问。
“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吃点什么。不过,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做人,但我有一条朴素的人生信条——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嗯,确实是这样。”好像被他逗笑了一样,她金色的眼睛略微弯了一弯,流露出天真的妩媚神色,“那我请你吃个冰激凌吧?天底下或许还有免费的冰激凌。”
于是她在一旁的小摊子上买了一个冰激凌,吉田拿着冰激凌,她捧着章鱼烧,坐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面对着空荡荡的白日的祭典。
“这样就够了?”
“够了。”
“你真的很好养活吗?”
“取决于你想用什么养我。”
“用自由。”
“那真是很诱人啊……但不行,我是那种无法承受太多自由的人。”吉田咬着冰激凌,口齿不清地说,“我很喜欢现在的时光,但那是因为我在逃课。如果是暑假的话就很无聊吧,那时候我也许会好好学习的。我是一个半吊子的家伙,需要什么都不太多。没有足够的真诚和投入,大概没法做好一个人,但也没法成为狗。所以我觉得,章鱼也挺不错的,假如章鱼愿意豢养我,我就和章鱼一起在海里梦游,在夜晚悄悄潜入人类的噩梦。不是也挺好吗?”
“可是你喜欢危险。”
“只有一点点。”
“真的?”
“我会尽力控制自己。”
“为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他,那双蜂蜜一样甜蜜的眼睛,目光相接之时又好像要将他的灵魂也从肉体里鲜血淋漓地抽出一般,微笑着,黏糊糊地,贴近他,又或许是他在贴近她也说不定。
“因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在最后一秒将冰激凌挡到了嘴边,于是她顺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好像确已得偿所愿一般,轻盈地将身体放软在椅背上。
吉田继续舔食着自己这一侧的冰激凌,或许还是太冷了一点,他感到自己的舌头微微颤栗。
“我觉得我们或许还会再见的。”她忽然这样说。
“今晚这里会办祭典,你会来吗?”明知答非所问地,他问。
“也许会吧。”
在她离开后,他仍在那张长椅上坐了很久,没有吃完的冰激凌很快地融化,流到手上,黏黏糊糊,他把章鱼叫出来,抬手丢进它的嘴里。
“跟你说了她不是人类……”
吉田反手将它的触手按回虚空之中,毕竟还是在光天化日的城市里。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很危险……”
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但你喜欢危险。”
“只有一点点罢了。”也不知是在回应谁还是仅仅是一句自言自语,吉田拎着包站起身,准备回家去换一件浴衣。
那个女人或许总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但决不是今晚的祭典。吉田对此心知肚明,但仍然在华灯初上之时,来到了白天经过的街道。此时这里人潮汹涌,一片热闹景象,完全是祭典该有的模样。吉田踩着木屐,慢悠悠地穿行在人群中,远远地有几个眼熟的女孩穿着五彩缤纷的浴衣,注意到他,嘻嘻哈哈地将一个娇小的女孩往外推。如果他想,不动声色地躲开也还来得及。但他终究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直到那个女孩鼓起勇气走上来,喊了他一声吉田学长。
他笑笑说,这么巧啊,要不请你吃点什么吧?女孩仿佛惊得呆住了,半晌才羞红了脸说那就吃这个吧,她随手一指,吉田顺着看去,竟是白天那家章鱼烧。
“抱歉,我不吃章鱼。”他玩笑似的说。
“诶?为什么?”她吃了一惊,忍不住问。
“唔,职业道德。”他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知道她不会问下去,但还是很快地说,走,我们去吃关东煮。
他所喜爱的普通的生活只需要一点点危险的调剂,而今天的浓度大概需要一百个循规蹈矩的日夜来中和,吉田决定从明天开始不再逃课,直到他再次遇到那个危险而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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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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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命
Story after Amami Kyōko’s bad ending. 蝶毒女郎蜘蛛后续。
