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澤連斯基
briefenthusiastlight · 9 months
Text
【探索時分】捷報頻傳 烏克蘭收復烏羅扎因
youtube
3 notes · View notes
sinoeurovoices · 1 year
Text
陳破空 : 習近平突然和烏克蘭總統通話,其背景是什麼
中國駐法國大使盧沙野日前接受法國電視台LCI訪談時質疑烏克蘭等前蘇聯國家主權的觀點引發強烈反響之際,4月26日星期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了電話。作為俄羅斯的歷史盟友,中國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一直避免與基輔進行直接接觸。今次中國國家主席與烏克蘭總統舉行電話會談選擇的是怎樣的時機,又傳遞了怎樣的信息?對此,旅美政治評論家陳破空先生向我們表述了他的觀點。 法廣:4月26日,習近平突然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話,通話時間比較長,這是俄烏戰爭開始後的首次通話,這次通話發出了怎樣的信號? 陳破空:習近平跟烏克蘭總統通話,這讓外界感到意外和突然。儘管在這之前,國際媒體有報道-是在三月份習近平出訪俄羅斯之前-,他放出了一個平衡的信號,當時說出訪俄羅斯,那麼外界就理解成:他是對俄羅斯和普京的支持,似乎站在普京一邊。但是,當時中共也放風,說習近平會找機會跟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話。但…
Tumblr media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
enm-new · 2 years
Text
烏軍撤出利西昌斯克! 澤連斯基 :為了挽救烏克蘭軍隊的生命
Enm新聞網 記者郭軍彥/國際報導 日前,俄軍聲稱已控制烏克蘭東部盧甘斯克州最大城市利西昌斯克(Lysychansk),而烏克蘭軍方當地時間 3 日宣布,「被迫撤出」該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也證實此消息,並強調撤退是為了挽救烏克蘭軍隊的生命。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今 ( 4 ) 日報導,俄羅斯國防部長謝爾蓋·紹伊古表示,俄軍 3…
Tumblr media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
hanly · 2 years
Photo
Tumblr media
賽博船第一次眾籌募捐大成功!🇺🇦 截止到2022年5月7日0點50分,賽博船總計募得善款804元(含修船基金20元),感謝每一位朋友! 榮耀屬於烏克蘭,榮耀屬於英雄,榮耀屬於每一個勇敢善良的世界人民!💙💛 #澤連斯基宣佈啓動全球眾籌平台 #每筆捐款都至關重要 #正義必勝 #standwithukraine #nowar https://www.instagram.com/p/CdOah1gvVAi/?igshid=NGJjMDIxMWI=
0 notes
orient-sun · 1 year
Text
《二戰:終局之戰》
《二戰:終局之戰》告訴你: 為什麼這是文明和野蠻的對決? 為什麼這是二戰的終局之戰? #俄烏戰爭 #二戰 #文明 #野蠻 #勇氣
2 notes · View notes
weekslbekent · 2 years
Text
优美小说 《武煉巔峰》- 第五千六百三十章 那璀璨的光 沒上沒下 助桀爲虐 閲讀-p1
妙趣橫生小说 武煉巔峰 線上看- 第五千六百三十章 那璀璨的光 急痛攻心 大有作爲 推薦-p1
小說-武煉巔峰-武炼巅峰
第五千六百三十章 那璀璨的光 出門搔白首 甘棠遺愛
上撫今追昔的速度陡間慢了下來,隨着到頭拘泥。 然今天在祖靈力的沒完沒了接受銷偏下,龍軀卻保有醒眼了應時而變,又跟手礦脈的增進,年月之道的成就亦在晉職,繼感化到了彼時光的緬想自流,進度愈加快。 全的方方面面都在倒退,下急忙重溫舊夢對流着,楊開以一期外人的身份,冉冉證人着祖地的全總。 可是現如今在祖靈力的接續接受銷偏下,龍軀卻裝有醒豁了變革,而且進而礦脈的增高,年月之道的成就亦在升級,進而作用到了那會兒光的憶徑流,���率逾快。 在祖靈力的壓制以次,他僞王主的主力難施展,真人真事是心驚膽戰與楊開對上ꓹ 之所以只好這麼着停止宕下來,願意猴年馬月祖地的祖靈力虧耗說盡。 楊開不由想起了闔家歡樂正在檢索的那一併光! 見狀中,耀目的輝自華而不實中急遽掠來,應有盡有光明漂泊,竹苞松茂,這本是聯手周至無瑕的光澤,是大千世界初的光,是全方位的洗車點。 土生土長他的蒼龍已有七千丈多丈,龍族的血管頗爲清白,這種景象下,想要精純龍脈,單靠年華的碾碎曾經很清貧了,因故自那兒刀山火海單排下這一來積年上來,他的龍軀才滋長一百丈隨員如此而已。 那是他魁次至祖地,在鯤族的脅下,掀開了塵封過江之鯽年的封墨地,看出了那一尊故去的灰黑色巨神物。 這也是楊前來聖靈祖地的初志,然則沒思悟這種涉竟然直白,在時空回溯中闞了那合光的廬山真面目。 立即微微哭笑不得,他花了數一生時空,縱穿一番又一番大域,想要找出那一同光的眉目,卻是一無所有,直至來了祖地此間,拿定主意不再想這聯手光的事,卻不想天意弄人,竟在祖地時空的重溫舊夢中央,瞧了這一齊光的存! 不回關那兒ꓹ 王主也屢屢派人過來打問狀況ꓹ 迪烏不敢扯謊,有一說一ꓹ 有二說二,王主這邊倒沒對他太過苛責,只讓他靜待大好時機,必須要將楊開斬殺在祖地間,因故,縱令多等小半時也無妨。 頓然一部分騎虎難下,他花了數生平光陰,流過一下又一期大域,想要找出那共光的頭腦,卻是空空如也,以至於來了祖地這兒,打定主意一再着想這共同光的事,卻不想命弄人,竟在祖地韶光的緬想正中,觀了這共同光的生計! 一相情願插柳柳成蔭嗎? 這是聖靈們拼制世界的一世,亦然聖靈們最爲的年代,其能力泰山壓頂,雄,若偏向蓋自的動手,基礎輪奔妖族的突出。 這一概是這翻天覆地天地極顯要的時節,楊開凝心淨神,過細坐山觀虎鬥着,膽敢交臂失之一分一毫。 可是楊開卻挖掘,這同臺光遠平衡定,那散播的盈懷充棟情調在光輝中兩岸爭執兵連禍結,連鎖着輝自我都有要四分五裂的跡象。 在至此處前面,這夥光仍然落空了太陽之力與月球之力,那兩種無上首要的效益在很多年的如坐雲霧和寂靜其後化了灼照和幽瑩,這兩位的功力又雙方相生,繁衍出了亂騰死域。 可是楊開卻挖掘,這偕光遠平衡定,那流離失所的過多色彩在光柱間相互之間衝開亂,相關着輝煌自都有要支解的徵象。 千千萬萬裡的間距,閃動便至,那一齊光鋒利擊在祖地至極先天性的新大陸上,轉瞬,焱將祖地每一度塞外都瀰漫住了,各式各樣色澤飛昇迸發。 惟獨思緒卻是半分不敢緩和ꓹ 隔斷他倆在此佈下大陣已胸有成竹秩時代了,時至今日不翼而飛楊開的影蹤,但下方祖靈力不已地傾注驗證楊開仍舊在修行中心。 他又一次觀了我方在祖地中活蹦亂跳的身影。 缺損了這兩種應用性的效果,這一來得合光什麼還能安謐下? 收王主的復壯,迪烏心目大定,越是死活地佇候上馬。 楊開嚇一跳,不久一定心魄,越專心地催動時分準則,將天道的無以爲繼減慢。 楊開這才可以省時觀測這一派中外。 一直往前憶苦思甜工夫已經不復存在從頭至尾效能了,現下的祖地都僅僅一派平方僅僅的洲,往前遙想,不會有其它收穫。 即這合夥光! 終結王主的作答,迪烏滿心大定,益剛毅地佇候勃興。 以此時期的祖地與他所處的年間了兩樣,這是最原貌的祖地,流失聖靈,淡去祖靈力。 楊開這才可廉政勤政巡視這一派普天之下。 他旋踵催動時期公設,冒名無憑無據祖地,打斷了斯功夫視點,開鑿那水印在祖地深處的忘卻。 乃是這同步光! 流光遙想的速率黑馬間慢了上來,接着窮平板。 楊開的心尖變得越發僻靜翻天覆地。 在祖靈力的壓抑以下,他僞王主的工力麻煩壓抑,踏踏實實是驚恐與楊開對上ꓹ 故此不得不這麼賡續貽誤上來,意在驢年馬月祖地的祖靈力損耗了事。 楊開這才可以認真考察這一片普天之下。 粗魯的寰球一片幽篁,付之東流點兒生機,僅蒼木成林。 祖地外界ꓹ 墨族的四門八宮須彌陣仍然在無間不輟地運轉着,在渙然冰釋內力攻擊這套大陣的意況下ꓹ 域主們獨只需護持着大陣的運轉便可,不消開支太多的機能ꓹ 因故並無悔無怨得勞乏。 韶華已憶到了洪荒闌。 望中,羣星璀璨的光自空疏中湍急掠來,繁多桂冠漂泊,雕欄玉砌,這本是共同完整巧妙的輝煌,是世上起初的光,是完全的定居點。 到了此刻,天道憶苦思甜的速都怪異無限了,博觀一閃而逝,恍若蜻蜓點水普遍,若誤楊開目前與祖地同舟共濟,負祖地小我回憶,固看不清該署閃過的世面終於是甚麼。 這期間的祖地與他所處的年月整體例外,這是最本來面目的祖地,石沉大海聖靈,過眼煙雲祖靈力。 若友愛快慢決不能快少量的話,現葆的圖景極有容許會被淤滯,那是他千萬可以接管的真相。 無比胸卻是半分膽敢緊密ꓹ 歧異她倆在此佈下大陣已簡單秩流光了,迄今丟失楊開的萍蹤,單獨江湖祖靈力源源地奔涌證據楊開依然在修道心。 巨裡的離,眨眼便至,那協同光狠狠磕碰在祖地極致原始的次大陸上,瞬間,明後將祖地每一度天邊都瀰漫住了,各式各樣色飛昇迸發。 不回關哪裡ꓹ 王主也屢次派人蒞叩問事變ꓹ 迪烏不敢扯白,有一說一ꓹ 有二說二,王主哪裡倒沒對他過度求全責備,只讓他靜待勝機,須要要將楊開斬殺在祖地當腰,所以,即或多等少許時空也不妨。 楊樂頭一動,冷不丁鬧一種頗爲情急的發,頭一次被動催發年華法規的能力,反響宏偉的祖地。 以此年代的祖地,唯有惟有一派廣博廣泛的粗獷沂云爾,縱覽廣袤寰宇,那樣的大陸想必無所不至看得出。 而楊開卻出現,這旅光多不穩定,那流浪的累累色在光明當腰雙方爭執動亂,連鎖着光焰本身都有要潰敗的蛛絲馬跡。 楊開嚇一跳,速即永恆寸衷,逾苦讀地催動空間原則,將韶光的荏苒加快。 無比心靈卻是半分膽敢麻痹大意ꓹ 離他倆在此佈下大陣已甚微十年年華了,至此不翼而飛楊開的影蹤,單獨凡祖靈力不竭地流下說明書楊開如故在尊���之中。 值此之時,祖地的時回首已度數千年之久,楊開所看來的光景,也是數千年前的樣。 那夥同光與灼照幽瑩有可觀的涉,保有一部分聖靈亦有關係,祖地的時日憶,天會發覺與那共同光妨礙的鏡頭。 直到某少頃,祖樓上的聖靈們一乾二淨滅絕不見,竭寰宇化都充足着頗爲陳舊野蠻的氣味,後一抹明晃晃的銀亮閃過,星體百川歸海寧寂。 只是心地卻是半分膽敢緊張ꓹ 區別她倆在此佈下大陣已胸中有數旬年光了,迄今爲止不翼而飛楊開的形跡,特凡祖靈力繼續地涌流求證楊開兀自在苦行中點。 又追憶了一點日子,他在祖地中見證了一場不便瞎想的戰亂,那是聖靈們的內戰,聯名道曠達龐大的身形,在祖地中法星象地,而可憐年代的祖地,遠遵照今的祖地更是廣袤。 虧空了這兩種針對性的效應,諸如此類得一同光爭還能安瀾下去? 以至某說話,祖地上的聖靈們根毀滅不見,掃數寰宇化都充溢着極爲新穎野的味道,隨着一抹光彩耀目的明閃過,圈子責有攸歸寧寂。 這亦然楊前來聖靈祖地的初願,單沒思悟這種證竟如斯直接,在年月緬想中走着瞧了那旅光的原形。 迪烏向來在耳熟能詳自家的效益,自剛到達此的光陰不識高低潛入祖地大鬧一通此後,他而是敢苟且插手聖靈祖地了。 他有陳舊感,大團結說不定熾烈故此解那合光的謎團。 在祖靈力的提製以次,他僞王主的國力難以啓齒發揮,誠然是勇敢與楊開對上ꓹ 用唯其如此如斯罷休緩慢下去,指望驢年馬月祖地的祖靈力破費訖。 在祖靈力的殺偏下,他僞王主的勢力難以發揚,實幹是懸心吊膽與楊開對上ꓹ 因而唯其如此這麼累宕下來,盼願驢年馬月祖地的祖靈力花消停當。 他有預感,自家恐怕說得着故此褪那齊聲光的疑團。 可是小心慮,這恐怕也是必將的歸根結底。
