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脆皮叉烧包
buffetlicious · 10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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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trio of Steamed Molten Salted Egg Yolk Custard Piggy Buns (猪仔流沙包) in a bamboo steamer basket. Contained within is savoury and sweet molten lava of salted egg yolk custard that burst out upon biting into the pig-face b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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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brother’s table ordered the Crispy BBQ Honey Pork Buns (脆皮叉烧包) and he sent one over to our table. Inside it are juicy sweet pieces of char siu which went well with the lightly crispy b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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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had the Steamed Glutinous Rice with Chicken wrapped in Lotus Leaf (珍珠糯米鸡), a more luxurious version of Lo Mai Gai. While the taste is decent, there is no wow factor though the lotus leaf did imparts it unique fragrant to the glutinous 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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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3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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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入悉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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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车,淑君开始认真打量起身边这个男人。今天贾东杰穿了件脏兮兮的T恤衫,人也比以前瘦了,黝黑的面容,一脸的胡茬,头发蓬乱,一副邋遢憔悴的模样,虽然鼻梁上还架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气质却已经荡然无存,没有一丁点像佳丽眼中的白马王子。淑君心里不禁纳闷,眼前这个男人变化可真大,跟一年前简直判若两人。过去的贾东杰很重视个人的仪表,现在怎么变得不修边幅了呢?不光他的外表有变化,言行举止同样令人费解,似乎多了很多东西,多了点什么呢?淑君看不明白,也猜不透,然而变得自私冷漠却是个事实。
贾东杰眼中的淑君也变了,她变得更加的成熟和稳重,虽然长途飞行使她面带倦容,但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味,却从她每个汗毛孔里散发了出来。贾东杰知道自己在佳丽朋友们面前不受待见,其中又是以淑君对他成见最深。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从今往后自己竟要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日子。贾东杰对今后双方关系的处理缺乏信心,都说偏见就像一颗大树,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冰释前嫌谈何容易,面对一个横截里杀将进来的女人,贾东杰既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如果他还想维持与佳丽关系的话。
十月的悉尼,阳光灿烂,蓝天白云,暖风拂面,一片明丽的春光。淑君坐在车上,心中充满了兴奋,好奇和喜悦,眼前的一切都跟上海完全不一样。街上店铺少,行人少,绿树多,鲜花多。马路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汽车都有,不像在上海路上跑得尽是些咖啡色的桑塔纳。最让淑君感到惊讶的是沿途所见都是些低矮的屋舍,跟这座蜚声海外的大城市,想象中的外国有很大落差,上海人从小就喜欢高楼大厦,而且是根深蒂固的喜欢。
淑君坐在车上兴奋不已,不停地问东问西,就像一个出去春游的孩子似的。贾东杰一开始还能热心的介绍,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特别是提到佳丽的时候,他总是面露尴尬,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或者干脆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起先淑君并没有在意,后来就明显感觉到有点反常,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贾东杰的异样举动,跟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有关。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淑君心里不由得胡乱猜测了起来,她现在巴不得汽车开得快些。
汽车进入市区,这才见到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富丽堂皇的历史建筑,花红柳绿的公园,新颖时髦的商店,悠闲自在的人群。然而面对繁华热闹的都市,淑君却变得兴趣索然,刚才的兴奋劲像是飘落在风中,不见了踪影。
汽车在市区走走停停,贾东杰一言不发,神情紧张的盯着指示路牌,生怕开岔了道。当汽车驰上悉尼大桥,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说:"市内道路纵横交错,一不小心就会开错方向,所以还是小心为妙。"说完他开始用手指指点点介绍说:"过了这座大桥就是北悉尼地区。现在在我们的右手边是悉尼歌剧院、皇家植物园和整个的悉尼港湾,以后有机会我带你来看看。"他侧脸看了一眼淑君,关切的问:"你怎么啦,是不是飞机上没休息好?"
"还行吧,我怕话一多会影响你开车。"
"嗨,不会,以后你要习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在乎别人的想法""
"道路复杂,开车需小心为上。同样的道理,人心难测,说话还是小心为妙。"
"处处小心,免不了失去自我,这国出得有何意义?所以你尽管畅所欲言。"
"哦,包括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那——那当然啰!"
"是不是你在这里啤酒喝多了,一不小心喝成了‘宰相肚’?"
"本来我的肚量就不小,虽比不上宰相,至少跟巡辅不相上下,过去你们大多误解了我,我是百口莫辩。"
"真是这样吗?你是鸡肠小肚,还是宰相肚,其实你的肚子最清楚。"
贾东杰咧嘴似笑非笑的嘿嘿了二声,算作是回答,但他心里却相当的不悦,在他眼里淑君还是原来一个样子,伶牙利齿,高高在上,一副清高自傲的作派。然而他又宽慰地觉得时间站在自己这边,它会让淑君明白时移境迁的道理,最后优势与劣势的此消彼长逼得她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今天只是开头而已,我们有的是时间打交道,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时他们的车刚好路过一处街心花园,淑君看到成排成行开满紫蓝色小花的大树,不由的惊呼起来:"哇,多美的紫色呀!"其实刚才在路上她已经看到了许多,只不过这里的花非常多,分外艳丽,特别的壮观,几乎把天空都染成了紫色。
"看不出来你对紫色还情有独钟?知不知道"紫去东来"这句成语?"
淑君没吱声,双眼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风景。不多时,她忽然觉得车速慢了下来,只见贾东杰在一个路口停了停,见对面没有来车,便乘势转了个U字形的弯,又绕回到了街心花园。淑君偏着头看着贾东杰,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又开了回来?"。
贾东杰把车停在了路边,拉上手刹,关上车窗,熄掉引擎,然后说:"既然你这样喜欢赏花,我们就去公园走一走。
淑君真后悔刚才的一声惊呼,要是知道贾东杰来这么一出,她决不会如此的喜形于色。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脱掉这身衣服,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可贾东杰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热心的似乎有点过头,他这个人身上琢磨不透的东西可真多。
他们下了车,走上了公园的步道。今天是周末,公园里的游人不多,看来平时就更没什么人影了。街心公园不大,绿草如茵,绿树成荫,绿色环绕中处处闻得到花香、草香,偶尔还飘来阵阵烧烤的香味,阳光从树的枝枝叶叶漏了下来,在草地上留下无数大小不一的亮点,闪闪烁烁,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一条步行道分叉成几条小径,弯弯曲曲延伸至公园各处。几对情侣坐在树荫下喁喁细语。拖家带口的一群人正坐在凉亭里又吃又喝,旁边的烧烤炉飘来阵阵烤肉的香味。不远处,两个成年人带着几个小孩在儿童游乐场里玩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都让淑君觉得舒心和快乐,在她过去的世界里也只有虹口公园,静安公园、山阴路、愚圆路上那些零星的绿色小世界,现在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花园般城市,而且从今往后还要在这里学习,生活,一想到这些,她就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他们来到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淑君抬头仰望着满树的紫花,呆立了许久,然后问道:"这树叫什么名字?开的花真好看!"
"不知道,我也是今年才注意到这种花。"
淑君从地上捡起几朵落下的残花,放在手掌心里闻了闻,说:"有点淡淡的清香,好闻!"然后踏着轻盈的步子东看看,西瞧瞧,走走停停,沉醉其中,陶然自得。
贾东杰内心却在不停的打鼓,心想:"我半路停车是想要跟你谈迫在眉睫的事情,哪有什么闲功夫听你扯什么花呀,树呀,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如果再这样下去,家里的那尊菩萨恐怕要等得不耐烦了。"贾东杰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开口说:"淑君,我想跟你说件事。"
"啥事?"淑君见他迟迟疑疑的表情,又补充问道:"是不是钱的事情?"
"不是。"
"不是钱,那是什么?"淑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说。
贾东杰低下了头,左脚的脚尖不停蹭着草皮,他正琢磨着怎样把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淑君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很奇怪。贾东杰想要说事却难于启齿,忸怩作态,本身就说明有什么难言之隐。会不会跟佳丽有关呢?淑君想起刚才在车上,说到佳丽时他的有意回避,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这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是不是佳丽的事情?"淑君觉得与其继续忍受他的吞吞吐吐,还不如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淑君这一招还真管用,贾东杰见事情已经被说开了,也就无所顾忌。于是他把心一横,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我在这里交了个女朋友,我们已经同居了。"
淑君听了大惊失色,刚才拿在手上的落花也掉落在地上,惊讶的快要说不出话来,说:"你——你——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呢?你把佳丽置于何种地步?她还在上海痴痴傻傻的等着你…… "
"你说我该怎么办?"
"真是奇了怪了,你该怎么办还要问我?看来你根本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淑君硬邦邦,怒冲冲地说。
"我知道我对不起佳丽,但这都只是暂时的,一旦情况有了好转,我是不会忘记她的。"贾东杰自觉理亏,声调也低了许多。
"情况好转?"淑君不屑的哼了一声,接着说:"你们男人真会编故事,你跟我说啥叫情况好转?"想到贾东杰还在为自己狡辩,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贾东杰沉默不语,不时抬头望一下天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两人沉默良久,淑君见他不作答,觉得刚才说的不痛不痒的话,实在有点多余。与其远兜远转说些废话,还不如索性干脆点直奔主题,于是她用愤愤的口吻说:"还是让我替你作答吧!你口中的好转充其量只是男人惯用的伎俩,好为你的左右逢源预留更多的时间,让你更加从从容容的享受齐人之福,继续在佳丽受伤的心灵上捅刀子,而且我根本看不到你有任何的愧疚和难过。以前我还以为你跟那些粗鄙无耻的男人不一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淑君觉得说这话已经是给足这个男人面子了,要是在上海碰到这种无赖,她早就拂手而去,连话都不会跟他多说半句。
淑君的愤怒反应,让贾东杰始料未及,他原本以为淑君最多说些不痛不痒的责备话,现在可好淑君竟把他也归入粗俗男人之列,可想而知自己在她眼中有多么的不堪。可话又说回来,淑君毕竟是个局外人,让她发泄一通情绪,心里的愤怒自然就会烟消云散,到时再慢慢磨合,不怕她不改变看法。只要能把她留下来,她就会知情识趣,有所顾忌,不至于说三道四,贾东杰暗自庆幸自己为淑君安排一间舒服的住处,虽然屋小如舟,却是一处难得的安乐窝。
现在贾东杰觉得光忍气吞声的示弱,只会助长淑君的强势气焰,得在言辞上回敬她几句,让她有所收敛。但在这之前,先温和的敲打敲打她,或许还更有效,于是他柔和的说:"淑君,我也是情不自禁才做出这种事情。你现在可以不理解我,保不准有一天你比我走的更远。有许多女人在家里呆腻了,也看腻了,想出来换一换环境,这不环境却先改变了她们,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啊!"
"我看你就像一只大苍蝇,专去盯有缝的臭鸡蛋。"
"出国就是有裂缝,否则她们干嘛要出国啊,当然这也包括你在内,你应该对易卜生笔下的娜拉不陌生吧。 "
"真是一派胡言!"
"真言比邻的就是胡言,它们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哦——我忘了,是一对好姊妹,就像你和佳丽的关系,哈哈哈……"
"难道这就是你的人生观,价值观?还自诩为青年才俊,满口的胡说八道。"
"胡言乱语有时却又成了金玉良言,这种事并不罕见,否则人们干吗喜欢那些似是而非的妙语佳句呢?"
"虚伪的人编造出来的都是失真的美丽,这份礼物就送给你的狐朋狗友们去享用吧!用在我身上恐怕你找错了对象……"淑君真想再多说几句刺他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淑君从他那玩世不恭的目光中,觉察到跟他说话大多都是白费力气。
"看是看得很清楚,可一旦事到临头就不好说了。还是那句话,过头的话可不能说得太早,反正我们走着瞧便是了。"
淑君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无药可救,要他说句人话简直痴人说梦。更可悲的是佳丽至今蒙在鼓里,还满心欢喜托她带东西,送给这个假模假样的人。淑君实在忍无可忍,愤然的说:"其实你对我说这么多完全是浪费口舌,因为我决定不住在你这里,我要换个住处,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就留着你的谎言向佳丽解释吧!"
贾东杰一听这话有点慌了神,急忙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一处合适的住处,佳丽的事我们先暂且放一边,毕竟这不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既然我受佳丽之托要安顿好你,我就得言而有信,尽地主之谊。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你来了。给我个面子,先住下再说,如果以后觉得不合适,再搬也来得及。"
"嗤,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最大的不合适,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立马搬走。"淑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远离这个男人,眼不见为净。
从表面上来看,淑君的言辞依然保持着强硬,但脸上的愤怒开始被严肃和冷漠取代,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响过几声炸雷,刮过一阵狂风,飘来零零落落的几点雨滴,云脚却摧枯拉朽地飞到了了天边——一个光打雷不下雨的夏日午后。
"你先消消气,到时随你便,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还不行吗?"贾东杰暗自高兴,他觉得他第一个目的已经胜券在握,淑君只要能住下来,自己就有把握让她走不了。
贾东杰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自己最后的要求说出来,如果这个目标能如愿以偿,他今天一大早所付出的辛苦,算是没有白忙一场。贾东杰料定淑君是个头脑聪明,识时务的女人,只是自视甚高,脾气有点倔,但这没关系,只要多让她碰几次钉子,她自己就会学乖巧的。另一方面贾东杰从心底里还是喜欢佳丽,她正直善良,善解人意,而且又特别的能干,虽然写文章的才女大多都是恋爱脑,但总比心计女的算计脑来得温柔可爱。想到这里贾东杰心软了,他说:"对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也觉得很抱歉,求求你不要跟佳丽谈起这件事,我跟Sarah只是搭伙过日子,她结过婚,又有孩子,至少我还是单身。"贾东杰看了看淑君,见她还是没多大反应,顿一顿又说:"淑君,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回到家里,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跟Sarah说过,你是我表妹的朋友,今天才刚认识,具体怎么说用不着我来教吧。"
"如果我都不按照你的意思做呢?"
贾东杰把脸凑到淑君的耳边,恶狠狠的说:"你是个拎得清的人,这点我对你有信心,至于那个"如果"吗——哼哼,大不了我破罐子破摔,到时候你也没能捞到个好处,或许还得让你背上个骂名,你得学聪明一点。"
淑君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发抖,尤其最后那几句话,简直让她恨的牙痒痒,可是面对这个无赖,一个出来乍到的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呢?要是他真耍起横来的话,佳丽无疑是一个替罪羊,他们的关系破裂事小,追不回他所欠的学费才兹事体大。贾东杰真是看清这层关系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淑君现在知道了,贾东杰费尽口舌说了那么多,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拖待变,两边都不放弃,继续过他的两面人生活,在红、白玫瑰之间享受他的人生的乐趣。淑君摸准了这个男人的软肋,这让她处于个非常有利的地位。她告诫自己先委屈住上一段时间,面子上照常敷衍他,把情况弄个明白,最好尽快让他还钱,如果有可能的话再让这个负心男人吃点苦头,付出点代价,也算是为佳丽出一口恶气。
他们回到车子,一路上贾东杰和淑君俩人都沉默不语,贾东杰因为该说的话都说了,想聊些别的轻松话题,但淑君并不理睬他。淑君侧过脸朝着车窗外,一幕幕的街景迎面而来,又快速的消失在车后。忽然夏小慧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她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命运,其实她们俩的处境没什么不同,都是无依无靠的天涯沦落人,可人家夏小慧年纪轻轻却社会经验丰富,能说会道,脑筋灵活,敢闯敢干。这么一想淑君的情绪又跌落到了低谷。她不断的问自己,刚才冒岀来的想法是否过于幼稚?���许自己根本就不是贾东杰的对手,碰上这种人还是走为上策。但佳丽的事又让她心有不甘,百般纠结。进退两难,倒也煞费踌躇。唉!人生永远都处于取与舍的两难当中,难是因为人生只有一条路可走,没有重新回头再来一次的可能。
淑君觉得太累了,过去三十多个小时车马劳顿的疲劳,突然像一阵狂风袭来,使她不堪重负,淑君头抵着左边的车窗,两眼无神的看着反光镜,觉得世上的一切都离她而去,自己仿佛是远离海岸的一叶小舟,逐波逐浪,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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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udi1985 · 4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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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sh:Aragorn/Bormir
作品标题:《破冰船》
等级:NC17
警告与说明:波罗米尔存活if,伴侣争吵,和好性爱。大量性描述,互攻提及没有具体互攻描述,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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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和平建设期的刚铎就意味着一劳永逸,琴瑟和鸣,万世太平。
人的独立个性和固有脾性是刻在基因里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又习惯性的意见相左,因为一座城池该攻该守诸如此类的问题快掀翻了王庭。
阿拉贡沉声冷酷指责波罗米尔此举冒进浪费储力,波罗米尔语气尖刻讽刺阿拉贡每一拍都精准地错失良机,越来越多的旧有矛盾随着唇枪舌战被翻了出来,在逼仄的火焰中通通爆发。
法拉米尔夹在国王和统帅制造的枪林弹雨中间,宰相眼睁睁看着他们又变成两把一冷一热的尖刀、面无表情和面目狰狞地互相捅心窝子,小心翼翼地哄着那个,语重心长地劝着这个——他的亲生兄弟,他的国王陛下,他的这两个白天议事厅中吵做一堆夜里背靠背一个房里睡的两位至亲,去掉一切个人情绪给出最折中的意见。
结果他们两个各执己见不识好歹的东西完全当他是个屁,宰相并不着急,也没脾气,伊希利恩的很多工作还需要他回去操持打理。
法拉米尔的离场助了波罗米尔的劲头似的,他的高强度的训练一天天快到了兵士体能的极限,换着花样部署他手下的军队,做更多的战役攻防。阿拉贡试图在夜里缓和一下火药味太重的亲密关系,试图用身体力行提示他什么问题都是可以一步步沟通解决的,被他不啬力气的一脚板加一门板挡了出去,接近九十岁的智慧与风度破裂在贴着鼻尖拍上来的房门前,被彻底惹恼的刚铎之主令人将重要的个人用品搬出去,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把共用了一年半的新房完全留给统领,拉开了漫长如入冬时结冻湖面的冷战。
人人如冻冰期时水面下活动的鱼,在凝结的气氛里,在混浊水底下呼吸着滞重的压抑热气,活人都唯恐捅破了冰面失足落水淹死。
一切冰面底下的蠢蠢欲动就像波罗米尔那日渐复杂又焦虑的心境。从一开始的气结难平,到逐渐的虚空松动,就像他身体里那部分熟悉又热烈却得不到回应的渴望——他渴望他在夜里回来拜访他,在夜里,他来找他,他就为他开了门,互相用一桶麦酒的交流重新打开彼此的身体。他知道在那些私密的夜里接触到他体温的时刻,他和他的指尖热切地互相爱抚彼此身体的线条,他的冰会融化,流淌出湖面下汹涌的热泉;然而在白日,跟他打完了照面他居然扭头就走,他高傲强势的王不屑对他低头服软,生性倨傲顽固的统领也一样,越发摆足了攻势不让他亲近。两团硕大的火球擦着冰冷的轨道完美避行,那些擦肩而过的余焰像条引逗的火舌,隔着皮表透过他的冰层烫灼得他从内部开始,又痛又痒。
所以他只能在烧着的冰僵中用火烫的手掌在一团混乱的巨大烦闷中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的抚慰自己,白日的军事行动根本发泄不掉一个身经百战过份强壮肉体深层次的欲望带来的过剩精力,夜里带茧的指节和虎口的硬皮撸动统帅勃起呈深紫的阴茎,坚硬的死白色角质层擦过跳动的暴凸虬结盘旋的青筋,阴茎在拳心中上挺的动作带着男性性欲中做主动方本能的进攻反应,像重肏他想象中国王紧实汗淋的精瘦强健身体一样肏自己拧紧成结的拳头,他的绿眼睛于晕沉欲望中在拳头的自慰下烧得发疯,津湿脑门抵着有刚铎国王疏离气味的枕巾,金发凝着汗一条条贴在额上,汗水从泌湿的赤裸胸口,顺着随着呼吸声颤动张弛的两大块健硕胸肌流过腹肌,窝积到深色的股缝,动作急剧粗鲁揉搓滚圆双球的指头无意识擦过噴张又收缩的隐秘肛口,波罗米尔内部火热的肠腔下意识的猛的收紧,鼻端猛呛吸入一口枕巾中阿拉贡的味道,统领的眼球猛地瞠大了,那些浓郁的独属于国王的熟悉体味汗味、随着他贲张开的鼻翼,侵略般钻进他的毛细血管五脏六腑,自渎中的胸膛猛地向上一挺,孤单硬立的如石乳珠像被空气里熟悉又不存在的那只手猛攥一圈。
“波罗米尔……”
他仿佛听得到压在耳边熟悉的暗哑声音。
是鬼迷心窍一样的诱惑,使那些粗大的指节顺势卡进他自己的内里,他的骨头摸得到自己潮湿粘腻的内部,摸得到环状筒形的不停咬着指头挤压错力的肌肉,比外部更热,比外表更脆,只有汗和皮肤本身的油润,就这么湿,那么软。一根……两根……三根……肠口张开了圈状吮吸破入的指骨,并入的粗指被肛门内部的强大吸力拖拽到没入指根,满涨到穴口一丝褶皱都不剩,带着他爱他的节奏像场性交一样探寻碾搓肠壁深处的至高温的肿起。
“波罗米尔……你要我……你要我……”
他脑内操控他欲望的声音像滚滚熔浆熨进了统帅狭窄的耳蜗,不存在的体重像块巨冰压实在他上抬的肉体,不存在的舌头舔他饱满的耳垂,舔他耳道里糊满唾液、水音与密汗的通道。
“波罗米尔……你想我……你想我……你想我像这样……毫不留情……凶狠的干你……”
刚铎的国王在他满是抗拒的脑子里深深占有他,他的呼吸声和嗓子眼里挤出的低吟,都跟他身心不一致行为中被自己套弄着的沉甸甸茎柱和卵袋一样,蘸满了饱足的水般地粗野沉重,可是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他在他体内带着有力律动的沉与烫,没有更详细的实体填充他内部幽深饥渴成黑洞般的妄想。他的手摸进枕底摸到那把防身的匕首,抽出了挂了肠浆的指头,又在喝喝呼呼的粗轧喘息里忙不迭胡乱塞进自己体内,铁器的把手部分在他自己掌中带着节奏错乱力度粗暴的旋转和深肏,像他的国王在无数个夜里在这个共用的房间里给予过他的肉体的欢愉,幻觉中的巨冰被他火热的体温化开,滩流成他身下打湿床单的汗水,输精管中积蓄的精液从他越来越急躁的上下划拉中带着白丝沾湿他的手掌心,急需一个出口岩浆般爆发出来,填平他掌心繁复交错的纹路。
细小的钥匙开门声打断了他喷射中的高潮,阿拉贡面无表情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有���错愕的看着眼前不该撞见的乍泄春光,他原本是估摸着他那位脾气固执跟自己呕气的统帅伴侣睡着了进来拿一份待改的卷宗,此番情景,洞门大开,肉欲横生,一时间不知该走该留。
一把尖刀贯着力擦着他的头发向他射来,阿拉贡及时侧脸避开,几缕黑色卷发被风速与力切断落到他脚边,刀钉在他身后的门上,至少半把刀身钉进厚实的木头里,这下他干脆起脚顺势往后一踢把门关得更紧。
波罗米尔不给他嘲弄自己的任何机会,率先发动了攻击,��着身子就扑上去给近身的阿拉贡一记差点打歪他下巴的勾拳,鼻血从刚铎国王高挺的鹰钩形鼻管里瞬间冒出来,被曾经的游侠一抬手背抹去,反应更快的还了他腹部一拳,打得他过多的性欲都快能量转换了。他发誓他恨他,现在只想在他吊着他胃口又撞破他的狼狈饥渴时狠狠地饱揍他,即便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用他的灰蓝色眼睛看着他都足够招他的讨厌,想把他彻底揍趴更想把他原路揍跑,但他又低估了他的国王是个和他一样不相上下被惹急了一样火力全开的格斗好手。
他跟他像两头争夺领地的公狮子一样抱着对方扭打在一起,一个衣冠楚楚,一个不着寸缕,所有有品位的格斗技巧荡然无存,礼仪尊卑界限消失,只剩下撕,咬,啃,踢,在对方一切裸露的不裸露的皮肤下留下自己凶残的印记淤青。他和他的王从床上滚打到床下,他的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蛮力又把他的统帅扛起来拦腰抱到床上,谁也捞不着什么便宜。
欲望在斗殴、呛鼻的血腥味,荷尔蒙和汗水里蒸腾,在快要咬掉对方舌头一样的亲吻里进化,有什么东西又开始在两个身体里质变了。
他跟他一块儿被迫站在床上,整个人腾空了双腿大开被架在阿拉贡肌肉结实鼓起的两臂上,统帅被铁器和手指亲自扩张好的后庭门户大开、一览无余。他敲他,打他,撞他,咬他,用尽办法野兽一样凶吼着挂在他身上企图拳打脚踢地狠狠揍他,他的王在下死力气咬他的脖子,波罗米尔不知死活的手带着蛮力撕开他王的上衣,一只手握锁他喉咙,一只手拉开他的袍子粗鲁又强势的搓疼他为他勃起的阴茎,皮都快给他从海绵体上拽扯下来,从龟头裸露着赤诚的性欲。阿拉贡整个阳具的长度都被他控在手里,波罗米尔带着自己干涸了的精液的手掌划拉对方柱体上根根爆胀的错落花纹,拇指的短圆指甲掐压他打开前液粘泞的铃口,他从前端到根部都为他弯曲狰狞到几乎能马上肏穿他的硬度,跟他自己悬硬在两个身体中间的弹跳阴茎一模一样。
他狼狈地喘着粗气,汗湿的肛门无意识的压到他凑贴上来的热湿勃起上,赤裸裸的通红脖子肩头胸肌上全是汗,他的绿眼睛里装满了洪流倾泻般的浓烈欲望,但他的嘴是阻挡洪流肆虐的坝堤,那张可恶的嘴角斜咧着不服输的胜意与勾引的挑衅嘲讽。
阿拉贡的嘴里干苦到发麻,他抵住了他股缝的硕大冠顶同样硬到刺痛与麻木,阿拉贡用伞头沿着被打开过一个小口的肛圈打着转缓慢又有力的磨擦像鱼呼吸的嘴一样滑腻的圈周,并不马上给他,直到皮肉磨擦中波罗米尔的嘴里松出含混着水声一样的泄吟,在他闪烁的撤离中无意识的用入口的热肉追夹他,带着一高一低的嗓门谩骂诅咒他不是男人,流漏出来的液体打湿国王黑色的耻毛,理智从阿拉贡被他撕裂的衣领风一样溜走了,他从他的胳膊和阳物上感应到波罗米尔肉体所有暴怒到亢奋的颤抖战粟,假如他不懂他张狂的邀请,不敢迎接他的挑战,他就不是那个与他互相用命选定舍弃了其他选择的男人。
他的王猛地向上抬腰一下干进统帅就势压下来的紧圈里,阴茎像一把利刃向上贯穿那个铁锈味的深洞,打开那些肉做的环锁,带着欲望的热刃阳具像一艘破冰船,撬开了裂口破掉了湖面上坚硬的冻冰,一层层向上的深入挺进碎掉那些笼罩在心头的冰渣子,攻入火热滚烫的湖心。他的肉环在极大的抵抗中包裹他,破冰的前刃一鼓作气埋捅进他火一样的肉里,在闷闷的吃痛声中顿留几秒,马上找着熟悉的角度后撤一步又猛前进几步绕着肠子深处高耸的烽火台,拆卸他内部的堡垒,鱼叉刺挠鱼肉一样插入拔出,半根出来半根进去,兵器般全根沒进,在他缩起来又被迫打开的血肉里屠戮一样狠肏他的器脏,用滚烫肉体敲碎他们周围所有的硬冰。
波罗米尔的背随着阿拉贡的深深顶弄一下下擦在墙皮上,磨破了渗出血汗,痛感与被占据的熟稔打通了他舒爽到空透的神经……他真是上了瘾,从过去到现在,每次的每次,都只因他而心瘾满平。
太满了……太深了……太多了……太涨了……太饱了……太透了……
太舒服了…………
“阿拉贡……肏你……肏你……啊……呃……!”
他喉咙深处在撞击里从舌尖泄出忽高忽低的破碎气声低吟,强壮双腿和内部夹死了他律动的窄腰和阴茎,全身湿透到连浅金色的腿毛上都挂着汗,浆糊一样的脑髓深处却用随着身体抛物线一样不停起落的抱肏而剧烈摇晃在胯间的阴茎在潜意识里狠干他的王,像他此刻猛捅他一样、用自己的刀柄去肏开强攻他此刻只能想象的紧致,他要用自己的阴茎暴力扯出他的深红肠肉再给他原装捅回去,要弄得他的王跟此刻的他一样只能在阳具的作威作福下又痛又想,肏到他的王像他主动时那般一身热汗在他身下丢掉理性掐住他的肩肉忘情呐喊,骑马一样耸动的结实臀部把他夹到同样癫狂若渴,用低迷放纵的嗓音哀求他,说爱他,说想他,说一刻都不能没有他……他起誓一定要在自己夺回主权后把他办踏实了!
“对……肏我……你想怎么肏……就怎么肏我……波罗米尔……!”
但他的国王嘴里的驯服表达和他胯下凶猛的动作完全相反,驯兽鞭一样抽上去的所有上挺、直追腺体的狂烈暴动只将他的统帅打向最后的节节败退。
“啊……呃呃呃!再用力点……再用力点!阿拉贡!”
他疯子一样在欲求与挫败中低吼起来,下盘套牢了他,抱着他肩膀防止自己掉下来的动作让那些指甲勾进阿拉贡背部的肉里,统帅的指甲把国王的背抓挠得就像一张刚铎地图,他绿眸的眼角全是耻辱与快感过载的难受汗湿泪意,被他的王带着怜意轻吻他的睫毛伸舌温柔舔去了。
“阿拉贡…!阿拉贡…!阿拉贡…!”
多余的嘶吼声被他的王用深吻吞进对方的喉咙里,不止肠穴,他连喉咙深处都被他的吻与舌头堵满了穿透肏尽,他像要吃了他一样用舌尖侵犯喉管内部那圈壁垒的周密血管,就像阴茎侵犯整个被磨擦到肿起来的肠腔,波罗米尔沉重眼睑下的眼球无意识地痉挛后翻,指尖破开阿拉贡背部的肉长死在背肌里头,统帅的脚掌在全身毛孔都被肏开的深寒炙热里弯曲扭结到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也像要吃了他一般,筒状的肉锁现在卸掉了所有气力整个牢锁在阿拉贡的阴茎上。无辜的四根粗壮床腿在站立位的沉默野蛮性交媾里一下下暴力地闷声磨擦地毯。
最后他在濒临失禁一样的混乱快感里被肏到阴茎硬到从来没有过的射精,牙齿咬进前面的肩头时,他瞥到了喷射到国王下体耻毛上挂结到让自己面红耳赤的精液和自己体内带出来的肠浆,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憋了两个月没肏但夜夜疏通的精液还能从他龟头里喷射得这么浓浊。他的国王僵麻到扭曲了的红脸看起来和他一样欲潮混乱深深渴望,大力勾弯着他几乎抽筋的腿窝,汗拧着黑发的前额贴着他一样汗拧着金发的额头,用最后几个急力的深挺将攒积的精液毫无保留的射进他激收的深处。波罗米尔爱极了阿拉贡为他同样的迷失的高潮表情,几乎又在这样的刺激下再次喷溅出稀薄的一小股。
他们最后只能在脱力中躺在被糟蹋得床单都扯脱到床脚下的床垫上,统帅静静的躺在他国王温暖的怀抱里,像躺在春天冰雪融化了温暖的湖心中央,在身体的疲倦感中心里暖洋洋的,手指小心抚摸那些被他抓花的背。
“……有时候我会想……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他知道自己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臭脾气,在啄在下巴上的轻吻中,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我也来不及退货了,选择和你在一起就像做刚铎的国王一样,是终身制的。”
他的王用手怜爱的抚摸他汗湿的金发,口头上依旧小小地捉摸他,温柔凝视他的蓝眼睛里没有一丝悔意。
“嘿……”
他忍不住抬拳假装恼怒锤他一下,被他轻笑着捏住了拳头轻吻拳心。
“…你知道……阿拉贡……有时候我也不一定全对……该听你的意见时还是得听一下你的意见……”
过了好久他握着拳头咳嗽一声,才不太自在的被他拥抱住小小地反省自己……想把那些憋藏在心底该对他说的话告诉他的伴侣,至少他知道,他和他一样深爱着刚铎,他也深爱着这样顽固不化的自己,于公于私都在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后,从没有想过放弃。
“我也一样……我的统帅……我们都有缺点,有时候,发脾气的时候都该放下顽固好好听听对方的话……我的波罗米尔……我的爱……”
他把他圈抱得更紧了,唇摩挲着贴着他的唇,与他交换着细细的亲吻。
“……也许我们过几天该一起去找找法拉米尔?跟他态度诚恳一些的道歉?”
他的王提议,有时候,别让他们都爱的人太过担心。
“……是的……”
他赞同,在国王蓝眼睛的凝视里,在互相顶着对方的温暖怀抱里,他的绿眼睛里此时此刻全装满了他国王优美强壮的身体,呼吸喷在互相脖子上的距离近到他下腹又觉得热络了,他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汗湿的后脖子。
“可能在去找法拉米尔之前……”
他的手指从对方受伤的背部滑到他微潮赤裸暖和的紧实臀线上,在那些浅褐色的美丽皮肤上轻轻滑动打着圈,中指挺进穴口的动作撩拨出了两个身体刚刚平息又带着喘息的双重欲望……
“我的国王……我得先要你一次。”
“那你体贴我一下我可怜的背,我得在上面骑你,亲爱的统帅。”
他的王回他一个让他忍不住追逐上去加深的舌吻,颔首同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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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ziandhezi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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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度西春和他的洪水之年
1金黄的,金黄的麻绳之梦
自然是失败了,遗留物如同粗壮的项链或者编织物的领带。挂在脖子上,瘫倒在胸前,像是死去的蛇。西春顺势躺在地板上,小板凳倒塌的冲击力撞得他后脑勺生疼。出租屋没有合适的梁,西春想到,在天花板上钉钉子自然是不能承受自己的体重的,但是毕竟,实践出新知。
西春缓慢地爬起,将绳索从脖子上解开。西春决定尝试其他的,可以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魔法。他闭上眼,世界的内侧开始剥离开来。
2乘着轻盈的刃,深深浅浅
穿着衬衣坐在粉红色血水的浴缸里的西春只是感觉徒劳且湿润。水温温和,温和的水才能加速血液的流动,剃须刀刀片已经将手腕划得血肉模糊。而西春没有犯困,或者有想要睡觉的冲动。西春只是觉得湿润,湿润且温和。
像笨蛋一样,西春想。他从浴缸里爬起,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干毛巾擦拭镜面的雾气,然后手持刀片向着颈动脉削去。
3远方传来银铃的声响/路途遥远,旅途绵长
西春被闹钟的铃声惊醒。这次,西春的脖子上没有印痕,手腕上没有伤口。西春在梦中跳跃到了另一个世界线上,他在梦中反复奔走,选择清醒时可以替代的新的日常。闹钟的铃声是单调的铃音,响起的时候声音从大到小,从远到近,西春在半梦半醒之间摁下了闹钟,解除了闹铃。
西春将面包放入吐司机,整理好书包后将吐司叼在嘴里出门了。西春今天要上学。
4交汇于泡沫般浮起的宇宙,亮闪闪的世界静谧地燃烧
西春午睡,放起了介绍独立乐的播客闭上了眼。十分钟后,西春陷入了沉睡。纯白色的空间,面前是一块墙壁,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雕出了许多小洞,在小洞的背面有不同世界线和时间线的西春在活动。今天选哪一个世界看看好呢,西春想。他蹲下来,将眼睛对齐与视线平行的小孔,看着洞里的自己,幼小又滑稽。
不如点把火烧掉三千世界。西春掏口袋,什么都没找到。西春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抽烟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
5喃喃出不合语法规范的咏叹
睡与死同理。西春睁开眼睛,无法确认是睡眠还是死亡将他再一次引领到纯白空间。面前,无数的平行时空上演着发出嗡鸣。这个空间拒绝死亡。西春尝试从空间的一头加速助跑,这样可以加速度撞击上嵌满了世界的墙壁。但是在即将碰撞的瞬间,他所有的力气都消散了。西春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
魔法吗。西春喃喃。原来纯白空间还有它的自我保护机制,很高级了。
6请独自一人睡去 小镇的冬雪/掩埋一切 光 声 未曾成型的黑暗
因为是梦,因为知道是梦才会这么大胆。西春带着消散的记忆来到了柜橱边,拿下了几瓶药,用颤抖的手握着杯子接下水统统服用了。拖着轻飘飘的脚步,西春卧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并开始小声啜泣。
从梦中醒来的西春身上插着管子,口中有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怪味。西春的身体沉重如几筐石头。继续着梦的进程,西春的鼻子突然有了溺水般的酸涩感。
7嗓音嘶哑,所有失去了曲调的歌/都在窗帘的暗面独自凋零
请原谅我,西春说,请原谅我吧,西春怒吼,是我做错了,是我的错,但求你再看我一眼,西春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拿着斧头将木门劈成了两半。西春将门踢开,急切地寻找着想见的人。
一个影子在视线的尽头晃动。然后消失于窗口。西春跑过去,楼底一滩血迹,只有轻柔的淡绿色窗帘抚摸着他的脸。
8为离别附上理由吧,不工整的谎言也罢/来年的春天,当春天的花朵开放的时候
我们将会在心里铭记西春同学。他是一位好学生,勤奋好学,乐于助人。老师在讲台上说。这样没有预兆的离别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很震惊的事实。如果有同学需要心理辅导,请去心理咨询办公室,我们的教员会在那里聆听同学们的烦恼...