天海镜子正值壮年猝死在酒店房间里,死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这个享乐一生的女人最终死在一场极乐之中,不如说是恰得其所,她的好运有时候难免让他嫉妒,她愉快地咽了气,知道一切难堪的狼藉都会有人替她收拾干净。
“荣一郎,还是由你……”老人哽咽的声音让杵在门口的男人回过神来,他想,还是第一次见到岳父掉眼泪,该说毕竟是独生女儿吗,但他此刻背过身去,到底是因为悲伤还是尴尬。他答应了一声,替过老人的位置,蹲下身给死去的妻子整理遗容,一些乳白色的粘稠从她的腿间流下,他随手拽过一件男人的内衣擦掉。那个倒霉的男人,听说跑出门的时候一丝不挂,半软不硬的阴茎在狂奔中乱甩,还没讲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当暴露狂按在了地上。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男人,他似乎连应该穿上衣服也忘了,而随后赶来的天海家的人们,没有一个留意过他。真可怜,以后会不会再也没法和女人睡觉了?不过他长得确实挺漂亮,应该符合镜子的口味,看啊,那种迷醉的淫荡的表情还定格在她的脸上,不用说,她一定是在高潮中死去的。他用衣裳将她赤裸的身体裹起来,发现尸斑已经爬上了她雪白的肌肤。
葬礼自然极尽奢华,无论是否知道死亡背后的秘辛,人们总要卖天海家一个面子,并在她的巨幅遗像面前挤出两滴眼泪。但还没等镜子下葬,她那本已年迈的父亲竟也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于是葬礼像是没完没了,等他终于看着两口棺材都埋进土里,从墓园回到家宅,竟感到一丝恍惚。
仆人们喊他老爷的时候,终于有了真心实意的敬畏。您今天去哪里休息呢,一直侍奉镜子一人的女管家讨好似的问。对了,他已经不必再困在镜子给他分配的小院里了,这个天海家,已经没有他不可以踏足的地方了。
他忽然对女管家说,带我去夫人的天守阁。
天守阁当然只是一个戏谑的说法,那不过是一座院子,但那里大概确实藏了镜子的珍宝或者秘密,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哪怕是她的丈夫也不行,哪怕是她的父亲也不行。而那扇门现在毫无阻碍地在他的面前打开,他走上台阶,一把拉开装饰精美的纸门,那偌大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四周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偶,有哭有笑,有嗔有喜,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房间正中,还摆着一个真人一样大的人偶,穿着五彩缤纷的十二单,黑发委地,肤若白瓷。在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时,他也闻到了那种淫糜的气味,一瞬间他想到死在男人身上的镜子,浮现尸斑的脸上带着迷醉的笑容。
那个人偶的眼睛眨了一眨,对他扬起脸,微微地笑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根本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妖精一样美艳的女孩,不过转念一想镜子会养一个漂亮女孩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于是他走上前去,试图尽量自然地说,镜子不幸过世了。
但她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简直就像,她听不见或者听不懂一样,他有些困惑地试图靠近她,忽然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呻吟,然后她的表情也扭曲起来,眼睛里露出那种迷醉的狂热,她繁复的衣裳窸窸窣窣地颤动着,她好像不慎埋进了绸缎堆中的孩子,他仿佛受到那眼神的诱惑一般,伸出手,一把拉开了她并未束牢的衣带。一霎时五颜六色的丝绸衣裳从她身上纷纷滑落,然后他看到她苍白的小手,正握着一支阳具,在自己的下身飞快地抽插。他听到她忘情的尖叫,透明的水液从她的腿间喷出,溅了他一身。好像终于得到了满足一般,她松开手,无力地向后倒下去,却依旧用那双似人偶又似妖精的眼觑着他。他拔出仍插在她身体里的阳具,却发现那竟是从活人身上割下的阴茎,他大叫一声将它丢开,而她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引向她湿淋淋的穴口,他感到自己的背上冷汗涔涔,但不知为何却无法挣开。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亲昵地抱着他的脖颈,而他连着随手抓起的布料抱起她,游魂一般走出了镜子的领地。
这个人偶一样的少女很少开口说话,更没有一句问起过镜子。他也曾问过女管家,她也只能说得上,这少女曾是落魄的华族大小姐,一直被镜子娇贵地藏养在天守阁中。
“老爷。”她有些吞吞吐吐地斟酌着言语说,“我看,还是不要留下她……她会给人带来不幸呀!”