4 notes · View notes
srlaranja · 7 days
Text
美國援烏贏的不是澤連斯基,中國戳穿拜登政府四宗罪,美國謀劃歐洲、南海朝鮮半島牺犠品!|白宮強搶TikTok,培植反中勢力,打擊中俄影響力!【屈機頭條 EP158-2】 - YouTube
youtube
0 notes
Video
youtube
(中英字幕EngSub)烏軍擊中俄航空基地 俄艦隊遭封鎖!烏發電廠遭襲擊事態危急!澤連斯基要求美國再提供防空導彈《蕭若元:蕭氏新聞台》2024-...
0 notes
wangwill66 · 19 days
Text
幹部與管理,領導
H:國父孫中山先生「政治就是管理眾人之事!」
大家耳熟能詳,但管理必有須有幹部,必須有領導。那幹部與管理,領導
是什麼?查查。領導特質最後一項「持續學習,掌握趨勢。」共勉之。20240411W4
網路資料:
幹部 (職位)
幹部是「在一個組織中擔任管理和領導職能的人」 ,這個組織可能包括政黨、人民團體、企業、事業單位(學校醫院等)等。漢語中的「幹部」一詞來自和製漢語(日語:幹部/かんぶ Kanbu ?)。[1]
詞源
有學者[誰?]指出,這個詞可能是中華民國國軍將領閻錫山首次引進的。[來源請求]幹部是和製漢語詞,翻譯法語、英語的「cadre」,此詞的原義是框架或架構,例如門框,在形容社會組織時延伸為組織架構或主要成員。在現代中國政治中,「幹部」被用來稱呼政黨的骨幹結構或骨幹成員。受列寧主義政黨組織理論影響的中國國民黨、中國共產黨都有使用,例如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孫中山、中華民國首任總統蔣中正及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等人都多次使用此詞。中華民國第一期大總統袁世凱則不使用此稱呼。
今天幹部一詞仍然在日本、韓國、朝鮮、越南等國通用。
“幹”在古代又用以稱一種地位低下的辦事官吏,如《後漢書》卷八十七《欒巴傳》載,欒巴“四遷桂陽太守,以郡處南垂,不閑典訓,為吏人定婚姻喪紀之禮,興立校學,以奬進之。雖幹吏卑末,皆課令習讀,程試殿最,隨能升授。”李賢注:“幹,府吏之類也。
“部”有“總領、統率”義,如《史記》卷七《項羽本紀》:“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由此引申而有“管理”義,如《鶡冠子》卷上《天則》:“分民而部之。”
“幹”、“部”皆可用以稱辦事的官員,因義近而以“幹部”用來記日語譯自法語 cadre 義的這一外來詞,稱擔任一定的領導工作或管理工作的人員。此詞始見於近代,如孫中山先生《古應芬紀錄之大元帥東征日記跋》:“其幹部死亡過半,不耐於作戰。”例中“幹部”即指擔任一定的領導工作或管理工作的人員。    
百度百科介紹:
詞語探源
“幹部”一詞來自於日語,本是日語中的一個漢字詞,字面意思是“骨幹部分”。日語的“幹部”一詞是日本人根據法語“cadre”一詞意譯成的。法語“cadre”一詞的本義是“骨骼”,引申指在軍隊、國家機關和公共團體中起骨幹作用的人員。我國在“十八大”之後統一將“幹部”譯文由"cadre"改為了"official"。
“幹部”一詞已經被許多國家所採用,用來指在國家機關和公共團體中起骨幹作用的人員。二十世紀初,“幹部”一詞被引進中國以後,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等頻繁使用。1922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制定的黨章中,首次使用了“幹部”一詞。從此以後,在中國共產黨和國家機關、軍隊、人民團體、科學、文化等部門和企事業單位中擔任一定公職的人員都稱為“幹部”。中國共產黨的十二大黨章明確指出:“幹部是黨的事業的骨幹,是人民的公僕”。
政治
���中山說政是眾人,治是管理,所以政治就是管理眾人之事;而西方則認為政治是由各種團體進行集體決策的過程,也是各種團體或個人為了各自的領域所結成的特定關係,尤指對於社會群體的統治。
管理學
组织的行政管理,包括制定组织战略和协调员工实现其目标的活动
管理學是研究人類管理活動及其應用的科學。它偏重於用一些工具和方法來解決管理上的問題,如用運籌學、統計學等來定量定性分析。管理的定義為管理者和他人及透過他人有效率且有效能地完成活動的程序。[1]以前管理學主要用運籌學來解決管理中碰到的問題。近十幾年管理學發展很快,它已經不單單是用運籌學來分析一些具體問題,而是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兩大領域的綜合性交叉科學來分析如運作管理、人力資源管理、風險管理與不確定性決策,複雜系統的演化、湧現、自適應、自組織、自相似的機理等。已經不是一個運籌學所能涵蓋的。由於所有組織都可以被視為一定的系統,管理也可以被視為一種人類行為,包括設計、促進系統更好地生產。這種觀點為「管理」自身創造了發展機會,是管理他人之前,先管好自己的先決條件。一些人[誰?]認為管理學應該歸入自然科學,而另外一些人[誰?]則認為應該歸入社會科學。
公司裡與工廠工人的訓練會議,開會是管理學的重要一環
定義
管理的定義和範圍包括:
管理是指在一定的組織或企業內根據一定的決策、規章進行協調活動,以達到某個明確的目標。
管理是生產的一個要素——與器械、資源、財務列席而坐。
彼得·杜拉克從兩方面觀察了管理的基本任務:市場營銷與創新。不管怎樣,創新與營銷密切相關(產品創新是戰略營銷的核心議題之一)。杜拉克認為營銷是商業成功的關鍵,但如今的工商管理普遍認為管理與營銷被認為是兩種不同的分支學科。
歐洲管理由學者安德烈亞斯·卡普蘭根據跨學科原則具體定義為一種跨文化社會管理方法。[2]
主管或經理應該被企業賦予威信和職權,以便做出決斷。
作為一門學科,管理學的研究包括了企業決策、組織、計劃、控制、管理資源等一系列相互關聯的功能,以便順利完成給定的目標。
管理人數可以是小公司的一個人,也可以是跨國公司里成百上千的經理組成的管理層。
在大企業中,董事會制定政策,首席執行官付諸實施
重要管理技能包括:
回饋。優秀的管理者致力於幫助團隊成員發展他們的技能,而做到這一點的關鍵方法就是透過清晰、建設性的回饋來實現。當您提供清晰、相關的回饋時,就能協助團隊成員確定成長機會。然後,您可以透過其他回饋會議和輔導,指引您的團隊成員將這些機會轉化為優勢。
專業發展。除了幫助團隊成員完成出色工作,優秀的管理者還會支持每一位團隊成員的專業和職業發展。可以是協助團隊成員確定他們希望在五年內達到的目標,或者針對如何發展某些技能提供建議。
委任。優秀的管理者不會總是自導自演,相反,他們會將工作委派給最適合這份工作的人。作為管理者,並不是指「我能做到」,而是指「我知道誰是最適合這份工作的人。」
組織與規劃。要成為一名優秀的管理者,意味著需要培養專案管理技能,例如組織和規劃。這些技能可以協助您的團隊清楚瞭解即將進行的工作,並且在他們需要重新調整優先順序或重新考慮截止時間時為他們提供支援。
解決問題。和領導者一樣,管理者也應善於解決問題。但是管理人員是在與領導者略有不同的層面上解決問題。通常而言,管理者使用解決問題策略來協助疏通任務,以便團隊成員能夠完成最出色的工作。這可能意味著需要協助團隊成員確定阻礙他們工作的依存關係,或者當專案時間軸發生變化時,重新考慮季度優先順序。
團隊凝聚。好的管理者能認識到團隊的價值,而不僅僅是個人價值。工作描述的其中一環是創造團隊凝聚的機會。只要有機會,就建立彼此連結的情境,鼓勵團隊成員互相瞭解。 當團隊成員彼此瞭解時,他們會更願意進行協作與合作。
領導力關乎未來,而管理則關乎此地此刻。出色的領導者會鼓勵他人取得他們自己認為不可能的結果。另一方面,出色的管理者則是會帶來明晰度,提供回饋,並且協助團隊培養應對日常工作所需的能力和技能。”
領導
統率、引導。
【例】本縣將在政府的領導之下,開發沿海新市鎮。
帶領、統率的人物。
【例】他是我們這次活動的領導,勤奮負責,頗獲好評。
重要的領導品質包括:
鼓勵。強大的領導者會鼓勵其團隊實現超越。他們會與群體分享其能量和熱情,以期取得能力範圍以外更大的成就。
創造力。出色的領導者會跳脫思維框架,挑戰現狀。至關重要的是,領導者不僅��關注自己的創造力,他們還會支持和培養團隊成員的創造力。
指導。領導力的一個關鍵原則就是幫助您的團隊充分發揮其潛力。您可以改為透過輔導和指引團隊成員來實現,而不需規定或指派工作。
解決問題。解決問題在決策制定過程的每一個環節中都是重要的技能。作為領導者,您可以在策略和概念層次上協助解決問題,例如強調重要的組織目標,運用解決問題策略識別任何可能阻礙團隊目標的問題。
風險承擔。擔任領導角色的其中一環就是知道何時承擔風險,以及何時支持您的團隊成員去承擔風險。最出色的領導者會挑戰現狀,推動組織產生積極的變化。
領導者必須先以身作則,贏得追隨者的信任後;追隨者才會相信你所提出來的美好願景,當人們往偉大願景前進時,必定要打破成規與挑戰現況才能成就偉大願景的實現,而這個過程中靠的是團隊合作而非領導者一人,在團隊奮力往願景前行時,疲累、失敗、沮喪會隨時襲擊我們,因此領導者要以勇氣與希望來激勵員工,保持前進的動力與能量。
領導者特質是什麼? 好主管應具備的10項領導者特質
1. 擁有大目標,能夠帶領團隊專注向前 ...