可我活着啊,西春想,我就在这里啊。
不,这是梦。坐在后排的同学小声说到。你已经死了,西春,闭嘴。
9白烟将你笼罩,从此刻起/你便是白烟之子
西春尝试点烟。烟卷的末端点着了,西春浅吸一口气,末端的火痕便向着西春靠近了那么一点。在出租屋的阳台上,西春装模作样地抽了起来,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西春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并用拖鞋底碾碎。西春想,自己也变得像大人一样了。他伸手进口袋并尝试寻找打火机,寻找打火机是为了点燃平行世界而你不在了你在视线的尽头你跳下去了落下去了不在了
而这是梦啊,是梦啊,西春。西春后退一步,直直撞上玻璃斜拉门。他开门退回房间,缩成一团,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发出不成字眼的哀嚎。
10赞美诗压缩入脉搏
显示器上的心电图拉成了一条直线。对不起,医生们说,我们无能为力。站在病床前的西春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腊白的西春,突然有了想向那张脸挥拳的冲动。这是梦,西春想。同学们围了过来,手中拿着叠好的千纸鹤和鲜花,堆满了病床。西春同学,活着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而你不在了,永远不能感受到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受了。
西春站在床边,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后背上。西春强忍着不给这位同学一记幽灵拳。
11你的手握着的不是刀/而是虚空,你望见的远方亦是归途
西春切姜直接切断了左手拇指的指甲尖,连着血和肉被切掉,不知落到厨房何处的角落里去了。西春望着从创口流出的血,沉默了。一切是那么的徒劳,而自己是多么的不中用。也许应该仿着古典戏剧里的那样,将自己柔软的腹部当做刀鞘,爽快地将刀尖对着自己,捅下去。在迟疑的须臾,左手的血液缓缓地顺着手指的弧度流了下去。西春转身,去橱柜前翻找棉签和消毒水。
创口红彤彤光秃秃的,泛着血水。人是脆弱的,而皮肤以下并不止是骨骼与心,而是大片大片的肉块啊。西春想。
12是我多嘴了,我的罪过和我的惩罚/都一起降下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西春将菜刀捅入了面前的人的腹部。什么都没有溢出。连阻力都没有,如同划开空气。
为什么。西春喃喃道。为什么你不会受伤。
而面前的人沉默,不发一语,只是将垂在身旁的手举起,抚上西春的脸颊。
西春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小心地用视线避开那个人的脸,看着虚空,看着握住的刀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着刀刃插入肚子而又没有任何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
怎么这样。西春的视线氤氲着模糊起来。脸颊上传来了人类身体发散出的热量。
13日子也被泪水浸泡的湿漉漉和透明
西春没有上学。闹钟已经被他在一次恍惚中甩到了墙面砸得粉碎,墙上还留下了白色粉末被磕碎而显示出的凹痕。日历还停留在上个月,阳光撒在日历上,加速着它的褪色。就如记忆也在阳光下蒸腾一样。西春蜷缩着身体,将包裹全身的毛毯攥的更紧了。
从远处传来了小孩子放学的嬉笑声。不知是谁家的住户,用吉他弹起了十年前流行的音乐。西春不想去听,但是歌词传到耳朵里来。西春想把窗户关上但是已经失去了这样做的气力。怎么会这样呢,西春想,一定是自己被诅咒了。脸上凉凉的,湿湿的。西春倒头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
14歌声和枪声,一同刺破耳膜
在回程的电车上,西春拿出了mp3,并接上了耳机。确认好L和R的方位后,西春将耳机塞好,开始放60年代摇滚乐。闭上眼睛。激烈的吉他声撕裂了周围乘客的嘈杂声,像针一样贯穿到脑袋深处。西春只是在想,也许自己也活不过27,但又也许,这是大概率的又也许:他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度过平平无奇的27,28,29,直到数字逐年累积到失去意义。但是如果面前有一把沉甸甸的手枪,西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伸出手去,用着颤抖或者沉稳的力度握住枪柄,鼓足勇气扣下扳机将脑浆血液和梦想都溅在墙上,如同一口气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15作为谎言的青春一晃而过,而你/一言不发地坐上了换乘的列车
青梅竹马在大号行李箱里。西春提着箱子坐上了特急列车,将箱子放在最后列座椅后面的空隙里,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下,深呼一口气,将两手交叉放在后脑。
这就是两个人最后的旅行了,西春想。西春按照指示来到了青梅竹马家,如约去了浴室,将一池子粉色的水放掉,将泡到发白的身体用电锯分解掉,将各个部位用保鲜膜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放进箱子里去。
列车一路向北,去向尸体不会轻易腐败的寒冷之地。
16水极速流过的清亮音色/充盈着世界的空气
我想去江边。西春说。
不,你不可以。保护人这样说。
大病初愈的西春露出了为难的脸色,然后继续熟练地刷起了手机。西春所住的小城的边缘有江流奔涌而过,每年夏天都有高考失利的毕业生往里面跳。西春想念的是临江的公园,在那里走路非常愉快,西春会放着和风arrange的电子游戏音乐快乐散步。西春想念那样快乐散步的心情。在盛夏,全市最凉快的地方怕不是江边了,江上吹来的空气非常凉爽,且空气湿润没有异味。
不能去吗,那么似乎是有些缺憾的暑假。西春这样想着,在床上翻了个身,吹着空调,然后闭上眼睛放下手机抱紧自己,好像是接受了有着缺憾的自己一般。
17那里的孩子必定以笑脸相迎
在走廊里散步的时候,西春看了眼对面房的病床。病房里杂乱,满地的废纸和乱丢弃的衣物。在病房里的是比西春小上几岁的面情呆滞的少女,短发乱乱的,衣服挂在身上,抱着一袋零食孤零零地坐着。西春走了过去。下一个病房内传来怒吼和哭叫的声音。西春依稀记得搬来这里的是一个有点胖乎乎的姑娘,每日三餐她都不会去食堂吃,她的餐盘会放在护士站的台子前直到变凉。西春右拐进入了洗手间,在镜子前确认自己的脸并用凉水拍打。西春捏起自己的嘴角做出了狰狞的笑容。
18封存未来,即是/封存过去,/一如琥珀封存时间/一如冬雪漫漫
小学的西春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孩子。学校很小,但是对同样小小的西春来说大小正好。西春喜欢在学校的花园区玩,花园区有松树枇杷树和假山凉亭,他会用食指和拇指捉松树书皮上溢出来的松胶玩,偷偷观察高年级的同学藏弹珠的地方,然后将最好看的白色的陶瓷弹珠从塞满枯叶的洞里掏出来占为己有。一次他看见几个男生将一本教材嬉笑着扔进了下水道上方细长的孔。后来西春从孔洞向内窥视,想看清楚扔的是教科书还是练习册,更好的话还想看看封壳上写的名字。但是黑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自己会忘了的吧。西春想。但是他没有。
19那是因为曾经落入我眼睛里的尘土/转眼间生长成了长明的烟花点点
西春知道一条小路。从自家走十分钟会来到一条小河旁。这一整条路只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向河边。可以在河岸边的水泥路向着河流流动的反方向走,夏天也可以脱掉凉鞋走到河里去。西春拉开小铁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走到桥底拿出了仙女棒点着了。西春心不在焉地画着圈,仙女棒末端火花四溅,发着纯净的黄光。不到一会所有的烟花都放完了。西春坐在河岸边,手里收齐了燃尽的烟花棒,吹着微弱的风,感受自己后背的汗液将衣服黏成一片。该回家了。比起放烟花的体验,西春更看重的是自己完成了夏天点燃了烟花这一行为的事实。但实际上完成了之后内心依旧空空如也,似乎晚风可以将他的身体贯穿一样。
20看世界上所有的光,汇聚,泯灭
澡堂里没有一个人。西春走到单个的喷头前冲洗身子,沐浴露打出了绵密的泡沫。冲干净后西春跨进了水池。温热的刚刚好。西春蜷缩着身体,感觉水的浮力托着他不至于沉底。也许在生命的最初,泡在母亲的羊水里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西春没有多少小时候的回忆,最早最鲜明的梦可能还是他在小学一年级时梦到在昏黄的小学大门口拿着冲锋枪把自己的同桌和前后桌射杀了。西春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但是潜意识中的杀人冲动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萌芽。西春浮到水面,换气,又一次扎进水池。在水底西春睁大了眼睛。西春看到了池底瓷砖的纹路。
21偷走一个接着一个的春天
西春大三那年的春天爆发了传遍全球的大流行病。在那之后,西春的绘画陷入了以年为单位的瓶颈。西春最喜欢花兴,在温暖起来的空气里看着花开花谢是最令人快乐的事了。春天的空气中有一种复苏的活力,而现在的春天的空气中有一种未知的病毒在扩散,一个月就可以要掉一个人的命。西春黏着手机看新闻,看世界的领导人们慌乱,前后矛盾地撒谎。西春的脑子加速着旋转,骨碌骨碌地。西春的身子像是容器一般,存放的是咸咸的,清澈的泪水和苦楚。这样持续下去西春一定能够用自身的痛苦来酿酒。服药使西春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已经,没有办法画画了啊。西春将sns状态更改成暂停更新,然后迫使自己的成长也一并暂停。
22而,/在那之上是灰烬覆盖着灰烬覆盖着灰烬。
我需要趋近致死量的睡眠,西春想。西春裹在被子里刷社交网络,数位板和游戏机上落下了一层灰。真是可惜啊,西春想。买的时候还是蛮贵的呢。我们生于星星的灰烬。而最后也将化为灰烬。尘归尘...天上落下了雨。雨化成水流,渗入泥土。啊。阳台上的花。是有多久没有浇水了。西春浇水的频率完全随机,有起床的力气就浇一点。每日带着口罩去买菜是他一天之中唯一的社交。回家后还要将菜一一拿出,向着塑料包装上喷足量的消毒水。西春晃悠悠地起身,穿上拖鞋走向窗边。几乎所有的花都枯萎死亡,活着的只有之前当做玩笑种的三盆韭菜。雨打着泥土,西春只是感到悲从中来。
23半梦半醒的暧昧/终止于/模糊晕染的轮廓
西春无言地牵起了那孩子的手。手覆上手,有着温暖柔软的触感。梦就此中止。
西春拉开了一罐三度的果酒,从左手传到右手,再从右传到左。呡一口,然后开始想,上一次见到那孩子是什么时候。那是双方都是孩子的时候了吧。上课的时候偷偷地侧过脸去看他,然后发觉对方也在侧过头看自己。小学时的友谊就是一起聊着天向着家的方向走。我当时说话的时候你听的是有多么入神啊。现在我如果对你说话,你还会听吗。西春长长地喝了口甜甜的酒,酒在胃里灼烧。朋友就是交一路丢一路啊!西春曾这样对大学的前辈说。你才多大啊,前辈笑道。快四分之一个世纪了,西春想。
24拼凑出透明的空气和透明的泡沫透明的雨
西春站在纯白空间里。三千大千世界在自己的面前闪烁明灭。
之后是最后一个梦了,神明这样对西春说。之前的梦,如何呢。
都是充满了血与死和泪的梦啊。西春说。
但是都是梦,对吧,实际上都没有发生过?
你觉得呢,神明说。
我不记得了。在梦里分辨真实和虚伪是徒劳的。
说的也是。
但是,啊,但是。西春说。是好漫长好漫长的梦啊。即使清醒,也会继续做梦,只要入睡,就会摹写死亡。但是今晚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回想起一切,又忘记一切,劈开混沌,又一次被混沌吞噬,即使如此,我走到了意识之流的尽头回望。
一切都是你。神明说。
因为是以我的眼去看的,以我的心去感受的,不管圆满还是满目苍夷,都是我。而我是幸福的。
是的,西春。神明说。生日快乐。
25甘甜的空气褪去了甜味/散去吧 而花瓣重回花托
西春被钉在白色的板上,如同昆虫标本。钉住自己的是两柄长长的含苞未放的百合花,各自贯穿两手的中心。西春用力,被钉在白板上的手随着百合花的梗鲜红地向着顶端游走。西春的手移到了顶端,花苞握在手中。再一用力,西春的手自由了。花苞在那一瞬间绽放又凋零,白色的花瓣散落西春一身。西春手中间的血洞也愈合了。西春以同样的动作解放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然后从白色的板上坐了起来。从远处传来了最近在循环播放的摇滚乐的声音。空气中是春天的花朵的气味。西春站起,抖落身上的白百合花瓣,然后向着拍手声的方向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
CREDITS
西春......西春
同班同学......西春
医生......西春
幽灵......西春
保护人......西春
病房少女......西春
那孩子......西春
脑内神明......西春
麻绳......西春
刀片......西春
打火机......西春
安眠药......西春
菜刀......西春
创口贴......西春
闹钟......西春
吉他......西春
窗帘......西春
mp3......西春
行李箱......西春
仙女棒......西春
手机......西春
数位板......西春
果酒......西春
百合花......西春
生日蛋糕......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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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0tu0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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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组】E♪♪erkoppen/知蛛
*长文预警
*18+ 预警
   房间里的另一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迎面走来的女人,她匆忙张开的双臂很平静。男人走到门侧,女人折回门口,双臂里抱起一个少年。男人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便杵在原地,就那样把手伸着。女人回头等候回应,躺在手臂里少年伸头张望。可男人伸出的双臂却发着隐隐的抖。
 “让我来抱阿冰吧,西尔维娅小姐。”
 男人喊出声来,音量大得能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些自信。
 “我不要!”
    少年的头在西尔维娅的双臂上向着男人伫立。被称作阿冰的少年刚把话讲出口,话却碰着了男人眼里微弱的凉意,于是手捂到嘴边,好像说话的舌头被凉着了,因此接下来的话,多少带了些愧疚的凉意。
 “我的上半身还可以动,我想在家里坐轮椅。”
 “你不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吗?”被叫做西尔维娅的女人轻轻地问。
 “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女监护人什么都看见了。她的眼角夹着疲惫,却是微笑的。
 “别和老师较劲了,阿冰。”
 提诺从西尔维娅的手臂上接过阿冰的时候,她正用食指帮阿冰拭去眼泪。不知是困乏还是有一种悲伤,各式各样的小孩向来是流眼泪的高手。提诺第一次学着女主人西尔维娅的姿势抱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掂到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应有的分量,好像连他的体重都在抗拒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秋天,阿冰——或称他的全名,艾斯兰·弗洛克松,在提诺闻讯赶来之前,就在他面前从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的爬杆上像一片布一样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周围包绕的是学校的枫叶山林,和他坠落大地时那不合情理的回响。有那么一瞬,提诺就那样同后来从爬杆上逃窜而去的小朋友们一起看着艾斯兰的脖颈渐渐变青变红,红得刺眼,随着入秋的呼唤,绿色的青春像学校里漫山遍野的秋日红枫一样,染上了妖冶的鲜红。提诺来时的那天,班上很热闹,走时的那天,班级也是一样地热闹,好像他从来不是师长,艾斯兰从来不是朋友。
 他抱着艾斯兰往沙发走去。这并不是一个宽阔的家、也并非一个窄小的家。提诺用脚丈量着这个家的宽度:三步并作两步,便可从艾斯兰的房间行至沙发、两步并作三步,便能从沙发行到完全开放式的厨房,折返一步便来到餐桌。再折返一步就又是沙发。艾斯兰独自住在靠门的一侧的走廊,也就两步宽,餐桌则在窗的一边,紧紧挨着。在门与窗的中央,往更深处安眠着的,则是房子的主人两口的起居室。这是个碗橱与装饰画同样昭彰的家、这是个拖鞋与地毯同样匍匐的家、这是个倦怠无力与兴致勃勃同样纡尊的家。
 艾斯兰被放在靠门的沙发一头,提诺自己坐在向窗的沙发一头,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这一双发臭的下肢。提诺低头沉默着,牵拉起流浪在人间的腿,把手掌合上脚掌,向艾斯兰的方向扳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艾斯兰在沙发上的活动便是这沉默的牵拉,好像划着一艘湖水里游泳的红船。
 “累吗?”
“累。”
艾斯兰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被他从额头抹在手里的汗被重新攥紧,他在忍受。他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里看见提诺的眼里兀自闪亮着。在他下肢瘫痪后的一年里,这个前班主任的眼里总是闪着浑浊的光,艾斯兰的流汗没有停止,提诺眼里的光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累吗?”
“今天到这吧。”
直到电视机也打开,五彩斑斓的画面从荧屏上显示了,他才示意提诺调转方向,直到他调着频道,头枕在提诺的腿上,一切训练才终于停止,他能好好伸出手掌来,看着自己抹到手里,流作一片狼藉的汗了。艾斯兰就保持着他枕在提诺的大腿上的姿势,任凭自己撒了很长一会沉静的娇。许是已经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他开始同提诺搭话。
   “...你想看什么。”
“我?”
 “又在播基督教堂被烧掉的新闻、摆了台后,这个台是雕像公园的广告...就是那个福洛格纳公园。我不想看。你想看些什么就看些什么。遥控器给你。..现在我不喜欢看电视。”
 “诶,可是,过会我得给西尔维娅小姐帮手做菜。要说看电视...”
 “这个台在播《动物世界》、你看这个吗?前几天上生物课的时候,你放过这节目,也讲过这节目:蚂蚁和蚜虫、它们是特别的一对共生的关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因为你从前上科学课的时候也讲,只是没有今天讲得这么复杂。我以为你经常看这个节目,要不就不会把今天的课讲的这么难懂。”
 “是更抽象了些、因为还加了些中学的内容。”
“但是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
“你能感兴趣...我很高兴。那时的科学课,是要给克里夫先生代课。他年纪已经大了。”
“你的科学课比尖老头讲得好。连奥拉夫和比约恩那样的笨蛋都已经知道了蜘蛛和蚂蚁、蚜虫们的区别。”
“奥拉夫他,不是不喜欢听课,只是,要比起上课来,他更想和别的孩子聊天,他性格比较怕孤单。比约恩虽然不喜欢听课,但是他的父亲是养蜜蜂的。他喜欢昆虫。世上没有笨孩子。”
“可是他们的成绩,那时确实总是比我要差些...”
     提诺的五指顺着艾斯兰柔软的发,顺得他比从前更加疲倦了。蜘蛛从屏幕那头出现的时候,提诺感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的肩膀轻颤了一下,频道便从这头换到另一头去。艾斯兰的头被放进沙发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从电视机前挪开去、跟着提诺的腿去了厨房。
 刀在响。
“阿冰的成绩总是比同龄人要好些。比起职高,他更适合普高课程。他仍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碰开羊排骨的刀声与摞开白菜的声音秩序井然地码放在对话的间隙之中。两个人的手在贴近案板的低空碰了几碰,羊排骨与白菜便齐齐整整地码放在锅中。
“这一年来,彼此都辛苦了。尤其是您。”
“您客气了,这是我职责所在,不管是替您家分忧,还是为我的学生分忧...我刚刚收到回应,有一所中学愿意接收阿冰作为他们的特别学生——他们会保证阿冰同每一个挪威公民的孩子一样坐在课堂里学习,只要那时能够到场参加他们的期末考试,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按阿冰目前的恢复状态和学业表现来看,那并不是难事。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可您的酬劳,同您付出的思虑实在是不成正比。”
“同我在职时没有两样。”
“连现在阿冰的入学事宜,也是由您去沟通的。”
“过程算不得顺利、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贝瓦尔德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况且,阿冰是聪明的孩子...他应得的。”
“可您这时,不该连佣人的活也一起做了...”
“因为您也让我借住在这里。”
锅子在火上烧着最后一煲汤。西尔维娅的一双手洗得白净透亮。窗外刚刚隐隐亮了一亮,她的一只手还在水流下受着洗,另一只邀过提诺的双手来,用指腹细细揉搓着他沾了羊肉血珠的手。
 “那毕竟是我的过失,否则我便不会离职。况且,倘若是真正的佣人的话,本该连最难打扫的客厅也一并清洁,尤其是沙发,因为阿冰平日里在那上面锻炼还流汗...应该很容易变得臭烘烘的。”
西尔维娅搓洗的手停了一下,柔软的水流在四只手掌之间积蓄起来。
“您本应该在高中、甚至如果实习期结束,应该回到你的故国芬兰,或是转到挪威的大学去教书,或者是按你原先的计划去,继续读完你的硕士——...。”
西尔维娅喃了喃,水龙头最后洒出清水几滴,只剩两颗指腹在湿润里互相厮磨。
“在挪威,这可不该是双佣人的手啊。”
“可做老师的总要先学会做佣人,您应该要懂我,科勒夫人呐。”
“别叫我夫人,我可不过三十出头、比你可大不了几岁。”
提诺·维那莫依宁看见西尔维娅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笑容只是刹那一瞬,就转眼消失在她疲惫淡漠的眼中了。她往耳朵上别了一下头发,他觉得那笑容一定被她别到那头发之后,顺着滑进发梢的森林里去了。
 从阿冰在学校登记的名字里,或许可以推断出她嫁作人妻之前的名字,可她对外总是称其丈夫的姓氏,工作以外做的也全是妻子的家事,这让他有时会忘记她只不过是艾斯兰的姐姐。可那点缀着她丈夫的家姓,却总像她时而蓬乱,时而柔顺的金色长发一般,在她雾色的姓氏前如妆般摇曳着。她暂时离开厨房,靠在洒满昏黑与霞白的窗边倒茶。热气从茶杯里扑满他的面颊,她穿过热气的珠雾,把一口饮料送到提诺的嘴边。
“先别急着喝。”
 在他还未着手打算享用忙碌的馈赠的时候,两片肌肤的热气汇成脸颊间肌肤的暖流。西尔维娅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知道这是西尔维娅要同他说些小秘密,只是在科勒家偶得的每一次双颊紧贴之时都让他的心跳如此措手不及。西尔维娅特有的聊天方式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社会性灾难。在灾难来临的第一回,当他想说“不行”的时候,无处安放的手被她十指相贴缴械投降,隔着西尔维娅披散开的发帘,他看见马西亚斯·科勒,冠以西尔维娅以本家女主人身份的,真正的一家之主,闭着眼喝着咖啡。他看着马西亚斯的喉结上下摆动,黑色的饮液像流行在喉间的水车一样击打着西尔维娅耳旁微风的节奏,使得西尔维娅的声音也带着一线苦涩,直到马西亚斯一饮而尽的终末,他才终于听清饮料里西尔维娅摆动的双唇。
 “今晚,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要来。”
提诺揉了揉耳朵,西尔维娅的唇就这样同他的耳朵分开,在他的脚步声里热气远去。
“贝瓦尔德先生、他又要来了吗?”
“应该是快了。”
艾斯兰看见提诺从餐桌前走来,边看着大门,边对着漫杯的茶水开始喝,直到喝得茶包都露了底,他便把嘴角抹着了,杯子摇摇晃晃地挂在艾斯兰的头顶。提诺接着伸了些懒腰,指头上还挂着茶杯,随着他的懒腰上下飞舞,最后茶杯落在沙发的靠枕上,他的手肘和下巴也撑在沙发上。茶杯底已干的茶包滑着杯底的水,隔着透明的玻璃在艾斯兰的头顶晃来晃去。他们俩就这样同艾斯兰分享着看电视的快活。
 艾斯兰烦了,说:
“提诺,杯子拿开!”
跟在提诺后头的西尔维娅说:
“阿冰,坐起来。贝瓦尔德先生要来了。”
“我来帮你起来。阿冰,来。
 艾斯兰翻身的时候,遥控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连带着瞳孔也一并向里凹陷下去,但他的思虑只是略略地在眼珠上踩出一个浅坑,便即刻往深黑的瞳孔里塌陷坠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雏菊。提诺俯下身去抱他,再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了那双眼睛。艾斯兰在轻声地说。
 “我、..我回房间去。”
 “不看电视了吗?”关切的是西尔维娅。
 “现在我不爱看这个节目。”
 频道从这头切到那头来的时候,蜘蛛从屏幕的那头又出现。提诺把遥控器摆了又摆,孩子却只是垂着眼睛。提诺揉了揉胳膊,从电视机前将他抱起的时候,门外飞进一声清脆的邀请函,是门铃。
 “我来吧。”
 艾斯兰像块肥皂一样滑到西尔维娅怀里。她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提诺便目送着他们前往艾斯兰平日的住所里去。他的双臂和这间屋子忽然空了,只有不疾不徐的门铃在屋子里清洗着。他用掌跟抹着额前的碎发,心里笃笃说着别着急,只是这话的声音一旦从喉咙滑进心口,回声便在他的心里荡起一阵频波,和门铃轻轻地和鸣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心出了汗。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掌根贴着门把向下一摁。
 “Sur-pri-se!”
 西尔维娅轻掩上艾斯兰的房门的时候,那充满活力的大喊已力透耳膜,男人和提诺扑了个满怀。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提诺、西尔维娅在哪里?不在这里,看来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提早回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和以前一样精神,圣诞快乐!你来自圣诞的国度,我自然要尤其祝你圣诞快乐,是吧,是吧...提诺?”
提诺应和着过分热情的男主人,帮他抖掉肩膀上的雪,换下沾满炸鸡和牛肉味的大衣和帽子。马西亚斯·科勒拍着提诺的肩膀——他足够高,高高地扬着笑脸——然后转身向西尔维娅迎去。
 “我回来了,西尔维娅。”
 他的唇和西尔维娅之间没有距离,在唇线上精致地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勾得优雅,像国王走向行宫。西尔维娅踮起脚尖,伸手扶了扶他被帽子压折的翘发,顺着鬓角托起半个脸颊,又用她特有的聊天方式柔声诉说。
 “马西亚斯。谢谢你。谢谢你特意这么早到家。贝瓦尔德呢?”
“圣诞快乐,吻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向提诺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周身开始如上了发条的齿轮般向内旋转,齿案一颗颗地向内卡去,卡去,直到他们俩咬合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使得周围的空气再也擦不出火花为���。他们站在阿冰房门前的回廊,这条被西尔维娅一眼望得到头的回廊,便如静止的八音盒一般,让音乐也停止,让提诺也停止住了。只有如齿轮一般旋转、旋转在门和门槛的夹缝之间的门铁,正在为了扳开这道被提诺的铁臂挂住了的门而向外牵拉的力而从这音乐盒中,擦出了一声——
 “吱扭。”
 那就是最后到场的贝瓦尔德。
 “圣诞快乐,贝瓦尔德!”马西亚斯字正腔圆。
    谁都知道今晚马西亚斯·科勒家在忙着准备庆祝圣诞夜,这一向是所有生活在奥斯陆的人家们的传统,不论是马西亚斯家还是奥斯陆人的圣诞夜,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从去年到今年,这是马西亚斯家横遭不测的一年。在滚烫的石油之血从地底向上奔流至挪威地表的每一处毛细血管的时代,在脊髓灰质炎被疫苗彻底消灭、分娩的疼痛永不复发的时代,在解脱了一切独裁者与战争狂人,人们谈论昼夜一般谈论幸福的时代,他们却听说马西亚斯·科勒家的孩子从爬杆上坠落,摔伤了颈椎,自那以后便连挪威人引以为傲的、儿童教育黄金时代的七年级都无法可读,连奥斯陆人引以为傲的圣诞夜都只能在医院度过。报纸是易燃品,可正当他们把愤怒指向那高高端坐在班级金銮殿之上不可一世的实习班主任的时候,他却从那王座上消失了。奥斯陆的怒火被刹那浇熄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乡人是无辜的。那班主任是个外乡人,奥斯陆人听说他辞职住进了受害者的家中,听说他现领着极微薄的薪资,干着仆人的差事。这足够了,虽无人提起,却无人忘记。奥斯陆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西亚斯家门口渐渐有彩灯亮起,那来自圣诞之国、全然洗净了自己罪过的班主任正在拉起那棵漂亮、高耸的云杉树。
 “提诺,进来吧!”
奥斯陆人看见那窄门向外逗留出些许的暖光,从清冷闪亮的圣诞彩灯那里,他们看见欢腾的外乡人,提诺·维那莫依宁,向着门里小跑而去,渐渐与那暖光融为一体,然后在屋内屋外全都融成一片的欢闹声里,门关上了。他们要喝酒了。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马西亚斯·科勒把扎杯放下。
“你酒喝得太多了,马西亚斯。喝点姜糖水吧。”
重新升高的黑色液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西尔维娅把一杯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马西亚斯的双眼自此迷离开来,好像双眸糊了一团粉红的口香糖,上下眼皮扯出的长丝黏糊糊地垂下嘴角。西尔维娅用红色的餐巾纸替他擦着嘴,马西亚斯的话被餐巾纸扑得嘟嘟囔囔的:
“我当然知道我喝得太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嗝。”
 马西亚斯扶着啤酒的扎杯把,仿佛铆足了劲似地往椅子背后仰去,简直要摔在椅子背上成一滩人泥。
 “可在前天还是冬至,小傻瓜们。你们知道冬至是什么日子吗?在那一天,太阳到了最南边去,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在逐渐回到北方的怀抱。夜晚是在不断地变短的啦。黑夜最长的一天过去了,我们北欧人正是如此!总是呼唤着黑夜离去,白昼快快来临——”
贝瓦尔德把纸巾递给西尔维娅,让她替这饭桌演讲家擦擦嘴巴。
 “西尔维娅啊,你是好女人..我们不坏,我们一直都不坏,日子在不断地变好。从我们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有了阿冰,阿冰也长得这么大了——阿冰,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了。”艾斯兰费力地切着一块肉肠。
 “十三岁了、你本应该要上七年级了才对...命运是何其不公啊,我们没能把你从险恶的命运之中拯救。我听说你的同学们嫉妒你的才华。你的智商怕是有一百五,乃至有一百六,要比历史上的所有人都逼近爱因斯坦——你一定知道他是个科学家。你知道尼尔斯·玻尔吗?他也是科学家。人们常把尼尔斯·玻尔同他相提并论,我从前崇拜过玻尔,但我现在喜欢爱因斯坦...玻尔有脑子,还有一大帮朋友,但爱因斯坦除了脑子什么也没有,却胜过他那一大帮朋友。脑子够了!有脑子的人不应与少脑子的人为伍,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摧毁你脑子...你是一匹独狼,你应该对那些把你从爬杆上推下去的王八蛋们竖起中指!”
 马西亚斯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行去,便被自己用半杯姜糖水泼灭。他畅快地发出饮用碳酸饮料的声音。咔~
 “里面加了蜂蜜吗、西尔维娅...还有杏仁和葡萄干...”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下一次,放到冰箱里、...更好喝,好喝得很...”
 “真是的、你懂什么啊...”
 艾斯兰把刀磨得吱吱作响,带着脆骨的肉肠在他的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把带着刺,烤得焦香发辣的话语在其余四个人面前咽下。马西亚斯又喝完剩下半杯姜糖水,长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次没有畅快地“咔”,他的皮肤往里皱进去、皱进去。在他眼下的肌肉如口香糖般若有若无地伸张、抽搐后,提诺看见叫马西亚斯的男主人的眉根轻轻下垂,便在左眼里涌出眼泪来。
 “是的、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空空如也的盘子里,好像脸上真有一张口香糖似的,便呜呜地哭泣起来。艾斯兰用刀叉把盘子划得吱吱作响,似有火星溅出,好像在切一块钢。一只意料之外的手摁住了艾斯兰的拿刀的手腕,提诺也抬起头来,他看见贝瓦尔德已经把眼镜戴好了。
 “阿冰、不要这么说你的姐夫。”
“没事。贝瓦尔德。”西尔维娅抚摸着哭泣的家主的背脊,像安抚一匹狗。“他也不该在这几天提这种论调...虽然明天才是平安夜,但今天也是小平安夜了。”
“可日子确实是在变好...不是吗?”
 话从贝瓦尔德宽厚坚实的胸膛里传出。艾斯兰没有继续再磨刀叉了,只是埋头喝汤。在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提诺·维那莫依宁感到自己忽然成了目光的聚焦点,还有西尔维娅在冲他露出微笑。他感到脸有些发烫。壁炉里火已经渐渐有些颓势,他的脸却愈发滚烫,于是他吐了嘴巴里的骨头起身,预备去壁炉里加柴,当他转过身去,贝瓦尔德却已经先一步去把温度升高。那火结实地吃了贝瓦尔德一记,火焰便重新扭着腰,从炉灰里懒懒地生了出来,重新在壁炉里安睡下去。
 “日子确实在变好的。”
 马西亚斯不知何时也从臂弯里露出脸来,却只是头在双臂垒成的围墙上滚了一圈,侧着脸意犹未尽地冲着提诺笑,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神却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一年来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对吧,提诺。你不要害羞。没了你,我们家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顺溜...你看,看看这些菜,没有你帮西尔维娅的忙,做不成这样!还有这些蜡烛,摆的多么齐整,多么像圣诞...你是芬兰来客,圣诞的来客,你把圣诞带给了我们!”
 “你在来挪威之前在芬兰做些什么?也是做老师吗?西尔维娅说你还在读书...?读的硕士吗?”
“是的、...”
“专业呢?”
“...古生物。”
 只剩下壁炉在安静、纯净地燃烧。艾斯兰看见提诺的脸上的红潮渐渐地发起灰来。
 “研究史前生物啊、了不起。”贝瓦尔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也是一匹天才啊!”
 马西亚斯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吐着酒味的嗝。
 “用错词了,马西亚斯。”
 他拍了一阵提诺的肩膀,觉得乏味起来,便又重新趴回手臂里。
“不要搅我的兴...贝瓦尔德,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枉我见过这么多能干的人,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是研究乌贼、长毛象那些东西的吗?博物馆里那样、你们是怎么把它们从一堆泥巴变得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的?”
 “所以我常说。”西尔维娅轻轻地叹气。“提诺他...原本也不应该受雇于我们家,沦落到做佣人的地步。实在是他自己人太好。”
“提诺以前也做过佣人吧?手很巧、虽然说你不是芬兰人嘛...但是羊排做的却很有挪威味,简称挪味——”
 “笑话太冷了。”
 贝瓦尔德轻轻地点头附和着。西尔维娅接着说:
“就算他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旁人来看,这几乎就是刑罚。”
 她抬起头来,双手向上合成十字。
“去年的同一天,我们聚在一起,在医院里忧虑着阿冰的未来,反省着一直以来我们的教育为何会导致这样惨痛的结果,直到真正的圣诞到来的时候,也如惯常的忧郁一样溜走。阿冰迄今以来的人生,又有多少属于孩子的节日是这样一点点地从我们傲慢的忧虑之中溜走的呢?”
 松开双手以后,她从马西亚斯的身边夺去酒瓶,便往面前的扎杯里倒酒。提诺瞪大了双眼,好像那硕大的扎杯里灌满的是他的眼球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充满西尔维娅的口腔,直到她的腮帮似乎再也装载不下如此巨量的啤酒以后,她才开始努动自己的食道,每一颗都在她的喉口团成一块球状的皮肤,在她通红的高领毛衣上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圆来。
 “您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科勒夫人...——”
“随我、这点随我。”马西亚斯嘿嘿地笑着。提诺看见贝瓦尔德站起来,像制止艾斯兰的刀叉一样,用一只手就摁住她的酒杯,在桌上稳稳地刹住瓶底。
 “你得听听阿冰怎么想,西尔维娅。”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艾斯兰从汤碗里抬起头,往西尔维娅的方向侧着眼睛。
“她要喝就让她喝——”
 马西亚斯还想为妻子辩护几句,西尔维娅却用食指堵住马西亚斯的口,止住了话语的泄露。
“万幸...我们失去了那个圣诞夜,但我们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圣诞夜,因为提诺·维那莫依宁从圣诞之国来了。
世界可被称之为北欧五国的国家之中,挪威、瑞典和丹麦自不必说,他们的历史向来是维京人的历史,是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哪怕自称皈依基督,他们的心也从未接近基督。而远在大西洋上漂浮的冰岛,也被迫卷入了海盗的历史。
只有芬兰——我们提诺·维那莫依宁的故土,是圣尼古拉避开了海盗的港湾,向着一览无余的冰海行船,把耶稣基督的教诲带到那里。在耶稣降生的日子里,圣尼古拉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向每一个他所知道的孩子赠送着礼物,用善意给养伯利恒之星。
哪怕人已在大地上获得了法律的许可...他在全能的天父眼中也仍是孩子。因此,提诺·维那莫依宁献出了自己宝贵青春中的一年,赠送给了生活在海盗历史之后的奥斯陆,送给我们这贫瘠之家以弥足珍贵的礼物。”
 她用那根堵住马西亚斯嘴巴的食指蘸了蘸剩下的啤酒,将身子跨过伏在桌上的马西亚斯,酒珠从提诺的额头滚落,湿润左眼的睫毛。
 “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可以离职,你可以离开。”
西尔维娅说。
 “你离开以后,去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人。”
 西尔维娅开始轻轻地唱起圣诞颂歌,马西亚斯轻轻哼着,右手轻轻打着餐碟。贝瓦尔德稍稍迟钝了一下,但却很快转过头来。提诺见他的眼镜里满是温柔与赞许,西尔维娅解开她的头发,将头绳递到他的手里,贝瓦尔德便自若地伸出手指来拨弄着,拨弄出诸多的音符来,数个音符很快堆叠成一首和鸣的诗,不断地堆叠起来。有一声“呜呼”,马西亚斯在双手里拍出热烈的节奏来,贝瓦尔德推了推眼镜,皮筋里便喷出一切的音韵,他们之间即刻展开一场响度战争,这战争把歌曲拍碎又重合,在热烈的餐桌和鸣出一首即兴的原创圣诞金曲,献给看呆也听呆了的提诺。
 艾斯兰看见,提诺脖子以上的头开始不自禁地跃动起来。艾斯兰现在低头划拉着铁匙,他抬头仰起脖子痛饮浓汤,他左顾右盼,窗外已经是深得黑的黑,蜡烛从餐桌的这头一直点到餐桌的那头,火光贯穿到壁炉的一头,早已把提诺烤得腹背两面发红发光。涔涔的汗与油滴在碗里,艾斯兰右手发力,餐刀一点一点把黑麦面包的油皮拧进刀口的孔洞里,直到餐刀的铁与瓷盘相撞,击缶,击缶,击成曲末最终的一柄撞针。
 音乐戛然而止。艾斯兰觉得自己现在便差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提诺抱着似已沉沉睡去的艾斯兰背向火光,向着黑黢黢的卧房行去的时候,他听见孩子、学生与他所愧疚的对象说出这句梦呓般的低语:我无法忍受了。他感到手臂实在有些酸——许是那滴额间的啤酒已经渗入他的肌肤,他开始喜欢上这家的啤酒味道——因此他靠着墙根稍微站了站,以解酒昏。红色的火映照红色的沙发,餐桌旁的贝瓦尔德在伸出一只平齐的掌来,眼镜的红缓缓抹平在镜片之上,渐渐地便泛起一层粉色的雾,雾下影影绰绰,他往暗处看了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好。”
“关于您提的我可以离职的事情、...还请您再允许我考虑到圣诞节为止。”
 提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又听见那童稚的呓语叩打耳畔。
“你啊,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贝瓦尔德了吧。”
    两盏橘色的夜灯也停靠在客厅的桌面上,贝瓦尔德略略前倾,写满文字的笔记本便上足了暖色的光晕。
 “我来帮您整理睡觉的地方。”
“谢谢。”
 眼镜被夹在他长而宽厚的指掌中间,架在其中一盏夜灯上,橘色的暖光便蒙了些许灰黑的斑点。提诺看着他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支黑色水笔来,干练遒劲的笔迹蔓行在霉斑的纸张上。
 “是瑞典语吗?”
 贝瓦尔德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提诺的腰,示意的手接着便向下落进沙发,让出一个可供陪同夜谈的座位来。笔没有停,提诺便借着笔迹追看了半晌,好像夜不曾阖上人的双眸一般。流畅的笔迹,在渐渐晕开的墨点前停顿。他的笔在簿上扣着,打着沉闷的节奏。
 “你懂瑞典语吗?”
“我曾学过一些。”
“用它写诗的时候,我才愿意写出诗来。”
“虽然一直知道您是诗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您作诗、...这是首讲什么...”
“帮我读一读。下面的部分我难以想象。”
贝瓦尔德的头枕着双臂,双臂枕着沙发的扶手,半身是睡进沙发里了。他闭起眼睛,眉头紧到一起,像有些诗还在里面。
 “那、请您稍等...有些词有些生疏、..”
贝瓦尔德睁开眼来,一把夺过写满了诗歌的簿子。
“那不用再念了。”
他是忽然地站起身来,把步轻轻地踱着,也不看小簿子了。提诺在背后出了声,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我也不是有意地冒犯您的诗...您要吃水果吗?”