“怎么?我倒是觉得,她是镜子的珍宝里最美妙的一件呢。”
“自从她来到家里之后,夫人就越来越……唉,为了和她取乐,什么都做得出。有时候夫人还会招待其他客人来,那些人来了之后都变得疯疯癫癫。有一位,有一位斯波先生,您见过的吧,他好像对她特别着迷。那位先生……前些日子,不是遇上了悲惨的事故吗……”
“那不过是意外事故吧。”他不以为然地说,“至于镜子,那就更是意外了。”
“可是……可是老爷您……”女管家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男人毫无血色的面容和虚弱的模样,“您的身体,近日不也让人担心吗。”
“难道你要说我像那种怪谈里的男人一样,被妖精吸干了精血吗?”他拔高了声音,女管家立刻跪在地上请求原谅。
而那人偶一样的少女,正静静地依偎在男人怀里,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仿佛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不能传进她的耳朵。
他把枯瘦的手掌伸进她的衣襟,忘情地抚摸她的乳房,于是她咯咯地笑起来,毫无顾忌地爬到他的身上,向他索取快乐。
她对他们提到的那个名字其实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床技不错的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再地问她,喜不喜欢他。被问得烦了,她用脚踩在他的阴茎上,说,我只想要上乘的阴茎,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她转向镜子,问,我不喜欢这声音,喉咙可以不要吗。镜子笑起来,说,真是抱歉呐,这位是客人,虽然很愿意做百合子的玩具,但不可以那样对待哦。不如,百合子问问他,愿不愿意舍弃百合子不喜欢的部分,成为百合子的玩具?
她记得那个男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说了些什么话,因为她全不在意而未能留在她的脑海中。无所谓吧,她想,男人说喜欢什么的,谁会相信呢,为什么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拯救拯救,在她根本就不需要拯救的时候。
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她不在意。镜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不在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在抱她的时候变得力不从心,但却执拗地赖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拥抱着她,贪婪地将鼻子拱到她的颈窝,像哭又像笑地喃喃说想要再来。她不耐烦地推开他,用衣带抽他,他的脸上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神色,看起来丑陋极了,她坐到他的脸上,他舔舐起来,像一头不知羞耻的野兽。
天海家的主人迅速地衰弱下去,时而病,时而醒,在病时他温和敦厚,好像还是过去那个沉默寡言的入赘男人,在醒时他的脸上洋溢着陶醉的疯狂,像极了他死去的妻子。但无论何时,他总是拉着那个人偶一样美丽的少女的手,像摩挲着一块美玉,爱抚着她光洁的肌肤。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那少女或许是魔物,原来许多人都听闻过镜子夫人金屋藏娇的秘事,甚至有些人得幸一亲魔女的芳泽,但奇怪的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这天他在外面与朋友饮酒,朋友又说起此事,劝他不要留着那人偶少女,他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径直回到家中却不见了她,他慌了神,循着那若有若无的百合香气去寻,在一间废屋里见她骑在一具少年的身躯上起伏,躺在地上的是他十三岁的儿子,他走过去,绝望地抱紧她赤裸的身体。
他想他必定会悲惨地死去,像是身陷蛛网中的飞蛾。镜子是唯一能够幸免的人,他有点嫉妒。半梦半醒间他有时竟会想起镜子,想起她的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微微眯起眼睛说,你找女人的眼光真烂,男人什么也不懂吧。镜子用她所养育出的魔女证明了这一点,他心悦诚服。
没用的东西,镜子说,你永远也享受不到真正的尤物。
胡说,胡说,你的珍宝不是终究落到了我的手中吗,她就在这里啊,就在这里……
他胡乱地伸手去摸睡在身边的人偶少女,把脸埋进她带着百合香气的长发之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在外人面前,他总归还是一家之主的模样,在精力允许的时候,他依旧宴请宾客,洽谈生意。人要在心被摧毁之后才知道惯性的可贵。他坐在主位,挂着热情的笑容,劝大家饮酒。今夜家宅中举办的宴会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中国富商,此前已经合作了好几笔大生意。这位先生性格豪爽,与他十分投缘。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气味。
“再喝一杯啊,刘先生!这酒您不满意吗!”他已经醉了,却依然在殷勤地劝酒。
“不错,我想这不是天海先生家最好的酒。”不料一直相谈甚欢的客人说。
“什么?您这话真让我羞愧啊!我岂敢不拿最好的酒招待您呢!这可是天海家的珍藏。”
“这也算得上珍藏么?”男子笑了笑,抬手将酒往地上一泼,“天海先生莫非在开玩笑?若是不拿出点好东西让我们开开眼界,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
“哎呀,来人哪,把我那件翡翠山拿来!这是大陆传来的珍宝,在天海家代代相传了近百年,我就把它送给您,您不要觉得我是吝啬的人!”