2. 善於決策,並能承擔責任 ...
3. 懂得適時賦權,給予同仁機會,培養接班人 ...
4. 幫助團隊與同仁的成長 ...
5. 有效的溝通,小心一言堂,記得傾聽的重要性 ...
6. 容錯的寬厚,給予團隊穩定的安全區 ...
7. 適時鼓勵,並懂得歸功給團隊
8. 情緒管理,沒有人想跟不定時炸彈一起工作
9. 真誠,言行一致,願意說真話並有承認錯誤的勇氣
10. 持續學習,掌握趨勢
名詞解釋:
  「領導」是指領導者在組織的情境裡,藉著發揮影響力,來糾合成員意志,利用團體智慧,激發並導引成員的心力,從而達成組織目標的歷程。此定義涵蓋下列五個重要概念:
  1.領導的情境,是要在團體或組織中才能產生的。因此,在個人獨處的情境裡,應無領導現象的存在。
  2.領導的作用,係在發揮影響力,而影響力不只是來自官方職位之「授予的權威」(vested authority),而且更須出自個人聲望的「信賴的權威」(entrusted authority)。
  3.領導的本質,係指領導者藉著影響力來激勵成員,使成員群策群力,共赴事功。須知一個事業,往往不是靠領導者的單獨力量,而是要靠全體成員的同心協力才能完成。
  4.領導的靈魂,係指組織所設定的目標或方向,更具體的說,就是組織所應致力達成的任務。理想上,這個目標或方向應該能夠反映出領導者和成員所共享的價值、抱負、希望和理想。
  5.領導的表象,係指領導者在領導歷程中所表現的種種行為,而此等行為之背後當然有其個人動機與目的。然而就一個成功的領導者而言,其固然會追求個人需要和目的之滿足,但是其不會因此而忽視了對組織的責任和對成員的奉獻和服務。
「管理者」是一個頭銜,「領導者」則是一種心態或態度。成為管理者並不是成為有效領導者的先決條件,但有效的領導者往往就是成功的管理者。在
0 notes
sassy324 · 1 month
Text
論人類的公敵一一普丁與納坦耶胡:
1999一2024,普丁第五次連任總統;此舉說明,這是一個崇尚專制的民族,這是一個追逐領土擴張的民族;以色列有種族清洗的神職人員拉比,俄羅斯有領土擴張狂的神職人員拉比。這兩種拉比都是極端民族主義者,是異端邪說的製造者,是他們國家的禍源,人類的禍水。什麼樣的民族,產生什麼樣的獨裁者,俄羅斯民族與猶太復國主義者,對領土擴張都著了魔,都將核武的史命用作於它。普丁與納坦耶胡不是在個人操作,而是有廣泛深刻的民意基礎,這是兩個核訛詐的民族,領土擴張狂的民族。俄羅斯海外的僑民,例如德國、法國、澳洲的僑民,都上街示威支持入侵烏克蘭,幫親不幫​​理。
烏克蘭大饑荒是1932-1933年發生在蘇聯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飢荒。西方研究者羅伯特‧康奎斯特在其著作中提出,飢荒中烏克蘭的死亡人數「保守估計」約有500萬。烏克蘭前總統維克多·安德烈耶維奇·尤先科在一次公開演講中甚至宣布,飢荒時期烏克蘭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居民。
連任五次,這本身就極反常;普丁在任25年,就是壓迫、消滅反時黨的25年,一個完全失去反對黨制衡的表面民主化的政權,比單純的專制政權更可怕,更有欺騙性。連任五次,說明他的世界觀的錯亂,已站到現代文明規則的對立面。這次恐袭抓到的疑犯被严刑迫供,被割去耳朵,要自己吞下,太野蛮。但凡領土擴張者,都有他的理由,猶太復國主義者消滅巴勒斯坦的理由,是要拿回兩千年前屬於他們的"應許地",是要建立從河到海的“大以色列”;普京入侵烏克蘭的理由是「北約東擴」。這些絕對是個藉口,100%的謊言,但凡侵略戰爭,都要尋找藉口;小布殊入侵伊拉克,理由是有大殺傷力武器,情報來源是由以色列的摩薩德通過英國軍情六處提供,美俄以都靠找藉口發動戰爭。北約是個鬆散的多國聯盟,基本上它是一個防禦組織,目的是保障歐洲的安全。上世紀末烏克蘭政局長期動盪,一如顏色革命時的中東、北非,美國中情局參與了烏克蘭政局的操作,讓俄羅斯憤怒和嗅到機會,1991年出兵吞併烏克蘭領土。自沙皇時代以來,俄羅斯民族就靠用這種操作,吞併鄰國土地而成世界領土面積最大的國家,其中有250萬平方公里是來自吞併中國的領土而獲得。無惡不作的美國中情局幫了俄羅斯極端民族主義者的大忙。長期以來,美國不是將財富用於非洲各國、拉丁美洲各國脫貪,而是將財富用於顛覆非親美政權,發動戰爭。美國中情局應該解散。烏克蘭擁有今日的處境,烏克蘭人本身負有重大責任,聽信美國中情局的擺佈,整天上街要推翻親俄政府,終於誘發俄羅斯出兵幹預。相對而言,歐洲各國貪汚問題不嚴重,但烏克蘭卻是個例外,上世紀末破戒,開始爆發大規模貪污,無官不貪,至今不息,成了歐洲唯一的貪污之國。俄烏開戰後,官員們仍在千方百計在貪:盜賣外國向它提供援助的軍火和戰爭物資,侵吞援助款項,完全置國家安危於不顧。自救才能他救,你們烏克蘭人自己都不愛自己的國家,別國怎能愛你。但烏克蘭人的犯錯,並不能構成俄國熊入侵的理由。西方的製裁,並未能阻止俄軍的攻勢,這很大情度是得益於中國對俄羅斯的支持,“無上限的支持”,習近平成了普京最重要的盟友、靠山,對普京的核訛詐沉默。中國發了俄烏戰爭財,是俄烏戰爭無限期延長的最大第三國責任人,這就是作為常任理事國的中國財迷心竅所為。中國除了賺俄烏戰爭的財也嫌美國芬太尼的錢,中國人甚麼錢都敢賺,無底線,經濟動物。
普丁對外犯了兩大罪:一是肢解主權國家烏克蘭,二是身為常任理事國威脅動用核武器,這創下世界首例。 對內:有預謀消滅反對派,為終身執政鋪路,成了史達林再世,毛澤東再世,金��三代再世,身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整天威脅要發動核武大戰,將遺臭萬年。 杰弗瑞·薩克:「以色列擁有史上最極端的宗教民族主義政府。他們無意與巴勒斯坦人毗鄰共存……除了完全統治和種族清洗之外,政治上沒有最終的結局。」猶太復國主義狂 魔納但耶胡,中東屠夫,撒旦的兒子,人類文明的異類。 他們兩個都是人類和平共處世界大同的公敵!
(加拿大司馬田2024.3. 谷歌翻譯fb:Markss Tang)
0 notes
Video
youtube
通往烏克蘭戰爭之路;美國是如何知道俄羅斯計劃的?戰爭有可能避免嗎?| #探索時分
1 note · View note
sinoeurovoices · 1 year
Text
澤連斯基在華盛頓追隨丘吉爾的腳步?