 贝瓦尔德重新看着了提诺的眼睛,这回是平视的了。提诺起初眼里还有些微颤动的水光,不过很快便淡向别处,是有些害羞了。贝瓦尔德轻轻叹着气。
 “晚餐桌上,西尔维娅也说过一些讨人厌的话。你怎么看?你记得是哪一句?”
“..我、抱歉...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你会记得那种话吗?你们芬兰人,会记得那种话吗?”
 奥丁庇佑海盗的历史。这句话像撞击后宏大的钟声一样在提诺的大脑里嗡嗡地响着。尽管壁炉仍然燃烧,但贝瓦尔德这时的表情却冷极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冰冷,他接着便说:
“我总是这样、...他们不是什么坏人。西尔维娅也好、马西亚斯也好。你也是——况且我每次来到这里,占了你平时睡觉的地方。”他重新坐回睡觉的地方。
 “那样反而更好、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和阿冰挤在一张床上。他需要不时有人给他翻身或者换尿布——从那以后他便没有再睡好过觉,可他总是介意和我一起睡。但是,医院现在也渐渐减少了专人前来辅导的频率...或许艾斯兰渐渐也能够有睡着的机会了。有时他虽然显得成熟过了头,但终究还是小孩子、睡得着的时候,也还是会说梦话。那时我便不愿叫醒他。”
 “你喜欢照顾小孩子、我喜欢写诗...”
“这、不一样...。毕竟您是职业诗人、...。”
“算我说得错了。我不喜欢写诗。”
 “可是我看过您的诗。您说您不喜欢、但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说呢...我觉得竟能在这困难的一年中,读到您的那些充满希望的,文风有如H·豪格一般的诗歌、甚至结识了您本人。在这充满绝望的一年中,已经是我今年莫大的幸运了、...。”
 “你读得挺多。我和他完全不像。”
 “或许...我不懂。可能有些多嘴了。但您已经是我亲眼见过以诗为生的、最棒的诗人了。”
  贝瓦尔德把笔插回衬衣口袋,把沙发坐垫久久坐稳。提诺也这么坐着,壁炉在燃烧,二人有汗烤出。
 “谢谢。”贝瓦尔德闭上眼睛。
 “可能有些冒犯您了。”提诺站起身来,借着橘色的光,最后抽出一张纸巾来,把贝瓦尔德有些浑浊了的镜片擦拭干净。沙发上靠着半躺的人把眼皮打开一条缝,盯着他擦。
“我、...和科勒太太他们,可能都不太会说话。您或许有只能由自己来排遣的忧郁,我想,科勒太太他们如果知道您对那些话感到不舒服、一定也会同您道歉的。那句话...在我听来也确有不妥之处、..”
 手指抓紧了衣领。
贝瓦尔德揪紧了提诺。
愤怒抓住了惊恐。
眼镜还差最后一擦。
 “什么不妥?”
 壁炉刹那翻腾出喷涌的火星。提诺·维那莫依宁的双臂膨胀起来,眼瞳里的惊恐即将向着彼岸挥出全然正义的暴力机器——他要保护自己。而此刻他想逃避的,那对贝瓦尔德的眼眸早已全无护卫的秘密可言,因为他的眼镜已经被抓在自己手上。刹那之间他想起艾斯兰,那个一年来头脑总是无法规劝身子的孩子,贝瓦尔德此刻庞大的身躯便如同那孩子一般,他紧紧攥着提诺的衣领,他那悲悯的眼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双臂手中的动作。他太过愤怒,以至于他赤裸的双眸之中,竟闪烁着诸多无辜与哀求。提诺背对着壁炉,因撕扯而裸露出的肩膀被热气所烘烤,他却感觉到了凉意,热气从顶撞头脑的眼处慢慢退潮,他冷下来,在与贝瓦尔德赤裸的双眸相对,冷凝的话语便从唇里流出。
 “圣诞老人是假的。”
 芬兰并不出产圣诞老人,他知道那是一场芬兰人自营的生活骗局。当他书写板书背过身去,将完成的礼物献给他的孩子们时,他们便埋起头,念起又抄写起自己的书来,口里念的与手里写的却始终是地地道道的挪威语。从孩子起,他们便不同这芬兰人一样留恋圣诞老人,留恋驻留与别离,只是低着头,弓着腰,拾起地上遍布的礼物,把笑脸全部奉送给礼物。对提诺·维那莫依宁而言,这俯拾的道理早应在他从父辈接过教育的重担时便全然接受——他以为自己早已抓稳,但当要捧起这颠簸的手把肉,啃噬这一沉默的真理的时候,他的眼泪却无法停止地因为疼痛而流淌——接受圣诞老人的假象。
 热气还在持续顶撞着他的大脑,却不再是愤怒与惊恐,而是不断地冷凝成渐渐浑浊的涡流。他的唇早已被眼泪灌满封口,不再有言语的余裕,多余的泪便不断地顺遂着叙述的召唤,重新从眼瞳泄出。
 提诺很强,不是因为他随时准备着动手回击眼前的怒汉,而是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他便打算努动舌头,重新向贝瓦尔德解释起眼泪与偶然的口误来。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刹那的情感口不能言,便四下寻觅,直到发觉自己用于解释的嘴唇现被贝瓦尔德亲吻着、用于努动的舌头在交缠的时候,他却没能像镇定自己膨胀的手臂一般镇定自己渴望亲吻的心,当这颗心被贝瓦尔德湿乎乎的舌轻轻撩动的时候,他因为欣喜若狂在贝瓦尔德的拥抱里剧烈地颤抖着,而贝瓦尔德如前,也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当他们发现自己是在做如同马西亚斯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只有彼此的情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提诺便渐渐使自己平放在火红的沙发上,就像他平日里睡在这张佣人所必然专享的非床之床上一样。在他的愧疚稍微减轻些时,他也渴望与阿冰共享一张床,但他唯有在这火热的沙发上能够全然遁入仅有的昏暗体验,舒展开自己的肢体。那冬日于无人之境燃烧着的壁炉在他的睡前总使自己想起自己的家,与严厉却不失温柔的父亲。于是他向贝瓦尔德展开自己的肢体。衬衫的纽扣已经顺滑到成了他身体的拉链,他希望身上的拉链一直解到两腿之间,但却轻轻把双腿夹紧,伴着贝瓦尔德向下轻啄轻吻的频率轻轻开合着。
 他的呼吸渐渐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他的感官追上了吻在身体地图上的踪迹,像是一场漫长而色淡的旅行。没有人在沙发上说话,只是壁炉中轻轻开裂的木与柴在他的耳畔回响: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他像捧起一只生命一样,双手从贝瓦尔德光滑的脊背后捧起他的下巴,一直到头与头、眸与眸再次两相对视。
 “我拿灯过来。”
 小夜灯中的一半光亮在沙发靠背的平原上一览无余,借此贝瓦尔德能够发现提诺漂亮的眼睛,那眼眸却只是与他的双眸凝视了一会,然后缓缓地合上,等待。或许取而代之的是下沉至面颊的绯红,但在赤红的暖光中,便连那点爱情的余裕似乎都不足为道,只有提诺的声音在陈说。
 “贝瓦尔德先生。”他说。
“我在这里。”
“我从以前开始、可能就已经喜欢上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里。每到您回家过节的时候,西尔维娅说你是从采风的地方回来的。每见到您一次,我的心里都对您更加尊敬一些、..。”
 借着灯,他看见贝瓦尔德期待的笑意爬上唇角、可那像是一双在看着的眼睛吗?提诺在犹豫着,因为那眼眸瞪着它所怒视的对象要裂出血管来。他的眼只是怒视无法被性爱覆盖的地方,好像他再有一秒便不再打算继续了。但他的手却始终温和地替代起微笑的唇吸吮着早已充血的乳,在贝瓦尔德的双眼所看不见的地方爱抚。
 “你这同性恋。”贝瓦尔德吐出一句。
 提诺几乎到了羞耻的地步,因为贝瓦尔德的那目光很烫,烫得他感到自己的热情还亏欠了很几分,他应更坦诚些、更解放些、更感恩些。他想说出话来,可贝瓦尔德在帮他系上纽扣,衬衣被涨满,酸胀起来的乳在衬衫上撑起乳白的峰顶。提诺惊叫不好,因为衬衫把他的乳重新勒得疼痛,胸口闷起来了,他轻声哀求着。
 “这样不喜欢吗?”贝瓦尔德也只是看着,手的吮吸却没有隔离。
“喜欢、...。”
“下面也挺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拒绝得很轻,因此贝瓦尔德开始动手套弄起仍锁在裤中的凸出。提诺以极小的幅度开始颤抖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这颤抖结实地吓了一跳,但旋即便是习惯与忍受,他的心很快就适应了习惯与忍受。他挽出自己的一只手臂衔在嘴里,轻柔地咬着,好让自己能够有快活得发笑的余裕。拉开拉链的声音静悄悄的,有人在问:
 “不喜欢吗?”
“喜欢、...。”
拉链重新合上了,提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衬衫已经透湿。他抬起手臂,看着浅浅橘红色的牙印像看着名贵的手表,这只手臂遮住了贝瓦尔德的脸,哪怕他在抬起身子。提诺只是冲着手兀自地噙着眼泪,然后偷笑了一阵,那浅橘红色却渐渐地从手上淡了。他正想追赶消退的牙印,却从手臂背后见着了光,圆柱状的夜灯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酸胀的胸口,贝瓦尔德看着自己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吗?”
 他心里是急促地渴望着继续的,因此回应的语气已经不似往日般柔软,而是发涨、富有弹性。贝瓦尔德的手近了,一只手托起他的腰,于是他闭上眼睛,期待着另一只手落下。他等了有一会,不知另只手会伸向哪里,只要他能在腰际被托起之时,尽可能地忍受胸口的闷,这闷绝的拉链也一定终将被贝瓦尔德彻底地赤裸、彻底地公开的。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开,腰在外部被一块坚硬的东西顶撞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拉出了这坚硬的东西,像是被从沙发坐垫下抽出。提诺并不感到奇怪,现在他什么奇怪也没有,可那腰上是什么呢?
 “喜欢吗?”
 没有等待,也没有期待,他的腰渐渐贴着沙发坐垫了,黑暗中,属于他的拉链便被拉上了。提诺仍然紧闭着眼,为的是等到更多的拉链,更多的拉链被拉开。他听到塑料硬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开。他的脸滚烫着,直到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拇指和食指拉开他闭着的眼皮。他只是顺从着,顺遂着,他期待地睁开眼睛,等待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片鲜红。
 “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脸在崭新的塑料壳上变得不可辨认。
 “想继续留在这吗?”
 眼球凸出、尸体半边汹涌如柱的红流里,静默地垂成一线的脑回,像一条沮丧的蛆。
 “还喜欢我吗?”
 橘色的灯光把这具尸体照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尸体的胸腔内结成了蛛网。
 “哪怕我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
 贝瓦尔德在这张专辑的B面后面笑着,笑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还喜欢吗?”
 贝瓦尔德的声音在笑,笑声在无辜地、哀求着地颤抖着。
 提诺逃跑了。
 “还喜欢吗?”
   艾斯兰这么问了。提诺把他从书桌前抱到床上、再帮艾斯兰批改起作业,不时拉动窗帘调整台灯的亮度,好让它和星光能够交融出一个既不过分奢靡,又不过分清冷的色泽来。提诺想起些什么来,又把艾斯兰从床上抱到书桌上。
 “我应该睡在哪里?”艾斯兰有些恼火。
 提诺一边思考着艾斯兰的发问,一边手中仍在展平自己将与艾斯兰共枕的床铺。他热起电熨斗往上贴紧,用热力好让这床单看起来能够齐整一些。但他无论怎样铺展,床褶都重新翻折回去,像一颗卷曲的螺旋,又像是一只床单的耳朵。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液从腹部翻涌上来,迸射而出的却是眼泪,直挺挺地落在床上,刚熨平的床单湿了,泪渐渐没入毛绒绒的床单里,只是总凝结出面上黏糊泛白的东西,他知道是刚刚的光线又没能调好,但他现在伸不出手去,仿佛定身在那滩乳白的泪之中,仿佛乳白色的眼泪黏在他的眼球之上,成为里头的一块眼白。他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睡这床,是贝瓦尔德来了,他从壁炉旁的沙发又搬到这儿来,他要与瘫痪的学生共眠。学生的瘫痪由他而起,他或许此刻也正以自己的瘫痪报答学生。他回过头去,星光与二极管的灯光把书桌旁的艾斯兰衬得光明磊落,不可侵犯。
 “你在害怕吗?”
 提诺点了点头。
 “...谢谢,提诺、老师..。这一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
他示意提诺送他上床,向着提诺涓流般流淌的泪中,揩出一条平整的道来。
 “好好休息,老师。”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艾斯兰后来似乎还自言自语了很多,但不一会便开始翻动床头的书、一页页地在灯下照看着了。艾斯兰感到提诺的掌平放在自己的腹上,渐渐地又温热起来——这是提诺设计的康复训练的结果。他们或许都想起了父亲与壁炉,因而还微微留一点眼泪在枕上,他还想回上几句,表达自己有在倾听,只是耳朵却渐渐地被水声没过,在月光里静默成为了一滩乳白的泪。
 “那之后,我便要连姐姐和你的份、...向贝瓦尔德讨回来。”
  讨回什么呢?提诺轻声地对自己说,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却知道这里应该是艾斯兰的房间。迈过房间去,他便一定会见到贝瓦尔德。这房间对他来说很惬意,科勒夫妇向这个房间倾注了太多的爱意,当他抱着有轻微鼾意的艾斯兰、听取其中无数噩梦的梦话而沉沉入梦的时候,他渐渐地总觉得自己像是孩子一般。他伸出手去,攀上同床连为一体的书架。艾斯兰的桌边总是摆满了书。他从前总是静静地坐在班级的角落,在他转过身去写黑板的板书的时候,嬉闹的声音中似乎总是缺了现在对他来说太过熟悉的声音:同十岁的他一样怯懦、同十岁的他一样坚强、同十岁的他一样柔软的声音,在轻轻念诵着书架的书上晦涩的词句。
 “我又带书过来了喔。”
 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家中的一个月里,叩响艾斯兰房门的总是这一句话,那会为提诺与他背包里的小说赚到一些难能可贵的善意的目光。提诺总是爱在教科书里夹上一本,当他从背包里将它连同半块黑面包拿出的时候,给同一个班上生物课的,外号“尖老头”的克里夫总是会同大家一起抛来怜悯的目光,仿佛他的姓氏就像进化论中的一个玩笑。《万奈莫宁》总该是写给有黑面包以外的食物享用的人才是,就连万奈莫宁本人也该是从大熊座那里得到种子以后,才渐渐开始吟唱他的诗歌的。他知道尖老头不会说,他一直想请人代课治疗咽炎。直到某天,尖老头环顾四周良久,才终于向他开口:
 “请您替我代班上一星期的课吧。”
 但艾斯兰却把《万奈莫宁》放在书架最触手可及的一端。他够了够那本书,就着窗边微弱的阳光看诗,像从前父亲用手指舔着书页,一边用舔过书页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在壁炉边为他念诵古老的诗歌一样。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慈爱的眼镜里似乎有诗人才能看见的世界。提诺看见艾斯兰在《万奈莫宁》一书上贴下的密密麻麻的书签,正要从胸中由衷地呼出舒服的气来,却发现床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要迈过这房间去。他在门的这头,听见了外面不断地传来熟悉的呻吟。他捂住了嘴唇,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还喜欢吗?”
 他的手心在出汗,门把却因打滑而无法转开。当他旋开门把夺门而出时,艾斯兰早已带着一身热汗倒在地板,还在喘着粗气。
 “哎呀、...今天真是好睡啊,提诺。”
 马西亚斯扶起艾斯兰的手腕。
 “今天你起得格外地晚、我就事先先替你做了,阿冰每天要做的康复训练。”
 “我不要再让你来做了...你这白痴、...。你是完全的傻瓜..。”
 艾斯兰眼里还有泪。
 “我不要...、...”
“看,提诺你看。阿冰他——”
 提诺的沉默并不是绝无来由,而几乎是千钧一发了。马西亚斯是仔细地托着艾斯兰颤颤巍巍的双臂,他自以为自己的双臂足够可靠。但那可靠的双臂在艾斯兰站起的刹那腾了个空,接着他所希望向提诺展示的奇迹,便被提诺本人夺去。他伸伸五指,又抬头看看几乎怒不可遏的提诺。艾斯兰借提诺的手攀上沙发的浮岛,艰难响亮地呼吸着。
 “您为什么、....!”
 提诺想痛骂,却不知应痛骂什么。他张开嘴巴,口中率先回荡起的却是呻吟。
 贝瓦尔德握着一把刀,刀在替他说话。
“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阿冰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马西亚斯是在帮他。”
 刀在字与字的缝隙之间落下,贝瓦尔德在厨房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把语言切开。
 “提诺、今天你可以放假。”
戴着烤箱手套的西尔维娅说着,把一盘切好的生肉端进烤箱。提诺看见贝瓦尔德他低着头、他抬起头,鲜红的肉沫从刀尖挤到手指之上,被冲进水槽里。厨房的阳光现在已经好了不少,能看见北欧少有的阳光。案板上整整齐齐的肉排在这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油光,贝瓦尔德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满足似地把目光对上一旁的偷窥工作者。
 “为什么、..”
 提诺的问话声音很低。
 “今天你起床要比以往都迟上不少、生病了吗?”西尔维娅脱下一对烤箱手套,把手贴着提诺的额轻轻地说。
 “不、...”
“没关系,不用愧疚。”
 西尔维娅帮他整了整毛衣的领子。
 “我想...可能我们家真的离不开你。但你说的也对...总要让你做个决定,对吗?至少今天和明天,希望能够让你好好歇一歇。”
 “我打算今天带你和阿冰出去转转。”马西亚斯借机用一个勾肩搭背略去了此前同提诺的剑拔弩张。“你平日里真的太累了。我从来不知道帮阿冰做康复训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汗我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傻瓜。”艾斯兰声嘶力竭。
“可你能站起来了,是吧!你们刚刚都看见了,阿冰站起来了!”
 这热烈的呼喊声便把艾斯兰淹没在火红的沙发之中,由马西亚斯带头的掌声便响起来,在西尔维娅歇息的餐桌旁响起来,在贝瓦尔德仍在忙碌的厨房旁响起来。提诺的耳畔,竟也响起了来自他自己的掌声,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声从何而起,却不忍去看艾斯兰的表情,而是转头对上了贝瓦尔德。
 “今天我有贝瓦尔德帮厨。他说想试试看,能否在晚饭做他拿手的肉丸。午饭,我们两个人随便吃点。”
 丸子从贝瓦尔德的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他仿佛极为专注、极为投入地炮制着干练的晚饭。西尔维娅在提诺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在马西亚斯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还想接着吻一吻艾斯兰,只是没能吻上,便帮他整了整领子,又折回原地,她疲惫的面容上总归是笑了。
 “能在天黑前回来就好了。”
    “您好、您好、...”
“您好!哟!——”
“你好!——”
“我们当家的!马西亚斯休假回来了!”
马西亚斯吹着口哨,麦当劳一楼餐厅里耸立起一呼百应的口哨与欢呼。
 “还没呢、还没呢。”
马西亚斯满足地笑着,手却搭上一个餐巾上挂着鼻涕的孩子。那孩子正努力学着大人吹口哨的手指,把唾沫喷满了一整个餐盘,只是抬起头,马西亚斯的手便揉起他的脑袋。
“你真努力,不是吗?不过、用不着这么努力也可以。”
 他举起孩子,孩子的母亲用双手屏住了呼吸,盖住了矫情的热泪。
 “看呀——!这是努力的孩子!”马西亚斯高声朗笑,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我讨厌他们。”艾斯兰坐在轮椅上轻声地说,或许是声浪太强,好像没听到似的,提诺仍是点单。放下孩子以后马西亚斯呼唤所有人安心用餐,立刻便有人从服务前台行到艾斯兰坐着的餐桌旁,挨着轮椅换了张小桌,其后又询问起是否需要代切汉堡。
“他自己可以吃。”提诺礼貌性地笑道。
艾斯兰叹了一口气,让提诺把轮椅的把松开,双手滚着轮椅,寻找其他偏远的座位。
 “我的服务生们要我留在这儿、他们离不开我。我不在的时候,这地方就开不下去、但总得有人休假,不是吗?我得陪你们,还有西尔维娅。”
马西亚斯找着新位置,便接着对提诺这么说,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那远方的服务台终于没再看他,于是马西亚斯回过头来,边聊天边督促艾斯兰不要噎着。
“待会要去公园散散心吗?”他抚摸着艾斯兰的头。
“也不坏。”艾斯兰把头埋进大人们视线所不能触及的高桌的阴影下,提诺听到矮桌旁传来吸饮料的声音。
“我们去福洛格纳。”
   等到提诺用手指把艾斯兰的发捋得柔软了,艾斯兰便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向前行去。马西亚斯锁上车,便同提诺一起缓步追着车辙。
 不知是因为此时正是阳光的正午,天空才十分明亮刺眼,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得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休闲,因此未向前方睁开更多的眼。艾斯兰的轮椅不停地向前方滚动着,他不知是否该把步子加快一些,与其说他在看护着艾斯兰与轮椅,不如说是艾斯兰在牵引着他进入公园深处。周围的人脚步虽缓,却从未停下正眼看过那轮椅一眼,只是略略向旁躲开、再躲开一些。于是有些拥挤的人流里,中央拉开的一方平坦,便像是为艾斯兰的轮椅所划开的道一样。提诺没有听见两侧高耸的人浪中窸窣的议论,只是向前行走。
 “我们现在也像是一家三口,对吗?”马西亚斯忽然冲他笑。
 提诺没有回答,这时他或许觉得自己和马西亚斯有些像摩西的子民。
 圣诞前夕,渴望圣灵降临前的人们,都在正午时分踏上遍地的冰雪,前往福洛格纳的中心。这里的访客太多了,与挪威人印象中的市集相比而言都有些拥挤。杉松只在挪威的秋季死去,他们的枯枝上渐会伴行着冬日的纷雪涨成全新的行道树,它们全新的,纯白透晶的叶却是从地下抽枝起来,因那雪下的大时,极寒之地的雪便不像从天上恩赐,倒像从地上飘起一般。在终于停雪,却也仅有几日阳光的时节,公园的工人会把雕像的头顶、基底和纹路里堆积起来的雪同地上的积雪一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痕迹。这是只有彻底的天寒地冻之中生出的人类,才可踏上足迹,去经行的地面。
 提诺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这样的地面,或许他也踏过,但从未仔细地行过脚下的路。他习惯照顾的是科勒家被壁炉烘烤的,从不积雪的地板,如今定睛细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踏着柔软的布一般,脚步尽管因此飘然,却有了些实感。
 “怎么样,怎么样!没来过吧?”马西亚斯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把提诺所能见的面容尽数遮挡,只从语气里可以看见他的笑。在他的印象之中,马西亚斯先生似乎永远只有微笑和大笑,好像昨夜哭泣的酒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来过这儿,尽管离科勒家有些远,但在他成为科勒家的用人之前,他便已拜访过这公园。路并不难走,却少了公园的气氛。马西亚斯揽住了提诺的肩膀。
 “小孩们也都喜欢来这儿玩,那些雕塑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很新奇。”
 “得把阿冰叫过来。他走得有些太远了。”提诺望着冰雪之上尽力滚动的轮椅。他在远处轻声呼唤,阿冰便停下来,向后伸着头等了一阵。白雪在他白雪般的发下,在他的额前闪光,因为推着轮椅,他的额上大汗淋漓。
 “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哇!”马西亚斯拍着提诺的脊梁。
 “这话可别被西尔维娅小姐听到。”他却没有接着往下拒绝,马西亚斯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齐步向前。
 提诺帮阿冰揉了揉手臂,他们便接着向公园深处行去。积雪从赤裸的雕塑上被扫清,露出它们彻底自由的解放来。风雨淋洗的锈像在无数行道树之间昭彰着青与黑色的坦然,男人从雪与铜中解放的器官,有如路牌指示着通往喷水池还要深处的,更加雄伟的雕像,他们远远地望过去,那根柱子好像一只天地间巨大的灵。
 “再往上走吧,我想看看那个。”艾斯兰头也没有回地说。
“阿冰今后会成为古斯塔夫·维格兰这样的艺术家吧。”马西亚斯说。
“他也很喜欢科学。因为阿冰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喜欢思考。”
“喔——当然,思想是很高贵的事情。正如卢梭所言:只有高贵的思想,没有高贵的血统。”
“您很擅长言谈,这点让我很羡慕。...刚刚,在餐厅里,您那号召力很是令人吃惊。”
“没什么、这没什么。一份工做久了,自然就会和身边的人混得熟,经理的工尤其如此。您不也一样吗?西尔维娅和贝瓦尔德都很喜欢您。”
“...不一样的。这个、...”
“我们家原本就没有找佣工的打算。如今佣工也叫保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雇保姆的,全职的、小时的;男的,女的。但是我们家一贯以为,在现在的挪威做这种事,那是贵族做派。可现在他们俩可舍不得你啦!只是他们俩不说。西尔维娅也不说,他们总是有些害羞的。”
“谢谢...请代我向西尔维娅小姐转达感谢。也谢谢您。”
“我也很舍不得你呀。”马西亚斯说。
“我还没有打算要走...我在犹豫着。我还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让我猜猜——是贝瓦尔德?”
 马西亚斯把手臂向下垂下去,却只是冲着天空在自言自语,因此在话语里,他藏起了提诺突然糟糕的脸色。
 “他同市教育局的人员也都认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重新给你安排一份教职,或者向原先那地方讨一份声明、推荐信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你还没找他通通关系吗?毕竟他也偶尔只来咱们家一次。他出身很高,可不像我。他姓乌克森谢纳?知道吧。名门之后,他爹是那有名的大提琴手,还是他们老家的议员,在挪威是提琴手,在他们老家是议员。乌克森谢纳家是世家。他处处都显着乌克森谢纳家的绅士做派。”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巴,沉吟了会,突然笑起来。
“我戒了挺久的烟了,老这样!”他高高地把手扬起来,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自己行了几步踉跄,差点扑上在前方带路的轮椅,只是他的脚间交叉一拐,却巧妙地把身子拧回提诺身边,大口喘着粗气。提诺不知该对这超现实的花招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笑着笑着,看提诺不笑,他就不笑了。
 “我抽烟的那阵喜欢像我的父亲一样抽烟,还喝酒。烟已经戒了,酒还是没戒。他抽烟的时候不打人,喝酒的时候打人。他搞黑金属,我和他也一起搞黑金属,因为搞的时候他不打我,还有烟可以抽,有酒可以喝。我们的乐队那时很出名。”
 喷泉的水声清冽地冲刷在石的阶石之上。艾斯兰的轮椅在前往“生死柱”的阶梯前停下。马西亚斯把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让旁人以为他的假烟已经抽完了。
 “阿冰,想上去吗?”
“想。”艾斯兰说。
“提诺,搭把手。”
 提诺抱着艾斯兰,马西亚斯抬着轮椅,艾斯兰在两个人的中间脊梁绷紧。他们经过36座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人体,又经过回头,向这蠕动着的三人慕道会报以怜悯目光的无穷的路人。正如马西亚斯所言,冬至日也刚刚过去不久。从他们来时这天还蒙蒙亮着,不一会便渐渐黑了,星辰都渐渐在他们的头顶上显示出来,好像是一夜之间,石头上色彩便从此转暗了。这在北欧总是非常很常见的,周围的人渐渐离开,没有人想要在黑天的时候,在公园里惬意去。他们一级一级地行上台阶去,彼此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沉静的默契。
 “我听说您是丹麦人?”
提诺发问。
“丹麦和挪威离的也不远。”
 他们经过人们的雕像,与看雕像的人们。“生死之柱”渐渐地近了,那是挺高的一根石柱,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挺高。他们在中间的坪停了停,提诺摇了摇自己的手臂,马西亚斯则是捋了捋自己的手指,艾斯兰则没有动,只是撅着腰,等着下一次再被抱起。
 “我听说,我也不是挪威人。”
艾斯兰发问。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你是我和西尔维娅领养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把你起作你的故乡的名字。”
 “生死之柱”渐渐又近了,那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是人了。或许是因为它挺高,略略往上些的积雪便没有清理干净,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使得“生死之柱”高贵而坚挺的柱头染上了一丝圣洁的雪白。这根柱据说是链接天国的柱子,在靠近天国的这根柱子上,当然应该沾点天国的白雪,只是因为柱子的顶端是平坦无比的,因而在刚被太阳晒过的时候,最该圣洁的地方反而是全无雪白,一览无余的平地,上头有化雪后水的黑色染痕,同柱子的最下端,最为平坦的那层一样。底层刚化雪还没多久,因此底层罗马式的柱黑得笃实,坚定,隐忍,但也没有黑得太多,只浅浅的一层,便过渡到了石头了。中间就是人。这根雄伟的,博大的,挺拔的,高尚的柱上,全都是人。
 人。人。人。人。人。
 艾斯兰努了努嘴。
 “阿冰,往上走过来的路也有讲究。”马西亚斯笑着说,“每条路上的雕像不一样。有儿童的路、有青年的路、有老年的路——”
“那我们走上来的是哪条?”
“最后一座就是这里。看这根柱子,人和人都拼起来。”
“拼得起来?”
“像一组上升的旋律!”
 马西亚斯恐怕觉得自己这比喻很好、很巧妙,很能给艾斯兰以艺术的灵感。吸饱了艺术的灵感的艾斯兰接着努了努嘴巴,好像吸了漫长的一口气。
  “贝瓦尔德,就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
  马西亚斯的眼角开始渐渐发黑,艾斯兰的眼角却渐渐泛红,红和黑都交成一块了、拧成一团了,在空气里擦出火花了。在维格兰静默的雕像群之中,儿童在苦劳、壮年在天真、青年在震悚、老人,只有老人在柱下独自死去。
 马西亚斯恐怕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梦里见过。”
 马西亚斯在老人枯瘦的尸体前坐了很久,才开始说:老人枯瘦的尸体生前是无恶不作的,老人枯瘦的尸体是该死的。尸体所到的地方,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他儿子的母亲便在他的酒杯,头盖骨便是他的酒杯。尸体用人肉的乐器唱世界上最邪恶的音乐,他很会唱,嗓子的声不光是金属的,还是黑的,不是被烟和酒腌的、是被血染黑的。尸体喝了血以后就醉了,醉了就打儿子、儿子迎醉长大,渐有了一身气力,尸体打他不过了,便朝他施以邪恶的萨满巫术。儿子看见自己巫术的眼中有马、有巨人、神、精灵和矮人,在烟尘之中迈出脚步,尽数从黄昏之下向他奔来,为首的独眼神明,唤名做伟大的奥丁。
 马西亚斯说:尸体的儿子首肯了他的血脉,让连着同他前来的两个男孩儿也这么做、矮个儿点的男孩儿是个假声男高音,尸体让他替自己唱了歌;高个儿点的男孩则是提琴手的名门之后,老人让他弹贝斯和拉提琴,儿子则只打鼓。尸体只有两只手,俩手最多弹吉他与键盘,但加上两个男孩儿和儿子,就是八只手。奥丁骑着的马,脚也是,而他们四人拼在一起却绝不像马,而像蜘蛛,因为为首的那颗头并不是骏马的头。蜘蛛在大地上爬行、蜘蛛在教堂前爬行,有一座基督教堂就烧一座基督教堂,有一杯基督徒的血,便饮一杯基督徒的血。蜘蛛除了腿以外就是头,老人有了腿,就接上了老人的头,不仅有头,且绝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其余三人绝不可出头。尸体说:“成了。”第一张专辑就出来了。
 “贝瓦尔德出了头。”
 马西亚斯说:矮个儿的男孩儿渐渐长成了女人,假声男高音却没有渐渐长成花腔女高音。马西亚斯接着说,乐队的嗓子没了,尸体的嗓子里头却已经全是烟酒。贝瓦尔德听得分明,尸体最后说的话是:“得把他变成女人。”那之后他不再说话,嗓子里的烟会烫死蜘蛛、嗓子里的酒会淹死蜘蛛,但是嗓子里有女人就不一样,几亿的蜘蛛全都可以浸泡在乳色的大海里,从中再生出几亿亿的新的蜘蛛,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动手。在维格兰公园平坦深厚的石阶上,枪与玫瑰没有打算隐藏。
 “贝瓦尔德也会用枪。”
 提诺在听着,眼前却不是一把枪,而是一只蛆,从脑回那里垂下来,在沮丧着,尸体的胸腔里,结成了蛛网。马西亚斯说:他不知道贝瓦尔德是怎么学会用枪的,就像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维格兰公园的柱下、他们三个是怎样离开了马西亚斯的父亲的,又是怎样长成新的男人、女人和男人的。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长得很大,很大。女人现在是马西亚斯的妻子,贝瓦尔德现在是马西亚斯的朋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马西亚斯只是冲着艾斯兰笑,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又把他的头发根根捋顺。
 “贝瓦尔德是杀人犯,但那又怎样?我父亲是个人渣,他早就该死了。正义永远不会杀死善良的人。对吧?我感激贝瓦尔德,他为了西尔维娅把自己弄疯了;我希望西尔维娅能幸福,这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就连贝瓦尔德现在的疯病...也渐渐好转很多了。”
 提诺离轮椅上的艾斯兰和马西亚斯实则很远,因此他的喃喃自语只是飘在空中。他只是不时点头。
 “日子是在不断变好的。”
 没有人说着这句话,他却在马西亚斯的话与话之间听见了这句,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这是欣喜与快活的水雾。他此前从没有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晰,这么分明。他看见了“生命之柱”诞生的过程,在大地的震颤与轰鸣之下,人与人首尾相接,彼此咬合,膝盖与膝盖交叉在一起,人便向上攀登,通往天国的大门敞开着。那柱的顶端是谁?
 对,应该是贝瓦尔德。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他是名门之后,他是暗黑的、悲怆的英雄,他应该要是从伊尔马塔的腹中生出,再高高地立在大海之中的石柱之上。他曾经是乐手,万奈莫宁也是乐师;他现在是诗人,万奈莫宁也是诗人,提诺的姓氏在闪光。火炉旁抚摸着提诺的头的、慈爱而严苛的父亲有了形状,他就是父亲。在马西亚斯与西尔维娅需要他的手艺与力量的时候,他必然在铜船上归来。从铜船上归来,从墨西哥的东海岸归来,从阿瓦隆归来,从弥赛亚归来,人、人、人、人、人,一切都将归来。他赢了,他终于会是赢的!黑暗没有战胜他,光明却呼住了他!他赢了!提诺·维那莫依宁的眼中的雾气渐渐有了形状,喜悦和激动的眼泪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能原谅,他能宽恕,他想回去!他想回答!他能留下!
 “还喜欢吗?”
“还喜欢、比从前还要喜欢。”
 艾斯兰,你在哭吗?你和我一样在哭吗?
马西亚斯轻轻地抹掉眼角的眼泪。艾斯兰从轮椅之上,向提诺转过头去。那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艾斯兰努了努嘴巴,好像刚刚抽干了一根烟。
 “我看见过。我看见过贝瓦尔德。他不是英雄。”
“因为他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他玷污了我的姐姐。”
 你胡说。
你骗人。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在梦里。我见到了。”
 你这撒谎精。
你这爱说谎的孩子。
 “但是不一样。在我还能走的时候。我也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骗人?
 “节日的每一次。”他仔细地低下头想了想。“几乎是每一次。”
 “艾斯兰!”马西亚斯是抢先一步揪住了艾斯兰的领子。他齐整的领子,现在被揪得出水。艾斯兰总是汗涔涔的,额头在汗的瀑布之中发着亮光。马西亚斯的手在颤抖,因为艾斯兰低着头,他低着头,眼睛闭了起来。艾斯兰紧闭着的眼睛前忽明忽暗地闪光,不停地闪着光。马西亚斯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才发现艾斯兰也在发抖。当他的眼从发下暴露出来的时候,忽然他哭了。
 “我想救你们、让我救你们吧...”
 他伸出双臂抱住马西亚斯的头,艾斯兰的肺与他仅有的半身痉挛着,呼吸之中起来像冰冷黏着的雪粒在鞋与地缝之间摩擦。马西亚斯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提诺手里拿着刀、拿着枪了,就像贝瓦尔德拿着刀,拿着枪了。提诺看向自己的掌心,枪与刀都勒出柱的形状。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马西亚斯没有再说话,艾斯兰却拼命地点着头。
 “现在,我们回去吧,好吗?”
 马西亚斯现在半跪着,双手掌心里捧着艾斯兰颤抖的泪和脸。他轻声允诺了好一阵,发现艾斯兰只是点头,从开始哭起便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去,满天的星辰下,提诺的眼泪轻轻打在艾斯兰的头发上。
 他们仨都哭过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
“生命之柱”在哭泣的大地上矗立。
   天已经黑了,今天的黑是特别的。如果平安夜的夜晚以黑夜的长度来丈量恩赐幸福的厚度的话,至少挪威人应该要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在世界的平安夜里最为幸福的居民。他们开车路过一角的平安夜。他们经过中央车站,从奥斯陆前往卑尔根的火车铁路会穿过南部那些被春风滋润的挪威森林,逐步爬升至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常年飘雪四季如冬的芬瑟,接着穿过沃斯周边一众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最后到达时常飘雨的卑尔根。至少他们中应该没有人去过卑尔根,因此从来只在平安夜继续向前。他们路过卡尔·约翰大街,从公交巴士下站的街口城墙上会倒映着锡箔的雪花,漫长如蟒的圣诞彩灯把楼和楼之间的人流拉近拉满,在逐渐上升的街道两旁是次列间错排开的国旗与市旗,还有挪威国王的王宫,和挂满彩灯的树木。孩子们在议会大厦与国家剧院中的溜冰场上驰骋,比昂斯滕·比昂松和亨利克·易卜生在冰面上注视着圣诞夜空下的一切:易卜生把手背过身后,看着冰面下的裂痕;比昂松则把手插在裤兜,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冰面上满地玩耍的孩子们。
 “今后会有机会重新来这里玩的。”马西亚斯对后座的艾斯兰说。
 他停了车,今天是马西亚斯第一次在按下门铃前犹豫,在终于想起有钥匙之前,提诺已经率先把钥匙插进了门孔之中。他回头去把在轮椅上等待许久的艾斯兰抱回家门口。迎着敞开的门,他和艾斯兰都看见了全新的装置。
 “这是贝瓦尔德为阿冰准备的圣诞礼物。”
 提诺已经换完了鞋子,他转头去看壁炉烧火的情况,才忽然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壁炉,而是电壁炉。这电壁炉看上去使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他看见贝瓦尔德仍勤快地在簿上抄写些什么,只是在西尔维娅提到他的时候,才把笔插进口袋之中,转过身来。
 “这是之前找市医院订做的截瘫步行器。”贝瓦尔德说。“试试看。”
 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想让马西亚斯把艾斯兰交给他。他的手牵起艾斯兰的双臂,感觉手里握着的触感是颤抖的。他不知是马西亚斯的手臂在发抖,还是艾斯兰在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圣诞故事,况且这个也塞不进袜子里。现在试试看。”
 他缩回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知是被马西亚斯盯着了,还是眼镜的角度不太对。直到他摸起耳畔的一根深沟,才吁出一口气。
 “现在不要。”艾斯兰的声音轻得像哀求。提诺转过身来把艾斯兰接去房间,又折回抱起步行器。
 “我先放回他的房间去。”提诺像在和步行器说话。
 “西尔维娅,您现在有空吗?”马西亚斯脱下外套,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她的手上还戴着烤箱手套。马西亚斯尽可能轻地替她脱掉手套,好似戴上戒指一般柔和,西尔维娅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迟疑,她便随着马西亚斯向着房间走去。两边的房门都已经关上,贝瓦尔德拾起眼镜来。
 这是平安夜最长的一段沉默,沉默得就像之前经行过的所有年岁一样。在贝瓦尔德的笔记上,不曾记述过的这首诗,此刻却非常应景,它们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又像来自天空的正中央。这是来自圣夜下,窗外边,每家每户的在沉默之中为祝福念诵的祈祷文,这是一首以色列人摩西的诗歌: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谁晓得你怒气的权势、谁按着你该受的敬畏晓得你的忿怒呢。 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耶和华阿、我们要等到几时呢。求你转回、为你的仆人后悔。 求你使我们早早饱得你的慈爱、好叫我们一生一世欢呼喜乐。 求你照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我们遭难的年岁、叫我们喜乐。 愿你的作为向你仆人显现。愿你的荣耀向他们子孙显明。 愿主,我们神的荣美、归于我们身上。
愿你坚立我们手所作的工。
我们手所作的工、愿你坚立。”
 人们在节日里默念这首祷文。在挪威人的节日中,昨天叫做小平安夜,今天则是大平安夜,今天要比昨天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正如今年要比去年的晚餐吃得更加丰盛。艾斯兰坐在餐桌的窄边,宽边上则两侧分开,提诺与贝瓦尔德坐在一侧,西尔维娅与马西亚斯坐在另一侧,靠南的一边则尽数交给了窗,与窗外尽情绚烂的烟火,如果从窗外看去,还能发现窗外彩色的圣诞树。没有人知道今夜是如何到来、如何来到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菜肴是如何仅仅凭着两个人的手做出来的。他们动刀子、他们动叉子,三文鱼腹,黑面包还有香肠;他们倒杯子,他们倒盘子,肉丸,鱼子还有越橘酱;他们找乐子,他们动嘴皮子,羊排,猪五花还有熏羊头。
 马西亚斯在那边举起酒杯:
“我们敬贝瓦尔德一杯!”