“这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又有什么值钱?您莫不是看不起我?”
“来人哪,把我那件孔雀裘拿来!”
“这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又有什么稀罕?”
“来人哪,把我那件佛舍利拿来!”
“这不过是一截枯骨罢了,又有什么珍贵?”
“您这样说,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天海家的主人捂住脸,露出痛苦无助的神色,“这样好了,这样好了,您在这家中随便看中什么,就拿走吧!”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于是那男子仿佛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一般,离席而起,越过他孱弱颤抖的身躯,径直走进屏风后,出来时手中拉着一个宛如人偶般美丽的少女,穿着五彩缤纷的十二单,黑发委地,肤若白瓷。室内忽然充满了妖冶而甜蜜的香气,天海家的主人茫然地抬起头,感到那种味道并非他所熟悉的少女的气味,倒像是另一种相似的味道与之混合而成,仿佛受到这美妙香气的蛊惑一般,他用狂热的眼神目送着那个男人牵着她离去,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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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stakam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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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
Story after Hideo’s bad ending. 幻想夜话转啊转啊后续。
“晚餐,我请了斯波先生和斯波夫人来家里哦。”
佐和子这样说的时候,留心着秀雄的神色,他那双人偶般的眼睛里,困惑与痛苦的光芒一闪而过,很快就湮没在混沌的漠然之中。她对此很满意,爱怜地伸手为他整理衬衫的衣领:“要表现好一点,知道吗?”他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他的妻子有着无限的耐心,如果可以的话他相信她会把他的每一根头发按她想要的模样重新排列。佐和子放开他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雕塑一般的姿态站在那里,她全不在意,既不让他离开也不让他坐下,径自转过身走到落地镜前,检查过自己华美的和服穿得一丝不苟,打开一支口红细细地涂上嘴唇。
他的妻子如今美艳照人。
“从那之后,很久没有见过斯波夫人了吧?”她抿了抿嘴唇,让那鲜红的颜色更加均匀,望着镜中木然站立的��人,语气平淡地说。
他惶惶然抬起眼,对上镜中妻子那双琉璃珠一般美丽而冰凉的眼睛。自那一晚之后,她就有了一双这样的眼睛,每一次她看向他,都将他拉回那个疯狂的无可挽回的夜晚。那一晚他不顾一切地在舞池中抢夺过百合子,忘情地拥抱着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转啊,转啊,直到她被她愤怒的丈夫夺回,直到他跌坐在地上,天花板上闪耀的水晶灯辉煌不似现实。那时候他的妻子面色惨白,双手颤抖,他并不是没有看见,但她的身影在炫目的灯影里一闪而过,与所有的面孔一起在他的眼中旋转。他用手撑在地上,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吐。
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他听到佐和子的声音,说:“真是抱歉,各位。我的丈夫喝醉了,实在是太失礼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怯的笑意。
“吓到您了吧,但我的丈夫和夫人是一起长大的世交,相信夫人知道他没有恶意。”她是在对斯波说话吗,他低着头,并没有去看。
“那……那当然……我明白的。”是百合子的声音,百合子,她也在笑吗,为什么呢,她们都笑得出来,那样甜蜜,温柔的微笑。