自2月24日俄羅斯入侵以來,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沒有離開他的國家,周三,澤連斯基飛抵美國,美國已準備好向這個備遭俄羅斯轟炸蹂躪的國家提供最先進的防空系統–愛國者導彈。 在經歷了300天的戰爭後,澤連斯基首次離境,對這個迄今為止向烏克蘭提供援助最多的國家進行訪問。 在他訪問期間,華盛頓宣布了一項實質性的新軍事援助計畫,包括向烏克蘭提供愛國者地對空導彈防禦系統。 烏克蘭總統稍後將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美國國會正準備就為烏克蘭提供近450億美元的新方案進行投票。 這是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訪問,澤連斯基首先在白宮受到拜登的接見,然後向美國國會發表講話。…
Tumblr media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
y1nmnblue · 2 months
Text
《第三黎明》 ver.1.4
前1,5000+字,放置了幾個月想重修所以期間限定公開供養
-
  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開口第一句就先問我:「您弄丟這個了嗎,先生?」花了我數秒時間才反應過來,他說法語。他撈起腳邊銀幣,昂首走來,鞋跟一步步作響。那雙長靴踏壞了我的魔術陣,符文被拭成血跡。他目不斜視。在燭光下,他的眼睛是真正的金色,虹膜裡流有金屬色澤。身披白鼬皮草、品藍色的禮袍,金髮垂落肩胛,兩隻耳朵勾著鍍金耳飾、連帶身上勳章鏈與佩劍一齊叮叮噹噹搖晃。那些加總起來,也醒目不過他的太陽冠。
  攤開掌中銀幣,他在我伸手欲接的同時抽回自己的指尖,執起我的,俯身吻進那隻慣用手,介居指關節與另一個指關節。皮手套之下,手背的令咒隱隱發癢。我看著他,一雙金色眼睛自睫毛後方昇起,他說:「見到您是朕的榮幸,我的御主。」
  從他身上,我能嗅見教堂裡獨有的香脂氣息。
  那個當口,我挪不開目光,猶如在等他幾可熔鑄聖杯的雙目煮沸我的。不明白為什麼。他是意料之外的類型,以英靈而言,尊貴的身份,過近的距離感。我想我不過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回應。擔憂縮回手讓人感覺冒犯,考慮到他那身衣裝代表的涵義,我試著跟上他的禮節:「……敝姓海因里希。」我站定未動,不確定如何還禮,我的左手還落在他手中。「夏內・海因里希。」
  「日耳曼的姓,法語的名字?」
  「我是瑞士人。諒我法語說得不好。」
  「相當謙虛。」他笑道。翻過手腕,另一手捧著,銀幣擱進我的掌心。「比起御主,我更樂於直呼戰友的名字,夏內。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路易。」
  「我寧可不……。」我頓了頓,「讓敵手知道你是誰相當於自掀底牌。」
  「放鬆點。我們還不在聖杯的所在地,對吧?」
  「聖杯戰爭發生於義大利……半島,羅馬,如果你是想問。這裡接近阿爾卑斯。」
  「我知道義大利。聖杯會確保我們能理解這個時代。」他掃視地窖拱頂,繞過我,端詳起牆上燭台,「你想怎麼過去?」
  「搭瑞士航空?」
  我本懷疑他真的能理解這句,誰料得到,他撥弄燭火的指尖轉而指向了我。
  「告訴你的家僕,我要最好的位子。」
  「你要佔一個機位?」
  「為什麼不?我還從沒搭過飛機呢。」他又繞回來,一雙手按在了我的肩上,「作為我的御主,我也希望你了解,夏內,我的名號就是為了讓敵手知道而存在的。若非如此,所謂名號又有什麼意義可言呢?」
  這就棘手了,我心想。
  「你的名號可以自己留著,我不需要。」我挪開肩膀。看見他挑起眉了,不打算就此住嘴。「你是武器,要為我打贏戰爭。生鏽的劍就算威名赫赫也只進得了博物館,上不了戰場。你上過戰場嗎?」
  「是御駕親征過幾次。」
  我想也是。「殺過敵嗎?」
  「……我是一國之君。」
  「我想也是。我相信你還學過馬術。我有非贏不可的理由,需要我的從者和我覺悟相當。」我朝他示出那枚銀幣,「若非如此,你的名號便確實沒有意義。」
  鏽蝕頭雕與他重合。他的視線並不落在幣上,「你此番言論,是因為你也還不確定我是誰,我說得對嗎?」他說。闔上了我的手。他錯了,但我不甘示弱。
  「你說你叫路易,表示我還剩十八個���項。」
  「那是好的開始。也許我叫查理會容易一點?」他笑著踱到一旁,找了靠牆的床坐下,雙腿交疊,做出「歡迎你坐在我旁邊」的手勢。我紋絲不動。
  出乎意料地,我看見他蹙起眉頭,對我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凝視我。那有本事帶給我一股錯覺,彷彿他在向我表示他需要我的認可。我上前一步,忍不住咂嘴。「召喚你是我父親的指示,我只想謹慎一點。」
  「那麼這裡是貴府的地下室?看起來少說有百年歷史了。」他重整笑容,點了點床沿,「給僕人睡的?」
  「那是給我睡的。」
  我佇在那裡看他,以為他會打趣著說「你住在地穴?跟一隻蝙蝠一樣」或什麼。我倒寧願他有。他的表情變了,那較方才更加倍令我厭倦。他盯著我像是想說,但那件羊絨斗篷、蕾絲刺繡的襯衣……而實際上,他又不再接話,僅是起身,向拱門走去。
  那張床彷如不曾存在。彷如我不曾睡在這裡。「我看不出——現在外面是幾點鐘?你吃過飯了嗎?」他連語氣也變了。一階一階步上,將門推開。
  光湧了進來。我壓根睜不開眼。
  ACT I.〈永恆之城〉
  有時我能聽見遙遠的雨聲,或更準確地說,雨水打落在金屬、屋瓦、空盆栽那類東西之上,反彈出的聲音。有時我能回想出宅邸的全貌,猜測附近建材在雨中音量,雖說部份結構或許已在我無從得知的情況下被改建過,我不確定希留斯是不是會花時間翻新宅邸的那種人。我也能聽見雷聲,儘管看不見閃電。那裡唯一有光的一扇門,門縫光亮起的時間點,我猜是日落時分,若是,那就意味僅有到了夜晚,我才能看見一條細光滲出、映在通往門口的石階上。從光的輪廓我能猜測那盞燈大約離門不遠。然而我的意識還沒有清晰到,能夠記憶亮燈時長的變化,去猜測開燈的時機受不受日光節約影響。那裡空氣稀薄。也可能是戴著令我無法開口的面罩才導致我這麼以為。
  有時會有人。分成定期巡邏跟檢查醫療器材的班次。他們的鞋影總把那條光切得像電碼,長短,長短,長。在門打開之前,我就能從腳步聲跟轉動鑰匙的聲音分辨兩個班次負責的人的不同,從不確定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猜測從沒錯過,像家人分辨回來的是誰。那些人很少直接接觸我,穿得彷彿我是瘟疫,八成是為了避免他們身上魔力觸發我的防衛機制,讓我在不動手也不詠唱的情況下破壞掉拘束衣。
  更小的時候,遠在母親離開以前,她帶我上過教堂。像最普通的家庭一般。就那麼幾次。地區的長老會,小禮拜堂,幾名孩童一道接受洗禮。同一時期,我也在希留斯的要求下開始認識世界的真實,從書與實踐中理解何謂魔術、魔法、神代,當然還有何謂根源。關於什麼和什麼大戰,什麼為了守護人類創造出了什麼,過去曾有許多神靈,真理就在世界外側,云云云云。再後來,我便不曾再見到母親。我猜,世界並非上帝歷時七天所創,同為魔術師的母親心知肚明,但是反正,是希留斯贏了,於是我成為了魔術師。
  八歲那年的某日,希留斯把房門甩開。你能不經由基盤直接施術?他如是問。
  我反應不及。他的聲音沉得很。你裝不了傻,我還記得他說,你不知道基盤是什麼意思?我保持鎮定。我說,我知道、我知道,基盤是世上刻有術式的學問或——這是抽考?我還在想他的第一句話,語意究竟是我做錯了,還是要我做得更多,就被扔進了地窖。
  所以答案顯然是前者。起初希留斯的助理想靠魔術壓制,告訴我這是為了阻止我熔斷自己的魔術迴路,別抵抗才是上策,不久他們便發現帶魔力的枷鎖被破壞並非出於我的意願。諷刺的是,就結果看來,要拘禁一名魔術師,物理手段遠比魔術有效。
  我住在那裡前後一共七年,今年十五歲,就連這件事,我都是出境時從護照上的出生跟辦理日期推算來的。相減得來的年數並不是成長,就像雨聲並不是雨,點燈不是日落,投影不是光,足音不是家人,記憶中父親母親說過的話也不是我住在那裡的原因本身。這一切因果都只是臆想。我常感覺自己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無所知。面對那些不曾讓我淋溼的雨聲如此,不曾得到他們任何解釋的父母如此。在那座不見天日的地窖裡,所有事物的輪廓都不過是某種感官資訊的殘遺,而我所知的也不過是事實本身投射出的皮影。真理跟陽光都在世界外側……希留斯這麼告訴過我。
  至少在我召喚出太陽以前,希留斯曾是對的。
  廣場上的市集人來人往。我和他對坐在街邊遮陽棚下。他翹著腳,冰淇淋紙碗空了,我還挖著已經半融了的那球巧克力榛果。義大利人就不會把椅子放在室內嗎,我瞇細眼,低聲碎嘴了一句,環顧四周,他突然雙手伸來,為我戴上原先掛在他領口的太陽眼鏡。我感到彆扭,因此遲了五秒才意識到最重要的問題何在。
  「……這副太陽眼鏡是哪裡來的?」
  「昨天,西班牙階梯附近。」他眨了眨眼,「記得嗎?你在咖啡廳店裡等外帶的時候,我發現隔壁——」
  「什麼,紀念品店?」
  「什麼?不是,我發現隔壁是Prada。」
  我摘下眼鏡,瞥過鏡腳,又戴回去。
  「……你該把皮夾還我了。」
  「你打算每次買東西都跟我交接一次皮夾嗎?是你說由你付錢看起來不自然的。」
  「那是因為你一直跟我走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怎麼靈體化?」