 他们高高举起酒杯,马西亚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们敬提诺一杯!”
 提诺把酒杯举起,马西亚斯又爽快地一饮而尽。
“来,阿冰,你也来。”
 艾斯兰说他喝果汁也喝不下了。于是只有马西亚斯一饮而尽。
“西尔维娅,来、来、来...”
 敬西尔维娅的那一杯的时候,马西亚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醉倒了,睡着了。于是接着,他们不再动刀子、动叉子、不再倒杯子、倒盘子,连嘴皮子和乐子他们也稀微了,于是人们散了,灯也关了,艾斯兰与贝瓦尔德散了,客厅与餐厅、走廊与房门、厕所与厨房,已经尽数地交付给绝对平安,绝对无憾的夜了。
 没有人在等这个夜来临,也没有人在等,外面的人没有等,里面的人也没有等。奥斯陆的所有都收敛起了他们可能发出的光,卡尔·约翰大街变暗了,市政大厅变暗了,国家剧院变暗了,建筑与建筑之间捆绑起来的圣诞彩灯变暗了,孩子们玩耍的溜冰场也变暗了,冰面上没有比昂斯滕·比昂松,冰面下也没有亨利克·易卜生了。中央车站变暗了,春风吹过的挪威森林变暗了,美丽的哈当厄尔高原变暗了,飘雪如冬的芬瑟变暗了,秋色无边的田园村庄变暗了,飘雨的卑尔根也变暗,且暗得还要往远又更远处了。福洛格纳、维格兰雕像公园正中央,人与人之间用肢体堆砌的,从地表通往天国的台阶没有亮起来,地表和天国并不打算显示它们;就连肢体与肢体之间,微末的雪也没有再亮起来,它们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黑暗的。黑暗在沉没,夜在沉默,只有说要有光,它们才会重新亮起来,像这照耀地球的日光一样。光没有来,它们也不来,光说要走,它们也不会停留,光会消失,但不会隔绝,黑夜长存,但绝不永存,一切没有等待黑夜,它们只是在享受黑夜,一切在等待光,连黑夜也在等待光。
  光来了。
  贝瓦尔德赤裸着。
西尔维娅赤裸着。
马西亚斯赤裸着。
 提诺看着。
尸体也看着。
 西尔维娅把尸体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贝瓦尔德不是杀人犯。他谁也没杀。”
电子的炉火在机械地燃烧,烧得各外通红。在马西亚斯还没有挥出拳头,贝瓦尔德也没结结实实地挨下那一记拳头的时候,提诺在他见到贝瓦尔德的那个沙发上见到了西尔维娅。她把尸体从专辑唱片里搬出来,让提诺用食指和中指去仔细触摸。在提诺没能摸到手的时候,西尔维娅从唱片的B面又抽出一张纸来,把它细细地展平了。那上面全是字。
 “这是遗书。至于封面上,那是他自己来的。不一会就死了。”
 “他从前很亢奋...毕竟也喝酒。马西亚斯现在会喝酒,也都是和他学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杀过人,更不要说他妻子。是有一天她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滑了一跤,死了。然后他就开始喝酒,马西亚斯就是和他学的。喝酒以后就是抽烟。
 他的烟抽多了,咳嗽的时候的声音被人听得像黑金属,于是让那时饿得快死的马西亚斯帮他找人来听。有人爱听,贝瓦尔德就爱听。他家里人不让他听这个,所以贝瓦尔德愿意花钱。他也有钱可以花。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歌也唱得越来越好了。但是除了贝瓦尔德没有人在听。基督教堂也不是他烧的,但是总有人在烧,于是渐渐地就是他烧的,人也就渐渐是他杀的了。”
 西尔维娅把照片贴在胸口。
 “这都是他摸着我的胸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假胸像他死掉的妻子,摸起来比真的还要更真。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说话,他是想和胸说话,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哭了,说毕竟不是真的。他那以后就常哭。
 他溜到维格兰雕像公园的半夜,是他带着我的。对着我的胸,想让它告诉贝瓦尔德点事情。他不在乎马西亚斯,也不是在乎贝瓦���德。他应该是在乎贝瓦尔德的钱。
假胸不可能告诉贝瓦尔德这些事情,但是马西亚斯知道了。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先一步赶到的却还是贝瓦尔德。
 唯一说对的是,贝瓦尔德真的拿了枪,是他自杀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
 贝瓦尔德的脸上全都是鼻涕和眼泪。他的眼镜已经碎了,却不是在脸上碎的,是浴室的镜子挨着他的背先碎了,在灯暖被飞来的碎片击碎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眼镜就是在那时被他用膝盖跪碎的。他插着全背的玻璃,但仍挺立着,全部流着血,在铁青的脸上爬行。他用这双膝盖爬出浴室,马西亚斯用那双脚退出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枪里面只有一发对准了颈动脉的子弹,也在他死的时候被用光了的话,这张封面上的脸还会那么完整、血和脑浆还会只从这一个地方流出来吗?”
 贝瓦尔德的全身现在都是血,他伸出手,往脑门一直抹到脖子,让玻璃的碎渣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站起来,马西亚斯往后退了一两步,他一直往亮着灯的走廊伸出手掌去,又伸回自己的面颊,瞪着掌心,好像自己的眼球理应更多地瞪出一点血,应该喷到手掌心里,没过每一缕掌纹似的,但眼球终究没有流出血来,什么血也没有。
 “贝瓦尔德那时在咆哮。他已经被按到了地下,还在咆哮。”
 贝瓦尔德在咆哮。
 “我是...”
 他伸出被割破的手掌,使劲地把已经脱落的玻璃摁进自己的脸颊,头发在四处飞溅,他用膝盖在满是玻璃的背上行走着,每一下的膝盖没能笃出全然的声响,他便用拳头砸进地面,木屑和油的声音在断裂。他的咆哮没有单词也没有语法,只是用黑色的声音在咆哮,咆哮的临终,他终于咆哮出了一句话。
 “我是一个、维京人——!”
 马西亚斯的怒火变成了害怕,两行热泪流到唇角。当它干裂的唇纹被泪水浸润以后,那满是利牙的上下颚便猛地从中间裂开去,他的双唇便自此皲裂,从里头渗出全然的,令人羡慕的血来。
 “马西亚斯那时候在我的旁边。他很害怕,他那时候甚至哭了,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但是哭了以后,他反而变得好战起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这也是他后来对我说的。他对我说很多,包括后来他说他忽然喜欢我,他说他想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个孩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从我的手里挣脱去了,他去抢到了贝瓦尔德用来射他爸爸的那把枪。”
 马西亚斯掐住了贝瓦尔德的脖子,他的血混着贝瓦尔德的血,在他的双手里握着。
 “但那只是一把空枪而已,被按在地上的,紧闭着双眼的贝瓦尔德没有听到,紧闭着双眼的马西亚斯也没有听到。”
 “因为枪只响了一声,只有我听到了。”
 西尔维娅从碎裂的镜子里走出来了。她的眼睛睁着,胸前赤裸着,两颗假胸在那之后荡不起任何波纹。
 “枪响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还摸着我的胸。后来,贝瓦尔德每次也都是在浴室,一边接吻一边摸我的胸。马西亚斯也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他不说的时候,我也让他在我的胸里。贝瓦尔德只是同我接吻,马西亚斯只是哭泣。没有人杀过人,也没有人玷污过我。”
 提诺看着西尔维娅,看着她的胸。
 赤裸着的西尔维娅,赤裸着她的胸。她说:
“你们要像维京人一样决斗吗?”
 她说完以后,转身便从容地在他们眼前离开,屁股和胸部都在风中赤裸着。只是因为太暗了,或许因为彼时她自己的血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往前的路,在跨脚往卧室,去取她所说的“给维京战士的斧子与盾”的时候,跌了一跤,便自此昏在了地上。一具裸的女人,四处都光滑的女人,横亘在了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之间。他们的血早就在风里和热里干了。
 提诺听到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是这个。他听到的西尔维娅说的最后的话现在还分明。
 “贝瓦尔德也和你一样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西尔维娅低垂着头,疲惫地微笑,询问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他看见贝瓦尔德和马西亚斯去探西尔维娅的呼吸,去探脉搏,去摸体温。他应该是回到了艾斯兰的卧室,那个有星光与灯光、还有《万奈莫宁》的房间。他帮艾斯兰的身子翻了面,在星光与灯光下,艾斯兰朝上的脸尽是无穷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提诺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倒头便在床上安眠而去。
 他听见睡梦之中,星光和灯光下的艾斯兰说:
 “快逃跑。”
 “那你怎么办?”
他努力在梦里去奔向光明的前方,门打开了一扇一扇一扇一扇一扇又一扇,在扇与扇的最后,他睁开了眼睛,艾斯兰不见了。
 他在打开的门背后,看见了整洁如新的家。浴室只是空了,却没有镜子的碎片也没有血迹。走廊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也没有晕过去的西尔维娅。马西亚斯在笑着挽着艾斯兰的肩膀,贝瓦尔德则戴上了全新的眼镜,替他的腿和他的腰穿上全新的截瘫行走器。艾斯兰平举着双臂,在马西亚斯放了手的时候,艾斯兰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家的正中央。
 窗外的挪威人的欢呼声在庆贺圣诞。今天是圣诞节。
“成了。”马西亚斯笑着说。
“成了。”贝瓦尔德扶着眼镜说。
 艾斯兰回过头来,提诺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里见了提诺。
 “我已经逃不了了。”
 贝瓦尔德搀着艾斯兰的左手,马西亚斯扶着艾斯兰的右手,他们打开门,先跨出一步去,静静地等待艾斯兰用自己全新的双腿往前迈去。艾斯兰渐渐把头朝提诺的方向,渐渐地拧回门的方向,他也向着门外头去了,双脚最终落在了门槛外面。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看西尔维娅。她摔伤了。”
 提诺在门外仿佛看见西尔维娅,她轻声问询着:
 “可是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离开我们的家吗?”
 西尔维娅站在他们之中,刚好是四个人,八只手。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说的话,但是他们全都向着提诺挥手道别。他们挥手道别,就像第一次挥手见面一样,门便从此关上了,房间的屋子里响满了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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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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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nightmare
搬家备注:于2018年2月25日首发于lofter
※含闪3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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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眼前漆黑一片。 只能感到细小的雪花正在一点一点的带走自己的体温。
三片,四片,在头发上渐渐堆积起来。
再过些时候,自己就会被掩埋在洁白的雪地毯之下。 没能被任何人需要,没能被任何人发觉,就这样迎来生命的终点。
想挣扎,想呼喊,但身体冻得发麻,手脚似乎都结了冰。
五片,六片,直到甚至无法再感觉到雪花融化的那一瞬冰凉。
把自己找回去的人,永远也不会来。
——————————————
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第三学生寮熟悉的天花板。
又做了那个噩梦。
被亲生父母抛弃,丢在冰天雪地的尤弥尔,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着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九岁。
和妹妹爱丽榭两人在出现异常气象的尤弥尔遭遇魔兽,自己因为那个力量暴走,而后昏迷。
醒来之后的里恩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对自身未知力量的恐惧,对伤害亲人的恐惧,还有是否会因此再度被抛弃的恐惧。
可能是童年遭亲生父母遗弃的记忆太过深刻,那时模糊记得的恐惧和寒冷成了他不安的具象化——因此每当感到不安时,即使里恩本身没有意识到心理的变化,也会本能地做这个梦。
今天做梦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吧。
忍着浑身的肌肉酸痛,里恩撑起身来。
妹妹爱丽榭来学园找兄长,结果在旧校舍遇险,为了保护妹妹,里恩在外人面前解放了诡异的力量,差点又迷失了自我。 久违地释放了那份力量,又让里恩想起了驱散不去的那份恐惧。
“但是,这次我好好地取回了自我,也保护了爱丽榭。”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成长一般,里恩喃喃自语。
这次能压住那股力量不被吞噬,都是多亏了和七组的大家相遇。 真得好好感谢大家才行。
今天也是,知道里恩过去使用鬼之力后的惨状,爱丽榭坚持要等看到哥哥恢复才肯离开,怎么劝都不听。 知道里恩担心妹妹独自行动再遭遇危险,为了让里恩安心休息,七组的女性阵主动接下了陪伴她的任务——从时间上看,现在恐怕是让她在班里旁听历史课。 把妹妹交给信任的同学,里恩才能放心地睡到这个时候。
缓缓穿上衣服,里恩拉开窗帘,被阳光晃了眼。
由于这次迅速控制住了力量,里恩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般狼狈得昏迷不醒。 昨晚身体还和火烧一样疼,今天已经感觉不到那股灼烧感,只是肌肉酸痛,行动也多少有点僵硬。 没办法,使用了诡异的力量去强迫身体发挥出本不具备的力量,被压榨过头的肌肉和骨骼向主人抗议,再正常不过了。
里恩简单活动了下身体,总觉着关节有点迟钝,还没找回原来的状态。 伤脑筋了。 为了让爱丽榭放心,也是为了感谢大家的体谅,他非快点恢复不可。
拿起太刀,里恩悄悄下楼,来到了平常中意的秘密训练场地。
第三学生寮的宿舍很大,挥刀和一些简单的练习在房间里就能完成,但里恩这回想加上些户外运动,就走出了宿舍楼。 毕竟是被妹妹勒令好好休养之身,里恩不敢在容易被目击的操场出现,就选择了平时偶尔会光顾的训练场。 这里处于托利斯塔这座小城的西侧,往大路方向有树林遮挡,另一侧则是围墙,两者间留出的空间也不小,非常适合隐蔽的户外训练。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倒似在演奏一首充满自然风味的乐曲。 里恩在这个小训练场尽情地活动身体,活动开了筋骨,出了身汗,反倒比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时来的舒爽。
觉得有些累了,里恩靠在树边休息,调整自己的呼吸。回想起老师的教诲,他用坐禅似的姿势坐下,调节心神,感受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
按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还没复原到能与人交手,但外表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行动自如。 干脆等午休时间出现在大家面前,给爱丽榭一个惊喜,也好让她早点放心。
正这么想的时候,树林演奏的旋律忽地乱了一拍,接下来有一声踩着草地落地的轻响——若不是里恩现在沉下了心思,可能就没法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声响。
里恩睁开眼睛,看到远处有个模糊的人影。 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是小偷,但从围墙对面翻进来,恐怕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好原因。 爱管闲事的毛病发作,里恩站起身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然后和某个熟悉的人物撞了个正着。
戴头巾的学长像是冷不丁地被人打中了要害,还保持着落地缓冲的姿势,僵着一张脸看着里恩,眼球滴溜打转,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尬模样。
“学长,你……”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这位前辈,里恩正在犹豫要不要指出自己的猜想。
穿着平民班的绿色制服,一手背着初次见面时的白色行囊,听到自己向他搭话更是一派做贼心虚的警惕模样。
“……该不会是翘课了吧?”
“嘘!嘘!小声一点!别把人招来了!”听见里恩说出那两个字,库洛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呼小叫地捂住里恩的嘴,但里恩觉得他的声音比自己大得多了。
“学长……我可听托娃会长说学长的出勤率已经很低了……”虽然被后辈指出这种问题应当非常丢脸,但为了这位前辈着想,里恩还是选择坦言。
“没办法啊!这节课是那个烦人的教头代课,每次见到他我就要倒霉,当然要躲得远远的啊!”库洛理直气壮地说。
看着这位前辈说着不想去日曜学校的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话,里恩有些哭笑不得。
老实说,他非常感激这位学长。 昨天自己六神无主地寻找爱丽榭时,是他提供了目击线索,并主动陪着自己进入了危险的旧校舍。 非但如此,在目睹了里恩因为那个力量产生异变后的模样,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伸出援手,和自己一同击退了魔煌兵。 平时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自由散漫的模样,但在关键时刻却十分值得依靠。 这种活法在里恩看来十分帅气,在感激他救了妹妹外,也觉得这位前辈非常值得尊敬。
然而这位可靠的学长,在令自己萌生了敬意后的第二天,就被自己逮到了逃学。
“因为出勤率不够毕不了业的话……”想起会长的嘱托,里恩尝试做最后的努力。 “这个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对了,”库洛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坏笑,“要是你跟托娃打小报告的话,我就把你偷偷溜出宿舍的事告诉你妹妹。要死一起死。” “……好吧,我知道了。”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弱点,里恩只好投降。
“太好了,幸好后辈君是个明事理的人。”库洛笑嘻嘻地松开了手,“彻底保密哦。托娃以外的人也不能说。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是……”里恩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他来看,与其逃课后担惊受怕地威胁人,还不如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尽一个学生的本分学习,但总是有愿意承担前一个恶果还乐在其中的人。
“不过,”乐在其中的人之一上下打量了里恩一番,“看起来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下大家也能放心了。” “啊……是的,我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学长昨天出手相助。”话锋转得过于突然,里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心自己,感激之情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真的非常感谢您,库洛学长。” “喂、喂……别那么郑重啊,怪不好意思的。”库洛摇着双手拒绝,又做了个耍帅的姿势,“飒爽登场救后辈于危难之际是前辈应该做的。” “请别这么说。学长救了我和妹妹是事实,我再怎么道谢也不为过。” 凭里恩一人根本不可能战胜那个巨大甲胄模样的魔煌兵,更何况那时妹妹还在一旁昏迷不醒,即使里恩拼尽全力与魔煌兵同归于尽,也不能保证不会在战斗中波及爱丽榭。 库洛及时加入战局吸引了魔煌兵的注意力,并给一旁吓傻了的帕特里克下达了准确的救人指令,兄妹两人才能平安无事。
“噢噢,那就是要点谢礼也没问题?”接受道谢的当事人用轻佻的语气说。 “……嗯,是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什么都可以。”里恩认真地点点头。 “好!那我毕业为止的生活费都由你包。” “可以啊。” 里恩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喂,你还真的同意啊?!”提出要求的库洛反倒一脸受打击。 “不如说学长的要求并不高吧?”里恩屈指计算,“我在会长那边见过帝都招聘打工的宣传单。从托利斯塔到帝都也不远,平时的晚上加上自由行动日,多找几份工的话,两个人生活费总是付得起的。” “天真,太天真了,别小看金钱的陷阱。”库洛一副人生前辈的模样,摇了摇手指,“我并没有对生活费下严格的定义。我没给日常的饮食穿戴开销设上限,光是一顿饭的差价就会很大,更不用说加以解释的话一般平民学生不会碰的奢侈品也可能被归入其中。所以拿你自己的生活费衡量我开的价就已经犯错了。” “啊……”里恩微微张嘴,不知是恍然大悟还是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然后等你发觉通常手段供不起我,而我又不愿妥协时,只好通过其他方式来集资。一般人的话,可能问父母要钱,向同学借钱,或者接触那些更棘手的生意……不管哪种都是把篓子越捅越大,等醒悟之后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库洛绘声绘色地说着,好像这些事他再熟悉不过一般。话中的信服力让里恩自然地认同了他的说法。
“学着点吧后辈,别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大人里可是有很多坏人的。尤其是在钱这方面,为了钱,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库洛拍了拍里恩的肩膀,“像你这么老实可是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我知道有这种事,也听说过有被恶德商人骗到倾家荡产的贵族……”里恩顿了顿,“但是我不觉得学长会骗我。真的要骗我的话,也不会把刚刚那些告诉我。” 里恩用直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前辈。
“喂喂,就不能让我好好耍个帅,以前辈的忠告完美结束这个话题吗?!”库洛抵住额头,“好啦,刚才那些请客什么的全都是玩笑。玩笑啦!” “是玩笑吗?”当真打算履约向学长道谢的里恩疑惑地确认。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向后辈要钱?!”库洛摇起头,“真的靠后辈养活我,杰莉卡绝对会指着我的鼻子嘲笑我是小白脸,我才丢不起这人。” 库洛后退一步,双臂交错打了个叉,以表示发自内心的抗拒。 “那……”里恩想起什么似的,给出了学长一个质疑的眼光,“那50米拉?” “啊……”摆着拒绝姿势的库洛瞬间冻结。
看着眼神游移,嗫嚅着我也没说不还的库洛,里恩笑了。 真不可思议。 一会儿是会给出人生宝贵经验的可靠前辈,一会儿又像是可以和自己打闹的同龄玩伴。和库洛在一起,不知不觉会忘记前后辈的上下关系,彼与此的概念也会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
“学长,那个…………” 没有坦然说出心底恐惧根源的勇气,里恩为自己下决心似的握紧拳头。 “关于昨天的事……”
“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像是看穿了里恩在逞强,库洛抢在他前头说。 “你放心,我可是成熟的大人,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说的也不会说。”库洛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海恩斯家的少爷也是,虽然有一开口就惹人生气的才能,骨子里也是个正直的家伙。就算你们之间有过矛盾,他也不会用什么龌蹉的手段。所以,你就放心吧。”
“不,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里恩摇了摇头。
库洛说的事,里恩自然明白。 学长远比看上去稳重,不是那种会挖掘人隐私的人;帕特里克之前当众和自己发生过冲突,但之后拐弯抹角地表达过对当时失言的歉意。 况且昨天能救下妹妹多亏了两人的帮助,就算两人将昨天里恩的异样宣扬了出去,给里恩带来的困扰也不会大过里恩对他们的感谢。
他提及昨天的事并非是想封库洛的口。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再这么欺骗大家了。” 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里恩的视线在库洛的身体两侧游移,看到抓着行囊的手臂微动了一下。
“大家也隐约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是每次大家关心我时,我总是含糊其辞,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回能不能再控制住那个力量,有可能下次就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我……” “我不应该再隐瞒这件事了。”
那个力量暴走时,他像野兽一样失去理智,只知道破坏。 这种充满攻击性的状态任谁都难以将其归为正常。 他无疑是异类,还是最危险的那种——允许他留在身边就和怀揣了一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一样。
所以开始的时候,里恩不敢说出来。
爱丽榭和养父母接受了自己的异常,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毕竟,自己的亲生父母说不定都是因此抛弃的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本来无关的他人。 自己所珍视的人,随时都可能因为自己的异常而离开自己。
好不容易来到了七组,和同伴们建立起了羁绊。 大家信赖他,需要他,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受到伤害。 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所。
他害怕因为说出真相而失去这一切,于是他选择了沉默——这无疑是逃避,就像他当初选择离开尤弥尔时那样。
然后渐渐的,七组融入了他的生活。 在七组的日子太温暖,太充实。同伴会成为自己的力量,不会让里恩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强敌,不会让他沦落到到不得不倚靠那个力量战斗的境地。 在七组的生活太过舒适,使他麻痹到不刻意去想就会忽视自己身体里还有那种诡异力量的事实。
但是没想到昨天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又重新向里恩强烈主张了它的存在。
里恩不知道库洛是怎么看待自己,但至少并不是用看怪物的眼光在打量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库洛昨天就不会出手相救,更不会像今天这样和自己交谈。
他迟早要将真相全盘托出,而为此他需要顺利迈出第一步。如果可以,他希望对方不会完全否定自己,甚至鼓励自己向大家说出真相,给自己前进的勇气。 而这时,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里恩觉得自己很狡猾。 欺骗了大家,还想利用学长的善意,简直糟糕透顶。
“是吗?我觉得友谊并不是必须把一切都向人全盘托出,人���少都会有点隐私和秘密。”知道这不是三两句能解决的话题,库洛干脆放下行囊,双手插在裤袋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你敢说你了解七组的每一个人吗?” “我……”里恩自认为对同伴有所了解,但从其中一些人的经历上看,也猜出自己所知的只是凤毛麟角。 “那么,你打算去指责他们骗你吗?” “怎么会?!我只是……”里恩反驳,“我的情况……会给不知情的人带来危险,和大家不一样。” “危险这种东西,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埋下种子,更何况你连别人隐瞒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断言?再说……”库洛顿了顿,“不是有句老话,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才比较安全。” “这种想法只是在为自己开脱。”里恩并不认可这个说辞,“就事论事,我所隐瞒的事极可能伤害大家。”
“那么,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 库洛的反问让里恩一时语塞。这个答案他自己心里清楚,库洛恐怕也早已猜到了。
“人总有些秘密,比如为了陷害他人,或者为了保护自己,而我不觉得后者有什么问题。”库洛看着眼前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学弟,“不是什么事都归结到自己有错上,就能让一切顺利进展的。”
与其是在开导自己,里恩总觉得这位前辈的话语中带上了些指责。脑海中被那个力量带来的烦恼占据,让他无暇去思考库洛话中的深意,但心里明白被前辈指出了不足之处,里恩不由开始默默反省。
“啊,说这么多大道理真不像我。”看着学弟沉默的模样,库洛烦躁地抓着头巾,“总之我的意见是,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不要仓促地说出来。反正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可以等你到你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的那一天。”
“是……确实是我太轻率了。”里恩颔首,“谢谢学长。” 库洛并没有盲目地附和,或是轻率地承诺会接受里恩的秘密。 他非常仔细地观察了里恩,甚至看到了里恩自己都未发现的部分,并在充分为里恩考虑的基础上引导他自行判断。 库洛看似制止了里恩的坦白,但他并没有完全拒绝里恩,而是答应会等待里恩直到他自行找出答案。
快被重新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那个噩梦压垮的里恩,突然感觉卸下了重担。 虽然不该逃避,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在充分思考,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再去面对它。 学长想告诉自己的,恐怕就是这个道理。
“又受学长照顾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啊——都说你别那么郑重了,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和那帮子教官一样老了……”库洛嘟囔着,一副比刚刚显得更困扰的模样,把里恩逗笑了。 “学长真的很会照顾人……怎么说呢,有大哥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样子?”里恩只有妹妹,地处偏僻的尤弥尔也没有什么其他玩伴,但想象中很受同龄孩子青睐的大哥应该就是这样。估计库洛从小起就是孩子王。 “哈哈哈,要叫我哥哥也可以哦?”库洛开着玩笑,一脸陶醉地点头,“你会被我的领袖魅力折服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哥哥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可是有两年级的学长们都提醒我们要小心被库洛骗钱,安杰莉卡学姐也说库洛从没和同级的女生约会成功过……” “唔唔唔,竟然那么大言不惭,还不都是她害的?!”好像被触及了伤心事,库洛气得直咬牙。 “啊,但是你看,学长不是跟会长和安杰莉卡学姐和乔治学长他们都很要好吗?”误踩了地雷的里恩见状,慌忙安抚他,“还有学长平时不是都在和学园外头的朋友们忙吗?一定是交友圈太广没空和其他前辈交流才引起误会的……” “喔?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一瞬间,里恩突然感到一股杀气。 那股杀气转瞬即逝,就如锋利的细针,穿透了身体却找不到伤痕,只有那股被刺伤的疼痛感清晰地传达到了全身。
里恩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感觉不到第三人的气息。
“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吗?”库洛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啊,不。没什么……”里恩急忙摇手,“对了,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你问的是什么……” 不想给库洛留下更奇怪的印象,里恩随口敷衍。 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和自己在一起的学长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八成是自己的错觉。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觉得我都在和外头的家伙要好?”库洛补充,语气出奇地平静,也没有追问里恩刚刚奇怪的反应,“你看,就算学校里的家伙没眼光,镇里的妹妹们可都很喜欢我。怎么突然就想到外头了?” “啊,确实,孩子们都很喜欢学长。”想到库洛教镇里几个小孩打blade反将糖果输得精光的事,里恩不由扬起嘴角,“我不是在帮学生会做事吗?各种各样的要求都有,经常会需要满城跑,但是大多时候跑了一圈也都没看到学长。我也没听说学长参加了社团,所以就在想学长是不是都和城外的朋友在一块儿……”
“什么啊,这不压根就是乱猜嘛。”听到这个答案,库洛噗地笑了出来,像是觉得这个答案荒诞无稽。 “确实是加入了不少个人联想,但都是合理范围内的,不是乱猜。” 里恩一本正经地解释,让库洛夸张地笑个不停。看到这种取笑自己一样的反应,本应觉得对方失礼,但里恩却不知为何觉得松了口气。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多受欢迎的人了。很好很好!不过……”库洛眯起眼睛,表情有些暧昧,“跑遍全城找我,你就那么想见我吗?” “不、不是,”没想到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想被误会自己有他意的里恩尴尬地解释,“是因为会长嘱咐我见到学长告诉她,我才会特别留意。那个,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里恩正说到一半,脖子就被库洛一把搂住。对方把头凑了过来,脸几乎快贴到里恩的脸颊。
“要不要下回带你一起去?” 库洛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里恩的耳朵说悄悄话。 语调隐隐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既让人警戒又激发人的好奇心,里恩不由紧张起来。
库洛神秘兮兮地在身后摸索了一阵,狡黠一笑。
“锵锵~!”库洛啪地抽出什么亮在里恩面前。里恩定睛一看,是一本被摊开的花花绿绿的杂志。 因为刚才为止都被卷起塞在了裤子后口袋,即使库洛将其摊在面前,左右两页都还以一定的弧度卷曲着,看不见那部分的图文。剩余的部分能看到几张骏马的照片,旁边除了印刷字体的介绍说明外,被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填满。
“这可是我这么多天来心血的结晶!我多次赴帝都赛马场和各参赛马匹的训练场实地调查,从报刊杂志摘录的历年的数据,根据前两者推算出的今年变数,再加上搜集到的坊间老手们的意见……特奖绝对是我的囊中物。”库洛得意的敲打着纸上那堆不知所云的数字,“怎么样?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解一下,或者带你去帝都赛马场直接感受一下气氛?”
“不、不用了……”对赌马毫无兴趣的里恩非常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但无奈对方盛情难却,勾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要解说给自己听,脸皮薄的里恩不好意思直接挣开,只好一边找机会岔开话题,一边看着库洛晒出应募回执,并对这些马的特征逐一讲解。
明白了库洛不在学园时都在忙活些什么,里恩不由觉得适才有所期待的自己才是傻瓜。 里恩之前就听说了库洛摩拳擦掌准备夏至杯的事。未成年无法直接买马券,不死心的学长就钻了杂志的有奖问答这个空子。虽然里恩认为既然法律禁止未成年赌博,那他们也不应去从事变相的赌博行为,但毕竟库洛的做法合法,里恩也没法反对。
库洛在短短几分钟内介绍了各参赛马匹的经历特性和战绩,然后绘声绘色地说起他对这次夏至祭比赛的预测结果。 杂志上写下了库洛最终预测的结果“2-3”,并画了个大大的圈彰显其存在感。看着这儿,里恩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学长的独胜应募的是3号吧?”里恩清晰地记得瞄到的库洛手中攥着的应募回执上填的数字,“既不是热门也和特奖填的不一样,有什么理由吗?” 五选一中押中独胜的概率很高,因此奖品性质和参与奖无异,再加之又杂志应募不考虑赔率,一般来想读者都不怎么高兴在上头花心思,不是按特奖相同的结果写,就是随手选择最热门的马匹。 “哎呀,就是想爆个冷。”库洛松开勾着里恩脖子的臂膀,后退一步比了个拇指,“普通的赢法没意思,爆冷门才比较帅。” “押冷门夺冠的话,也是4号的黑色公主或5号轰雷闪电更符合些吧?”一下就看穿学长又开始满嘴跑火车,里恩有理有据地回击,并提出自己的猜想,“学长是很喜欢3号这匹马吗?” 库洛为这个比赛做出如此充分准备的,恐怕对小奖也会全力以赴,那选择3号也一定有其含义。想不到这个选项可带来的客观收益,自然就想到了主观感情上。
“3号莱诺花开……虽然听上去没什么霸气,但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想起出来托利斯塔时漫天的白色花瓣,里恩有些腼腆地笑了。 莱诺花开的季节,是他迈出新的一步的季节,也是和包括库洛在内的现在的同伴们相遇的季节。 看到这个名字,里恩胸口暖烘烘的。如果让他这个外行来选一匹,他可能也会选择它。
“哈哈,这名字很有欺骗性吧?但这匹马的爆发力和耐力都不可小觑。被它缠上的对手没有一个能甩掉它,不知道有多少次比赛都是在后盘反超其他马夺冠,蝉联了三届夏至祭冠军。”夸到这匹马时,库洛没有刚才那股兴高采烈的劲儿,但平静的叙述中却能听出一股自豪感。 “真厉害啊。”里恩感叹,他确实没想到名字和外形都其貌不扬的马竟然有这种辉煌的过去。 “但那是以前的事了。可能是因为年纪上去了,这两年又遇到了瓶颈期,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再拿不出好成绩恐怕明年或者后年就该退役了。”虽然语气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但库洛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这次大赛高手云集,恐怕能拿个第二就是极限了。但毕竟是从小看着它创造的奇迹长大的,称得上我师傅的人也特别中意它,所以感情上多少希望它能再赢一回……” “你看,在要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绝地反击,一下扭转整个局势取得胜利……啊,这种人生真是男人的浪漫。”库洛笑了,“看到那种奇迹成真的话,不由会相信自己也有创造奇迹的力量吧?” 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乱舞的枝叶照射进来,让库洛的半边脸孔看上去闪闪发光。
里恩看着面前的端正的面孔,忽得意识到再怎么学长学长地喊,库洛也是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少年——虽然不曾在后辈面前显露过,但他也有他的烦恼,有他内心柔弱与天真的一面。 里恩觉得自己第一次窥见到了这个外表吊儿郎当的前辈的真心。
“学长,”里恩注视着少年的红瞳,斩钉截铁地说,“奇迹一定会实现的。学长的话,也一定能让奇迹成真。” 红眼中的瞳孔收缩,库洛愣了一两秒,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那就借你吉言了,后辈君。”库洛笑着伸手,揉了揉里恩的头发,“要是它夺冠了,我就请你这位功臣吃大餐。” “……费用设不设上限?”想起刚才库洛警告自己注意的骗局,里恩半警惕半玩笑地回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爱玩又轻佻是库洛的一面,可靠又成熟是库洛的一面,也许还有很多自己尚未察觉的另一面。 但是,今后还有很多和这位学长相处的机会,总有机会了解到不同的他——就像库洛答应会等自己,直到有朝一日自己毫无顾虑地将恐惧多年的秘密告诉他一样。
听着远方传来的下课铃声,两人意识到托尔兹士官学院上午的课程结束,马上要进入幸福的午休时间。为了监督这位学长不逃掉下午的课,也为了到班里露个面让妹妹和同学们放心,里恩邀请学长一同去学生食堂和大家共进午餐。
库洛欣然应允。他边说着“可别想敲诈学长请全员吃饭”这种半真半假的胡话,边将那本宝贝杂志重新塞回裤子的后口袋里,还小心地用外套罩住。接下来,库洛捡起了被他丢在地上的白色行囊背在肩头,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走在了前头。
看着学长的背影,里恩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就那本杂志的大小,与其勉强放在口袋里还把它卷得皱巴巴,当然是放入大小刚好的行囊更好。但既然没法放进行囊,就说明里头塞得满满的,没有留给杂志的余地了。
那么,库洛在那个沉甸甸的行囊里塞了些什么呢?