“来,主人,我们回家吧。”他感到佐和子的柔软的小手试图将他搀扶起来,随后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真是太好了。”他的妻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真是太好了,又能见到斯波夫人了呢。”
恍恍惚惚,他觉得这话仿佛不是第一次听到。那时他从昏沉的醉梦中醒来,室内光线昏暗,空无一物,惟有他盛装的妻子端正地坐在床边,宛如一具美丽的人偶。她俯下身亲吻他干裂的嘴唇,微笑着说,您醒了啊,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您再也不可能见到斯波夫人了,再也不能拥抱她了。
他颤抖了一下,说,不要这样,佐和子,你恨我吧。
好像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一样她爱怜地笑起来,她的眼睛在幽暗里像一对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子,他却不敢去看。不要担心,我会保护您,就请您,哪里也不要去吧。他感到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紧闭着的眼睛,说,我是您的妻子啊,我会满足您的一切,您是怎样吻斯波夫人的呢,教给我吧。她的嘴唇再一次贴上来的时候,他的牙齿开始颤栗。
从那之后,佐和子日益成为一个满脸幸福的,光彩照人的妻子。她是如此幸福,以至于所有人都不免会想,能得到妻子如此的尊敬和信任,说明那些流言不过是捕风捉影。
是的,从那之后,她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明艳动人,在生下小孩之后,甚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损。那是一种,慑人的美丽,是那许多个背德的日子里,他在酒店的床上,所见证的,从百合子娇美的身体中绽放出的美丽。如今他终于明白,那种美丽属于抛弃了爱情的女人。
“您的手好冷。”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拢在掌心,像一个温柔的妻子会做的那样,轻轻地揉搓着。
佐和子的身体就像百合子一样温热,一样柔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会搂着他的脖颈,甜蜜地说,作为您的妻子,您的一切都由我来满足,我真的好幸福。她骑在他的身上时,长发随着激烈的动作摇晃,她的脸颊绯红,透出幸福的狂热,那种狂热俘虏了他,就像她的身体,终究俘虏了他,于是渐渐地,在两人做爱的时候,他也会梦呓般地喃喃自语,我真的好幸福……
“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不如就让您暖和起来吧?”
她蹲下身,解开他的西裤拉链时,他也没有办法说不。
就像,就像他曾是百合子手中的鸟儿一样,在她抛弃了他之后,他也需要一个新的囚笼。
佐和子伸手捧起他尚未硬起的阴茎。
他是如此轻易地屈服于欲望,如果爱是永远不会回到手中的鸟。他完完全全地向佐和子打开自己,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她支配。那样的话,就可以承认自己是如此卑劣,如此胆怯,可以流泪,也可以幸福地陶醉在肉体的极乐之中。
在佐和子娴熟的吮吸和爱抚里,他剧烈地颤抖着,腿几乎要无法站住。但佐和子要他站在那里,佐和子不允许他叫出声音,在射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低头看到自己的阴茎上,印着佐和子口红的颜色。她并不擦去,将它小心地塞回去,为他拉好拉链,整理好衣裤,若无其事地回到镜子前,去补一点口红。
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坐在餐厅里的时候,看起来正是一对高贵而温雅的夫妇。
太久不曾相见的百合子就坐在他的对面,百合子和她的丈夫坐在他的对面,身后女仆抱着睡着了的小婴儿,那是百合子不久前才生下的女儿。他知道百合子一如既往地美丽,一如既往地明艳动人,就像他的妻子那样,他无需用双眼去确认。此刻他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知道斯波一定满腹狐疑,于是他好像胜利者一般在心中微笑起来,他已经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痛苦。