  「你不會說義大利語,總不希望一個人被當作跟父母走散,對吧?再說,你告訴我你擁有充足魔力,又要我保持靈體,這就像給我一張信用卡,卻叫我省著點花一樣。」他雙手環胸,說話時帶著演講般的手勢,說的卻滿嘴歪理。我長吁了口氣,撇過頭,撈起榛果醬裡的塑膠匙。黏的。我擱下,又比剛剛更不爽了。
  他揚起眉笑。輪廓看上去和其他人類幾乎沒有區別。金髮在後腦繫成一束馬尾,叮噹作響的勳章全拿掉了,耳洞裡塞了耳釘,身上套著一件白色的絲質詩人襯衫。
  遠處結伴的女性不時回頭瞧他。
  只是一般遊客。我重新板起臉:「言歸正傳。我思考過了,要弄到一座城市的地下管線圖沒那麼容易,阻塞交通會比破壞自來水管簡單明瞭。羅馬到處都是古蹟,所以他們無法拓寬道路,平時路上已經夠壅塞,如果你破壞的是交通要道,比方說台伯河上的地鐵橋,就很難不引起注意。」
  「……你聽起來像個亂臣賊子。」他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料到我會馬上切換話題。「你要我把橋斬成兩半嗎?」
  「那麼你有不傷及無辜的個人原則嗎?」
  他果真遲疑了。這副該死的太陽眼鏡八成讓他難以判斷我的表情是不是認真的,老實說,我有點得意。不過我的目的並不在此。
  「沒事。我只需要一般人目擊不尋常的事件,讓教會頭痛。要是做到傷及無辜的程度,會有麻煩的反而是我們。」
  他認真看我,想聽我說完。我考慮了那麽一秒是不是該出於禮貌拿掉眼鏡,讓他讀我。但我選擇把吃剩的冰淇淋推將過去。他接過紙碗,沒有猶豫地用了我的湯匙。我想他大概更在意自己的湯匙上是別的口味。
  「魔術師相當重視隱匿神秘,因為神秘是越多人知道越會悖離本質的學問。當魔術越廣為人知,效力將會越低。魔術師只想把知識傳遞限縮在極少數人的範圍裡。事實上,這很弔詭,因為人類社會老早就背棄這種信條了。聖杯內建給你的後世知識包含啟蒙時代嗎?那個大名鼎鼎的伏爾泰可是你的頭號粉絲。」他仍默默地聽。所以他確實不會在咀嚼途中開口說話,我心想。「自啟蒙時代開始,一邊是權威,一邊是理性。隨著科學發展,人逐漸不再相信不可言說的奧妙,於是真理就從只有上帝知道的彼方,轉變成人們內心自有能力追求的此方。就我所知,那種思潮的影響在你的時代就已經有了端倪。」
  「……什麼樣的?」他放下湯匙。「艾薩克・牛頓?伽利略?」
  「是跟他們有點關係。我想說的是將自己的形象與太陽連結在一起有助於深植人心,但隨觀念改變,人們應該會需要你提出更具體的表達才對。」
  他已經吃完了。不打算回應而已。
  「擺脫曖昧的修辭,去理解真意,這被稱作除魅。人類社會就是靠著除魅走到現今,魔術師的社會卻與此背道而馳。我認為這就是魔術師的最大弱點,神秘這個詞彙的本質注定它只能走向消退、自取滅亡。
  「教會也是同理。聖堂教會並不喜歡自家人以外的魔術師,這也是為什麼過去的聖杯戰爭,他們都被傳喚作為第三方進行監督,確保沒有哪名參戰魔術師會犯下出格的事。不過說穿了,教會的本質和其他魔術師沒什麼不同。像你這種不出自聖經的英靈,光天化日之下讓羅馬市民目擊神秘,無論監督者是誰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既然如此,隨意破壞哪個明顯的地標不會更容易嗎?」
  「這座城市的地標全都是古蹟不是?我以為比起哪座髒亂的鐵橋,你會更不想傷到古蹟。」
  他睜著那對金眼睛,停了片刻,從口袋掏出手機。
  「這個怎麼樣?」
  「……維托里亞諾,艾曼紐二世紀念堂?」
  「建於二十世紀。」他竟一臉躍躍欲試。「重點是,上面說羅馬市民普遍認為它很礙眼。」
  我抽出一張餐巾紙給他,決定不去問他的iPhone是從哪裡來的。
  廣場距離維托里亞諾十來分鐘的路程。我們徒步沿艾曼紐二世大道過去,走在人行道石磚地上,身旁英靈的鞋跟聲總是響亮至極。他一面說話,一面分神於那些商店櫥窗:「要是教會的人真的找上門了,你打算怎麼做?」
  「我只能打賭那個人不會想除掉我們,請他向監督者轉達我的來意。」
  「要是他會呢?」
  「那麽我的從者最好管用。」
  「你該要有把握這行得通的。」
  「你知道艾曼紐二世曾經被開除過教籍嗎?他統一義大利,連教宗國也不放過,教宗於是把自己囚禁在梵蒂岡城內。」轉頭一看,他正觀察著書報攤,「我們大可拿聖母大殿來開鍘。如果他們夠聰明,就該看出我們的誠意。」
  「你想打賭教會足夠聰明?那風險可就大了。」
  我失笑出聲。走了幾步,發現他還不跟上,正盯視著我。
  「怎樣?」我問。
  行人陸續繞過我們。
  「……只是覺得你應該多笑點。以這個年紀的男孩而言,你太嚴肅了。」
  語塞了一秒,也或許是三秒,我別開臉,兀自邁開步伐。「要挑釁教會還太早了?」我這麼說,心裡清楚他並非那個意思。
  但這回換他笑了。「怎麼會。教宗派人向我賠罪的時候,我應該也只有二十初頭。」
  人潮從紀念堂兩側解散,當中有人收起了手機照明。我繞行外牆,避開工作人員,這次轉而向後方透明電梯釋出魔力,熔斷電路彼端的保險絲,省卻再破壞一次備用電源的力氣。我們選定在建築側方會合。「頂樓的人走逃生梯下來會花點時間。」我瞥過錶,「大約五分鐘後行動。你確認得怎麼樣?」
  「如果要斬斷柱廊,上面那座『自由的四馬雙輪戰車』位置很好。但搭電梯登頂可要十五歐元。」
  好像他還在乎十五歐元似的。「反正你也只能從外面爬。還有問題嗎?」
  在他身上早已是那襲禮袍,絲絨布上繡滿金色鳶尾,衣襬的鼬毛拖到了地上。他單膝跪下,「一起上去?」他問。拍了拍膝蓋,朝我張開手。
  以大都會的標準而論,��馬市街確實亂得可以。城牆因疆界變化而紛錯,古帝國的區劃技術在七丘間終究無可發揮,多神信仰的神廟、墓穴、古埃及方尖碑相依天主教堂,大道以廣場為中心放射,窄巷間立起殉道者像、神話人物的浮雕噴泉、法西斯政權紀念碑。來這裡幾天了,我沒有搞懂過這些建設規律,因為從沒有什麼規律。紅棕色、參差的天際線。整座城市生得像恐嚇信倒置拼回的一卷經文。
  「大競技場在哪裡?我以為從這裡看得見。」
  「大概在後方,另外一側。」我偏了偏頭,「我們從左邊的鮮花廣場過來的。」
  「想繞去後面看看嗎?」
  「……不用了。」
  「沒事,別低頭看就行。」他將我摟緊。「這片十五歐元的風景如何?」
  我斜眼看他,順帶瞟了眼右方,頂層確實無人,電梯也確實未在運轉。
  「我倒是沒注意到市內哪裡都看得見維托里亞諾。但既然站在這裡能看見整個羅馬,這就說得通了。」
  「你會喜歡的。絕佳的表演地點。」他說。望著市景微笑。大風吹動他的禮袍,絲絨上的鳶尾隨風沾過那身後四尊青銅馬。戰車像由展翅的維多利亞所馭。他同我佇立在塑像基座邊沿,整棟建築的至高點。白色屋頂正在我們腳下,橫亙紀念堂上層、白色柱廊兩側的白色山門上方。俯瞰整塊白色大理石砌成的維托里亞諾,那些浮雕看起來不過都像擠花。
  天是陰的,柱廊之外沒有旅客。我們雙雙靜下。他的右手握好劍了。
  我對上他的目光。
  「你準備好了嗎?」
  不確定是誰問的這句話。理應是我才對。但在我意識到自己因為失重感而背脊發涼之前,他早先將我整個人撈進了他的懷裡。來不及目睹他揮劍,那一刻,我被困在他的大袍之內,越過他的肩頭,逆風中睜開雙眼,視線所及既已是落石、粉塵、大大小小的浮雕像。那些羅馬柱的切口上鏡非常。櫥窗裡的瑞士捲般。空氣中四散的一切都是純白色的;有一瞬間,我甚至想不起現在應該是什麼季節。
  也可能是我不曾意識季節已經有很長時間的緣故。我在彼刻,想起他推開那扇門。
  拜日光所賜,地窖頭一次有時間感闖了進去。我睜不開眼,將臉埋於掌心。他走來,站到我面前,讓我站入他的陰影。他高大得根本不需要再穿那雙高跟鞋,我心想著,下意識攀住他的衣襬,透過指縫,看見他抬起手的影子始終停在半空。
  他或許誤以為我在哭泣。
  「在我身上有些狀況,應該先讓你了解。」我說。
  他退一步。「你的眼睛?」
  「這只是一般的生理機能退化……不,是我作為魔術師的體質並不尋常,問題從我八歲左右就被發現了。」我站直,撥去生理淚水。「我的魔術迴路能夠脫離基盤獨自運作,原因不明。我父親認為那是一種突變。」
  「你——等等、等等,說得慢點。」他皺眉,停頓半晌。「好吧。所以那會有什麼影響?」
  這得說到他懂為止。我吸了氣,「一般而言,魔術師體內的魔術迴路能夠將自己的生命力轉化為魔力,再將魔力傳送至基盤。你可以把基盤想成是一本無形的法典,裡面記載了術式的規則,魔術師便是靠著魔術迴路,以魔力連接基盤來發動世上現存的術式。我從很小開始修習魔術,到八歲時已經記得夠多術式,足以讓我的魔術迴路從已知演算出更多未知,過程全然跟基盤無關。」
  「換句話說,你能自己發明魔術……?我已經看得出來你頭腦很好了。」
  「不完全正確,這過程是更邏輯上的。就像得到兩條規則,兩者拼在一起得到第三條,第三條又和前兩……總之,不是憑空製造魔術,只是類推。我無法控制。魔術迴路的數量是天定的。雖然我的迴路生來就多於平均,往好處說,這表示我能提供你充足魔力,但再多終究是有限。迴路運作超出負載的那時,我就會死。」
  他看著欲言又止,所以我靜下來等他。
  「……是你父親為了這個將你關在這裡的,是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嘆息,「這是為了保護他的繼承容器。魔術師家族都存在所謂的刻印,記錄有代代相傳的研究成果,藉由移植到繼承人身上來累積血脈素質。他認為我的迴路只要進化到某種程度,就很可能會排斥刻印移植。在他找到抑制的方法以前,我原本都該繼續住在這裡。」
  「你被關押多久了?」