里恩想都没想,就决定放弃去问那些煞风景的问题。
就像库洛所说,人总该有些秘密。
而留给他们的,还有很长很长,长到说不定哪天秘密就不再是秘密的时间。
里恩快步跟上高大的背影,与库洛肩并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今天食堂的套餐特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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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七片,八片,寒意侵蚀了思考,他只能选择接受降临在身上的命运。
朦胧之中他会想。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寒冷竟有那么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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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第三学生寮的天花板。 尽管最近在宿舍过夜的时间变少了,但毕竟是之前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天花板上的划痕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最近又开始频繁地做那个梦。
被噩梦惊醒,睡意全无。因此尽管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些,里恩还是决定起床。 里恩打开衣柜,在私服和制服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后者。
换好衣服,收拾好课本,里恩关门下楼。 住客减少,为了节省能源,宿舍楼里只开着必要的导力灯,晚上尤其显得昏暗。好在已进入了五月,天亮时间开始渐渐变早,窗外的亮线让人不至于看不清走廊。 在一楼的厨房做了简单的料理,里恩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吃起了早餐。
教职人员离职,除了里恩以外的学生全部提前毕业,第三学生寮的住人只剩下了里恩一个人。 想着一个人占着那么大的房子会不会给人添麻烦,里恩曾询问过其他教官,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可以搬入其他宿舍,但对方和他说到毕业为止都可以留在那里。 从学生间的小道消息得知,明年塞德里克皇太子有可能入学,预定要将这栋学生宿舍改建成适合殿下用的居所。但听说是受到了政府上层的指示,尽管早已决定了这块土地的用途,却迟迟没有动工,也没有任何要赶老住民出去的迹象。 里恩多少猜到是谁在其中作梗,但也不会主动拒绝这份恩惠——对里恩来说,能继续待在这个充满和同伴们的回忆的地方,比他那小小的尊严来得更重要。
里恩收拾了碗筷,将餐具摆回橱柜。 第三学生寮和其他两个学生寮不一样,没有配备专属的仆人,也没有帮忙一起大扫除的舍友。虽然知道这么大的学生宿舍,里恩一个人也打理不过来,第一学生寮的女仆们会定期过来帮忙打扫,但日常的家务就只好都由自己承担。 确认把整栋宿舍的灯都关好了以后,里恩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那么,我出门了。” 里恩站在玄关道别,即将再陪伴他一年的建筑用无声作答。于是他转身开门,迈过门槛,锁上了宿舍门。
宿舍可以给里恩单独留一栋,但授课怎么也不行了。今年开学就走了两个教官,甚至有传闻说校长明年也要返回军部,学校没有为里恩单独开课的余力,因此里恩的文化课会视进度和一组或五组一起上。
今早第一节就是一组的战术课,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小时,里恩打算去图书馆自习。
“舒华泽。” 路过公园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里恩往那儿看去,帕特里克正坐在旅馆前的露天区域向自己打招呼。 “早啊,帕特里克。”里恩快步走到友人身边,“真难得,你竟然在外头用早餐。” 从桌上放着茶具和只留着食物残渣的餐盘,里恩大约可以推断出他点了什么。那虽然也是这家店里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但远比不上第一学生寮里专为贵族服务的大厨的手腕。 “一时兴起,尝试一下庶民的味道。”帕特里克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红茶,“没想到一早就遇到你。喏,坐下吧。”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里恩坐到对面。 “不了,我刚吃完早饭,就不打扰你了。”里恩婉拒,微微颔首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第一节课再见。”
“我的意思是愿意请你喝杯茶……喂,等一下。都说了让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提越高,拿不坦率的友人没办法,里恩苦笑着停下脚步,转身坐到了他对面。帕特里克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招呼侍应生换了壶红茶。
红茶冒着热气,茶水清澈,散发着怡人的香味,让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真是好茶。”里恩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回茶盘。 “你要是来沙龙,保管你天天喝到比这还好的茶。”帕特里克突然提起了贵族学生专用的沙龙,让里恩想起两人刚认识时的事,有些怀念的同时,心底又泛起股不知名的苦涩。 “呵,对我来说这里的红茶已经足够好了。”里恩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
本来,他作为贵族收养的无血缘的孩子已经与其他贵族格格不入,现在的立场则更是微妙。 内战结束后,以四大名门为首的贵族派受到了革新派的打压,军队的控制权与征税权遭到了政府的严格把控,从根本上削弱了其财源与军力。而作为现在也时常帮政府做事的内战的英雄,里恩恐怕被不少贵族视作了眼中钉。贵族出身的同学们即使未必迁怒他,受家庭的影响,多少会有些隔阂。 不止是贵族的学生,对平民的学生,甚至这个小城的其他居民来说,里恩恐怕都与以前不同。 他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或嫉恨或艳羡或好奇或同情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尤其是在托利斯塔只剩一个七组学生的现在,红色的特班制服出现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但即使如此,里恩也没法换掉七组象征的红色制服。
帕特里克并没有像一年前那样骂他不知好歹,只是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没有人发声,两人间只能听到续杯时的细小水声。
“和七组那帮人……有联系过吗?”像是��索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了话题,帕特里克打破了沉默。 “大家刚毕业没多久,一定都在忙吧。”里恩笑了笑,“不过我们有约好,等各自的事告一段落就写信告诉其他人。” “那就是没有咯?”对方撇去那些弯弯绕绕,直接了当的问。 看帕特里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恩只好点点头,如实回答。
“……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得到了答案,逼问里恩的人反倒叹了口气。 “我不是一个人啊。同学们,教官们,大家都在我身边……帕特里克你也在不是吗?”里恩让自己露出微笑。 “那我问你,这一个月里除了上课,你和我见过几次?”
里恩没有回答。 并非答不上来,而是察觉了对方的意思,难以启齿。 内战刚结束那段时间里恩是忙得脚不着地,但这一个月来他过得还算太平,并没有频繁离开托利斯塔——可是他几乎没怎么和其他人独处过,或者准确地说,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学业或工作以外的交流。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确实是一个人。
“所以我问你,真的不要紧吗?……不,问都是多余的。”帕特里克摇了摇头,自问自答,“本来成天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地行动,突然间变成一个人,一下子怎么可能习惯得了?!这点我最清楚也不过了。” 里恩知道,他一定是将里恩与刚和亲近管家分别的自己相重合。正因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助,知道要克服那份不安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他才无法对此坐视不管。
“你和我们不熟,有些话没法和我们说,这我理解……但为什么不和七组那帮人联系?”面对里恩的沉默,对方更是进一步追问,“雷格尼茨进修的检察院就在帝都吧?格雷格的音乐学院离帝都不远,爱丽榭小姐也在帝都的学院上学。从托利斯塔跑过去和他们见一面不过也就一两小时……其他人也是,路过帝都的时候说一句,见一面就可以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的通信手段……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里恩想起,妹妹爱丽榭第一次跑来士官学院找自己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回他没法像上次一样,再搬出学业繁忙当理由——无论是当时的妹妹,眼前的友人,甚至是里恩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借口。 里恩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 归根结底,他从那时起就毫无长进,依然在逃避。
“帕特里克,谢谢你。”看着比里恩自己还为里恩着急的一组友人,里恩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你今天一早跑到旅馆开的咖啡店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番话吧?” “什……你、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偶尔看到这张没出息的脸觉得火大,想说几句解气而已。”帕特里克矢口否认。但不管是他早晨不在第一学生寮用餐的反常的举动,自己路过时刻意的招呼,还是现在被戳穿差点慌得打翻了茶杯的举止都证明了这点。 “哈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知道对方的个性,里恩没再继续深挖他的谎言。
“但是,我没关系的。” 里恩露出微笑。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和大家有什么矛盾,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情。” “所以,我没关系的。” 里恩笑着,明明是被友人感动而发自内心笑容,看上去却像是在脸上撑起的幕布,一阵风都可能把它吹垮。
“既然这样,作为劲敌,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可能是明白即使继续这个话题,也无法从里恩那儿得到“谢谢你”和“没关系”以外的回答, 帕特里克叹了口气。
“你啊,偶尔也可以任性一点。”
“……嗯?是说偶尔犯错也没问题吗?”里恩不解地歪过头。 “我说过是最后一个忠告了吧?木头脑袋!你自己去想。”里恩的回答像是踩到了猫的尾巴,帕特里克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呵,那这个忠告我就收下了。”里恩被他斗气的反应逗得笑了。
“谢谢你,帕特里克,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注视着和自己同龄的少年,想到一向嘴硬的朋友因为担心自己说到了这个地步,里恩不由有感而发。 “快住口!别拿你对付那帮人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心里只有爱丽榭小姐一个人!”对方却像听到什么可怕诅咒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哦?这句话我可没法当做没听见?”里恩站起身来,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逼近。 “咿——!”
当然,朋友归朋友,彼此也有不可让步的界线。
和帕特里克打闹了一阵,里恩久违地感到了轻松,但帕特里克的最后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舒华泽……有件事得告诉你。”对方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决心开口,“早上我从第一学生寮的时候,看到亚兰德尔上尉的背影,我想是……” 帕特里克没有说下去,但里恩知道他的意思。
在米莉亚姆回到情报局的现今,雷克特会来学校的理由只有一个。
和帕特里克告别,里恩返回宿舍。丢下书包,换上了有些与季节不符的毛领大衣,跑去技术栋,骑上导力摩托,驶离了托利斯塔。
在老地方停下摩托,里恩走进了修梅尔灵园。看到里恩,知道不用费口舌和他讲规矩,守墓人见怪不怪地哼了一声就随他去了。
走到墓园角落的墓碑前,里恩单膝跪下。 这是库洛阿姆布拉斯特的安息之处。
“早上好,库洛。我又来打扰你了。”像是怕惊扰到陷入沉睡的损友,里恩的声音很轻,“对不起,这次恐怕事出紧急,花店都还没开门,只好空手来了。”
墓碑前很干净,坟前也没有杂草丛生,看来守墓人忠于职守地呵护着亡者们的住所。
库洛是作为苍之骑士下葬的。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政府并未公开他作为帝国解放战线头目的过去,对外只称其作为因立场不同而一时与政府军敌对,最后为守护国家牺牲的战士——也是亏得隐瞒了这个真相,不然就算是信仰根深蒂固的帝国民众,也难免会出现几个恨他到想把坟都刨了的人。
但是里恩他们知道库洛是<C>的真相。
回想起来,很多迹象都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卢雷晚上的那个电话,夏至祭在帝都的偶遇,甚至里恩撞见他翻墙溜回城里的那天,他恐怕也是刚处理完帝都袭击的准备工作——因此他才叮嘱里恩保密,还拿出逃学和赌马当幌子,令里恩对他外出的动机深信不疑。
但里恩从来没有怨恨过库洛的欺骗,他只是怨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能早点发现库洛的异常的话,如果能早点阻止库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刚刚帕特里克告诉我雷克特上尉来了,恐怕又是带着政府的请求……”里恩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积灰,让墓主人的名字露出来,“不知道是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离开托利斯塔前要来和库洛道别,这已成了里恩的习惯。
曾经他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和库洛互相了解,直到能够共享彼此的秘密。 而现如今,里恩还没有了解库洛的全部,也没来得及将约好的秘密完整地告诉他,那家伙就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但里恩却并没有就此忘记这个约定。
来到这里,待上几分钟,说说平时难以向其他人启齿的心里话。 短短的片刻,他能忘记孤单和不安。
“呵呵,听我说啊,库洛。”仿佛墓主人正在聆听似的,里恩用温柔的声音诉说,“今天一早帕特里克教训我了。一个人不要紧吗?为什么不和大家联系啊?诸如此类的,估计他想说这番话也很久了……一定是今早看到雷克特先生,知道我马上又要离开托利斯塔,担心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才一早到宿舍门口堵我的吧……还是那么不坦率。”
“我……又让大家担心了呢。” 放在膝头的拳头紧握。 “那个时候我们……和库洛约好了要向前进。所以再寂寞,再痛苦,我们也必须向前。”闭上眼睛,还能想起煌魔城里的一幕幕。在耳边响起的微弱的呼吸,同伴们的啜泣声,还有库洛胸口刺眼的红色,久久不能从眼底抽去。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睁开眼睛,没有刺目的猩红,只有清冷的死寂与灰白。
“大家都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现在正在拼命做着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 同伴们都找到了出路,为了目标勇往直前,而自己却还在迷茫。 对比如此坚定而耀眼的同伴们,里恩自惭形秽,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迷茫连累他人,打乱其他人的前进的步伐,所以里恩才不主动联系过去的同伴。
“库洛,我真的……是在前进吗?” 内战中作为第三势力活跃,在克洛斯贝尔击退共和国军……里恩以为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伤亡最小的道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前进。但是冷静下来他也会想,自己是否只是他人手中的牵线木偶。
“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些来问你的。”里恩牵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在内战中,库洛是站在贵族那头的苍之骑士;而在来帝国前,他的故乡和克洛斯贝尔一样被帝国无血占领,纳入了帝国的版图。 光从立场是来看,以自己在这两次战役中的作为来询问他,无疑是给他出难题。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感觉好多了。”里恩轻抚刻在墓碑上的名字,“虽然还没有找到方向,但我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的,你就放心吧。”
……你们要继续向前走啊…… ……只管不断……不断向前……
回想起库洛留在人世的最后两句话,里恩抵住自己的胸口。 “我……我们七组,一定会达成和你的约定的。”
里恩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已逝之人的回答。 四周安静地仿佛时光都已冻结。
过了良久,里恩站起身来。 “那我走了,回头见。”摆手与库洛道别,里恩转身离开。
害怕一回头又会产生新的留恋,里恩径直走下台阶。 一阵风吹过,里恩打了个寒颤,明明已经到了五月,却感觉身体发冷。里恩拉了拉领口,低着头,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位小哥哥,急匆匆地赶路,是在玩捉迷藏吗?” 一个与这个寂静环境不符的愉快的声音响起,里恩一抬头,看到了预料之中的人。 “哟~”雷克特倚在那辆导力摩托旁,甩着手和他打招呼。
“雷克特先生……您是在我身上装了发信器吗?”没想到会被拦在灵园门口,来扫墓的心情也被他破坏的精光,里恩不由有些没好气。 “哎呀,就是碰巧而已,碰。巧。”雷克特笑嘻嘻地,被冲了一句也不生气,“不过看你这个反应,怕是已经有人偷偷告诉你我要来吧?” 里恩一下子被噎了回去。
确实,见到这位不速之客时自己并未震惊其为何出现,而是质问其为何在此时此处出现,无疑是知道对方要来才不打自招。 恐怕雷克特在发现里恩开走了技术栋的导力摩托后,就推测出了他的目的地,并提前在外头等候——没有直接冲入灵园中打扰,怕是知情的他对两人的同情与尊重。
“那位小朋友有没有告诉你,这次我来找你去哪里?”雷克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见过它几次的里恩知道,里头装着的就是唯一能差使灰之骑神的帝国政府的“请求”。 “不过,”雷克特将蓝色信封在里恩眼前晃了一圈,又收回了公文包里,“在正式宣读命令之前先和你说一说要去做什么吧。” “诶?”本已做好行礼受命准备的里恩感到意外。 “共和国那边又有些不太平,所以想让你再去一趟克洛斯贝尔。嘛,估计对方就是想试探一下,拿骑神在唐古拉门晃悠两圈吓吓他们就行了,我估计这回不会真的打起来。”雷克特的口气很轻松,根本不像是在谈论军国大事。 “然后,我受到的另一个任务是私下问问灰之骑士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雷克特指了指那个公文包,“不接受的话我把这个信封带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什么意思?”里恩警惕地瞪着情报局的年轻将领。如果是政府的命令,军令如山,里恩根本不可能有拒绝权,而对方现在的说法却似将军令视同儿戏,“这到底是政府的命令,还是那个人的命令?” “这两者有区别吗?”红衣青年一摊手,“想拒绝还是想接受都由你选择——阁下是这么说的。” 雷克特引用了某个下达命令的人的话,更是一下点燃了里恩的怒火。 “戏弄我很有意思吗?值得动用政府的权力,还让亲信大老远跑一趟?”想起自己做好肩负国家重任远行的心理准备,结果对方却压根没拿自己当一回事,饶是好脾气的里恩也有些生气,“你去告诉他,有意见让他自己来找我,别老是麻烦别人。”
“话我可以帮你带到,不过这样好吗?”雷克特意味深长地反问,“如果他真的来的,会困扰的可是你哦?” 里恩看着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将领。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并没有做好和所谓的生父见面的准备,也不愿去见他,但总觉得雷克特另有所指。 “你看,大叔那种大人物特意跑来这种小城镇见你的话,很快就会有流言传开的吧?你们两个可能不在意,但其他人未必会不受影响。”知道里恩没领会自己说的是什么,雷克特解释,“比如舒华泽男爵,立刻就会被其他贵族怀疑和宰相长年勾结,加之他这几年本来就很少在贵族的社交场合露面,贵族派内奸这个名头说不定就坐实了。谁让那帮子人吃了败仗正想找个出气筒呢?” “那、那个是……!”知道养父真正拒绝出席贵族社交场合的原因,里恩不由更后悔自己刚刚轻率的话语——他不希望再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他重要的人。
“只是打比方,打比方。你别往心里去。”看着灰之骑士一副犯了错的优等生一般的模样,雷克特不知是为他打圆场还是想乘胜追击,“言归正传,你打算去吗?” 里恩低着头,没有回答。 “克洛斯贝尔可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有吃有玩。回头任务结束再带你去赌场玩一把怎么样?”雷克特像是为了引起里恩的兴趣一般,旧事重提,“你之前赢完那几把老板可就要我下回再带你过去。连续出皇家同花顺的强运神秘人!嗯,这个名号一定能吸引��少赌客慕名来挑战。” “哈,您说的太夸张了,我只是新手运气好。真论实力怕是远不及雷克特先生。”在克洛斯贝尔的赌场里,里恩听说了不少雷克特的传奇故事,“况且,我对赌博没兴趣。所以多谢老板的好意,我就不去叨扰了。”
里恩对赌博本就没什么兴趣。 那天在克洛斯贝尔被雷克特拉去了欢乐街,在被问到是不是要进赌场试试运气的时候,里恩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并不喜欢赌博,只是在想,体验过赌博的话,是不是就能更接近喜欢赌博的那家伙一些。
然而莫名其妙地赢了一大堆钱以后,里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库洛会喜欢赌博。 比起押上身家性命去赌一夜暴富或是输光后一贫如洗,他宁可过艰苦又安稳的生活。
“那就带你去米修拉姆玩怎么样?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场也别有风味,不喜欢的话还有海滩和其他疗养设施。对了,那边有一栋堪比离宫的豪宅,去那边住一晚好了。里头的人工水池可漂亮了,还能玩钓鱼,那边的黑猫小黑是我的朋友,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下。”
“雷克特先生。”打断了打算继续飚胡话的青年,里恩看着他,“您希望我去克洛斯贝尔吗?” “我可是大老远追到这里来给你送信的,当然希望能送出去啊。” “可是给我选择权也是您的任务。”里恩抬起头,“您知道我不愿意去,所以才说那些话来诱导我,而我想知道您这么做的理由。”
“舒华泽,你很聪明,但是还是太年轻。”雷克特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要太相信别人了。尤其是本来就打算诱导你的人。” 里恩想起库洛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里恩不明白,相信值得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对。他知道人有恶意,但也想相信人的善意。不值得被爱的他从那么多人那里接受了那么多的善意,那理所应当的,他应当用善意去回馈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话,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雷克特华丽地一转身,坐在摩托车上,宛若在沙地玩耍的少年。 “这个任务需要一个足以威慑敌军的力量,比如骑神。” “但是如果灰之骑士不能出动,就需要可以替代他的强大力量。” “那么,该到哪里去找这种力量呢?正规军能用的兵力早都派完了,现在研发武器也来不及了。” “哎哟,正巧!” 晃着腿的雷克特突然从摩托上跳下,高举双臂。 “那边还有一大堆领邦军。”
此言一出,里恩瞬间就明白了局面。 所谓的选择权只是一个借口,当里恩拒绝援助的时候,克洛斯贝尔总督府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从领邦军调取兵力,借此继续削弱地方贵族的兵权。
“真糟糕,这可是保卫国家领土的战争,不再是区分正规军或者领邦军的时候了!” “那么,路法斯老爷会先从哪边搬救兵呢?公爵家?侯爵家?哪边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过去都是他的部下嘛。”
在翡翠之都孤军奋战的友人,今晨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友人,还有将这部导力摩托交付给自己后离开的前辈。 脑海中闪过这些人的容颜,里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好吗?自言自语了那么多。”里恩有些担心地开口。 “没关系,既然给了我两个任务,就说明大叔给了我自由发挥的权利。”言下之意是,其中恐怕也包括将其中的利害告诉里恩的权利。 “但这不是在拆路法斯先生的台吗?”里恩有些不明白,他们的立场应该一致才对。 “谁知道?”雷克特暧昧地笑了笑,就不再继续说了。
是宰相在堤防路法斯,不想继续将更多的兵力交到他手里,还是宰相将自己与雷克特都算计了进去,想谋划些别的什么? 里恩只觉得很可怕。 或许他并不知道父子间最正确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在他的认知里,那绝对不是互相堤防互相利用的关系。
“那个人从一开始……”里恩开口后,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他把我塑造成‘灰之骑士’就只是为了利用我,但我以为只是需要一个假英雄来提高士气,安抚民心……但他从一开始就是出于这种目的吗?” 为了牵制一些人,为了陷害一些人,自己是不是为了这种目的被制造出来的虚伪的英雄?
“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灰之骑士,那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雷克特冷不丁的一问让里恩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应该没法再像成为起动者前一样生活,但我恐怕也不会参加什么战争。”里恩想象了一下再作答。
“哈哈,果然你还是太年轻。”红衣将校笑着说出同样的话,但这回里恩却隐约嗅到些不同的情感。 “骑神确实很强,以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无法完全解析起原理,甚至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战场上,骑神能发挥机甲兵远及不上的强大威力,这是事实。”雷克特用往常的语调分析,“但是这却是把双刃剑。” “你已经在内战里打响了名头,所有人都知道了骑神的强大。于是各个阵营会不择手段地争取这股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当力量的所有者势单力薄的时候。” “富有正义感又只想过平静生活的你当然不可能点头投奔某个阵营。那么,无法获得强大力量,又忌惮起其他竞争对手获得力量的人会怎么做呢?”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可有很多种。” 脱离了帝国政府的保护,暴露在无数看不见的敌人眼中。情报局的上尉暗示了这种假设下里恩的结局。
“你是想说,那个人不是在利用我,而是想保护我吗?”里恩的语气里带上了讽刺,他极少这样说话。 “这就不是我该插嘴的事了……不过我好像已经说得太多了。”雷克特一脸搞砸了的模样,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个时候后悔不想继续说了,你不觉得自己太狡猾了吗?”谈到这个话题时,里恩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唔,确实是我多嘴了,那就作为给我自己的惩罚,再多说一句吧。”雷克特清了清嗓子。 “那个大叔,确实是爱臭美又爱算计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把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和物都利用起来的老狐狸。” “但是他虽然把我们当成棋子,却没有把我们当成道具。”
“这两者有区别吗?”里恩用之前雷克特的话回敬。 “至少对我们来说有,”雷克特笑了笑,表情复杂,“不知道我们家笔头怎么想,至少我、克蕾雅,还有米莉亚姆都是这么想的。”
听到另外两人的名字,里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无论自己对那个人有什么想法,也不该去质疑他人间的羁绊。 “雷克特先生,对不起。”里恩低下头道歉,“我不该把火发到您头上。” 在自己生父的话题上,里恩似乎比较容易情绪化,之前克蕾雅上尉送自己回托利斯塔时也曾有过失礼的举止,后来想想都觉对她有歉意。
“没事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给大叔背锅了。”雷克特还是往常的模样,不知是真的恢复了情绪还是只是戴回了面具,“再说了,就你的立场,想对他任性两句再对这他的鼻子来一拳也正常。要不到帝都后我先顺道带你去找他?”
里恩干笑两声,没有回答最后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 雷克特话中的关键词让里恩想起了早上帕特里克让自己回去好好思索的那番话,但还没等他细想,穿着红色礼服的青年一跃跳入了导力摩托的副驾驶座。
“需要回去整理行李吗?”他背对着里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展手脚。 “不了……”里恩出门前已做好了所有准备。 “那就劳驾,直接载我去帝都车站吧。瓦利玛的装车已经安排好了,到下一站再汇合。”从雷科特的话来看,他也早已为自治州之行做好了准备。事到如今,再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也显得有些多余。
坐上驾驶席,里恩发动导力摩托,向帝都驶去。 被前轮划开的风吹乱了头发,气流让里恩有了前进的实感。
接下这个任务的现在,里恩依旧在迷茫。 自己身世的秘密,体内力量的秘密,这片大陆隐藏的秘密,他一无所知。 至今选择的正确与否,应该前进的方向,他还没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友人的关心,年长者的告诫,还有或许存在或许只是臆想的其他感情,越发感受到这些感情,他就越发反思起自己的无力,为不安与焦躁所笼罩。
但是即使每晚都为梦靥所折磨,里恩也不会一了百了地自暴自弃。
因为他和库洛约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所以里恩舒华泽才在这里。
“对了对了,虽然只是程序,但可不能把这个忘了。”坐在副驾的雷克特突然一拍脑袋,从副驾驶座上站了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只精致的蓝色信封。 “雷克特先生,车还没停,很危险的!等一下再……”里恩慌忙阻止,然而雷克特对他的劝阻充耳不闻。 怕雷克特摔下去,里恩不敢刹车也不敢拐弯,只能笔直地向前进。
“现在向灰之骑士——里恩舒华泽传达帝国政府的请求。”雷克特自顾自地开始了仪式。 “「前往克洛斯贝尔自治州,阻止共和国军队的入侵。」” 纸片被风吹得上下飘舞。
“这份请求,我确实接下了。” 里恩朗声说完,看到红衣上尉坐回了座位,才加大马力,让钢铁的骏马载着两人向帝国的中心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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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落在脸上。
一片,两片,一会儿就化了。
九片,十片,冰雪将身体掩埋,这里即将成为自己的墓碑。
把自己找回去的人,永远也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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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舒华泽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体内像烈火在燃烧,热得发烫。 就像火焰在脏腑间乱窜,血液沸腾,好似流遍全身的助燃剂,将内脏似乎都烧得精光。
好难受。身体像要爆炸一样。 把折磨自己力量宣泄出去,就能得到解脱。 想破坏。想破坏。 所能触及到的。所能看到的。都破坏掉。 干脆能将这具驱壳也撕得粉碎也好。
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古怪音节,里恩难受的晃动身体,禁锢四肢的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像是感应到他的不适,关节处的装置发出暗红的光,高浓度的灵力一瞬贯通全身,惨叫还未冲出口,感官就被暂时麻痹,连声带都不听使唤。 渐渐恢复知觉后,才发觉灼热消失不见,他又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里恩靠在身后的墙上喘息。 鬼之力暴走之后,自己就一直陷入“力量积蓄-将要爆发-被装置压制”的循环之中。 里恩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哪里,但从超常的听觉捕捉到的声音来判断,他应该是被受生父命令的地精看管。他们并没有找到让里恩回复原状的办法,只能利用不知是科技还是地精秘术,在力量将要暴走前强行压下去。 这过程对里恩本人来说并不好受,但他也明白,如果没有这个抑制装置自己恐怕早已发狂殒命。
唯一庆幸的是,经过数十次循环后,力量的发作间隔正在逐渐变长——至少留给里恩喘口气的时间越来越长。
墙壁和地板均经过特殊处理,触手冰凉,体温也无法将其焐热。鬼之力发作起来时,这些低温会使里恩好受些,但力量被压下去后,以正常人的体温会觉得寒冷。
就好像尤弥尔的那个雪天一样。
无法移动手臂,里恩蜷起膝盖,试图让自己变得稍微暖和一些。
可能是不想给里恩多余的刺激,室内没有照明,自然也没有窗。习惯了黑暗后放眼望去,也只是个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 恢复意识时,里恩已经在这个房间内了,此后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他也不知道这个房间是藏起了出口,还是压根就封死了出口——反正被铐在墙上,他也没法探索这个房间。 鬼化之后感受不到饥饿,新陈代谢都停下了,感觉不到疲倦。不用进食也不用休息,里恩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靠燃烧哪里的能量生存。不过正因如此,即使被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那么久,他也不会被渴死或饿死。
看不到昼夜交替,生物钟也失了常。里恩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就好像是一个人被从世界中割离开来,丢弃在时空的夹缝中。
即使肉体还能勉强撑下去,精神上也早已突破了极限。
里恩试图想一些让自己产生活下去的勇气的事,例如他的故乡。 但是他立刻就会想起最后见到的帝都,灰暗的天空下魔物肆虐,民不聊生。 放弃想那些,希望从别处获得一些坚持下去的动力,例如他所重视的亲人和同伴。但所能想起的,只有同伴们在自己眼前丧生的片段。
于是里恩放弃了去回想那些,努力让自己睡着——即使不觉得疲倦,也是可以睡的。
那时他会梦见那个使他痛苦多年的噩梦。 在尤弥尔的雪乡里,被亲生父母遗弃,无助地看着天空,孤零零地等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可笑的是,和现实比起来,反倒是那个噩梦来得温和一些。
被遗忘在漆黑冰冷的房间里,无法动弹,更无力抵抗,只能等待。 二十岁的里恩依旧在经历五岁的里恩想摆脱的痛苦。
他从那个时候起就毫无长进。
说着要变强,说着要前进,却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将逆来顺受视为美德。 害怕失去,害怕被人讨厌,靠着他人的感激和称赞而自我满足,但却从未自发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是那个对命运无能为力,祈求着有谁能带自己脱离苦海的幼童。
在这些日子里,反复做着那个梦,思考着这个问题,里恩忽然明白了。
面对加身的过于残酷的命运,再怎么祈祷,再怎么哭叫,都不会有人来。 想要摆脱这个境遇,只有自己踏出一步和命运抗争。一步不够的话就踏出第二步,第三步,直到能够跨越这恼人的命运为止。
但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 用来迈出第一步的双脚被套上了枷锁,无法再从命运的掌控中逃开。
恍惚之���,里恩听到了脚步声。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比平时来得急促,夹杂这兵刃相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交战声还未断,一个人的脚步声却听得越来越清晰,直到撞击到了这间密室的墙。 “咚” “咣” “咣” 打击声富有节奏地响起,凭着优秀的夜视力,里恩看到一处的金属墙慢慢开始变形,直到完全被砸开,整个墙板掉在了地上。
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太久没见到光明,里恩立刻闭上眼睛,直到习惯了隔着眼皮的亮度才敢睁开。 眼前是一个高瘦的人影,看到里恩后,就将手上笨重的机器“哐当”丢在地上,如释重负地走过来。 逆光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里恩知道来者是谁。
他的噩梦里,第一次有了来访者。
“为什么要来呢?”想必是因为太久没说话,里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来带你出去啊。”库洛用他最熟悉的语调说,好像他俩从未分开过。光是听到这个声音,里恩就觉得眼眶发酸。
“很危险的。” 声音在发抖。 “我知道。” 声音出奇的温柔。
“把我带出去也是没用的。”里恩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的力量不听使唤,没有地精的装置抑制就会……” “我知道。”库洛冷静地说,“所以我不是空手来的。”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什么,举到了里恩眼前,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 紫色的吊坠发出柔和的光芒,身体开始升温,刚刚还安分的鬼之力向在抵抗光芒似的活跃起来,交相辉映。 光芒不稳地闪动,紫色的水晶在库洛手中啪地一声爆裂开来。
鬼之力迅速侵占了身体,像彰显主权似的,发出不详的红光。 身体在发出攻击眼前青年的信号,里恩竭力抗拒着,连接四肢的锁链叮当作响。 库洛掏出了第二个吊坠,蓝宝石发出幽静的光芒,沐浴着光芒,身体里的热度冷却下来,但还未等彻底恢复,蓝宝石也碎成了片。
库洛咂舌,拿出了一个红宝石吊坠,宝石的体积就前两个大了一些,念完咒文就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灵力流入体内,难缠的力量终于被压制住,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现在还有问题吗?”库洛伸手摸了摸里恩的额发,鬼化后的白发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黑色。他双手绕到里恩的后颈,将吊坠戴到了里恩的脖子上。
里恩这才想起这和班长之前交给自己的吊坠很像,封入魔女灵力的吊坠帮助他控制了鬼之力,库洛和其他人怕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再将封入三位魔女灵力的吊坠带了过来。
“我很感谢你来找我,但是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里恩抬眼看着眼前的青年,内心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优先说出了这句话。
本以为女神也厌倦了自己的毫无长进,让自己就这样孤独地了却一生。 然而库洛没有忘记自己,还愿意来找自己。 光是知道这一点,里恩欢喜得胸膛都要炸了。
“即使现在压制住了,它迟早还会再发作的,到时候一定会伤害到你,所以……” “这话我两年前就听过了。”库洛站起身,挥动双刃剑,砍断了吊起里恩右臂的链条,然后托住无力摔下来的右臂,小心翼翼地让它恢复自然下垂的状态。
“但是我也和你约好了吧?会等到你将那个力量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一天。”库洛用同样的方法砍断了另一根链条,托着左臂降到里恩能平视的高度,朝他眨眨眼睛,“不过我猜你自己也搞不明白,那就先帮你找出真相再说了。”
“但是这样的话,救我出去有什么意义呢?”里恩想抓住库洛的手,阻止他继续割断束缚自己的锁链,但别说拉住库洛了,刚刚恢复自由的双手连抬都抬不起来,“现在的我没法战斗,只会拖大家的后��。我派不了任何用场啊!”
帮不了任何人,救不了任何人,除了继续为大家添麻烦,一无是处。 这样的自己没有任何的存在意义。
“里恩,你搞错了一件重要的事。”库洛将绑在脚上的链条砍断,在里恩面前蹲下。
“我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或者要你派什么用场才来救你的。”红色的双眸中倒映着略显苍白的脸。
“我来救你,只会是因为我想救你。”库洛捏了捏似懂非懂的人的脸颊。
“所以明白了吗?不要因为受了些小恩小惠就惶恐地想把一切都拿去报答人家,你不欠任何人什么。真正值得你去奉献的人,只要你好端端的在这儿就别无所求了。”历经风雨的青年,此时仿佛又变回了校园里教导后辈的学长模样。
“我不明白。大家对我那么好,对我这种人那么好……我……” 不管做些什么都无法报答那么多人给予的善意。 所以里恩才拼命地努力,努力回应着所有人的期待,从自己的本心逃开,全身心地扮演他人所期盼的模样。
“很简单,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库洛举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只要这样所有真心对你的人都会感到开心的。” “库洛也会?”里恩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着他的世界。 “那当然。”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对一直以来克制着自己的人而言,做自己并非一句简单的话。 “喂,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刚刚的话?刚说了按自己的方法活就来问我是想怎么样?”库洛有些脱力,“好吧,那就想想,你自己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我……想再和大家并肩作战。” “……不许带大家。” “那我……”
里恩陷入了沉思。 料想这时候其他同伴应该已经彻底镇压了这个秘密基地的武装,库洛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前等他。
“莱诺花开……” 里恩突然冒了一个不着调的词来。 “莱诺花什么?”里恩的声音太小,库洛只听到这个词的一部分,会错了意,“啊,赏花的话,得等明年三四月的花季了……不过有进步,比前头那个好。” “它赢了,库洛。”无法移动手臂,里恩靠膝盖直起身子,往库洛那边凑过去。 “莱诺花开赢了,在夏至祭预赛的时候,独赢。”里恩盯着库洛,眼睛闪闪发光。
被学生怂恿着买一张马券时,里恩选择了这匹马。 参赛选手中垫底,赔率为十,比完就要退役的老马。 台上的那匹马唯一支持者的话语,让里恩想起了库洛当时的话。 于是他买下了那匹马独赢的马券,见证了它创造的奇迹。
库洛说的没错,看到那种奇迹成真,不由会相信自己也有创造奇迹的力量。 现在,他的奇迹就回到了他身边。
“所以我想,和库洛一起去吃大餐。约好的,你请客。”可能当时只是库洛为了搪塞而随口许下的承诺,但和库洛的每一个约定,里恩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一直记得,做梦都希望那些约定可以实现。 但是库洛离开了这个世界,无论是约定还是自己单方面的愿望,都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所以为了不让悲伤绊住前进的步伐,每次产生了想和库洛一起做某事的愿望,里恩都会强迫自己快些忘掉。 久而久之,连里恩自己都忘记了曾有过多少个愿望。
“好啊,但是你学长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店的价位商量商量成不?你看咱们当初也没定费用上限。”听见里恩终于提出的愿望是当年和自己的约定,库洛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个熟悉又温暖的动作,开启了里恩尘封的记忆之门。
“我……想和库洛去喝酒。我买单就可以。” 他想起了在第二分校喝醉的那个夜晚,醉醺醺地倒在宿舍床上,借着酒意朦朦胧胧地想,要是能和库洛喝上一杯该有多好。
“哈哈,那可更不能错过了。”怕里恩的膝盖跪不住,库洛搂住他的肩,让他慢慢靠到自己身上。 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的温暖,让里恩的眼睛也不由发热,视野渐渐模糊起来。
“我还想把库洛介绍我的学生们。” 不再是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讲解,而是将活生生的库洛带到学生们面前,让他们知道教官的学长是多出色的人。
“我、我还可以带库洛进赌场。赌场给我办了会员卡……两家……” 想帮本因年龄限制没能进到憧憬地方的库洛完成心愿,想在一旁看到库洛因输赢较真生气勃勃的模样,那恐怕是赌博这个设施最能令里恩快乐的时刻。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些场景,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我都想和库洛一起去……我……呜……” 例如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风景优美的名胜古迹,最有人气度假胜地。 又比如两人一起生活过的学园,两人的故乡,还有其他对两人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有好多地方想和库洛一起去,有好多事情想和库洛一起做,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库洛说。 想把认识库洛以来两年多的感情,全都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他。
但还没能说出口,里恩就伏在库洛怀里泣不成声。
“乖孩子,乖孩子。”库洛搂着里恩,轻拍他的背脊哄他,“好好地说出来了,真了不起。” 库洛边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哄他,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背,直到里恩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停下。
在近距离听到库洛的心跳声,里恩感到说不出的安心和快乐。 并不是一定要和库洛去哪些了不起的地方,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要像现在这样,和库洛两个人在一块儿,即使什么都不做,里恩也觉得很幸福。
温暖的体温和流下的眼泪融化了掩埋自己的厚厚冰雪,里恩终于窥见了早已萌芽的感情的模样。
“好了,我们出去再慢慢说。”见里恩平复下来,库洛松开手,作势要背起里恩,结果对方却摇了摇头。
“等一下……”里恩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抽泣,但却很坚定。
泛着泪花的紫眸映着库洛的身影,缓缓放大。
“还有最后一个……想做的事情……”
不管今后面临的是喜是忧,自己一定还会继续做那个噩梦吧。 但是,即使是同样的梦,做梦的人变了,梦的后续也一定会变——就像刚刚库洛闯进了自己的噩梦一样,这次由自己让它改变。
所以,不能只在原地等待着谁来到自己身边。 鼓起勇气,试着迈出一步,直面自己的心。
库洛还没来得及问那是什么,嘴唇就被堵住了。没法用手臂固定住对方,里恩不大好控制位置和力道,结果两人的牙齿撞了个正着。
“呃……嗯,这个也有点……”库洛摸着装得生疼的牙,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
“太突然了。” 他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对不起,但是我怕出去之后,就没勇气像这样说出自己的真心了……”里恩一脸愧疚,但是却没有移开直视着银发青年的眼睛,“我喜欢你,库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 刚才教育里恩的话被他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库洛在内心暗自叹气,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要栽在他手里多少次。 “对不起,很困扰吗?”里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眉毛都弯了下来。
“太困扰了,”库洛说,“你的技术烂到了家。” 将里恩横抱起来,库洛将嘴唇叠在怀中人的唇瓣上,濡湿因未进水而干燥的唇。
放开了脸红成番茄的里恩,库洛也觉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烧。 饶是苍之骑士本领滔天,也没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于是库洛只好边稳稳抱着还略虚弱的身体往外走,边祈祷不会在路上撞到熟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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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风靡美国70年的英文中餐菜谱,附菜名翻译一览
今天介绍一本最早的英文中餐菜谱——《中国食谱 - How to cook and eat in Chinses》,一本风靡美国70年的中国菜谱!