没有什么需要他开口的地方,他的妻子如今非常善于交际,她同斯波和百合子得体地聊着天,好像大家真的只是久未谋面的老友。一餐饭用完,按照佐和子教给他的那样,他推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一下。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的妻子依然陪着百合子夫妇,两个女人熟稔地聊着养育孩子的各种琐事。
这时候佐和子的儿子哭闹起来,仿佛是受到惊扰一般,百合子的女儿也随即哭起来,佐和子将婴儿接过来,说,应该是饿了吧,抱歉,我要去喂一下孩子。百合子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借个地方给孩子喂奶吗。
“当然了。”佐和子微笑起来,对斯波道了声失礼,带着百合子走进了内室。
“您的儿子真可爱啊。”百合子说。
“嗯,很乖哦。当初本以为生他会很遭罪,结果是非常让人省心的孩子啊。”佐和子说着解开衣襟,甜蜜地微笑起来。
百合子一边喂奶一边欣赏着眼前的女人,觉得她比印象中更迷人得多,美艳得有些陌生。她背靠着一面巨大的仕女图屏风,亦宛如画中人一般。那场闹剧,就好像一场梦那样不留痕迹地过去了,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为秀雄的妻子,毫不犹豫地挽救了他。但,佐和子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看啊,她不是如此美丽吗,百合子有些沉醉地望着她的身体,就好像看着镜中的自己。
女儿吃饱了,露出犯困的模样,百合子拍了拍她,而佐和子也将婴儿放在一旁,忽然走过来,将手放在百合子的肩上,说:“斯波夫人,您的皮肤真好啊。”
“哎?您过奖了。”
“才没有呢,看啊,摸起来,甚至比您穿着的绸缎更加柔软。”佐和子的脸上露出少女似的娇憨神色,但她的手指,却仿佛带着浓浓的情欲一般,顺着她敞开的衣襟往下游走,那种感觉,令百合子颤栗起来,就算是斯波抚摸她的时候,就算是秀雄抚摸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悸动的感觉,危险又令人期待。
“您的乳房,多漂亮啊,比我的大一点呢?嗯?真是不可思议啊,还是那么富有弹性,形状也非常完美。”她的手指抚摸过百合子的乳房,轻柔地,宛如蝴蝶亲吻花朵那样,勾勒出她的形状。
“佐和子夫人……”
“在做的时候,您喜欢被抚摸这里吗?会有感觉吗?斯波先生会怎么样爱抚您的乳房呢?”
“我……”
“我很喜欢哦,喜欢让主人亲吻那里,稍微粗暴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要再……”
“有没有人说过,衣服从您的身上滑落的时候非常美?”
“有,有过……”
“可以抱您吗?我很想抱一抱您,您看起来多么纤细又柔软啊。”
“请……请吧……”
“嗯,您的身上,真的有那种传说中的香气啊。好美,真是让人羡慕,会让人忍不住想找到这种气味究竟是从哪里产生的吧……是从哪里呢?”
“我也不知……呀,请您不要……”
“会舒服吗?主人告诉我,您喜欢这样呢,���做得好吗?嗯,您在颤抖呢,是舒服吗?”
“好奇怪……”
“原来拥抱着您是这样的感觉呢,真是,真是好幸福啊,您多美啊……想要抱我吗?请随您喜欢吧。嗯,可以哦,就像那样,抱紧我吧。”
“佐和子……”
“这些,都是主人教给我的哦,我很幸福……那么,您觉得如何?呀,您抖得好厉害,那种香味也变得更浓了,好甜。”
“佐和子……”
“哎呀,真是的,都弄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先换上我的衣服吧,都是新的。好了,我们是不是让斯波先生等太久了,这可不好。”
伴随着佐和子甜蜜的笑声,不久她们的脚步从房间里远去。秀雄独自一人站在屏风背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妻子不正是在用自己的目光和双手,替他注视着百合子,爱抚着,那永远无法触及的情人吗。于是他也幸福地微笑起来,身躯靠着屏风慢慢地滑下,最终躺在地板上,难以名状的陶醉的晕眩将他捕获,一如那天他怀抱着百合子,在华丽的水晶灯下,转啊,转啊,直到一切都支离破碎,淹没在幸福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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