  「老實說,我還不確定。被發現手上出現令咒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我父親他只——」我和他對上了眼。「……我想說的是,要是不想使用魔術過度,我很可能就無法以魔術師身份幫上你什麼。我會盡可能避免,不過還是得提醒你,一個弄不好,我也有機會變成絆腳石,恕我無法接受我的從者不夠謹慎。聖杯戰爭將是我的最後機會。就算逃過一死,一旦失敗我也得回到這裡。」
  那就跟死幾乎是——我把那句也忍了下來。
  後來,他當真得到了他的假護照,化名為路易・波旁。如他所願。他新購的衣物甚至一起塞進了我的行李。
  與他走入登機門時正值秋季。
  我開始聽見仿若雷鳴、一整道柱廊從中粉碎的聲音。
  群眾驚叫。我瞪大雙眼,鑽出他的懷抱仰頭一看,他掃視腳下後明顯鬆了口氣。我順著望去,落塵漸漸散了,紀念堂上方、柱廊中央的部分業已塌成遺址。
  沒事嗎,他回過神問,用不再持劍的那隻手撥正我的瀏海。我眨了下眼。沒事,沒有進沙,我說,撇去視線,鬆開了始終掖緊他衣角的指尖。
  在他身上那股氣味,我想是沒藥,也可能包含薰燒過的乳香。
  我們落地,站在正中央的無名烈士墓前。大理石階上沙塵遍佈。除了我們,這一側沒有半個人,人群全塞在對街的威尼斯廣場上遠觀。警察遲早會來,拉起封鎖線。近距離一看,我才稍遲地意識到自己的從者做了什麼好事——在我的指令下,他揮了一劍。就那麼一劍,足以讓整個羅馬看見這座城市的中心點、祖國的祭壇,變成一盤破碎的鮮奶油。而我甚至還懷疑過他的能耐。
  這份力量不可能是他生前既有的,否則他就該自己帶兵出征了才對。但看看那些骨節分明的手指,別說因爲握劍而生繭了,他看起來像是活了一輩子,連自己的扣子都沒親手扣過幾顆。
  十七世紀宮廷裡夜夜笙歌,堂堂一位國王,卻以Saber(劍士)的職階受召而來。
  我看向他。
  「夏內。」
  我所召喚的從者唰地拔出了劍。
  「現在,你想要我怎麼做?」
  他昂首,眼神毫無戒懼,僅只是目視前方戴著眼鏡的神職人員步步走來。
  彷彿他不介意來者再走得更近一些。
  步下階梯,那神職人員敲了兩聲,推開教堂木門。他一手支在門扉上,「招待不周還請見諒。這裡平時只有舉辦婚禮才會使用,並不開放參觀,較便於談話。」近距離一看,他很可能只有三十歲,或者不到,髒金色頭髮梳得服貼,露出鬢邊的眼鏡鍊,羅馬領緊緊勒著。
  「在宗座宮不便談話?」我隨口問。
  「這我倒是無權代答,得直接請教主教閣下了。」
  夠官僚,我心想。
  所謂的主教閣下站在長椅走道盡頭,祭台前方,一雙手揹在身後,頭髮花白,看著不高,他穿的是紅袍。身後的門輕聲闔上。室內暗了,光從牆上的拱形窗透下。他轉過來,「噢,孩子,歡迎來到梵蒂岡。」他合掌,又展開雙臂,兩隻眼睛都是灰濁的,但不偏不倚朝我伸出了手。「羅倫佐・切拉里奧。很高興見到你。」
  「羅馬教區代理主教?」我掃視他,然後握上去。「好個羅馬,監督者份量也不同尋常。」
  「顯然你事先做過功課了。勤勉是好事。這幾天過得如何?永恆之城可跟你想像的一樣?現在十一月了,天氣是不穩一點。進入淡季,遊客應該會越來越少才是。」
  「天氣很好,適合遛狗。」我虛應,回想了一遍義大利籍樞機的資料,但除了他的羅馬大學學位,什麼也想不起來。他們全是千篇一律的老男人。「站在高處連遠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維托里亞諾,沒錯吧?伊澤基爾告訴我了。」他搖頭苦笑。
  「戴眼鏡的神父?」
  「他還只是執事,不過是的。是的,他轉達了你想和我見面的口信。我能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嗎,孩子?為了讓我們出面找你?」
  我緘默片刻,在他左手邊最前的長椅坐下,一腳斜伸出去,偏頭示意他坐——當然是右手邊另外一張。他面無慍色照辦了。「要知道這次聖杯戰爭的資訊,我相信問教會是最容易的。」我說。他側過身來,皺著眉。
  「你說容易,是嗎?」
  「解答一點疑惑不過是舉手之勞。反正在乎隱匿神秘的是你們,我沒有損失。」
  「所以,你把在維托里亞諾的行動,當作是對教會的威脅。」
  「還不是威脅,因此我會說是誠意。」
  「在羅馬這裡,教廷的所在之處。」他雙手交握。「你天不怕地不怕。」
  「怕——什麼?那個伊澤基爾是代行者?」
  「教會裡並不存在代行者,那只是謠言罷了。」
  「當然。任何事不留下證據就是謠言了。」
  「你認為教會有此手段,但你不畏懼?」
  手臂托在椅背上,我說:「聖杯戰爭的召喚儀式在羅馬境內發動,首當其衝的一定是聖堂教會。沒錯,這裡是羅馬,教會要暗中剷除參與者跟吹落葉一樣簡單。我這幾天牽著一隻醒目得不得了的英靈四處散步,你們有辦法動手,早就該動手了。」
  「很莽撞。但不一定是壞事。」他笑道,帶著高齡者的聲沙。「我可以向你肯定,教宗閣下已經與坎特伯雷大主教閣下通過電話,英國時鐘塔方面,魔術協會的人士,希望教會承諾不介入這次羅馬的聖杯戰爭。當然,包括御主們的人身安全,也屬承諾範圍。教宗閣下非常看重這項任務,才會指名由我來承擔監督責任。」
  他一開口就說得太多了。
  「……是因為有御主出自時鐘塔?」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以前,我想先了解,你非知道這些不可的理由是什麼呢?」
  「贏得戰爭需要力量。人們說知識就是力量(power),您不同意嗎,主教閣下?」
  「身為曾經的學院學者,老實告訴你,孩子,我更相信權力(power)就是知識。權力決定何謂知識。你同意我說的嗎?」
  「你這麼說是在投其所好?認為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想?」
  「我不會否認。作為本次聖杯戰爭的監督者,我也本來就想見你一面。」
  「你是主教,而我十五歲——是這個意思?」
  「你牽來的英靈就栓在外面,他的能力可不容小視。」他看起來反倒像是被逗樂了,「這也是我想與你見面最主要的原因。你是抽到Saber這張王牌的人,還年紀輕輕。實際說上話以後,我很高興知道你的膽識遠超過十五歲。」
  「你何必需要我有膽識。」
  「讓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吧。」他撐著椅背起身,不疾不徐走上讀經台。「首先,就我所知,這次聖杯戰爭的御主中,沒有人來自相同地區。而我們最早掌握來歷的御主,來自不列顛。她與時鐘塔並無干係,甚至很可能是所謂的外行人。她在本月五號,在節慶活動上,意外召喚出了���名Assassin(刺客)。」
  「這個月五號?」我步離座位,雙臂環胸看他,「你說她是英格蘭人?」
  「我認為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並且,我們尚未證實有哪名御主隸屬於時鐘塔。」
  「可別說你透露這些是因為你拿勝負去簽了賭。」
  「我能理解你的疑慮,孩子,我就開門見山說了。我們有充分理由相信,這次在羅馬發動聖杯召喚儀式的施術者,就是七名獲選御主其中一人。很不幸地,教會也還沒能把握所有御主的真實身份。以監督者的立場而言,最壞的情況,便是聖杯落入這名動機成謎的施術者手中。」
  他一雙手撐在讀經台桌緣,瘦骨嶙峋的指頭點了又點。
  「你想藉我除去心腹大患。」
  「你並不信神,我說得沒錯嗎?」
  「什麼?」
  「你知道,過去我在神學院執教時,沒有遇過像你這樣雄辯的年輕人。我理解為,這是因為在學院、在聖堂教會裡,我們相信的是同樣的教條。我能看得出來,你和我們信仰者是不同的。告訴我,你想向聖杯許什麼樣的願望?」
  我鬆開了肩膀,「……所有魔術師都會許的願望。我是聽令於家族來的。」
  「那麼就是私欲。是凡人都有的束縛。」他把頭傾向另一邊,「在你聽來也許很諷刺,但研讀神學到這把年紀,說實話,現今社會,我更願意相信有著一己私欲的人,勝過能為信念赴死的人,因為你們有弱點。這名施術者,我認為他很可能並沒有。這麼龐大的行動,在聖座的眼皮底下,單純的私欲也許不足以作為動機。」
  「你擔心這會演變成宗教戰爭?根據呢?」
  「為什麼是羅馬?你認為對世人來說,這座城市代表著什麼?」
  「教宗知道你打的算盤?」
  「我認為教宗閣下,正是打定我會這麼處置,才選擇我擔任監督者的。」
  我不說話,所以他又開口了。
  「即便不相信我的理由,使那名施術者失去御主資格,也原本就是你的目標之一。你要聖杯,而我要的是守護羅馬。你有膽識,有聰明才智,最重要的是,你召喚出的英靈有強大的力量——看看維托里亞諾。假如真要簽賭,你絕對是我的不二人選。」
  我側過臉,仰望拱形窗外,想起英靈閒談時說過,作為一個眾生都搶著美言的人出生反倒教他誰都不敢輕信,而那又讓他學會洞悉真心……諸如此類的。我想過那麼一秒把他叫進來,讓他發表高見,但蒙上帝恩典,他畢竟是「法國與納瓦爾最篤信基督的國王」。守護羅馬在我聽來像是屁話,在他聽來卻搞不好不是。
  至少,有一件事切拉里奧說得千真萬確:我理解不了信仰者都在想些什麼。我是魔術師。這聽著矛盾,不過單就此情境,這跟「我是��學家」基本上是一樣意思。我看回切拉里奧,還有他身後那尊受難像。
  「只要你同意合作,孩子,以示誠意,我會把教會掌握到的,關於本次聖杯召喚儀式的資訊都告知予你。」中立第三方的監督者是這麼說的。
  「問題是,你相信他嗎?」
  他遮住我的光了,我盯視地磚上翻著白眼的臉孔浮雕,心想。
  「……這裡的地脈的確被動過手腳。陣法沿著貝尼尼兩道柱廊的範圍展開,從協和大道,這座方尖碑,一直到——」方尖碑另一側,聖伯多祿大殿的立面。隔著皮手套,掠過磚面文字,我站起身,「他找上我們的理由倒是挺合理的,你怎麼說?」
  「主教閣下可以向我們揭露其他人,哪天也可以反過來出賣我們。」他聳肩。