1945年出版时就是英文版。学翻译的小伙伴不妨看看这篇文章涨涨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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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说说这本神奇的菜谱——《中国食谱 - How to cook and eat in Chinses》,作者杨步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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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名和菜谱
这本菜谱兼容南北,既有大肉也有小菜,面食,火锅,大部分都是寻常家里饭桌上能见到的。也有"炒蒲公英","涨蛋","橘羹"这些我闻所未闻的。
这些菜谱详细到所有配料的精确配比,分量,解释起饮食习俗来也深入浅出,这是中国人所不习惯的表达方式,却也是它能在西方迅速被接受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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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书里的示意图很像老教科书里的生物解剖图,但因为解释的是滚刀切的技巧,握筷子的手势,显得严谨又很可爱。
正如胡适的预测,stir-fry等词在现在的中餐馆和烹饪教材里随处可见,却没想过最初的翻译就出自这本书。
《中国食谱 - How to cook and eat in Chinses》,作者杨步伟。杨步伟,一个地道的中国女人。光绪十五年出生。小时候家里人叫她"小三少爷",调皮贪玩,她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和家里长辈,私塾老师斗智斗勇,拔马尾巴的毛,还打过黎元洪的屁股,十几岁才换了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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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和赵元任结婚,育有一女。杨步伟当过女校校长,后来赴日学医,加入过同盟会,又创建医院,开过饭馆,又办清华进城的公交车,又做过手提包卖,后来相夫教子之余写了很多书,其中还有一本风靡欧美几十年的中国菜谱。
这本菜谱是在康奈尔的图书馆偶然被发现的。1945年出版时就是英文版,杨步伟说自己英文一般,这本书是自己写中文版,女儿帮忙翻译,丈夫修改而来的。
她在前言介绍说自己也是伴着"优雅的女人不进厨房的观念"长大的,出国前甚至没有打过一颗蛋,但因为留学期间不喜欢日本菜才学了做菜。学习的方式就是 with an open mind and an open mouth (敢想敢吃敢问)。
胡适作序时说,杨步伟和女儿一起创造的一些新词或术语,终于可以贴切地向外国人解释中国烹饪技艺,比如"Stir-fry"(炒),"Meeting"(烩),"Plunging"(蘸),大胆预测的话,这也可能对英语词汇产生重要的贡献。
赛珍珠作序说,作为一个不熟悉中国食材和饮食习惯的外国人(其实赛珍珠算大半个中国人),她通过这种结合了西方生活经验的菜谱写作方式,终于开始了解具体怎么烹饪中餐,和中餐烹饪技巧的精华所在。
胡适作序时说,杨步伟和女儿一起创造的一些新词或术语,终于可以贴切地向外国人解释中国烹饪技艺,比如"Stir-fry"(炒),"Meeting"(烩),"Plunging"(蘸),大胆预测的话,这也可能对英语词汇产生重要的贡献。
赛珍珠作序说,作为一个不熟悉中国食材和饮食习惯的外国人(其实赛珍珠算大半个中国人),她通过这种结合了西方生活经验的菜谱写作方式,终于开始了解具体怎么烹饪中餐,和中餐烹饪技巧的精华所在。
民国第一美食博主
《How to cook and eat in Chinese》再版了二十多次,也被翻译成十几种语言。虽然今天的菜谱已经不拘泥于图片和文字,甚至不少美食教程视频都拍的美轮美奂,但杨先生在我心里却是当之无愧的民国美食"博主"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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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美国的烤栗子永远不好吃。有的裂口,有的太生,这是加热不均匀且断断续续导致的。中国的栗子是在沙子里炒的。不断搅动热沙子,这样栗子四面八方的温度都合宜。最后,栗仁又软又香,像是烤得恰到好处的地瓜一样。"
胡适说,"她的几百张菜谱,正如这张用沙子炒栗子的菜谱一样,是无数节俭朴素、心灵手巧的男女思考和尝试的结晶。它们如今被准确地记录在这里,是为了让所有愿意思考和尝试的人获益并感到快乐。"
下面翻译摘录部分她的总结。
中餐的形式
"我们习惯菜佐饭,和美国正好相反,而不是面包佐菜。中国小孩总是喜欢多吃菜少吃饭,就像美国人一样,但其实多吃米饭才会被视作乖巧而有礼貌的行为。"
"湖南,安徽等地通常习惯吃三餐,每餐都有白饭,其他地方早餐会更简单一些,比如把米煮粥,很多外国人去东方以前都没吃过。还有一些地方习惯吃两餐,两餐之间会夹着几次点心,晚上还会有宵夜。比如广东的一些餐馆就会以午茶做的好而出名。"
"参加宴会的时候在别人夹了菜以后动筷子才是礼貌的,主人为了避免礼让尴尬可以在开餐的时候主动给客人夹菜。"
"饭后吃水果是欧洲传来的习惯,中国人是习惯于在两道菜之间吃水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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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人
虽然只是一本食谱,赛珍珠却说它值得诺贝尔奖,因为它第一次系统地让美国人知道了中国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文化的冲击浸透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味蕾的感受最能让人记住。他们初到美国,在接受西方异奇的同时用一种直接易懂的方式表达了一句--"这是我们的真故乡味"。
赵元任曾经走遍大半个中国研究各地方言,后来又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中国语文和语言学。这本《中国食谱》在欧美各国流传,是上世纪很多厨师,餐厅老板和家庭主妇的必读书,去年还出版了中文译本。把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人还有好多好多,今天写下这篇文章是为分享这本有意思的"中国味",也为向他们致敬。
杨步伟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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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杨布伟的三本书里都有赵元任的批注,或补充或感慨,有时候他们一来二去还会在批注里斗嘴,在我看来是最默契的生活情趣。
金婚的时候,杨步伟在庆祝宴上赋诗:"吵吵闹闹五十年,人人都说好姻缘。元任今生欠我业,颠倒阴阳再团圆。"赵元任也和诗一首:"阴阳颠倒又团圆,犹似当年蜜蜜甜。男女平权新世纪,同偕造福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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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又找了一些菜名的翻译供小伙伴参考,下次再遇到老外问这些菜名的翻译,直接甩出英文,让他们惊艳吧,拿走不谢噢~
头盘餐前小品
1.各式刺身拼Sashimi Platter
2.锅贴Pot Sticker
3.辣汁脆炸鸡腿Fried Chicken Legs (Spicy Hot)
4.鸡沙律Chicken Salad
5.酥炸大虾Fried Prawns
6.酥炸生豪Fried Oysters
7.酥炸鲜鱿Fried Squid
8.海哲分蹄Smoked Jelly Fish
9.五香牛展Special Beef
白云凤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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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云凤爪Chicken Leg
11.琥珀合桃House Special Honey Walnuts
12.脆皮春卷Spring Rolls
13.蜜汁叉烧B.B.Q. Pork
汤羹类
1.花胶鲍鱼火鸭丝羹Congee Pike Maw With Roast Duck
2.红烧鸡丝翅Chicken Shark's Fin Soup
3.竹笙烩生翅Bamboo Shark Fin Soup
4.粟米瑶柱羹Corn with Dry Scallops Soup
5.竹笙海皇羹Bamboo Seafood Soup
6.鸡蓉粟米羹Corn & Chicken Soup
酸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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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酸辣汤Hot & Sour Soup
8.法国海鲜汤French Style Seafood Soup
9.法国杂菜汤French Style Vegetable Soup
10.杂锦云吞汤Combination Won Ton Soup
11.芥菜肉片咸蛋汤Mustard Green Salted Egg Soup
12.火鸭咸蛋芥菜汤Roast Duck Salt Egg / Mustard Green
13.西葫牛肉羹West Lake Beef Soup
14.三丝烩鱼肚Fish Soup
15.蝴蝶海参羹Sea Cucumber Soup
16.四宝豆腐羹Steam Tofu Soup
龙虾蟹类
1.法式咖喱焗龙虾French Curry Lobster
2.法式芝士牛油焗龙虾Cheese Lobster
3.上汤焗龙虾Special Style Lobster
4.蒜茸蒸龙虾Garlic Style Lobster
5.豉椒炒肉蟹Crab
6.上汤姜葱焗蟹Green Onion Crab
椒盐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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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椒盐蟹Spicy Salt Crab
8.粉丝咖喱蟹煲Rice Noodle Curry Crab
虾鲜鱿贝类
1.菜远虾球Shrimp with Tender Green
2.白灼中虾Boil Shrimp
3.点桃虾球Walnut Shrimp
4.油泡虾球Crystal Prawn
5.柠檬虾球Lemon Prawn
6.咕噜虾Sweet & Sour Prawn
7.蒜茸蒸虾Steam Prawn w/ Garlic Sauce
8.四川虾球Szechuan Shrimp
四川虾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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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豆瓣酱鲜鱿Fresh Squid
10.虾龙糊Shrimp w/ Lobster Sauce
11.韭王象拔蚌Gold Chive Geoduck
12.韭王花枝片Gold Chive Squid
13.椒盐鲜鱿Pepper Salt Fresh Squid
14.豉汁炒三鲜Mixed Seafood w/ Black Bean Sauce
15.马拉盏炒鲜鱿Special Fresh Squid
16.碧绿炒带子Tender Green Scallop
17.双菇鲜带子Mushroom Fresh Scallop
18.豉汁炒大蚬Clam w/ Black Bean Sauce
19.姜葱生豪Oyster w/ Ginger, Green Onion
20.豉汁炒青口Mussel w/ Black Bean Sauce
21.豉汁豆腐蒸带子Tofu Scallop w/ Black Bean Sauce
海鲜鱼类
1.清蒸游水石斑Steam Live Rock Cod
2.清蒸蒜茸带子Steamd Scallop w/ Garlic Sauce
3.豉汁煎焗塘虱Catfish w/ Black Bean Sauce
4.清蒸龙利Flounder
5.清蒸海鲈Fomfret
6.蒸金钱片塘虱Steam Catfish
7.辣汁串烧鱼B & Q Fish Stick w/ Hot Sauce
8.西兰炒雪鱼球Pan Fried Snow Fish w/ Green
9.菜远石斑球Tender Green Rock Cod
10.豉汁石斑球Steam Rock Cod w/ Black Bean Sauce
11.油泡石斑球Crystal Rock Cod
12.川味石斑球Szechuan Rock Cod
酱爆石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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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骨香石斑球Fried Rock Cod Bone
14.咕噜石斑球Sweet & Sour Rock Cod
15.鱼腐扒菜胆Yu Fu w/ Vegetable
鸡鸭鸽
1.脆皮炸子鸡(半)Fried Chicken (Half)
2.红烧石岐项鸽Roast Pigeon
3.豉油皇乳鸽Pigeon w/ Soy Sauce
4.姜葱油淋鸡(半)Green Onion Chicken (Half)
5.北京片皮鸭Peking Duck
6.酸甜明炉烧鸭(半)Roast Duck (Half)
7.柠檬鸡球Lemon Chicken
8.西芹腰果鸡球Vegetable Cashew Chicken
9.咖喱鸡Curry Chicken
10.豉汁炒鸡球Chicken w/ Black Bean Sauce
11.四川炒鸡球Szechuan Chicken
菜远鸡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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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菜远鸡球Chicken w/ Tender Green
13.宫保鸡球Kung Pao Chicken
14.豉汁黄毛鸡(半)Chicken w/ Soy Sauce
15.咕噜鸡Sweet & Sour Chicken
16.八珍发菜扒鸭(半)Combination Duck (Half)
17.子罗炒鸡片Ginger & Pineapple Chicken
18.游龙戏凤Chicken, Shrimp, Squid w/ Mixed Vegetable
19.龙凤琵琶豆腐Egg, Chicken, Shrimp, Steam Tofu
猪牛肉类
1.酸甜咕噜肉Sweet & Sour Pork
2.菜远炒排骨Spareribs w/ Tender Green
3.豉椒排骨Spareribs w/ Black Bean Sauce
4.凉瓜炆排骨Bitty Melon Spareribs
5.京都骨Peking Spareribs
6.椒盐排骨Pepper Salt Spareribs
7.豉椒焖排骨Spareribs w/ Black Bean, Pepper
8.菜远炒牛肉Broccoli Beef
凉瓜炒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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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凉瓜炒牛肉Bitty Melon Beef
10.黑椒牛仔骨Black Pepper Short Rib
11.椒盐牛仔骨Pepper Salt Short Rib
12.中式牛柳Chinese Style Beef
13.四川牛肉Szechuan Beef
14.干扁牛柳丝String Beef
15.柠檬牛肉Lemon beef
16.麻婆豆腐Mar-Boh Tofu
煲仔类
1.北菇海参煲Mushroom Sea Cucumber Duck Feet
2.诸诸滑鸡煲Chicken Clay Pot
3.鸡粒咸鱼茄子煲Salt Fish Chicken Egg Plant Clay Pot
4.粉丝虾米杂菜煲Rice Noodle Vegetables Clay Pot
白萝卜炖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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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罗白牛腩煲Beef Stew w/ Turnip Clay Pot
6.支竹羊腩煲Dry Tofu Lamb Clay Pot
7.火腩生豪煲Roast Pig Oyster Clay Pot
素菜类
1.豪油冬菇Oyster Sauce Mushroom
2.什笙上素Bamboo Vegetable
3.红烧豆腐Fried Tofu
4.炒素丁Vegetable Roll
5.罗汉腐皮卷Vegetable Egg Roll
6.素咕噜肉Vegetarian Sweet and Sour
7.蒸山水豆腐Steam Tofu
8.鲜菇扒菜胆Mushroom Tender Green
鲜菇扒菜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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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炒杂菜Mixed Green Tender
10.清炒芥兰Chinese Green Tender
11.盐水菜心Salt Green Tender
12.干扁四季豆String Bean Western Style
13.上汤芥菜胆Mustard Green Tender
炒粉、面、饭
1.龙虾干烧伊面Lobster Teriyaki Noodle
2.上汤龙虾捞面Lobster Noodle
3.杨州炒饭Yang Chow Fried Rice
4.虾仁炒饭Shrimp Fried Rice
5.咸鱼鸡粒炒饭Salted Egg Chicken Fried Rice
6.蕃茄牛肉炒饭Tomato w/ Beef Fried Rice
7.厨师炒饭House Fried Rice
8.生菜丝炒牛肉饭Beef Fried Rice w/ Lettuce
9.招牌炒面House Chow Mein
10.鸡球炒/煎面Chicken Chow Mein
11.蕃茄牛肉炒面Tomato Beef Chow Mein
12.海鲜炒/煎面Seafood Chow Mein
13.虾子姜葱捞面Ginger Green Onion Noodle
干烧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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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干烧伊面Teriyaki Noodle
15.鸡丝上汤窝面Chicken Noodle Soup
16.菜远炒牛河Vegetable Beef Chow Fun
17.豉椒排骨炒河Sparerib w/ Black Bean Chow Fun
18.星洲炒米粉Singapore Noodle (Hot Spice)
19.鸳鸯馒头Shanghai Buns (12)
20.上汤水饺Dumpling Soup
21.上汤云吞Won Ton soup
22.丝苗白饭Steam Rice
甜品
1.雪哈红莲Bird Nest Red Bean Soup
2.椰汁炖雪哈Coconut Bird Nest
3.玫瑰红豆沙Red Bean Soup
椰汁西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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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椰汁西米露Coconut Tapioca
5.百年好合Red Bean Fresh Lily Bulb
厨师精选
1.酸甜咕噜肉Sweet & Sour Pork
2.京都骨Peking Spareribs
3.豉椒排骨Sparerbis w/ Black Bean Sauce
4.凉瓜排骨Bitter Melon Spareribs
5.菜远炒排骨Spareribs w/ Tender Green
6.菜远炒牛肉Beef w/ Tender Green
7.豉椒炒牛肉Green Pepper Beef w/ Black Bean Sauce
8.柠檬牛肉Lemon Beef
9.四川牛肉Szechuan Beef
10.辣汁炸鸡腿Fried Chicken Leg w/ Hot Sauce
11.柠檬鸡球Lemon Chicken
12.杂菜鸡球Chicken w/ Mixed Vegetable
13.豉椒炒鸡球Chicken w/ Black Sauce
14.四川炒鸡球Szechuan Chicken
15.咖喱鸡球Curry Chicken
16.菜远炒鸡球Chicken w/ Tender Green
17.宫保鸡球Kung Pao Chicken
腰果鸡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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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腰果鸡球Cashew Chicken
19.酸甜咕噜鱼Sweet & Sour Fish
20.酸甜咕噜虾Sweet & Sour Shrimp
21.柠檬炒虾球Lemon Shrimp
22.菜远炒虾球Shrimp w/ Vegetable
23.四川炒虾球Szechuan Shrimp
24.四川炒鲜鱿Szechuan Squid
25.豉椒炒鱿Squid w/ Black Bean Sauce
26.红烧豆腐Fried Tofu w/ Tender Green
27.炒杂菜Mixed Vegetable
特价小菜
1.豆腐虾Tofu & Shrimps
2.白灼虾Boiled Prawns
3.椒盐虾Spicy Slat Prawns
4.豉椒虾Black Bean Sauce Prawns
5.滑蛋虾Prawns with Eggs
6.油泡虾Crystal Prawns
7.时菜虾Vegetable Prawns
8.四川虾Szechuan Prawns
9.茄汁虾Prawns with Ketchup
10.豉汁炒蚬Clams Black Bean Sauce
11.时菜斑球Vegetable Rock Cod
12.豉汁斑球Black Bean Sauce Rock Cod
13.椒盐龙利球Pepper Salt Fried Flounder
14.香煎鲫鱼Pan Fried Fish
15.时菜鲜鱿Vegetable & Squid
16.椒盐鲜鱿Salt and Pepper Squid
17.豉椒鲜鱿Black Bean Sauce Squid
18.酥炸鲜鱿Deep Fried Squid
19.四川鸡Szechuan Chicken
20.宫保鸡Kung Pao Chicken
当红炸子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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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当红炸子鸡Crispy Fried Chicken
22.柠檬鸡Lemon Chicken
23.腰果鸡Cashew Nuts Chicken
24.甜酸鸡Sweet & Sour Chicken
25.时菜鸡Vegetable & Chicken
26.咖喱鸡Curry Chicken
27.豉椒鸡Black Bean Sauce Chicken
28.京都上肉排Peking Spareribs
29.椒盐肉排Pepper Salt Fried Spareribs
30.梅菜扣肉Preserved Vegetable & Pork
31.豉汁排骨Black Bean Sauce Spareribs
32.时菜排骨Vegetable & Spareribs
33.蜜汁叉烧B.B.Q. Pork
34.炸菜牛肉Pickled with Beef
35.蒙古牛肉Mongolian Beef
36.姜葱牛肉Ginger & Green Onion Beef
37.豪油牛肉Oyster Sauce Beef
38.时菜牛肉Vegetable & Beef
39.豆腐牛肉Tofu and Beef
40.四川牛肉Szechuan Beef
41.柠檬牛肉Lemon Beef
42.椒盐牛仔骨Pepper Salted Fried Beef Ribs
43.火腩塘虱煲Roasted Pork & Catfish Clay Pot
44.东江豆腐煲Tofu in Clay Pot
45.海鲜煲Seafood in Clay Pot
46.八珍煲Assorted Meat in Clay Pot
47.柱侯牛腩煲Stew Beef Basket
48.鱼香茄子煲Eggplant in Clay Pot
49.虾米粉丝煲Dried Shrimp & Noodle in Clay Pot
50.咸鱼鸡豆腐煲Salted Fish & Chicken Tofu in Clay Pot
51.蒸山水豆腐Steamed Tofu
52.红烧豆腐Braised Tofu
53.麻婆豆腐Bean Sauce Tofu
54.干烧四季豆Braised Green Bean
55.鱼香茄子Braised Egg plant
鱼香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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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蒜茸豆苗Garlic Pea Greens
57.豉汁凉瓜black Bean Sauce & Bitter Melon
58.上汤芥菜胆Mustard Green
59.北菇扒菜胆Mushroom & Vegetable
60.清炒时菜Sautéed Vegetable
61.蒜茸芥兰Garlic & Broccoli
62.豪油芥兰Oyster Sauce Broccoli
63.豪油北菇Oyster Sauce Mushrooms
64.炒什菜Sautéed Assorted Vege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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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chunhan · 5 years
Text
柯南同人GRS《黑白无常》第三章:赤焰天使——男女之间,还能猜错?
诸星大,Rye。 黑泽阵,Gin。
昨天跑东路掩护boss的人。 昨天跑西路掩护boss的人。
没想到有人比我还能跑,晋升有名分成员,厉害嘛。 果然是安全部第一把手,有他在处处安心,可以啊。
哼,瘦骨嶙峋,不过是一个,黑直长娘炮。 呵,衣帽笨重,不过是一位,脑白金老人。
他是Sherry拒绝我的原因吗? 他是Sherry皱眉头的原因吗?
双方眼神火花交接完后,Gin先向Rye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诸星大显然喜欢公事公办,“我是来换药的,昨天的掩护战,我负伤被送到这里做包扎。”
Gin看不出诸星大有换药的必要,“是吗,我记得你是今天早上才确认没事。昨晚够呛吧。”
诸星大摆着手,“还行,追我的人,比追你的人多,但我这东边,地形不错,只是迂回了一些。没你的西边险恶。”
Gin很是不屑,“哼,笑话,路怎么难走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是啊,所以我也没事,看来我的伤是不用再换药了。”诸星大舒展了一下伤到的胳膊,“你呢,来拿药吗?都这么久了,感冒还没好吗。”
Gin最烦有人关心自己,尤其还是个大男人,“我?……也是来确认安置的。既然看过,那……一起走吧。”
诸星大搂过Gin肩膀,对身后的Sherry说了拜拜,“好。打扰Sherry了。晚安。”
Sherry倚在门边,看着这两只索命的黑白无常远走的背影,一天的时间,认识两个麻烦,真是感觉挣脱了狼圈,又入虎口。
—*—*—*—
“哼,真是去包扎换药?”车里又是Gin先打破沉静。
“就算是吧,你知道的,我重伤。”诸星大没觉得Gin会相信自己,“那,还带我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Gin没觉得失礼,“我还没问你在那一带转悠什么呢?”
“我原本以为你会在那里蹲守的,新晋监护人。”诸星大果然一直蹲守在她附近。
Gin也表示,也许今晚的监护是失职了,“所以你是去找我的?”
“因为Sherry跟我说他想变更监护人。”诸星大没有隐瞒。
“哼,换谁,换你吗?她会喜欢你?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没跟Sherry说吗。”Gin不觉得诸星大会两头跑。
诸星大不以为然,“我劝你,最好不要总是乱猜测别人的想法,万一猜错了,会很难看。”
“男女之间,还能猜错?”Gin真的拥有把歪理说成正道的能力。
诸星大不想跟他胡搅蛮缠,“我看她是没有跟你说明,为什么一定要申请监护人的道理。”
“boss说Sherry不能死。”Gin是这么认为的。
诸星大说,“因为宫野明美。”
“宫野米美,那个打杂的基层,你女朋友?”Gin回想着。
“是明美,明天的明。”伏特加流汗的插了一句。
Gin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跟Sherry有什么关系?非得借Sherry的名义要一个监护人。”
诸星大又说,“她们是姐妹。”
“哼,她们是姐妹,那伏特加就是我亲弟弟。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Gin真觉得这两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
“大、大哥……我是真当你是我的亲大哥啊……”伏特加说的紧张。
“白痴,闭嘴!”Gin真想废了这个属下。
“哦。”伏特加继续认真开车。
Gin觉得另有蹊跷,“你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看Sherry对你守口如瓶,也不想你总是去打扰她,但基本的事应该有所了解。”诸星大叙述道理。
Gin有点讨厌这小子,“哼,对我闭口不谈,那她对你就开放吗?”
“啊,Sherry知道她姐姐是我女朋友。”诸星大无奈。
“你最好时刻清楚这一点。”Gin觉得这很重要。
诸星大调侃着,“所以呢,这个监护人的理由,你很失望吧。”
“我看,你是希望我失望。”Gin确实有点失望,毕竟这跟Sherry给他的答案不同,Sherry明明说,因为Gin是第一厉害的人,“而且如果真是借Sherry的名义让我顺带保护她姐姐,也就是你女朋友,这一点你会比我更失望吧。”
诸星大若有其事的,“啊,女朋友,是的,算是吧。”
Gin抿嘴一笑,“哼,什么回答,挺风流啊。三个星期一换,速度慢了不少嘛。”
诸星大把头看向窗外,“彼此彼此,你不也是经常找女人发泄吗。”
Gin阴沉着脸,“那种肉欲关系我早就厌烦了。倒是你,你不会想再过几个星期后抛弃她姐姐,和Sherry好上吧。”
“那是你的想法。但你觉得Sherry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吗。”诸星大对Gin表示疑惑,Gin平常可没那么敏感。
Gin笑着说,“她嘛,当然不会。”
双方都不愿意在“我的女人很多”这个话题上有争执,毕竟有个Sherry悄悄地进驻,独她排其他的念头隐隐扎根。
对Gin来说,不能让Rye在Sherry面前说Gin夜夜笙箫的风流韵事。 对Rye来说,不能让Gin在Sherry面前说诸星大换过很多女朋友。
但诸星大这个‘算是吧’却暗暗有着美妙的变化。
—*—*—*—
昨天,遇见她是我赤井秀一人生的一次意外,也许是老天爷觉得我在黑暗中摸索太久了,将她带到我的世界里,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天boss遭到突袭,我本想这回好了,可以一锅端了这黑暗组织。可是攻击方却是另一股黑暗势力,黑吃黑,并不比黑白火拼容易,有时候甚至会断送性命,我想老天算是听反了我的祈祷。
所以我只能和Gin同时披着boss的衣服,东西各跑一方做掩护。
这种掩护战基本九死一生,反正自己也在FBI签了生死状,所以我也没太在乎,毕竟摧毁组织是我最大的梦想,只是对不起太多关心我的人了。
为了邀功晋升,我挑了最难跑的东边,这种掩护就是要跑在最显眼的地方,给‘boss’当替死鬼。这场战很激烈,我从来没遇见过,我想今天我必死无疑了。
子弹在我身边呼呼的划过,手上、身子感觉炽热的���,灼伤感剧烈得让我快分不清方向。在鲜血还未肆意流出来之前,甩掉‘敌方’,好在地势不错,夜里的街道还算平坦。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躲进一个无人小巷,这里离组织很近了,救援部队马上会赶来,可是我越发觉得身子不对劲,流血过多导致我意识模糊,该死,要是昏倒在这里,也是有被发现的危险。
果然,我听到了防备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我,他们是判断我不行了吗。
憋着最后一口气,我翻滚到另一个路口,跳起抓住了一个人,他在拼命挣扎。我捂住了他的嘴,已经用刀子抵住了他的脖子,将要用力捅进去的时候,一股清新的发香唤醒了我的意识。
我估计抓的是个女孩,但她根本没有反抗,只是很不舒服的挣扎,纤细的小手扶在我的臂膀上,不像要攻击的样子,倒像是安抚。
我奋力睁开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到,鲜红一片,模糊又颠倒的世界,刚刚放开她的时候我正好倒下,扯开了伤口,好痛,我觉得我已经接近死亡了,好吧,认了,就这样吧……
不知过了多久……
嗯……这里是天堂吗?我死了吗?……
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好舒服……那我可不可以看看天堂长什么样子。
赤井秀一睁开朦胧的眼眸,眼前的一切……很陌生。
暖色调的房间,素雅的柜子,淡青色的边框,古铜色的书架,碎花窗帘,还有一只猫在窗台上睡觉……
等一下,这里是人间,而且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很简单,也很冷清,只是那盏暖色的灯让这里看起来好一点。
原来……女孩子的房间是这样的……
秀一艰难的爬起来,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堆厚实的被子里,难怪这么暖和。被子上还带有主人的气息,是柔柔的……奶香味?
这应该是个‘乳臭未干’的房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头沉沉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赖着又不想起来了,朦胧中回到某个儿时的记忆,也有这样一段快乐的早晨,一觉醒来,妈妈穿着围裙,将一碟碟可口的饭菜端到他面前。
柔润酥嫩的奶白鱼头汤,翡翠娇纯的珠光白菜,红蜜浓香的酱汁叉烧,清甜爽滑的凉拌豆腐,古铜光亮的脆皮烤鸭……他大口大口的吃得很满足,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夏天,有他的小伙伴在清凉的小河边嬉戏玩耍……
那些和家人分享的简单的清晨和夜晚,那时总有一个会等他回来的母亲……可是,总被他嘲笑太过平凡的事情,那些温暖、美丽的琐碎日常,早已不复存在了……
“哈喽,大帅哥,你醒啦。”一个猫样的女子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挥干汗滋滋的小脸蛋,乐呵呵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记忆和现实如此相似,他有一点恍惚……
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那你会在哪里。”
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那我应该在哪里。”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像是跟精神病人对话,完全不搭调……这个小丫头平常的样子有点……淘气?她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一面,她到底还有多少出其不意的地方?
“来,擦亮眼睛看看这是几?”女孩伸出两个手指头在秀一面前晃了晃,还摆出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赤井秀一,你可是FBI的王牌,怎么会对这样的小女孩有幻想,她还很小吧,可是很可爱呢。
“是二,”秀一笑着抓着她的手放下,“我还没瞎。”
“嗯嗯,视力正常。”女孩点点头,在笔记上画了几下,“记忆呢,你是我昨天在巷口捡回来的大帅哥,你还记得什么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着答案。
救命恩人?呵,这小妞口气倒是不小。还捡?我是猫还是狗,能捡得回来……
秀一摇摇头,“不太像你形容的。”
“哦,那你再休息一下吧。”她虽然奇怪他的回答,但也没再多问,“你刚醒,头是会有点晕的,过一会儿慢慢才能记起来。”
“我的伤是你处理的?”秀一看了看周身的伤口,包扎得……非常好,很舒服。
“哦,是啊,待会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只会做简单的表面包扎,你有没有内伤我不清楚。”女孩在阳光里笑着说。
“不用,我感觉很好,你包的也很好,你学过医?”秀一却没有想下床。
“不是啊,只是……我经常会遇到受伤的情况,别人的、自己的,总需要人照顾,我也就力所能及而已。”女孩认真说道。
“你为什么救我?你不害怕吗?”秀一觉得,一般女孩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就算是认识的人,也应该会直接报警吧,如果不是因为她胆子太大了,就是她太爱冒险了。作死型小奶猫……
“因为……”她突然跳到他面前,近距离的看着秀一,他几乎又可以闻到她清谧的发香,“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秀一有预感,这是个不好的认识。
“嗯,虽然是猜的。”她回想着姐姐跟她说过的话,“但我确定你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秀一看着对面女孩的外国长相,难道,“你姐姐是……朱蒂?”
“朱蒂又是谁?我姐姐叫宫野明美。”女孩向他抛了个半月眼。
“呵呵,对不起。”可是这两姐妹真不像啊。
“我就说她找男朋友要看准点。”她皱着眉头看着他。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宫野志保。”
天杀的,赤井秀一觉得自己是在欲求不满吗,竟会感兴趣这身上没几两肉的小丫头……可是她真的很不一样,不娇柔、不造作、甚至不倒贴,和他之前交的几个女友都不一样。这次回去自己要再有换女友的想法,他一定毫不犹豫。
“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你的。”赤井秀一突然承诺道。
“你该拼命保护的人是我姐姐,不是我。”Sherry撇撇嘴。
“可你救了我一命,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站出来。”秀一说得坚决。
“救你,是因为我姐姐。”Sherry不以为然。
秀一没辙,她比他还嘴硬,“你姐姐可是宝啊。你这么护着她,我挺嫉妒她的呢”
“我除了姐姐,什么都没有。”Sherry说得难过。
秀一想安慰她,“你现在,可以多个骑士守护你。你姐姐也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说让我在组织里多照顾你。”
“她只是那么说说,组织里没人敢害我,倒是她一直在外面。”Sherry想说自己的担忧。
“她在外面挺好。”秀一提醒道。
Sherry也很担心她姐姐,“我知道挺好,只是她找的男朋友。你,一直往组织内部越陷越深。”
秀一试着猜,“你怕我连累她吗。”
“生活平凡一点有什么不好。”Sherry也想自己平凡点,也许真正连累姐姐的人是自己。
秀一感觉自己不想看眼前这小女孩难过,“其实,明美找我做她的男朋友,很大程度是因为你,她根本进不了组织,她很担心你。”
“那我和姐姐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Sherry假装开玩笑的说。
“救你。她会游泳。”诸星大说得毫不犹豫。
“我也会游泳……”他还真老实回答啊……Sherry一脸黑线,“我是说都遇到危险的话,你应该奋不顾身的救我姐姐。”
“可是你出事了,我没法向你姐姐交代。”秀一说的是。
Sherry叹了口气,叫他别担心,“没事啊,我已经向组织申请了,明天就会有人过来的。”
“你听起来不是很乐意嘛。”秀一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她总是露出那样担忧的表情,惹人怜。
“没什么不乐意,听说是最厉害的人。”Sherry摊开双手。
—*—*—*—
“卡梅隆,帮我查一下这个人。”赤井秀一拿着一份档案袋,走进办公室,放在助手卡梅隆面前,“越详细越好,辛苦了。”
“没问题,秀哥。你忘了,这里可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啊。辛苦不敢说,但资料一定要啥有啥。”卡梅隆拿起资料马上行动。
“好,拜托你了。”赤井秀一点点头向他示意。
大约过了十分钟,卡梅隆端着笔记本电脑,转向秀一,“秀哥,你看一下。”
“Sherry 日文名 宫野志保 16岁
美国籍日本人 女 生于美国纽约。
1岁父母意外双亡,留下巨额资产,由科学家亲戚养大。”
卡梅隆一字一句的念着,“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之后进入哈佛生物工程系,双博士学位。”
“等一下,16岁吗。”赤井秀一诧异道。
“是的,秀哥,后面还有,需要看吗”卡梅隆询问道。
“继续往下拉。”秀一指了指屏幕的不良记录。
“上学期间参加过多次奥林匹克生物工程竞赛,但因表现突出,第三次被官方禁赛了。”
“禁赛?不良记录?”
“不良记录倒是还有几个,”卡梅隆将资料拉到了最后,“大一到大三,经常旷课,迟到,上课睡觉,熬��上网,期末都没来考试。”
不仅赤井秀一,连着卡梅隆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可是,秀哥,你看,上面说她大四那年直接全A过了,还拿的麻省理工学院化学博士学位。同年又拿哈佛大学生物博士学位。这不太正常啊……”
“是不正常,从小就没父母,长大了也不会和常人一个思维吧。难怪这么年轻,都在跳级嘛。”赤井秀一提醒卡梅隆继续念下去,“其他呢,社会记录怎么说。”
“没有。”卡梅隆检查了一下。
“没有了?就这些?”秀一皱着眉头。
“是啊,很奇怪吧。也可能人家刚出社会找工作吧。”卡梅隆又从头翻到尾。
“会不会被删了。”秀一猜测着。
“不会吧,谁能删国家的档案?”卡梅隆想着难道又是黑衣组织?
“先这样,把这些打印给我,着急要。”秀一拍拍卡梅隆肩膀。
“我说秀哥,你查她,不会是想追她吧。”卡梅隆将信息导到打印机上。
“……”秀一猛地回头看着卡梅隆。
卡梅隆因背对秀一整理资料,没注意秀一的反常,“这毕业照看长得挺可爱,小小的,挺适合你的胃口嘛。”
“我才没有Gin那种重口味。”秀一向卡梅隆抛了个半月眼。
卡梅隆倒是不介意,“可是你哪次泡妹子不来这里查的。上一次是查宫野明美,这还没一个月,换的还挺快。”
“都扯什么呢,卧底工作有真感情吗。”秀一一脸黑线。
“同事朱蒂师姐也不是真的呢……”卡梅隆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和你这么说的?”秀一奇怪的看着卡梅隆,他这助手平常不这样啊。
“没有,就是觉得大师姐朱蒂挺冤的,你知道,她是真喜欢你。”卡梅隆倒没停止说话。
秀一却好像听出了什么,“哦……好。我明白了。好在你职能不深,公务上不会遇到危险,好好保护她,她不是那么倔强的人。”
“秀哥,你说什么呢……”卡梅隆瞬间红了脸颊,转移话题,“你看你查的人,宫野志保,资料写的她姐姐是宫野明美。你不会同时搞两个吧……”
“可惜有一个比我厉害的人,已经捷足先登了。”秀一默默想着昨晚Sherry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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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onhdier-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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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羞羞的回忆。(壹)
寻一生,得一夜。
Chapter 1 初见
看过很多关于选主,关于第一次调教的软文,细细的描述了该如何在见面前了解一个S,如何在这样的关系中保护自己。从小叛逆的我,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我并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我做什么样的事,却更加符合我对SM认识,刺激且恐惧。 棉麻质地的西装裤,正面无褶,同色系复古马甲,修长身形,成熟且雅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S。满心的欢喜瞬间包围着我,并不是花痴,只是我从这样的装扮和气质中感受到了,他作为S,对于我,对于我们这次约会的尊重。下车后,我踏着高跟鞋跟着他身后,细细的打量,他并没有回头看我,昂首快步的走在前面,仿佛笃定我一定会跟着他走,这是他该有的骄傲,原本漫步的我,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只想追上他,跟紧他,或者触碰他,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仰望,对于S的仰望,我不知道这样的细节是不是他故意为之,但是真的触碰了一个M的心理最不堪一击的地方---渴望臣服。 饭桌上,听着他细细的跟我讲关于他,关于调教,关于安全词,关于禁忌,语气平淡而礼貌。不知不觉中,我说出了我的全部,我知道我必须坦诚,这是对于他的尊重,只是吃了一顿饭,我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笃定,他不会伤害我,毫无理由,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情有可原,这样一个成熟而礼貌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作为S,他都不会做出有违他格调与气质的行为。
Chapter 2 下跪与爬行
走出餐厅的我,心里带着的是紧张和可耻的期待,紧紧的随在他身后,看他打开房门,我知道,当我踏进这道门之后,我真正的踏入SM这个圈子,或者真正意义上变成匍匐在男人脚边的小M。不争气的全身发软,举步艰难。关门,落锁。房间昏暗,阴沉,暗色系的墙面地板,深灰的窗帘,黑色发亮的茶几,唯一的亮色是横放在厅内的棕色皮质沙发,仿佛一个王座。当我惊讶于这个场景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紧紧把我按到门上,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被粗暴对待的满足感,几乎让我瘫软在地上,如果不是靠着门板,如果不是执着的不肯倒下的骄傲支撑着我,我可能在被按住的瞬间就会软倒在地板上,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是害怕,是紧张,还是害羞,我不知道。但是逐渐粗重的呼吸直接暴露了我是个M的真面目,是的,我可耻的湿了。 直到他走开,才带着满满的羞耻调整呼吸,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连我自己都在怀疑,在这场骄傲和卑微的拉锯中,我能坚持多久。稍微平静下来,我才微微抬起从进门就一直低着的头,看到他斜靠在那张王座般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画面慵懒而美丽,自诩不是颜控的我,的确是花痴了一下。“过来”,他声音传来,有别于餐厅中的平淡语气和礼貌,命令式的口吻,严厉的语气,微微上挑的眉眼,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骄傲和卑微的拉锯中,骄傲彻底的溃败,我只想跪在他脚下。也许是出于女孩子天生的害羞还是做作,我居然还问了一句“要怎么了过去”,“自己想”这是我听到的回答,简洁有力,本就已经在心里认输的我,举白旗是迟早的事。我不知道圈里其他的M第一次对男人下跪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挣扎和不甘,只知道自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跪在地上,像只狗一样对着他的方向爬过去,爬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他笑了,这是进房间之后他第一次笑,就好像一只小狗得到了主人的肯定和爱抚,满心的羞耻和紧张瞬间化为欢愉,我几乎是摇晃着屁股,爬到他脚边,静静的跪着。他微微弯腰勾起我的脸,细细打量,我在一个全新的视角,自下而上看着他,心里剩下的只有仰望和满足。
Chapter 3 淫荡的秀
自慰对于我来说,等同于吃饭之于正常人,睡觉前、醒来后、无聊时候的消遣、寂寞时候的安慰,但毕竟是隐晦的事情,对着镜子做过,对着镜头做过,唯一没有对着别的人做过。当被要求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爬上的是惊惧、是抗拒、是的,还有无法否认的窃喜。之前就可耻的湿了,跪到如今,渴望的积累足以淹没我心中理智的小天使。跪着的姿势,哆嗦着手指伸向下身,轻轻的搓揉,真实的感觉到了湿润和渴望,然后越陷越深,直到他,用脚踢我,用眼神示意,让我看着他。有人体验过那种意淫对象就坐在你面前,触手可及之处的感受吗?这样的场景带给我的刺激简直相当于一剂猛烈的春药,即时发作,瞬间入戏那种。仰面躺在地毯上,大腿使劲叉开,手指的频率越来越快,在黑色地毯的映衬下,光裸着身躯,开始一场淫荡而羞耻的秀。正当我越来越用力,就快高潮的时候,他伸出一只脚狠狠踩住我快速搓揉的手,用力的捻,像是踩熄地上的烟头,眼前是他戏谑的笑,就像看着一只发春的母狗,而我第一次的高潮却始于他脚下。
Chapter 4 沉沦
大口喘息着瘫软在地上,享受高潮余韵的我,猝不及防被扯住头发脱离地面,紧随其后的是响亮的耳光,一直分外迷恋手心甩在脸上的触感,年少轻狂的时候喜欢甩在别人的脸上,长大了发现甩在自己脸上的声音,被扇耳光的屈辱感,更能激发内心的兴奋,响声之后的那个侧颜居然可以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然后各种悔不当初便宜了年少时那群无知的小婊砸。他沉默着挥动手臂,我不停的转正脸蛋,娇喘着承受,心底的兴奋彻底被撩起,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被狠狠抓住脑后的头发,踩在在脚下,我终于来到了这个自己本该存在的位置,根植于深沉的大地,仰望的他,是一片广袤的天。双手被紧紧反铐在背后,脸着地,光裸的臀高高撅起,这是最屈辱的姿势,却莫名的感觉到安全,保持这个姿势在温柔的触摸下战栗,在粗暴的凌掠下呻吟,完全放任的沉沦,淫水顺着腿根湿成一条小河,拉出长长的银丝。
Chapter 5 惩戒
所犯禁忌是讲方言,惩罚是30马鞭抽脚心。马鞭是他最喜爱的道具,他迷恋挥舞马鞭时发出的咻!咻!风声,正因为这种声音,马鞭的疼痛并不在于抽上去的瞬间,就像凭空挥舞时的声音一样,它的疼痛像回响一般紧随其后,当抽动的频率加快,疼痛便会延绵不绝,直到整个脚心麻木,而他,熟知对这种节奏的掌控,轻松挥鞭,足以让我尖叫着认错,疼痛造成的嗨点,一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因为是第一次对我调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从第一下到第十下,他在探索,调整,我能嗨的力道,以至于不会伤到我。所以,疼痛、兴奋,感动是一起降临,他很轻易便让我跟上了他的节奏,仅供他玩弄。
Chapter 6 幽禁下的束缚与期许
他让我躺去床上,跪了很久的我还在微微窃喜,傻呼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被手脚合并拷在床上,阴蒂上方固定着嗡嗡震动的电动玩具。喜好自慰的我,阴蒂十分敏感,很容易达到高潮。交代我,不能挪动身体,任何东西的位置之后,他转身出门。留下我和空空的房子,电动玩具的震动和我抑制不住淫荡的呻吟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我忽然觉得现在的我下贱的让人不齿,从200公里外的地方风尘仆仆的赶来,赤裸着身体跪着陌生男人脚下,在他脚下达到高潮,一系列的经历都足以遭受任何听说或看到的人辱骂出全部关于下贱的话语。很多人的SM都是从言语羞辱开始的,不可否认言语羞辱的魅力很容易让人沉沦,一个人说你下贱,你嗤之以鼻,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从调教开始,他并没有用任何言语对我进行羞辱,更多的是轻蔑,像看垃圾般的眼神紧紧锁住我的眼睛,说过最重的话是在耳边的一句“你只是我用来发泄的,你,本来就是我的”,语气好似情人的呢喃,但听到我耳朵里,却比任何辱骂都显得屈辱。别人说你下贱和自己觉得下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在这种仿若幽禁的环境下,我的思绪把我带到这个觉得自己很下贱的境界,领略到的是不一样的快感,既觉得可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获得更多的快感。便是在这样的快感中,我达到高潮。随后,高潮后的阴蒂变得更加敏感,震动的电动玩具依然毫不留情嗡嗡作响,我开始扭动身体,小心翼翼的做到不挪动位置,企图躲避这种太强烈的刺激,一边热切的希望他快点回来,哪怕让我一直跪着,哪怕用更恐怖的方法折磨我,现在的我只想他回来,哪怕回来看我一眼也好。10分钟之后,他回来检查了位置,东西摆放的位置,躲过了新一轮的惩戒,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Chapter 7 绞刑架上的女体
双手举高到头顶,绑紧,吊在卫生间门框上,我身高不高,踮起脚尖刚好能减轻下坠力的拉扯,手腕的束缚,全身必须伸展到极致,近乎完美的姿势。我真的有看到他眼睛里泛起银亮的光,反射性的害怕,却并不知道怕什么。不记得离调教开始有多长的时间,膀胱的充盈,让我开始躁动,不停的踮动脚尖,缓解尿意。然后看到他点燃蜡烛,对我说“既然学别人做M,就要承受别人承受过的”他举着蜡烛靠近我,燃烧的火苗飘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很怂的闭紧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尖锐的刺痛就在这时候落在硬起的小乳头上,左边右边,再左边再右边,大腿上,小腹上,我不敢扭动身体,尖叫着承受,甩动头发,后悔没有睁开眼,看一看他的表情。玩够前面之后,他坐下,点起一根烟,让我转过身,撅起屁股。这真的让我恐惧,并不是怕疼,低温蜡烛的疼痛仅仅只是让我能感知享受,而对未知的恐惧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疼痛会在哪个位置落下来,这一切掌控权都握在他手里。抖M倾向又被害妄想的我,居然还想到了要是落下来的不是温柔的蜡油而是他指尖燃烧的香烟,然后又可耻的刺激到嗨点,湿了下身,不自觉的夹紧双腿磨蹭下身,小动作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快步出门带回来一只跳蛋,放在腿间夹紧,不准掉。好啦,想被触碰的地方安上了震动的小东西,快感传来,开始追求高潮,极度充盈的膀胱叫嚣着要释放,背后渗人的蜡油不停的滴落在最敏感的位置,三管齐下之下,高潮来得顺理成章,因为憋尿的关系又显得格外强烈。高潮过后的我,吊在门框上,像极了电视里那些被吊在绞刑架上生无可恋的痴妇。
Chapter 8 强制赋予的绚烂(这里本来要写浴室里水柱冲撞的强制高潮,但是卡主了怎么都写不出来,所以留白,换个时间再写)
Chapter 9 逼视下的自我放逐
��度想要释放尿意的我,终于在一系列的卑微恳求,撒娇,手段尽施的努力下获得释放的权利,高兴的几乎飞起奔向马桶,然后被揪回浴室。“蹲下,腿分开,手放胸口”,哼哼,他为什么不干脆说狗怎么尿,你怎么尿。一步一步根据命令摆好姿势后,迟迟等不到他离开,直接在我面前蹲下,逼视的目光几乎想要刺穿我。我才恍然领悟他答应让我尿尿的目的。没有人会在别人的目光还能尿出来,除了广场边被主人带出来遛弯的狗,当我意识到这点,再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脸,摆着这个屈辱姿势的我,又一次被提醒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只狗而已。又一次思绪被逼回到那个觉得自己很下贱的境界,被羞辱的快感伴着自卑冲入我的身体,几秒钟之后终于忍不住尿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眼眶盈满的水气,终于,我不再挣扎,放任自己,一再的低贱到变成一只母狗,享受着释放的快感和自我放逐的潇洒。
Chapter 10 论一个大S的床技修养
如果说全世界有90%的男人除了在东京热里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女人潮吹,有90%的女人除了自慰根本没有过高潮,更不要说潮吹。那么,在他手下经历过的潮吹应该是剩下这两个10%的总和。从被允许上床之后,他的大手深深嵌入我两瓣臀肉中,热吻始料未及的覆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猜测他的心情,是满意,是喜悦,还是发泄,尽管如此,得到意外恩赐的我,依然如花绽放自己的身体,任君采撷,辗转求欢。从最开始手指下的潮吹,到终于祈求到的插入。从来没有哪一次被插入时候的满足感如现在这般强烈,经过长时间的调教,一次又一次的阴蒂高潮,让阴道变得极度敏感,所以第一次可耻的被操到喷水,害羞的不敢抬头看他,看床单上的水渍。期间反反复复经历了各种高潮,从开始引诱的娇吟,到高亢的叫床,被嫌弃太吵嘴里塞入沾满淫水的内裤,再到低低的喘息,最后嗓子嘶哑,几乎无力发出声音,全程陷入想要——够了——又想要了——又够了的恶性循环,期间还因为他一直不射以为自己满足不了他,陷入自责和愧疚,总之,就是快活的飞起,翻来覆去的生死徘徊。所以说如果排除调教能力,论床技,他仿佛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Chapter 11 街灯下的救命稻草
如果半夜5的昆明城,还有人在街上徘徊,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场景。昏黄的街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修长身形,成熟而雅致,胸口处趴着一个小个子的姑娘,枚红色的连衣短裙,堪堪只能遮住屁股,光裸着的双腿,穿着酒店一次性的拖鞋,腿微微叉开,腿中间拉出一条亮晶晶的银线,地上一大滩水渍从脚边蔓延开来,伴随着姑娘低低的娇哼。是的,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野外露出,第一次野外放尿,我唯一庆幸的是他陪在我身边,整个过程想的都是:如果有人忽然出现,如果他忽然推开我走开,如果他一脸戏谑的站在一旁看我,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可能真的会屈辱到哭出来,紧紧拽住他衣服下摆,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会放手。从这一刻开始,她开始害怕他离开,害怕被抛弃。回家的路上被强制卷起裙子,光裸着整个下身,抱到无人的楼梯间,被他用右手送上高潮。因为太过刺激和羞耻,以致于进门的瞬间腿软重重跪倒在地板上。
Chapter 12 终于卑微到了尘埃里
“爸爸,求您收了我吧”赤裸身体跪在床边,说出心底涌起的极度渴求,我知道自己贪得无厌的德行,卑贱的身体,根本配不上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强烈的渴望作死的把自己推���这个断头台,从此再无退路。并不太想回忆他的回答,只想记得他让我拿垫子过来垫在膝下,因为这是仅有的温柔。然后,他开始恢复平淡语气,跟我一条条罗列不要我的理由,默默的听着,水气开始溢满眼眶,然后终于滴落下来。暴虐的SP没有哭,羞耻的放尿没有哭,无止尽的操弄发泄没有哭,这一刻终于哭出来。我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或者是求而不得的悲伤。因我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得让人惊讶,无挫折,无苦难,这就显得我的渴望更加现实而淫秽,辗转于三个不同男人之间,青梅竹马的人民警察,混迹商界的老狐狸,游走宦官道的大阴谋家,不管我用了多么卑劣的手段,展现了多么谄媚的笑脸,我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的一切,不在乎世间所有人的看法,只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热衷沉溺于各种钱钱交易,钱权交易,钱色交易,权色交易,并且如鱼得水,收放自如。直到今天之前,没有得不到的,只有不想要的。当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眼泪的肆虐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却独独吓到了他。狗也好,奴也好,都不是在他面前最卑微的时候,行为上的卑微怎么能比上心理上的卑微,如果这也是调教的环节,无疑这一段是最成功的凌略,以最蛮横的姿态从我心底最深处夺走唯一剩下的骄傲,此后,在他面前再无翻身之处,终于卑微到了尘埃里。
Chapter 13 最残忍的温柔
再精彩的剧总有散场的时候,到了该离场的时候,最后一次洗完澡,我乖巧的跪在他脚边,头一次未经请示,触碰他的身体,抱着他的腿,轻轻把头枕在他膝盖上,怀着忐忑的心情,害怕被推开,害怕他忽然变得冷静而从容,害怕得到越界的惩罚。一点一点放松身体直到整个人缩到他两腿之间,心里暗暗庆幸和窃喜没有被推开,然后,感觉到他把手放在我的脑后,轻轻摩挲我的颈窝,像爱抚一只受宠爱的猫咪,我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觉得好像拥抱了全世界。忽然感受到颈后传来温暖的触碰,余光看到他慢慢弯下的身躯,我不敢回头怕惊扰他,只能盲目的去感受,我不知道他是用他一直高昂的头触碰了我的后脑,还是亲吻了我的头发。我忽然明白,他能给我最多的温柔只是这仅有一次的微微弯身,这是我能得到的所有。SM中最令人沉沦的不是完美的调教程序,是激情和欲望褪去后,施虐者愿意赐予的温柔。眼泪划过鼻梁,借着撒娇的机会蹭去哭过的痕迹,最后一次跪直,请示后,起身,穿衣。
Chapter 14 关于我
看过很多的调教日记,都会写上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或者什么太轻,什么太重,便于让S看后,调整调教的程序,计划后续的调教。而我是一张白纸,您看到的这些就是全部,至于这张纸会画成什么样,凭君一手掌握。至于您说的m新入圈什么S都要试一次,对不起,帝儿并没有兴趣,帝儿想要完美的养成,想学的也只是怎么取悦您,不是其他别的S.还有您说过的口活和功课不及格的问题,帝儿会努力去学,找教程,去请教,希望下次能做的好一点。至于生活,帝儿也会努力过好,变得优秀而上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跪在您脚边。同时也会时刻记得,您不是我的炮友,不会是我的情人,不是我的主,只是我的S。
Chapter 15 关于我的他
我很庆幸在新入圈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垂怜和恩赐。这就是我的S,我的调教,没有满屏的脏话和暴行,却出乎意料的抓住了我作为m的心。如果说S的入门是言语羞辱和暴虐,那么我的S无疑把SM玩成了一门艺术,我跪在他的橱窗外面,艳羡的看着他的藏品,妖娆着美丽,渴望能有那么一天,被他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帝儿。💋 敬上。👿 2017.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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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huablog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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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前,豪华邮轮上都吃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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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大流行的三年,邮轮公司是受创最严重的行业,几乎接近休克状态。随着新冠主流病毒毒性的衰减,疫苗的推广和有效治疗手段的应用,人类终于迎来了后疫情时代,各行各业都在恢复正常,邮轮业也犹如枯木逢春,报复性反弹一点都不逊于其他行业。
虽然很多人至今对选择邮轮出游还心存顾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让这部分游客重返邮轮旅游并不太困难,然而邮轮的价格和服务能否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我只能说不知道,因为疫情后,我再没有踏上过邮轮半步,所以也就没有发言权。在这里,我只能把疫情前的那次坐邮轮经历(餐饮服务)写下来,让有发言权的人自己做个评判。
2019年4月12日,我们乘坐Celebrity Solstice (精致邮轮极致号),去了一趟夏威夷的檀香山。极致号邮轮走的这条航线,是一条黄金航线,4月份从悉尼到檀香山,9月份又从檀香山开回到悉尼,每年就只有这么一次的来回。邮轮中途还要停留新西兰北岛的Bay of Island,Auckland,大溪地的Moorea,Tahiti,Bora Bora,夏威夷的Maui,Honolulu。而停留大溪地的三个岛屿是这条航线最大的卖点之一,那里是许多人一生梦寐以求的旅游目的地。去檀香山的航程共有十九天,这也是我时间最长的一次邮轮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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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天的中午,我们早早来到了悉尼国际邮轮码头。邮轮是晩上六点半离港,我们这么早过来办登船手续,主要是为了上船后留有多点时间熟悉邮轮上的情况,还要办理一大堆的其它手续。办理登船的游客很多,排队的人潮挤满整个大厅。我们用了近二个小时,才办完登船手续。上了船,放下行李,我和妻便在邮船上四处溜达,兴奋的心情不亚于小时候去上海"大世界"游玩。虽然过去我们也曾坐过游轮出国旅行,但那是八万吨的小邮轮,今次坐的可是十二万吨的大邮轮,而且是以精致的美食名扬天下,所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我们在邮轮上遛了一大圈的时候,船上的自助餐厅也开始开门迎客。
自助餐厅位于邮轮14楼的船尾,餐厅的面积很大,占据了邮轮整个的船尾,内部装修十分的豪华,美食之丰富,食物之诱人,令人叹为观止。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坐在餐厅内的任何位置,你都能观赏到大海的美景,没有什么比一边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一边欣赏海天一色,波浪起伏的大海,更让人心驰神往。
我们先在餐厅的后甲板上拣了个好的位置,然后在各个餐台上挑自己喜欢的美食。二大盘食物,外加二杯饮料,把我们占据的小圆桌堆的满满的。我们一边慢慢吃着美食,一边欣赏悉尼港周围的景致。与我们视线平行的是悉尼的海港大桥,右下方则是一片美丽的海湾和悉尼歌剧院,对岸是风光秀丽的北悉尼,整个悉尼海港美景尽在眼前,真是秀色可餐。当然真正可餐的是桌上丰富的美食,可是一大盘美食下肚后,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吃下去了,只能先暂时搁下手中的刀叉,把目光投向赏心悦目的远方。这时我忽然想起应该记录一下此时的心情,于是便有了一段自己的内心独白——《"放飞"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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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的季节》
又到了一年一度"放飞"的季节,这是我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时光。
这个季节就像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加油站"。在这里,歇一歇疲惫的身心,理一理纷乱的思绪,调一调脱序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放飞"就是为了行稳,行稳才能走的远,走的更加长久。
这个季节犹如人生的"釆风"季节,偏居一隅,难免思维呆滞,眼界趋窄,胸襟受限。从局促的小圈圈里走出来,去拥抱山���水水的大自然,这即可以陶冶情操,又能开阔眼界,行万里路等同于读万卷书。"放飞"就是为了让自己眼界像山一样的高远,像海一般的广阔。
这个季节更是夫妻"双飞"的季节,夫妻既要有"双宿"的平凡,也要有"双飞"的浪漫。韶光荏苒,花甲夫妻需要的是更多浪漫情怀。
高飞远举不应成为年轻人的专利,我们同样也能远举高飞,在"放飞"的季节里,我们定能收获满满,面貌一新。
"呜!呜!……"几声响彻天地的长长汽笛声,回荡在悉尼港湾。巨大的极致号邮轮准时启航,甲板上聚集着很多游客,人们频频向岸边挥手告别。船尾的酒吧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爵士乐,有些人随着欢乐的音乐,手舞足蹈的扭动着身体,有些人在一起聚饮狂欢,更有几个人醉酒倒地,醉态毕现。这也容易理解,当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齐临之时,又有谁能把持得住自己呢?邮轮载着欢歌笑语,乘着夜色,缓缓驰离码头,在南、北二岸万家灯火的簇拥下,一路向东,出了North Head和East Head,巨轮一下子淹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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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完早餐,我们来到了邮轮的主餐厅(Grand Epernay),参加邮轮厨房的参观活动。主餐厅有三、四二个楼面,耀眼的枝形吊灯,二层楼高的玻璃酒塔,银色的柱子,富有好莱坞式的高贵和典雅。大半个三楼主餐厅坐满了前来参观的游客,大家都怀有同样的疑惑,船上近三千名游客的一日三餐到底是怎样做出来的,它不是一般的家常便饭,这可是"流水席"式的宴席,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参观开始前,总主厨先把邮轮上的餐饮服务给夸奖了一番,然后又一一介绍各餐厅的主厨。接下来是各餐厅主厨介绍他们餐厅的服务特色,还为能招揽更多的顾客费尽了口舌。邮轮上免费餐厅有主餐厅和Oceanview Café&Bar(自助餐厅),付费餐厅有Mast Grille(马斯特烧烤餐厅)、bul(五星级特色餐厅),Murano(穆拉诺餐厅)、Tuscan Grille(托斯卡牛排餐厅)、Silk Harvest(东南亚餐厅)等十一间餐厅,还有七间风格各异的酒吧和俱乐部,那里的就餐环境更加幽静典雅,菜肴更加精致美味,服务更加体帖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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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轮的厨房全都安置在底层的船仓内,各个餐厅都有自己的专用厨房,专职厨师,专门的服务生。听完介绍之后,我们由某个主厨带领参观他的厨房。我们进入厨房,眼前是洁净的银色世界,冷色调的明亮灯光,锃亮的不锈钢厨房设备和工作台面,发出森森寒光的不锈钢制的排风管道,让人觉得整个厨房空间宽敞,工作环境便利舒适,卫生条件干净整洁。厨房内干活的人都在紧张有序的工作着,他们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色制服,头戴黑色小帽,双手戴着一次性橡皮手套。他们有切菜的,有摆盆的,有煎三文鱼的,有烤牛、羊排的,有煮汤的……我们从旁经过时,他们个个浑然不觉,专心致志的埋头干活,其敬业精神值得夸奖。
参观完厨房,我们决定一日三餐都留在主餐厅里吃,其理由有三,第一,主餐厅的菜肴做法考究,精致美味,而且菜式多,量适中,不油腻,比较适合我们健康饮食的习惯。第二,在主餐厅吃完之后,如果我们还有余力继续吃,那么自助餐厅是个不错的备用选择。最后,主餐厅的就餐环境非常高雅,具有典型的欧洲风格。吸引我们的还有用餐时的那种仪式感,顾客人人穿着讲究,服务生个个彬彬有礼。端上来的是一道道厨艺精湛的美味佳肴,犹如一件件工艺品展现在眼前,让人不忍下筷。吃完之后,再去看一出歌剧、听一场音乐会,参加一场舞会,每天像是在过一种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虽然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亦不宜常得。
在主餐厅用早、中餐无需预定,而晚餐则一定要预定,通常我们是用完了晚餐之后,向外面的领位预定明天的晚餐。我们从第一天开始就预定相同的时间段,相同的餐桌(464),这也意味着是同一个服务生。这名服务生名叫Joseph,菲律宾人,中等个子,平顶头,性格开朗,见到客人总是堆着一脸的笑容。我们第一天遇到他,就喜欢上这个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服务生,另外还有一名叫Seby斯里兰卡助理服务生,一名叫Elrico调酒师,他们俩也都相当的不错,所以我们每天都预定464号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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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颇了解我们的饮食偏好,每次递给我们菜单时,总是热情地推荐今晚的菜肴,哪些菜比较适合我们的口味,哪些菜是船上大厨拿手的特色菜,有时弄得我们不知怎样取舍才好。点完菜后,如果我们要求多加几份前菜或主菜,Joseph总是满口答应,同时他又把不用的刀叉撤去,把剩余的刀叉摆放整齐,再各自给我们腿上铺一块餐巾,倒一杯温水。Seby端上来的菜之后,Joseph还会过来问我们是否觉得满意,有时还会说些菜的做法,透露明天晩餐有些什么样菜肴,甚至于聊些晚上剧院有什么精彩的演出。当我们吃完离席的时候,Joseph总是热情地与我们道别,送我们离开他的服务区,周到体贴,令人感动。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晚餐,正逢是我的生日,我们吃完正准备离席,Joseph特意送来了一只生日小蛋糕,还从其他地方叫来十多个服务生,在我们的身后围成一圈,一齐高唱《祝你生日快乐》,歌声也引来邻桌客人们的一齐加入,热闹,温馨的场面,让我永生难忘。
在主餐厅就餐,每天的菜单都不尽相同,直到二周后,才又开始重复第一天的菜单。但问题是第一天菜单上的菜,我们不可能全都吃遍,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吃没吃过的菜。有时我们还会去自助餐厅吃,那里的美食不仅是以品种和量取胜,而且它的甜点、蛋糕和水果,都是主餐厅所无法比拟的。当然也可以光顾收费餐厅,有一次为了吃龙虾,我们特意去了Murano收费餐厅,其菜肴、服务、环境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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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早餐(4月17日)
快捷早餐:新鲜炒蛋 培根和吐司
希腊酸奶烘蛋:配土豆 芦笋和圣女果
班尼迪克蛋:烤热的英式松饼上铺上加拿大培根和荷包蛋 淋上荷兰汁
经典法式煎蛋卷:新鲜香葱和格鲁耶尓干酪
鸡蛋和煎蛋卷:煮蛋、水波蛋、炒蛋、煎蛋
自制煎蛋卷:火腿、脆培、菠菜、蘑茹、番茄、烟熏三文鱼、菲达奶酪、瑞士奶酪、切达奶酪
煎品
酪乳煎饼、苹果煎饼、比利时华夫饼、香草味法式煎吐司
配菜
美式培根、英式培根、猪肉香肠、土耳其香肠、鸡肉苹果香肠、腌牛肉烘土豆泥、煎薯饼、甜豆、烤番茄、煎蘑菇
配菜室
酸奶、乡村干酪、干酪拼盘、冷冻瓜西柚半只、新鲜切片水果盘、卡独太无花果、炖西柚、桃、梨和烘焙苹果、熟食盘、烟熏三文鱼配奶油芝士
烘焙品
松饼、羊角面包、奶油蛋糕卷、什锦丹麦包、甜卷饼、烤面包、白面包、全麦面包、百吉饼、英式松饼
冷和热麦片粥
全麦维、麦圈、果脆圈、提子麦维、玉米片、卜卜米、箱麦片、格拉诺拉麦片、Special K、粗燕麦粉、燕麦粥、麦乳、苹果汁燕麦粥
饮品
普通和无咖啡因咖啡,什锦茶,冷果汁,橙汁、柚子汁、菠萝汁、西梅汁、苹果汁、番茄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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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4月17日)
开胃菜
熏大西洋三文鱼:搭配时令新鲜莳萝、上铺红皮洋葱黄瓜色拉
冰镇蓝莓汤:配以波特酒和软鲜奶油
熟透的藤番茄:红皮洋葱、色拉配以蓝纹奶酪屑、传统调料或无脂调料选择
主菜
烤小牛肝:配以苹果,培根,脆炸洋葱和瑞士式炸土豆饼
南部炸鸡:配以约翰尼蛋糕,卷心菜和蜂蜜
泰式炒米粉:配以混合虾肉,蔬菜,花生,罗勒和鱼露
野蘑菇玉米糕:配芝麻菜和荷包蛋
烤三文鱼:土豆泥,炒菠菜,番茄和黑橄榄香醋
烧烤和帕尼尼烧烤
汉堡、芝士堡或蔬菜堡、全牛肉热狗
全谷物面包上配金枪鱼熔化三明治,配以明斯特奶酪
调味品:莴苣、番茄、卷心菜,腌黄瓜和炸薯条
甜点
香梨酸奶克拉夫提、酸橙派、什锦水果挞
冰淇淋商店供应:香草、巧克力、草莓、脆皮冰淇淋、覆盆子冰沙低酯冰镇蜜桃酸奶,奶油杏仁冰淇淋
浇头:巧克力软糖、奶油糖果、覆盆子
酒类
白葡萄酒:Chardonnay Benzinger Family Winery、Sonoma Coast
红葡萄酒:Rodney Strong Merlot、Sonoma Country、 Califor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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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4月17日)
开胃菜
焗烤海湾扇贝和虾仁(Cevivhe):炸大蕉、香菜、柠檬、牛油果
黄鳍金枪鱼尼斯蔬菜杂烩(Tune):土豆、鸡蛋、尼斯橄揽、青豆、凤尾鱼、芥末醋汁
菊花苹果梨沙拉(Pear Salad):烤核桃、蓝纹奶酪、苹果醋
洛克菲勒扇贝(Scallops):帕尓马干酪脆皮配菠菜和蛋黄奶油酸辣酱
芝麻脆皮金枪鱼生肉片(Carpaccio):海带沙拉、腌香茹、生姜调料
匈牙利烩牛肉(Goulash):葛缕子籽和酸奶油
奶油菠菜和洋蓟调味酱(Artichoke Dip):帕尓马皮塔片
每天都有供应的开胃菜
经典凯撒沙拉(Caesar Salad):莴苣心、蒜香面包丁、帕尔马干酪
冰镇鸡尾虾(Shrimp Cocktail):经典鸡尾酒酱
烘法式洋葱汤(Onion Soup):香草面包丁和香热格鲁耶尓干酪
勃艮第焗蜗牛(Escargots):青葱、香蒜、香芹、潘诺黄油
主菜
香草酥皮黑线鳕鱼片(Haddock):烤土豆、红椒、青橄榄、番茄橄榄油酱汁
烤龙虾尾(Lobster):卤肉饭、蒸花椰菜、融化黄油
鲜橙烩鸭(Duck):慢烤鸭、橙子酱、青豆、胡萝卜、烤土豆
普罗旺斯羊排(Lamb Chops);香草酥皮羊排、炖菜、烤土豆、解百纳薄荷酱
威灵顿牛肉(Wellington):酥皮饼卷牛里脊、蘑菇泥、小牛肉黑松露浓汁、小份清炒时菜、公爵夫人土豆
奶油野蘑菇调味饭(Risotto):黑松露和帕尓马干酪
每天都有供应的主菜
煮三文鱼(Salmon):配上清淡或经典的蛋黄奶油酸辣酱、土豆泥、时令蔬菜
烤鸡胸(Chicken Breast):田园百里香汁、土豆泥、时令蔬菜
烤牛肉西冷牛排(Sirloin Steak):土豆泥、时令蔬菜、黄油
甜点
香梨酸奶克拉夫提,酸橙派、什锦水果挞
冰淇淋商店供应:香草、巧克力、草莓、脆皮冰淇淋、覆盆子冰沙低酯冰镇蜜桃酸奶,奶油杏仁冰淇淋
浇头:巧克力软糖、奶油糖果、覆盆子
酒类
白葡萄酒:Chardonnay Benzinger Family Winery、Sonoma Coast
红葡萄酒:Rodney Strong Merlot、Sonoma Country、 Califor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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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黎明即起,在甲板上练习长跑,做体能锻炼。接下来便是一整天连轴转的口腹之欢,耳目之娱。其间也会有空下来的闲暇时光,我喜欢来到邮轮的最高处,独自面对浩瀚的大海,广袤的天空,任思绪在风高浪急中飞扬,让心灵在海阔天空中放飞。如果遇到邮轮靠港的日子,我和妻都会离船登岸,参加当地的旅行团,游历岛国的美丽风光。游罢归来,又接着在船上继续大吃大喝,这真是玩不够的风光美景,享不完的清闲自在,吃不完的美食佳肴。十九天的海上航行,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邮轮上享用各种美食,从悉尼一路来到了夏威夷的檀山香。
随着新冠大流行渐渐成为过去,被很多人视为危途的邮轮旅游业,又回到人们的视野,跟它回来的是否还包括邮轮上的美食佳肴?我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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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blacksmith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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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题记
淋着细雨,魂不守舍地走在乡间巷陌上,雨水慢慢打湿了镜片,最后模糊到只剩下回忆。
“咚咚咚,咚咚咚”奶奶急促地敲打着我家的铁皮门,喊道:“海友,海兰,赶快起来,你龙洲的姑父喝农药了,正往敬老院里送,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我要赶过去看看你姑姑,待会你们起来自己做饭吃。”然后就没声响了,我俩接着睡,等完全醒了在刷牙的时候,我问姐:“早上你听到奶奶说的没?”她说她也听到了,我这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但我当时的确感觉还是在做梦,难以置信。
悲剧发生在十几年前,具体哪一年我也说不上来,只记得当时上小学四五年级,正值正月里,姑父与姑姑为了买菜请客的小事绊了嘴,差点没动手打起来,不知道姑父是为了吓唬姑姑,还是心里的一口气难以平息,拿起玻璃瓶的农药就一口气喝下去,顿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姑姑吓得不知所措瘫坐在地上。后来紧急送往敬老院旁的卫生所洗肠,经抢救无效,死亡!当时表妹只有五岁左右。
大正月里办完丧事后,姑姑拉扯着五岁大的表妹来到爷爷奶奶家。正月十六开学后,姐去乡里的初中上学,我一个人不敢住在自己家(时至今日,一个人住着,到了深夜还是有一股害怕袭上心头),搬到那栋只有一层并且下雨天经常漏水的用石块垒起来的水泥楼房,和爷爷奶奶一块住。那时候姑姑天天在家挑水做饭,爷爷奶奶在地里忙这忙那,表妹不怎么说话,而我背着书包上课放学,晚上一起看只有一两个频道——江西一套和吉安一套——的黑白电视机,有时候晚上关灯后,奶奶还会问姑姑以后怎么办,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姑姑摸着表妹的头默不作声,就这样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中午,家里的餐桌上来了一对陌生的父子,而我端着饭碗夹了点菜,一边吃去。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什么特别仪式,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陌生的父子就是我现任的姑父和他的父亲。
在婚后的一段时间里,表妹还是由姑妈和现任的姑父抚养,不是姑父那边的亲戚挑唆——要再生一个孩子,就是表妹的奶奶(下文称其为母夜叉,因为她特别像我脑海中母夜叉的形象)死乞白赖地要把表妹要回去自己抚养。因为抚养问题,在接着的那几个春节闹得相当不愉快,后来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父亲母亲也一致同意把表妹送回去,让母夜叉抚养成人。我相信一定是上天眷顾这个不幸的表妹,姑妈与现任姑父想要一个“自己”孩子的计划落空,我绝无半点幸灾乐祸的想法。两人去了很多次县医院,并且吃了很多药,无论中药西药,但就是不见效,就这样,他们想要一个“自己”孩子的想法也渐渐成了过去时。
初中两三年、高中四年印象中都没有见过表妹,只是有时候奶奶会叨唠表妹偶尔会去姑姑那,而且随着年龄增加,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2012年的春节,家里把父亲和母亲两边的亲戚都请过来吃饭,而表妹陪着姑姑来给我父亲母亲拜年。就像《城市猎人》里的说的一样——女人长大的速度快的惊人,表妹和慧香一样,好像一夜之间就从小妹妹长得跟你一样高。性格还是老样子,不怎么爱说话,长辈问一句,她就腼腆地答一句,有时候甚至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她在我家的大部分时间跟我的堂弟在一起,毕竟年龄相仿有共同的话题,喜欢抱着我那讨人厌的堂妹在我的房间里玩玩相机,看看电影。因为要招待客人,也没有顾得上跟她说几句话。就在她快要走的时候,我用私房钱包了个一百块钱的红包给表妹,并叮嘱其用功学习。
昨天傍晚,在我烧火、奶奶做饭的时候,房间里突然砰的一声,我和奶奶赶紧过去,发现五岁的堂妹和电视机都躺在地上——电视机砸坏了,人哇哇地哭。估计被奶奶的话——仔细你爷爷回来要你的命——吓到了,自个跑到后山上她自家那边去了。等饭菜做好了,我刚端起饭碗,发现表妹陪着姑姑来了,电动车上还带了一大包米和一些荤菜。正吃饭的时候,我向表妹提起,前些天有个同学叫我去九江玩,顺便带她一块出去,开拓一下视野。其实我带她出去的想法特别简单,让她看看其实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仅仅是这几个村、这个县城,外面有更美好的一片天地,并以此教育她,好好学习,读书出来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今天甚至说是今夜此时此刻,我越来越赞同俞敏洪在《杨澜访谈录》上的观点——对于农村的孩子,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不希望表妹这一辈子的生活轨迹像母夜叉、像他父母一样仅仅停留在这个县城,我希望以我的所见所闻所想来教育她,希望我能改变她的一些看法,希望她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并最终改变她的人生,我想这样我就功德圆满了。
于是我问她:“有没有身份证?”
她低着头:“有,怕丢放在家里。”
“以后出门要记得带身份证和一些钱,现在买车票,住旅馆什么的都需要身份证。如果你不带身份证,我带你去九江,警察查到了,不怀疑我拐卖了你啊。”
她点了点头,我也没继续说下去。
吃完晚饭,姑姑去把堂妹领回来吃饭,我带着表妹去我家看电影,得知她不会使用电脑,立马教她一些简单的常识,并且在心里暗骂:妈的,现在中学都在干些什么,净教些什么玩意。
第二天用完早饭后,遵照奶奶的吩咐,带着表妹去门前江边的那棵梨树上,摘点家里种的梨给姑姑带回去。我挑起了一根竹竿,爬到树顶端,一个个挑落下来,颇有孙悟空拿着金箍棒摘桃的意味。表妹拧着塑料桶在树下一个一个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满满一大桶,最后我边啃梨边拧回去。
回到家,看到姑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我随即问表妹:“你想不想去九江?”
她低着头什么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你问我妈妈。”
“你妈妈肯定没什么意见,我带你出去还能把你给弄丢了?姑姑,我带她去九江,没什么问题吧?”
“去就去吧,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你看,你妈也同意了,我陪你去你奶奶那拿身份证,到时候你拿两件衣服过来,来这住一两天,然后买好车票从这里去。”
这时姑姑插了一句:“就怕回去了她奶奶不让出来。”
她还是低着头点了点头。
回家换了双鞋径直往母夜叉家赶。去之前万万没想到这次活活给人背了一回黑锅,明明没有欺骗,但是就是不相信你,因此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难以自圆其说,搁平时这样的情况我干脆就不说,清者自清,但这次为了表妹,就使劲拿话噎母夜叉。最后铩羽而归的时候,心里还是感觉对不起表妹,把她往火坑里推了一把,并且美其名曰:带她出去玩。感觉对人最大伤害是��起初给了对方一丝希望,却又偏偏让对方绝望。
在今年暑假刚开始的时候,表妹拿着成绩单就往姑姑那里跑,毕竟天下所有的儿女都与母亲亲近,这是人之常情。随后在广东沿海有一个厂说要招人,表妹想去做暑假工,挣点学费什么的,而后因为未满十八周岁而没去成。在这个时候,母夜叉给表妹打电话,问表妹在哪,表妹想留在姑姑这边就骗她:“正在糖果厂包糖果,而且晚上还要加班”。最后纸还是包不住火,被母夜叉知晓。另外,在整个农忙期间,表妹一直都待在姑姑家,没有帮母夜叉干一点农活,母夜叉顿感孙女白养了,特别愤愤不平,在这点上我感觉表妹、姑姑做的不怎么光彩,留下话柄。
我对母夜叉说:“奶奶,我想带她去九江玩,想要用身份证,您同意不?”
母夜叉恶狠狠的,想要吃人似的:“玩玩玩,有什么可玩的,把心玩野了,更不愿意读书。”
“照你这么说,我天天在外面玩,心不早野了,那我怎么考上大学。”
“我不相信,上次她骗我说去打工,其实跑她妈那帮忙去了,我就栽一亩多一点的水稻,一天都不帮我,这次肯定又是骗我,那时,这里的门槛一步都不会踏进来。”
这时表妹反抗:“开学了,不就回来了,还能不去上学?”
母夜叉:“你肯定去你妈那边上学呗。”
我紧接着:“我要骗你的话直接跟你说带她去打工,挣钱回来,那样不是更好把身份证弄到手。”
“去九江就去九江,要身份证干嘛?而且还有十多天就开学了,九江这么远,最多在那待上一两天就得回来,那有什么意思。”
“买车票啊,现在坐火车都得用身份证买车票。九江坐车一天就能到,没你想的这么远,而且到时候我把她给你送回来。”
“我看人家上街坐车也没要身份证,您就是想骗我这个老太婆,唆使她把心玩野了,不回这个家,你们就如意了,我还不知道你们??”