  「不過要是切拉里奧所說,關於聖杯召喚的細節是真的——我認為那不太可能由他憑空杜撰——至少我們對這名施術魔術師就不算是一無所知。」
  「這不會是教會自己設的局嗎?我是說,在羅馬佈下這種東西……假如這個人真不屬於教會,那教會未免太無能了。」
  聖伯多祿廣場上晴空萬里。上午的雲全都散了,西曬陽光穿過柱廊上矗立的聖人像列,刷亮了人群、圍欄。遠處的白鴿一哄而散。
  「讓教會在羅馬挑起魔術大戰,就跟讓他們去研究大霹靂或是進化論一樣。其他地方也就算了,組織一旦龐大什麼人都會有,教會可以在任何地方自打嘴巴,就是不能在羅馬。」繞過方尖碑,我向大殿邁步。他跟上來。廣場群風將他的馬尾一綹一綹掀離背上。
  「在我看來他們已經自打嘴巴了。聖伯多祿的繼承者,連自己的聖座都看管不好。」他說。
  「聖伯多祿大殿、萬神殿、大競技場、古羅馬廣場,還有台伯河。切拉里奧說,這些靈地都被以投影魔術覆寫上了日本某座市鎮的地脈,用以供給聖杯魔力。那座市鎮在以前進行過不只一次聖杯戰爭。這在技術上是可行,動機卻根本說不通。」
  「也許我們的施術者是從那裡來的。」
  「也許。但只能解釋為什麼要投影那裡的地脈,不能解釋為什麼大費周章選擇羅馬。」
  「你對那座市鎮了解多少?」
  「你來過義大利嗎?」我止步階梯,前方是等待安檢進入教堂的隊伍尾列。一階之上,我轉過身去看他。
  「什麼?不,派人傳遞口諭不算的話,沒有。當時的交通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麼你想進去看看嗎?」
  「你是說,觀光?」
  我點頭。
  「這不像——」
  「怎麼?」
  「……很慷慨,我仁慈的御主。天父保佑。」
  我們步入那些拱頂高窗投下的光。
(此處缺ㄌ一段,寫不出來)
  希留斯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
  母親離開以後,宅邸裡的廂房大多是空著的。不必要的僕從都被希留斯辭去,唯獨我們二人和一位家政婦住在那裡。家政婦總是恪守規矩走僕人通道,家庭教師和希留斯的助理僅在工作時過來。多數時候,希留斯是我唯一會在宅邸裡說上話的人。
  我已經記不清那位家政婦叫什麼名字。她年約四五十,身形豐滿,隨時都穿好一套白淨的連身工作衣。我們顯然不是什麼正常家庭。在阿爾卑斯山腳的城市,二十一世紀,不與人交際的一對父子住在封建時代般的大院之中,那位家政婦幹的又是為希留斯這樣的人打理家務的苦差事。她從未顯露出動搖的模樣。至少在我面前沒有。我記得她敲了門打斷希留斯的訓斥那個夜晚,她站在門口說:「海因里希先生,晚餐的燉菜已經好了。」面不改色,被希留斯打發著離開,彷彿毫不介意自己的雇主要為了一道煉金術的習練將誰扣留到多晚。
  後來,我洗完澡,廚房的燈一盞也沒亮著。砂鍋鍋蓋像無人動過。走上二樓,我看見希留斯書房的門縫下有光,卻並未聽見銀器磕碰瓷盤的聲響。於是我回到廚房,一件一件數起櫥櫃裡的碗盤,確認了希留斯不多不少、著實只拿走他一人份的餐具。我給自己盛一盤冰涼的軟爛的菜,站在流理臺前快速吃完。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多數時候只意味著書房裡的一道背影。面窗,修著沒有人指望他修的指北針或者六分儀。在航海時代製造魔術禮裝曾是海因里希的家業。希留斯也許是個好兒子,我偶爾會這麼想。魔術師世家的弔詭之處也許就在於一個好兒子永遠當不成一個好的父親。
  希留斯只在講授理論時變得多話。起初這曾讓我倍感新奇。
  他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不對父職表達不滿,然而亦不吝於讓我知道我是錯的。我失誤時,他可以滔滔不絕,甚至可以聽著非常殘忍;但在一百次的否定之後,假如我不再弄錯如何重現一面方解石的解理,他便會細唸幾聲「對」字,以低語般的音量,就像只想說給他自己聽。我得聚精會神才能不錯過他的一個「對」字。
  關於知識,他有太多的見解。我是唯一在那座宅邸裡聽他傾吐的人。如此時光曾一直持續到他逐漸失去對我指出錯誤的空間為止,希留斯又隨著我年紀漸長而寡言了起來。
  在那些指導裡頭,他說得最多的永遠是真理。他總會在言不及義、由我接上話頭之後,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談論同樣話題。「萬事萬物的本質,」語帶抑揚頓挫,他一向這麼開場,「柏拉圖稱之為理形,超越時空,如今只存在於世界外側,名為『根源』的起點。」那便是真理。和所有魔術師一樣,那是希留斯一生都想、也是他唯一想抵達的地方。
  有時,看著希留斯示範操作時那張漠然的側臉,我會知道他人生在世最諷刺的,便是做了一輩子魔術研究,卻發現自己最大的成果,在於和一個聯姻來的平庸之輩生出了我這樣的異例。我是這個日薄西山家族裡未曾出現過的存在。他不以我為榮。即使有,那也是有條件的。我深諳這一點,因此從未認為過自己需要得到他的父愛。
  希留斯對我說過最動聽的一席話,就只是告訴我,我是海因里希家通往根源的唯一希望。在我帶著令咒於地窖醒轉之時,他抓緊這隻左手如是說。他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那是事實。但也許他當不成好父親,都是因為作為一名魔術師,沒有我,他就將什麼也不是。從小到大,我始終這麼說服自己。
  從梵蒂岡回到特拉斯提弗列時已是黃昏。
  我們設置為工房的兩層樓住宅位處巷弄,就在街區轉角。鐵捲門後方,一樓是棄置多年的老藥舖,窗框以木板封死,地毯爛得和地面幾乎融為一體,但收納藥材的抽屜櫃仍保持著乾燥,現改而存放煉金術用的物品。我把回程路上買的披薩三明治紙袋順手擱在前檯。我想先洗澡,我說,徑直上樓,聽見他從身後叫住我。
  「你待會兒要喝點什麼嗎?」他拿起櫥櫃上的茶罐,朝我晃了晃。那是前天剛買的。我停在階梯半腰處,越過隔間看他,手指不由自主磨過扶手上的裂紋。
  「……你會泡茶?」
  他聳聳肩,「別這樣,我會學習。」又接著說:「我會Google。」
  「那就紅茶。別打破任何東西就是了。」
  我跨出兩三階,停下來說了一句,謝了。不等他對我笑,頭也不回走上二樓。
  二樓臥房有兩面牆開了懸窗,一側面朝大街,浴室這頭對著小巷。闔上浴室窗外的百葉窗板,將西曬格擋在外,我拉起浴簾,扭開蓮蓬頭熱水。
  與他抵達羅馬第一天時也是這樣的霧氣和白噪音。
  抓著行李站在機場出口,近在眼前的雨聲讓我聽得入神,然後他叫了我的名字。我已經很久沒看過真正的雨,我回應。他便閉嘴了,握上行李箱提把另一側,直到我鬆手,重量落在他手裡,他看著我說,那是我們的計程車,在我向外張望時,報童帽按在了我的頭上。
  我抓緊帽簷,快步上了車,不知怎麼地,不敢回頭看他。
  嚴格說起來,藥鋪是他發現的。
  中午放晴,我拿起手機在特拉斯提弗列兜轉,想辦法要弄到一間適合設下防護壁障的Airbnb。落腳觀光客喜歡的地方,方便隱身人群,避開空曠處。我折著手指,這麼對他說。短租。不要和其他房間相鄰。最好要有工作空間和現成傢俱。他在鏽蝕的鐵捲門上,噴漆和傳單殘膠之間看見那行電話號碼,小小的黑色字跡以法文寫著「僅租有誠者」。
  雨頌太太在另一頭接起電話,當天從米蘭搭車來到羅馬。
  我們在巷口的咖啡館等待。她看起來年約六十多歲,穿著米白色呢絨外套、碎花套裝,一見到我們便秀出一串舊鑰匙,比電話裡聽到的還要健談。「老實告訴你們,我也不知道他寫了招租。」扭開鑰匙前,她擦過門上的字跡,扶正眼鏡,對我們微笑,「我先生他過世很久了,我跟我兒子一家也已經不住羅��很久,從沒接到過什麼租屋電話。所以我想也許這是命運,誰知道呢?」
  「容我冒昧請教,您是義大利人,對嗎?」他站在一旁,傾身問。
  「噢,是的。老頭子才是法國人,從尼斯來的。你們哪一個懂法文?」
  「我是法國人,在巴黎長大。」他從義語改而答以一口做作的法語,笑容滿面和雨頌太太握手。「方才在店裡忘了自我介紹,請恕我失禮。我叫路易,路易・波旁,雨頌夫人,這孩子是夏內。我們其實都懂法文。夏內來自瑞士,他是……一個朋友的兒子,學校生活不太順利,我負責帶他來散心的。」
  我瞪了他一眼,他仍面帶笑容不肯回頭。
  「你們都有著法語的名字,太棒了。而你,路易,你甚至有著王室的名字?」
  「我真希望我們還有王室,也許這樣八年級學習歷史的時候,其他孩子就不敢拿我的名字尋開心了。」
  難以置信雨頌太太會被他的胡謅逗得開懷大笑,我挑眉看他,以嘴形復述:「你八年級的時候?」媽的,他讀懂我的唇語之後甚至笑得更樂了。
  成為藥鋪學徒時,店長打理了二樓空房供雨頌先生暫居。那些臥室傢俱都由雨頌先生親製。他擅長工藝,又閒不下來,休息時也總埋首在臥室隔壁的倉儲間裡。店長千金,後來的雨頌太太告訴我們。
  我把浴巾掛上胡桃木製的衣帽架。
  走下樓,他在店舖後方的流理臺泡茶。「你要加糖嗎?冰塊呢?」他掂了掂我的馬克杯。我繞過他,打開一旁洗衣機,丟入換洗衣物,瞄了一眼他手中兩只杯子。
  「……隨便,跟你一樣就行。」
  舊式洗衣機的運轉聲很大。
  打開披薩三明治紙盒,我不知道裡面裝著四個口味。我抬頭看他。他放下兩只杯子,慢條斯理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你先選。想吃哪個?你吃辣嗎?我記得這個辣椒雞肉是今日特選之一。」
  所以,我想起入住那晚,我們出門採購。需要新的床墊、衛生用品等等。他在賣場不斷停下來問我「電陶爐跟電磁爐有什麼不一樣」、「鵝絨被為什麼比鴨絨被還貴」。聽著Saber,我對他說,就算是我也有很多不懂的,在精神上我就跟美國隊長一樣,差別是我只冰了七年。於是他又問:誰是美國隊長?
  「……你可以自己Google。」輸入法切至法文,我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他。「歡迎來到2024年。」
  他學得很快。真的很快。待我們的推車推到家飾區,他已經開始請Siri幫他搜尋茶杯材質。然後他拎起一對琺瑯杯,帶著笑意看我。我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買兩個?你又不需要進食。」
  他的表情彷彿我嘲笑了他的殘疾、他被深深冒犯到了似的。天地良心。
  我把同一句話嚥了回去,拿了鷹嘴豆口味的。「……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我改口說。
  「你可以只吃一半,我們交換口味。」他挑了辣椒雞肉的那個。「我吃得完的。」
  那天,我掏出信用卡時,轉頭看見他提著床墊組和購物袋,在櫃檯尾端等我。
  紅茶喝起來有點太甜。
  我搞不懂自己。要是他再問我一次,我大概還是會說隨便,跟你一樣就行。
  翌日清早,外頭不到十五度。我多套了一件針織衫才扣上斗篷,和他步行至三分鐘路程內的咖啡館解決早餐。吃什麼通常由他決定,我沒太多意見,唯一有意見的是他跟著進食要花我雙倍預算,現在就連這點我好像也已經習以為常。咖啡館店面不大,時間尚早,列隊的人都在等候外帶。他到櫃檯點餐。我在飲料櫃旁找了個兩人座,拉開木椅。桌上報紙刊著維托里亞諾的滿版照片。
  結婚蛋糕切開了!維托里亞諾毀於瓦斯氣爆,無人傷亡——標題如是寫。
  我攤開頭版。
  「……由於缺乏事發影像,結構工程師僅能推測,柱廊斷裂在同一位置可能與柱身拼接方式有關,類似景象也曾出現於古羅馬時代建築……。」
  「……諷刺的是,為了興建維托里亞諾,許多卡比托利歐北側的遺跡在當時遭到移除,這座曾被許多羅馬市民認為『不夠古典』的新古典建築如今也走入了遺跡之列。由於建築外觀,維托里亞諾被反對者戲稱為『巨大的打字機』,又或是更為貼切的『結婚蛋糕』,正如它在這場事故中被切碎的模樣……。」
  始作俑者端著托盤靠近。我把整份報紙扔到鄰桌,頭版朝下,偷睨了他一眼。
  他將兩杯卡布奇諾、兩盤開心果抹醬的牛角麵包呈上桌面。「老闆他記得我們是第二次來,真是好記性。他問我們這幾天去了哪些景點,如果還沒去過維托里亞諾,那就為時已晚了。」
  「我們壓線參觀了。」我應道。卡布奇諾還在冒煙。他失笑說沒錯,有幸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褪去右手手套,我撕開麵包,嚐了一片。他隔著紙巾以三指拾起他的,張嘴咬下,稱不上小口,但他的吃相乾乾淨淨,抿了嘴唇,沒有沾到任何東西。他不說話。細嚼慢嚥。我這才發現他的嘴角生有梨渦;不在他笑的時候,而在他咀嚼的時候才第一次注意到。我看著他,心想那些酥皮碎屑一定非常美味,好像我並不是在吃和他一樣的麵包似的。
  「怎麼了?」他抬頭看。
  我的下唇還就著咖啡杯緣:「想問你這吃起來跟可頌有什麼不一樣。」
  「我倒是沒吃過可頌。」他擱下麵包,捻過紙巾一角,以沒碰過任何東西的另一手端起咖啡。「但我吃過這個,牛角麵包(cornetto),對吧?還有咖啡。我還記得有人告訴我這來自威尼斯,咖啡從東方來,都是沒多少人嚐過的新發明。現在人們每天吃。但這吃起來比以前的有滋味多了。」
  「你喜歡吃甜的?」
  「我有嗎?」
  我搖搖頭,「當我沒說。」他顯然有本錢習慣吃甜。
  「你看到維托里亞諾的新聞了?」
  「……剛剛看到報紙了。」他最好不要給我提什麼結婚蛋糕,我心想。
  「那怎麼看都不是我們做的。」
  「什麼?」
  「威尼斯廣場。還有那尊雕像。」他啜了一口卡布奇諾,似乎在等我回應,但我也在等他說明。他恍然大悟:「……報紙上沒有,那一定發生在半夜。」
  我掏出手機。
  俯瞰威尼斯廣場,綠茵中有巨坑陷落,焦痕輻散了十數公尺。他熟練地按下暫停,雙擊快轉,「我很確定我們下樓的時候,這匹馬還五體健全。」他指著艾曼紐二世青銅像。塑像散落的部件上頭是筆直的穿心洞。此外,無名烈���墓缺了一角,紀念堂山門上的三角楣飾坑坑疤疤……我下令他動手時,我們的立足點就在那座山門之上。
  第一直覺,我想到了切拉里奧,嫁禍或者掩蓋跡證的可能性,但他沒理由做得粗糙。這些缺損看著彷彿不是同一種方式製造出來的。
  「你覺不覺得,」或者不是彷彿。「在我們離開後,這裡出現過不只一人?」
  他和我對看一眼,「……但很難說。如果不是瓦斯事故,廣場上的坑就只可能是熱兵器做的,一個人使用多種熱兵器我想還不困難。只不過那些穿心洞是不是也有沾到硝煙,不去現場看看也沒法知道。」
  「不,去了也意義不大。現在大概很難接近修復現場,夜晚行動又風險太高,不如直接問切拉里奧。讓你犧牲維托里亞諾就是為了這個。」
  「那麼今天又要去找那位主教?」
  「在那之前,還得先確認其他靈地是不是也如他所說,保險起見。教會要對聖伯多祿大殿略施小技太容易了。」
  「古羅馬廣場、大競技場、萬神殿,離這裡最近的是哪一個?」
  「都差不多,不過我猜是萬神殿,從這裡最快到右岸的路是走西斯托橋。你想先——」
  「先吃完早餐吧。今天的行程會很滿的。」
  他端起他的卡布奇諾和我碰杯。
0 notes
winpolitics1234567890 · 2 months
Text
俄軍斬首行動? 澤連斯基險些命喪敖德薩, 當時同行的還有這位大人物....
https://www.msn.com/zh-tw/news/world/%E4%BF%84%E8%BB%8D%E6%96%AC%E9%A6%96%E8%A1%8C%E5%8B%95-%E6%BE%A4%E9%80%A3%E6%96%AF%E5%9F%BA%E9%9A%AA%E4%BA%9B%E5%91%BD%E5%96%AA%E6%95%96%E5%BE%B7%E8%96%A9-%E7%95%B6%E6%99%82%E5%90%8C%E8%A1%8C%E7%9A%84%E9%82%84%E6%9C%89%E9%80%99%E4%BD%8D%E5%A4%A7%E4%BA%BA%E7%89%A9/ar-BB1jtkyO?ocid=XMTS&cvid=eae90b18bfc146d7b065dda2269812bb&ei=24
Tumblr media
俄軍斬首行動? 澤連斯基險些命喪敖德薩, 當時同行的還有這位大人物....
https://www.msn.com/zh-tw/news/world/%E4%BF%84%E8%BB%8D%E6%96%AC%E9%A6%96%E8%A1%8C%E5%8B%95-%E6%BE%A4%E9%80%A3%E6%96%AF%E5%9F%BA%E9%9A%AA%E4%BA%9B%E5%91%BD%E5%96%AA%E6%95%96%E5%BE%B7%E8%96%A9-%E7%95%B6%E6%99%82%E5%90%8C%E8%A1%8C%E7%9A%84%E9%82%84%E6%9C%89%E9%80%99%E4%BD%8D%E5%A4%A7%E4%BA%BA%E7%89%A9/ar-BB1jtkyO?ocid=XMTS&cvid=eae90b18bfc146d7b065dda2269812bb&ei=24
0 notes
tanghighacester · 2 months
Text
俄軍斬首行動? 澤連斯基險些命喪敖德薩, 當時同行的還有這位大人物....
https://www.msn.com/zh-tw/news/world/%E4%BF%84%E8%BB%8D%E6%96%AC%E9%A6%96%E8%A1%8C%E5%8B%95-%E6%BE%A4%E9%80%A3%E6%96%AF%E5%9F%BA%E9%9A%AA%E4%BA%9B%E5%91%BD%E5%96%AA%E6%95%96%E5%BE%B7%E8%96%A9-%E7%95%B6%E6%99%82%E5%90%8C%E8%A1%8C%E7%9A%84%E9%82%84%E6%9C%89%E9%80%99%E4%BD%8D%E5%A4%A7%E4%BA%BA%E7%89%A9/ar-BB1jtkyO?ocid=XMTS&cvid=eae90b18bfc146d7b065dda2269812bb&ei=24
Tumblr media
俄軍斬首行動? 澤連斯基險些命喪敖德薩, 當時同行的還有這位大人物....
https://www.msn.com/zh-tw/news/world/%E4%BF%84%E8%BB%8D%E6%96%AC%E9%A6%96%E8%A1%8C%E5%8B%95-%E6%BE%A4%E9%80%A3%E6%96%AF%E5%9F%BA%E9%9A%AA%E4%BA%9B%E5%91%BD%E5%96%AA%E6%95%96%E5%BE%B7%E8%96%A9-%E7%95%B6%E6%99%82%E5%90%8C%E8%A1%8C%E7%9A%84%E9%82%84%E6%9C%89%E9%80%99%E4%BD%8D%E5%A4%A7%E4%BA%BA%E7%89%A9/ar-BB1jtkyO?ocid=XMTS&cvid=eae90b18bfc146d7b065dda2269812bb&ei=24
0 notes
mediachkcom · 2 months
Text
俄羅斯軍隊入侵烏克蘭兩週年,義大利總理喬治亞·梅洛尼抵達烏克蘭首都基輔主持七國集團會議,當天她也將與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舉行兩次會議。 與近幾個月訪問這座城市的其他領導人一樣,總理昨天晚上抵達波蘭熱舒夫機場,並連夜從波蘭邊境乘火車前往。 出席基輔會議的還有歐盟委員會主席烏蘇拉·馮德萊恩、比利時首相兼歐盟輪值主席亞歷山大·德克羅以及與加拿大總理賈斯汀·特魯多。 他們同總理搭乘同班火車抵達基輔。
Source: Meloni a Kiev per presiedere il G7 nell’anniversario dell’invasione russa La presidente del Consiglio, Giorgia Meloni, è arrivata a Kiev per presiedere la riunione del G7 dalla capitale dell’Ucraina a due anni esatti dall’invasione del paese da parte delle forze russe e in giornata avrà anche due incontri con il presidente ucraino, Volodymyr Zelensky. La premier, come gli altri leader che…
View On WordPress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