我无言以对,然后是一段沉默。
这时,表妹的堂姐抱着小孩过来:“我奶奶在家也没有叫她做什么事,上次骗我奶奶说去打工了,这次不相信她了,身份证说什么也不能给。”语气与动作中明显可以感觉地出三分盛气凌人。
这时我急了,“有你们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拿身份证作为要挟,如果她到了十八周岁完全可以拨打110告你们,到时候叫警察来教育你们。”
母夜叉:“叫,叫警察去,辛辛苦苦把她养大,我看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她都这么大了,下个学期都初三了,你怎么还死死抓住她不放?你不知道,你抓得越紧,她越想逃脱。”
“明年读完初三,出去外面打工,随便她逃到哪去?”
“你怎么就知道她考不上?”
“已经读了两年,都是三百多分,四百分还不到,拿什么去考高中?”
“不能这样说,不是还有一年吗?一年成绩改变很大。”
“要提高早提高了,就是这样了,她没生这样的脑袋。”
“成绩总会改变的,就像你家鸡今天不生蛋,明天就生了一个呢。我带她出去就是见面世面,到时让她好好学习,提高成绩。”
“出去了一趟,就会好好学习,那世上这么多人,不都出去转转,然后回来成绩就提高了?我不相信她能考上高中。”
“您怎么能这样教育子女,你都不相信自己的孙女,她拿什么去考试,万一她考上了?”
“高中学费几千呢,我可没这么多钱供。”
“你就是舍不得那些钱,而且考上了,她妈不会出一点。”
“哼,会出,怎么今天没看到她拿钱回来。我都六十八了,这些钱我拿什么去挣,这些学费谁出?”
我气急败坏,上了她的圈套:“实在不行我出,行了吧!”
母夜叉讥笑道“你?你现在都拿你爸妈的,拿什么出?”
我又一次败下阵来,又陷入了一段沉默。大学里真应该开一门吵架的选修课。
十二点半左右了,母夜叉突然来了一句:“就在这吃饭吧!”打破了平静。
我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去下面姑婆那吃,来你这之前,我去那坐了一会,叫我中午去她家吃。”想想与母夜叉吃饭的场面就尴尬,回头想想就应该和她同在一个桌上吃饭,恶心一下母夜叉。
走之前,跟母夜叉说:“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吧,我去厨房找她说了些话。”母夜叉也不声不响地跟过来了。
“刚才我也听出来了,这家子有点针对你的意思,所以你想逃,想去你妈那,我能理解。但是你奶奶也抚养了你,你要权衡两边,不能只偏袒一边,另一边敲得老高,翘的高高的那端心里不舒服,肯定就说又是你妈把你拐骗过去,拿手机骗你,让你不回这个家,你想一下其实没有,这样你妈不就替你背了一个黑锅。”
我停了停,啜泣道:“生在这样的家庭,你有什么办法,长这么大了,你也要尽量学会怎样维持两端平衡。回到你奶奶这里,她忙着的时候,你就可以挑挑水,做好饭来等她吃,农忙的时候这边忙的差不多了,再去你妈那帮忙,这样她也没什么话说。还有剩下了时间,多看看书,就是眼睛看成近视也在所不惜,你想想,毕竟只有一年,又要提高那么多。还有就是朋友与友谊,朋友叫你出来玩,有空的时候就出去,这辈子多交几个朋友,以后咱出门走走也不会觉得这么孤单。”
“最后记住我的话:为了逃脱,为了自由而读书。”
我头也没回地往姑婆家走,因为我内疚自责,感觉对不起表妹,把她坑了,说好了带她去九江,然后变卦了,屈服于母夜叉。而且她还不想回来这个火坑,我亲手把她推进去的。
刚扒第一碗饭的时候,表妹也跟过来了,要她吃饭,她也赌气说不饿,紧接着母夜叉也过来。姑婆不久回来看到我来了,埋怨她儿子和儿媳妇,也不弄点肉什么的,然后说什么也要煮鸡蛋给我吃,家里没鸡蛋去邻居家借了四个回来。母夜叉在我吃饭的时候对姑婆反复嘀咕:“说什么要打110叫警察过来啊,什么去了九江就能提高成绩啊,什么考上高中他给钱啊。”当时就想丢下饭碗冲出去,跟母夜叉争锋一场,想想这里是姑婆家,这样做不免让姑婆难堪,最后还是握紧拳头忍住了。
吃完饭,来到大厅,看到母夜叉也淌了两行清泪,顿时心软了。想想母夜叉也确实不容易:生两个儿子,大儿子听说是傻子,大儿媳妇掌管军政大权,生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了,生下了还是个女儿(本人绝无重男轻女),二儿子一瓶农药下去,直接撒手人寰,现在亲手养大的孙女也不要她了,而年纪又将近七十,想想她的晚年多么凄凉,因此她紧紧握住她的救命稻草,谁拿走她就拼命。我只能在怜悯母夜叉的时候,祈求一下上天,多眷顾眷顾我那不幸的表妹。
最后跟姑婆道别:“今年若回来过年,一定过来瞧您。”
嘱咐表妹:“待会我跟你妈打电话,叫她什么时候把你的作业和衣服拿过来,剩下十几天你就在家好好看书,其他什么都别理,等着开学。”
离开不到一百米就洒下淅淅沥沥的雨水,可能是表妹的泪水感动上苍化为雨水。没想躲雨,一路淋雨回家,心里除了对表妹的愧疚,想着历历在目的往事,还这一句挥之不去: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2014 8 16
后记:回头看看,记了这么多流水账,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写散文还是记叙文,题目好像跟文章不搭边,管他呢,只要能抒发现在心里的不舒服就行。把这篇文章送给我的表妹,当n年以后,当她看到或再次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希望她是自由的、幸福的,我今天把这些都写下来,因为我明天不想再去想它,因此今天搁置它。今天我以为挺简单的,母夜叉不会这么难说话,不会为难我,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最后弄巧成拙,给了你希望,又让你绝望!!!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漆黑的窗外为你祈祷:愿上天为你铺平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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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ziandhezi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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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恋歌
    柳泽遇见帕帕理亚纯属偶然。偶然与巧合。如同吊桥效应一般,刚被巨大无脸的巨型白色生物袭击并捡了一条命回来的柳泽,看到了潇洒前来救援,发丝一根不乱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帕帕理亚动了心。噗通一下,就这样,陷入了恋爱。
    这时的柳泽还不知道帕帕理亚背后那涌动着的,膨大着如阴天的积雨云般的沉重过去。即使知道,柳泽也会义无反顾地追求帕帕理亚。少年是永远的十六岁。
    柳泽从人类聚集地溜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地下的生活烦闷,如同在那里呼吸的空气一般。旧式的管道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泥黄色的土地交织着斑驳的红色铁锈,头顶用惨白的太阳能发电的led光照明。种植区域有着巨大的天窗,也只有在学生时代做义务劳动,在田地里除草的时候才能一瞥那抹清蓝。或许从那时开始,柳泽的心里就埋下了“想要去地上”这样被严厉禁止的想法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从儿时翻阅共用的,边角被翻到破损的绘本来看,外面的世界广大,明亮,有天空有光。学生时代阅读的书大多都是实操类,如供水管道管理,地下家禽养殖要领等等。曾经在地上发行的娱乐作品都被锁进了禁书库,原因是,这些作品会带给人非分之想。在儿时多一点想象力不是坏事,但当对未知世界的追求阻碍了对社区的劳动和贡献的时候,这就成了大问题了,柳泽想。
    当养母教小小的柳泽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柳这个字被横向拉长,木,卯,li,u,liu。柳。柳泽模仿着说。做得好做得好,养母鼓掌。柳树给地下的居民带不来收益,因此不曾种植。经其一生,柳泽尚未见到过真正的,有着长长枝干随风飘舞的,杨柳的样子。
    于是柳泽溜出去了,在十六岁的某一天的凌晨,从买肉的李叔身上偷来了通向地上养殖场的钥匙。李叔喜好饮酒,柳泽将自家酿造的果酒把李叔灌了个烂醉,给养母写下了感恩和歉意相织的告别信,然后拉开了圆形的闸门,爬着梯子登上了外界的地面。
    柳泽在草原上游荡了一会,接着就被白色无脸的巨型生物追击了。此生物有着人类的形态,用四肢爬行,后脚扬起泥土,向着柳泽一路追杀过来。虽然已是凌晨,但白夜的光线依然将怪物照的一清二楚。虽然怪物没有口器,但是被它巨大的手拍一下的话,柳泽无疑会粉身碎骨。
    柳泽拼上了全身的力气奔跑。地下空间紧缩,一般的跑步练习都是在跑步机上进行,像这样可以自由调整方向的追杀,柳泽还是第一次。获得自由的兴奋感和死亡的恐惧相交合,柳泽的眼泪凝结了不知是感动还是恐惧还是风的刺激带来的眼泪。
    接着就被草地里的石头绊了一跤。
    柳泽瘫倒在地上,看着白色的生物逼近。他默默地拉开背包,取出能量棒来嚼了起来。在紧急干粮中算是自己最喜欢的了。吃着喜欢的东西赴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锃。
    锃锃。
    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接着,白色的怪物从脖颈处,下腹部,手肘处断裂,轰隆一声瘫倒在地,漂亮干脆的创口处汩汩流出无色无味的液体。
    柳泽嘴巴微张,看着怪物的碎尸,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去,去看他的救世主。
    衣摆飘起的白色大褂。扎成三段在身后摇动的浅棕色双马尾。以及固定在右手上,会发射银色金属碟的枪型武器。
    少女俯下身去,伸出了左手。
    “我叫帕帕理亚。你的名字是?”
    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柳泽。”柳泽看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或者答谢。 “谢谢...谢谢你。”
    帕帕理亚的家是坐落在山丘上的几栋公寓楼。站在山上可以看到海平线和从海那边升起的太阳和浮冰。
    “白夜真的很耀眼对吧。”帕帕理亚走来,带着一杯热乎乎的液体。
    “是热可可。喝了吧。”
    “好。”柳泽接过杯子,小口饮着甜香的液体。这是他在地下生活从来没有品尝过的东西。糟糕,眼泪好像又要掉落了。
    “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你有要去的地方吗?我可以送你一程。或者也可以在这里住下,三号公寓里有客房。”
    “可...可以吗!”柳泽感觉自己的脸砰地一下红了起来。
    “自然可以。你向那边看。”帕帕理亚转过身,向着公寓楼指去。
    “一号楼是储藏室,二号楼是实验室,三号楼是生活区,你可以选你喜欢的房间。”
    “帕帕理亚,你,难道是对地下生活的逃亡者的救世主吗?”
    帕帕理亚发出了小小的尖叫声。“别说这么亵神的话!”然后忙着摆手。“救世主...算不上!远远算不上!”
    帕帕理亚清了清嗓子。“帮助你这样的旅行者,保护你们不被怪物杀掉,是我应该做到的。三十年来,我一直如此。”
    柳泽躺在三号公寓客房的床上,墙上贴着已经开始斑驳的黄棕色壁纸。帕帕理亚已经约了他一起共进晚餐。地上的食物,确实比地下要好太多了。柳泽一边想,一边期待起晚上的餐点来。话说回来,被谜团笼罩的帕帕理亚,又为什么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地上独自一人存活呢。刚刚见面的话,问这些问题实属失礼,况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现在重要的是,呼吸地面上的空气,沐浴在太阳的光线里。
    寿命,战斗力,移动速度快到人眼都无法��捉,毫无疑问,帕帕理亚她并不是人类。虽然见识不多,但柳泽已经可以几乎这样断言了。拥有这样庞大的设施和闭环的生活,帕帕理亚被谜团笼罩。
    而柳泽不想解开这些谜团。柳泽只是想要看到更多的东西,感受更多的东西,就如他贪婪地呼吸地上的空气一般汲取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世界。
    “想看柳树?”晚餐时,帕帕理亚问。
    “是的。”柳泽说。“因为我的名字里不是有个柳字吗,所以,我就想试着看一次柳树,一次就好...”
    “柳树啊。”帕帕理亚歪着头。“啊,我记得,距离这里再南一点的地方有湖泊和柳树林,等你休整好了我再带你去吧。不过。”帕帕理亚困惑道,“你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吗。”
    “没有了。毕竟,不想太麻烦你,毕竟你也不是神灯的精灵一样的存在...”柳泽的声音小了下去。
    “哈哈!完全没有完全没有,我啊,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帕帕理亚看着柳泽。“餐后我来介绍这里的设施吧。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帕帕理亚一般都披着白色大褂,大褂下面是浅绿色的吊带和工装裤。柳泽看到吊带的细绳就会感觉脸烧得发烫,于是会移开视线去看帕帕理亚的脸,帕帕理亚的脸比吊带的带子更好看,柳泽简直不知道眼睛该放哪里了,于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帕帕理亚的头发。
    帕帕理亚的头发是双马尾,在双马尾中间扎上两段皮筋,再修整一下发尾,头发就被扎成了两侧统一的三个蓬松的发球。“为什么发型要扎成这样呢。”柳泽问过。“因为父亲喜欢圆形。”帕帕理亚这样答过。
    “父亲...我是没有父亲的,打记忆以来就和养母在一起了。”柳泽坦然道。
    “这样啊。辛苦你了。”
    “帕帕理亚的父亲呢?”
    “六十年前去世了。”六十年。然而帕帕理亚还保持着少女的容颜。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这些年来,每年都会有旅行者从地底世界来到这一侧来。但我开始营救他们是从三十年前开始。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投身于父亲残留下来的研究。”
    “原来和我想法相似的人还不少呢。”
    “是吧。听他们说,连接地上和地底的门很容易打开。”帕帕理亚说。“但是他们在地上待了一段时间后,都会回到地底去。”
    “诶。”柳泽吃了一惊。“为什么会这样,地上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你出来乍到,所以不知道,但是,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为什么人类不能呆在地上吗。”
    “因为污染...对吧。”教科书和老师们都是这样说的。
    “没错。因为一百年前的大战,世界几近荒废。环境污染和辐射使得地表不适宜人类居住。人类们便开始在防空洞里聚集,最后尽自己所能开始建设地下城。”
    “但是现在污染已经退去了!草是绿的,天,天是我从未见过的深远的蓝色!”
    “但是地上有怪物。”
    “怪物是辐射的结果吗。”
    “是也不是。总之,你所见到的白色怪物不老不死,即使攻击了,过上几天它们又会恢复原状。而且他们只攻击人类。”
    “这也太奇怪了!”柳泽感叹。
    “但是或许,地面上的环境变好,正是因为没有人类活动也说不定。”
    “可不能这样说啊 ...”
    “怎么了呢。”
    “地面上才应该是人类的家啊。有怪物的话,杀掉不就可以了。”
    “但他们不老不死。你知道为什么别的旅行者会回到地下吗。因为他们单独一人的时候可能会被怪物攻击死去。如果我当时没有向你伸出援手,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柳泽沉默。
    “你会死的。所以去见见柳树吧,然后,那就是你应该回去的时候了。”
    一号楼的周围有着菜地,在远处还有散养的家禽。帕帕理亚的手艺很好,每天的三餐都非常好吃。柳泽会偷偷看帕帕理亚用刀叉切割食物,然后放入口中咀嚼的样子。
    帕帕理亚带着他参观设施。“外面会有怪物袭击人类,很危险,所以不要一个人行动。”帕帕理亚这样叮嘱柳泽道。柳泽想,自己在地底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地面上有怪物的谣言,以及那些一去无返的冒险者的故事。没想到,这不仅仅是将人控制在地下的借口,而是真实存在的。
    一号楼有七层高。一二层是食物和生活用品储存。之上都是书籍。“地下还有地下室,但那些都是金属制的实验物品。还只是制作中的半完成品。”
    帕帕理亚打开书库门。结实的金属书架从地面上延至天花板,上面摆的都是皮质封面的精装书。“这一层是文学,楼上是非虚构。”帕帕理亚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书。”柳泽很是惊异。“从来没有。地底世界的图书馆也就百余本书,而且大半是工具书。”“是嘛。”“帕帕理亚,你...都读过的吗。”
    帕帕理亚望着虚空。
    “帕帕理亚?”
    “这些书的收藏和储存并不是我做的。我以前非常努力地读着书,除了实验和读书以外没有别的生活。但是慢慢地,我意识到了,这些书,我大多都读不懂。因为我缺少的是想象力还有经验。”帕帕理亚的语气坚硬,如同咀嚼一块石头。
    “帕帕理亚,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换我来读,也一定会读不懂的吧。我虽然识字,但是很少阅读文学,因为它被地底的人认为是没有用处的。而且会让人,拥有像是想要离开地底的,危险念头。”
    “是嘛。”帕帕理亚的声音缓和起来。“那么你也是不容易呢。”
    “帕帕理亚...在我之前,你见过多少个旅行者?”
    “每年两三个吧,包括死人。因为有的时候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怪物已经袭击,只剩尸体了。”
    “你会,埋葬他们吗。”
    “并不。既然已经来到了地上,那就成为地上世界的一部分吧。被别的生物吃掉,然后化成其他生物的一部分,不也是很好吗。何必挖坑埋葬。”
    幸亏帕帕理亚救了自己,柳泽暗想。否则自己就会是虫子和飞鸟的养料了。
    二号楼是实验室。帕帕理亚只让柳泽进了一楼的一间房间。“其他的研究室可能对你来说过于危险。请不要去。”帕帕理亚解释道。
    “这是...?”柳泽面前的玻璃器皿里,有着一只白色圆滚滚,带有翘翘白尾巴,身体亮而有光泽的生物,嘴巴还吐着透明的泡泡。
    “这是实验体A837。它会吸取空气中的有害物质作为养料,然后吐出氧气。是个有用的小家伙。”
    听到这里,柳泽的眼睛都圆了。“这样的吗!好厉害!帕帕理亚!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这间研究所还饲育着很多不同的生物,所有的生物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地球环境从劫难中恢复过来。”
    “太厉害了!帕帕理亚,这些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做出这一切的,都是父亲的功劳。”
    “父亲?”六十年前死去的父亲。柳泽暗想。
    “我的父亲是个科学家,发明家,是了不起的人,为了环境的正常化下了很多功夫。他去世后我继承着他的遗志进行着科学研究,不断完善父亲的造物,但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现在的我会看看父亲残存的手稿,然后按着自己的理解做一些发明。这个生物就是我自己制作的。”
    “很厉害,也很可爱。它吃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只要靠太阳光和雨水就能活。单只的实验体A837可以自我繁殖,繁殖手段是通过呕吐生长出新的生物。”
    “听上去还有点怪。”
    “是嘛。”帕帕理亚拿起玻璃器皿。“你要摸摸看吗。”
    “好的。”柳泽伸出手去。软软的,还有点凉。真是神奇啊,柳泽想。帕帕理亚,果然是个奇妙的人。
    “是对环境有净化功能的,不老不死的生物。”
    在启程前的夜晚,柳泽难以入睡。床和被子都温和柔软,但是想到这几天的生活就要结束之时,柳泽还是感受到不舍。他知道,即使请求帕帕理亚让他留下,帕帕理亚是一定会驳回的。帕帕理亚,和无法被任何人触及的,她孤身一人背负的命运和秘密。
    柳泽起身,走到床边。来到地上后,他最喜欢做的事是看碧蓝色的天,云卷云舒。夜晚的世界也非常的新奇。月亮的光是那样的柔和,淡淡的黑白灰的世界。而地下,一直都会有24小时无间断亮着的白炽灯照亮着墙壁上棕红色的铁锈。
    窗外是一片空地,还有白色的,缓缓移动的生物,足足有四五十个。这就是白天帕帕理亚给他看到的迷之生物了,柳泽想。
    接着,从阴影出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着地面撒。
    帕帕理亚?这么晚了是在做什么?
    白色的小生物全部围了过来,接着,像是被胶黏在一起了一般,白色的生物慢慢汇集起来,直到混合成一个更大的生物。
    ——于草原上袭击柳泽的,无面的,巨大的,白色的,不老不死的,只杀人类的,生物。
    帕帕理亚究竟在这里饲养什么!
    在月光下,帕帕理亚的手抚摸着巨大白色生物的头,那是像母亲对孩子的抚摸。
    好像一切都在脑子里串起来了。一个悬在空中的,对帕帕理亚身份和目的的推测。
    明天将会是对峙之时。柳泽打算就此躺下,但打湿衣衫的冷汗和飞速运转的大脑让人难以入睡。
    第三天,柳泽和帕帕理亚去见柳树。步行一小时,他们来到一个湖边。柳树枝条修长,在风中缓缓摇动。像是问候,像是告别。
    “帕帕理亚。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但是,我想问一问,关于你父亲的事。”
    “我父亲?”
    “是。你父亲的研究,不会是想着怎么将人类赶尽杀绝吧。”
    “这是什么话!”帕帕理亚面露怒色。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白色生物。是你饲养的,对吧。目的就是为了杀害我这样的旅行者。”
    帕帕理亚沉默了。柳泽继续着。
    “而你,在父亲死后,依然持续着这样的工作。帕帕理亚,我不恨你,你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是,现在停止不是不可能。”
    “停止?让你们这些人类再次来到地上继续破坏吗?”
    “帕帕理亚...”
    “你又懂什么!”帕帕理亚撕开右手的衣袖,右手从手腕处断裂开,露出下方的火箭炮口。
    “明明是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没见过的地下来的小鬼罢了!为什么假装能懂得我的心情?!”
    “帕帕理亚。请听我说。”
    “不要侮辱我的父亲!父亲大人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不是父亲制造的生物吸收辐射能,清洁海洋和大气,地球环境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当大家都搬向地下了,只有父亲他,父亲他...”帕帕理亚带着哭腔。“父亲他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地面上,继续研发净化环境的生物,创造了我,直到他因为辐射导致的并发症死去...”
    帕帕理亚低着头。“柳泽,你是不会明白的。回到你应该去的地底吧。”
    太阳高悬,白光迷住柳泽的眼睛,让他看不见帕帕理亚的表情。
    “帕帕理亚。我有需要对你说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小子。你不害怕吗。”帕帕理亚摇一摇枪口。“我随时可以毙了你。”
    “第一。”柳泽坚定地说道。“你不是人类。是吧。”
    “当然不是。怎么,看不出来吗。”帕帕理亚看着自己从手腕处断裂的手,讽刺地笑了。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猜测了。只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哈。你的预感是正确的。我是父亲亲手制作出来的人造人。不死。永生。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维护父亲制造的生物。以及防止人类冒到地面上来。我已经好事做尽了,柳泽。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
    “第二个问题。”柳泽的声音沉稳。
    “你的父亲,创造了白色的怪物,对吧。无脸的,巨型白色怪物。它们只会攻击人类,目的是为了驱逐人类,让人类再也不在地面上生活。”
    “你不在听我说吗,柳泽,这些当然都是,父亲大人伟大的产物。”
    “我想听你亲口说!”柳泽被自己的爆发而惊骇。“啊,抱歉,我没有冲你发火的意思。”
    “好。我亲口说。”帕帕理亚嘴带微笑。“按你们地底人狭隘的说法,父亲确实是人类不能回到地面的罪魁祸首。但是你们人类又做了什么呢,战争,炸弹,辐射,破坏赖以生存的土壤,直到迫不得已地把自己关在地底了!”
    “说的好像你的父亲不是人类一样。”
    “在你们的口中,父亲是异类,是疯狂科学家!但只有我知道,他比谁都更深刻地爱着这个世界,因此他做了决定,不能再让人类在地上活动,不然痛苦的时代又会重现。为了这个目的,我被创造了出来。”
    帕帕理亚垂着眼。“柳泽。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心底的小小角落怀疑着父亲的做法。但是近来我意识到了。父亲是无比正确的。我也因此要按着父亲为我安排的道路前行。摒弃迷惘。”
    “我知道了,帕帕理亚,谢谢你告诉我。”柳泽深吸一口气。
    “帕帕理亚。我喜欢你。”
    “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或者原谅你的所做所为。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待在地上的这三天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回到地下也一定会思念地上的生活,然后我会回到地上再被白色怪物杀死吧。或者,我在这里把我想说的话在这里说完,然后被你杀死,我也是乐意的。
    请听我说完。帕帕理亚。我不会再回到地下去了。地下昏暗又拥挤,我不喜欢那里,我也不太喜欢人类,但是,做出杀人机器是错误的。就和发明导弹和原子弹的人一样,是错误的。也许怎么平衡破坏和发展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这不是一个人,无论他有多么聪明,能为人类这个物种决定的。
    帕帕理亚,我们离开这个基地好不好,我们来思考怪物和人类共存的方式,我们有食物,水,和那么多,那么多的书。我们,不,你,还有无限多的时间可以思考这些事情。一定有办法做出别的选择的。帕帕理亚。我喜欢你或许没有理由,但是我喜欢着拯救了我的你,喜欢着强大且努力的你,甚至,喜欢着执迷不悟的你。”
    “执迷不悟?”
    “你说完了吗。”帕帕理亚问。
    “说完了。”柳泽回答。
    “好的。”不愿回到地下的旅行者请自行毁灭,父亲曾这样说过。帕帕理亚将右手的枪口对准柳泽的脖子的方向。
    砰的一声,柳泽的脖颈位置被击断,枪弹的作用力将柳泽的头颅弹开,以优美的抛物线弧度落到了柳树边。
    帕帕理亚的枪口冒着白烟。她低着头,看柳泽身旁的血洼不断扩散。
    少许,她说话了。
    帕帕理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消散在风里。
    “我做的对吧?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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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北美Ⅲ:美国疫情下选择重启经济的背后暗藏玄机!
你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某些人,也能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的人,但你不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
— —林肯《未知》
2020年的这场疾病病情,让我们看到了世界稳定之中隐含的危机。从疫情爆发之前大洋彼岸诡异的流感,开始全球不存“净土”,围绕着新冠状病毒点燃了政局与军事的风云变幻,世界各国都要寻求多边合作,但究竟如何合作?与何方合作?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要面临的难题。
在全球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各国都需要小心谨慎,一招不慎将满盘皆输。而疫情所暴露的问题让各国面临着两难选择。某些患有心脏照不宣,但又不能全世界都在试图演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码,表演着“闷烧期”的沉静,实际上各个已经蓄势待发,悄然试探。
但是,日益严重的疫情已经激化了全球的矛盾,各国为了及时止损所导致的场几乎完全对立,沉睡几十年的冷战格局逐渐形成。大部分合作与各怀鬼胎之间无法达到平衡,最终究其皮筋断裂,各方势力冲突不断。
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疫情下的北美(一):自疫情以来,美国国内愈加混乱!
绝对,当前“疫情大国”美国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承诺过“做得还不错”的理由。三月份之时,相当于曾经对外宣称“如果美国疫情死亡人数控制在10万人之内,那么现在美国死亡时间已经突破十万大关,不知道重复及其团队还有什么理由可说。直到美东时间27日17时32分,美国逐渐新冠肺炎死亡人数为100047人,累积确诊病例为1695776例。如此之多的病例暴露的是美国的结构性不平等和系统性问题,而这其中很多问题在可以上任之前就已经存在— —根深蒂固无法更改。
因此,我们不能去假设美国众多政客所假设的东西— —假设之所以成为假设,就是因为它不能站在未来的角度客观承认真实。
美国少数人迎来疫情更猛烈的爆发,美股无法迎来“质的飞跃”。
美国无法获得抑制疫情的胜利,因为这和“美国精神”不符。
美国所以加速“对外指责”,不是因为他国应该对疫情负责,而是美国转嫁危机的手段。
美国所面临的问题不是让美国战胜疫情,还是如何让美国战胜世界。
— —如何战胜?
今年3月以来,美国的一些议员,政府官员,媒体,智库及非政府组织不断就新冠疫情散布“中国责任论”“中国赔偿论”。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美国已出现多起就新冠疫情针对华提起的要求追究责任和巨额赔偿的法律诉讼。
最有针对性的就是密西西比州检察官和密苏里州检察官对中方正式提出诉讼,理由是这样的几个:由于中方爆发疫情导致美国经济损失;中方信息不够公开透明以及疫情源头在华。这些无端指责中方自三月以来就有过回应,并且根据世界卫生组织调查与认证,并不能确定疫情自中而起。
然而美方执意这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国际法,甚至发出威胁,如果中方90出价不予赔偿美国28000亿美元就剥夺中方外国豁免权。以国际法规定,主权国家具有拒绝来自外国法庭的权利要求乃至控诉的权利。美国为强迫中方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想要依靠强权强制剥夺他国合法权利,这一做法虽然使中方预备对美国只是疫情对中滥诉采取反制,并因此导致世界各国都丧失了对美国的信心,但同时也在国际上引起了极坏的影响,许多反动势力趁势而动— —而我们注意到,这当中很多势力都是非政府组织势力,实则是“买通潜规则”,试图达到“三人成虎”的效果。
实际上,美国这场甩锅大戏已经被剧透太多,如今种种作态无非是掩耳盗铃,实在拿不上台面。此前美媒已经曝光了共和党参议院全国委员会向竞选机构发送的长达57页的备忘录,这些备忘录我在之前多篇文章中已经提到— —该提示鼓动美国政客在应对疫情时积极攻击的地方,以解决美国目前面临的危机。
大洋彼岸的美国,正上演着一出“民主笑话”的好戏。
在美国,曾经的“部分歧视”已经演变为种族暴力,演出一幕幕人性的罪恶。新冠肺炎爆发对美国“有色人种”明显并有不利的影响,这与整体脆弱的社会经济差距接近据。据统计,非洲人失业率通常是白人的左右两侧,拉美裔美国人失业率比白人高约40%;非洲界正式职员的周薪中值平均比白人低近30%,拉美界平均比白人低近40%。非洲系家庭没有退休储蓄金的比例为62%,拉美系家庭为69%;白人家庭拥有的财产是非洲系家庭的12倍,几乎是拉美系家庭的11倍。
由于工作不稳定,经济收入少,家庭不储蓄的社会经济状况,非裔和拉美裔美国人在疫情其中相互无援。如果在传染病发生期间必须继续工作,那么感染病毒的可能就会增加。同样,由于经济和社会条件的限制,拥挤的居住环境,卫生状况不好的社区环境,放置公共交通系统上下班等,这些被歧视压迫的种族变得更容易感染新冠状病毒的强化因素。这直接导致美国新冠病毒感染者27.5%为非洲人,27.6%为拉美人,远远超过总人口所占的比例。
在与黑人,印第安人被禁止检测与治疗,美国警察对这一切乱象竟然熟视无可视,还没有发现新冠状病毒没有能够消灭其他种族,“没有应对应有的作用”。 ”。而这在其他国家也开始成为普遍现象,真正的幕后黑手被掩盖,无数无辜民众死于非命。
内忧外患之下,美国政客不断煽动动员反华与种族歧视情绪,企图攻击来到树立种族,导演美国甚至全球。疫情爆发以来,美国掩盖自身疫情防控的失败,故意挑动种族对立将疫情污从名言恶语到踢打推搡,甚至当街泼硫酸,从拒绝检测到直接解雇,美国的非洲裔美国人,从事与拉美裔黑人长期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折磨。
这些“甩锅”他国与压迫弱势群体歧视“有色”种族,本来是美国政客的工具,同时却也造成了美国内部矛盾越来越无法调和和。5月25日,美国一位名叫乔治·弗雷弗洛伊德被三名警察按在地上,其中一名一名白人警察用制服顶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名警察站在一边。弗洛伊德被洛伊德的非裔男子遭受暴力执法死亡。神情痛苦,声音嘶哑,一直在说自己无法呼吸,随后疑似似昏昏迷,最终不治身亡。
5月26日,明尼阿波利斯市大批民众走上街头抗议,大量人举着印有“黑人的命也是命”等字样的标语牌,要求为弗洛伊德伸张正义。28日,明尼苏达州的暴力抗议活动再次发酵,示威者焚烧多栋建筑,包括距离当地一警局分局附近的购物中心,然后接管了警局大楼。
这些熊熊大火点燃的是对��邦无可容忍的愤怒,这是所谓的“弱者”的怒吼,这种愤怒毁灭天灭地。
但是,美国始终坚信金钱的力量比民众的力量更加强大。并且已经通过疫情收拢资本加速收敛财已经成为美国的另一把经济武器。根据美国公平协会调查报告显示,美国的亿万富翁们在新冠疫情期间,财富飙升了4340亿美元。这其中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和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的财富增长最多,贝索斯身家增加了346亿美元,扎克伯格增加了250亿美元。富豪们的经济增长拉动了对美股的信心,美三大股进入技术性牛市,涨势强劲。
表面上看,美国似乎并不在乎疫情造成的影响,美股也一直在断断续续的萎靡状态,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并不然。
疫情下的北美(二):美股崩盘,美国将目光放在了“盟友”身上!
美国的失业率带动美国经济正在往崩盘的方向加速滑去。结果,美国已经有超过4000万人失去工作,这其中1000万人即将将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贫富分化已经成为了各个心照不宣的事实,美国国标— —自由女神像完全成为了摆设。
欧佩克调整开采量之后,美国不但没有在石油行业及时止损,反而一度跌到了-33美元一桶的惊天油价。美国旅游业,酒店与零售业迄今无法复原,股票依旧不能止住下跌的势头。
我在《疫情下的北美2》当中曾经提到,美国的医保制度并非全民化,而是“以资格而论”,绝大部分民众依然使用商业保险,只有65岁以上在美工作定居超过10年的老年人才可能拥有联邦医保— —这部分医保仅占全美保险17%。但是如今,为了减少疫情支出,美国竟然开始丧心病狂对老年人下毒手。一来自于养老院。由于美国联邦联邦联邦医疗保险针对于先前的补充,为了减少支出,美国竟然号召老年人“为国丧”,将联邦利益凌驾于人民生命之上— —,美国现在积攒的每一分钱,都沾着数万民众的鲜血。
而对美股乐观的预测,则偶然尤为可笑。
5月中旬,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曾在国际经济指标分析网络视频会上针对美国目前的情况预测:目前美联储基本已接近弹尽粮绝。进步进入技术性牛市,其定价是基于这样一个假设— —经济增长可以在第二或第三季度初得到阻止制,经济会比较成功地反弹,企业的盈利也可以保住。假使美国做不到这一点,美股崩盘是必然的结果。
从疫情爆发开始至今,美联储一致通过狂撒美元来对外转嫁危机,而多国早已跟美国“划清界限”,最关键的是— —不断的美国市场僵化与国力损失,美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的霸主附属了。
这种霸权等级的缩小,决定着美国不仅仅要重新投入本国资本,还要采取措施重新调整自己在世界的转移,转变世界单转移以再度获利。多意味着利益分摊,由于美国的主权资本已经逐渐僵化,国内泡沫经济严重,因此美国严重依赖其他经济体的资本回收。多极化对美国未来的经济发展极为不利。
美国面临的第一个“搞不定”的多极化“盟友” — —欧盟。
欧盟自1993年正式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于欧洲立场的统一与国家的联合,从冷战的欧共体开始,欧洲各国就想要谋谋求职强权实现自主化。虽然在国际上还是美国“盟友” ,但实现自主不确定无疑提升了欧洲各国的领土,意味着与美国合作拥有了更多谈判的筹码。
尤其在近几年来,美国的经济增长每年都有所减少,这导致美国加紧了对欧的资本吸收,引发了欧洲各国的不满。2019年3月,德国总理默克尔就已经公开表示她支持欧盟共同研发“欧洲航空母舰”的构想,这个构想由默克尔所属的德国基民党新任党魁卡伦鲍尔提出。卡伦鲍尔表示,“下一步也许可以展开欧洲航空母舰这项象征性计划” ,凸显欧盟在全球安全的角色。
德国这样的表态和当初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的建立“欧洲军计划”如出一辙,都是想要打造欧洲自己的防御体系,从而对美国的过度依赖。有美媒报道称,必然自从当选以来,一直希望削减美国海外驻军支出,对盟友的压榨无所不用其极。实际上,因此想要让盟友承担海外美军百分百的军费,外加50%的服务费— —说直白点就是所谓的“保护费”。这一构想对于德国这样的美军驻军重要基地而言,无疑是对本国的重大压力。
虽然欧洲军事一体化势必意味着实力较弱的小国丧失部分主权,但领导欧洲的变成多个大国必然形成彼此牵制,这比欧洲掌握在一家独大的美国手中好得多。尽管欧洲把培育欧洲防御体系解释为北约防卫力量的补充,但欧洲各国(特别是实力的法德等国)种试图寻求独立自主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美国极大的不满。
而美国担心的,还远远不止欧洲各国“企图脱离”。美国的亚洲“盟友”韩国与日本指出对美国的态度也令人担忧。
疫情下的北美(三):日韩不听话,中东不干涉,美国越来越被动!
自2006年到2018年以来,韩国耗资45.7886万韩元从海外购买武器,自上世纪美国“援助”韩国以来,韩国的军事一直依赖于美国,甚至于引入萨德系统来巩固自己与美国的关系。 ,这其中有78%来自美国,包括F-35系列战机,EA-18G电子战飞机,MH-60R反潜直升机等等。但是,逐步断开增高,美国对韩国施加压力的也越来越大。2019年11月,美国将驻韩美军从9亿美元提升至50亿美元,且“金额不能调整”。而韩国本身的军费也只有400亿美元左右,突然多出这样大的消耗实在难以承受。 。就此“天价防卫费”韩国与美国进行了多次谈判,最终也可以达成协议。
因为韩国除了要从美国采购武器,还要从美国引进核心技术。韩国所研制的K2“黑豹”坦克,K808“勇”轮式装甲输送车,T-50 “金鹰”教练机等先进装备核心技术均来自美国,这也意味着韩国无法拥有独立开发武器的能力,意味着韩国无法拥有美国的桎梏。
甚至在较早的《红色警戒》游戏版本中,韩国所召唤的士兵也是美国大兵,足可以切割韩国几乎完全成为了美国“代言人”之一。因此韩国也一直十分头疼,不得不寻求前苏联时期曾经资助过的俄罗斯,以“武器抵抗债”的方式向韩国提供了一部分俄制武器。尽管此举很快被美国叫停,但韩国与俄罗斯的军民通用技术合作却依然继续继续下去,韩国也越来越合理的美国的控制势在必行。
韩国“反心”一起,就不再甘心继续被美国讹欺诈下去,继而又试图从驻韩美军处恢复重建。替代,韩国梨泰院是驻韩美军众多重要的基地之一,而最近梨泰院到2020年5月23日中午12时,韩国首尔梨泰泰院地区娱乐场所相关联的新型冠状肺炎确诊感染者已达,出现了大规模新冠状病毒感染者,这让本来立即恢复控制病毒的韩国雪上加霜。 219人。韩国卫生部门还在记者会上表示,此次梨泰院集体感染事件中的新冠状病毒类型同伴在韩国流行的新冠状病毒类型有所不同,属于在欧美地区流行的病毒类型— —这意味着病毒极大可能是从驻韩美军处传播来的。
但此次梨泰院美军传播新冠状病毒的确也侧面反映了美军如今基本是一个坑韩国的存在。空军韩国宣布2022年前恢复26位驻韩美军基地,也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同时,韩国还加强了与对中对俄尤其是对朝鲜的合作,朝韩关系一步步趋于正常化,这也侧面证明了美国对韩国的压制极其严重,甚至可能有了殖民的念头。
对韩国的这种反抗,美国也是越发担心,因为驻韩美军基地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一旦美国失去了这些基地,则意味着韩国将脱离美国控制,整个东北亚都将与美国的全球战略布局脱钩,这样的损失也是美国不愿意见到的。
5月28日,驻韩美军将工程设备和建材运入星州“萨德”基地,招致当地居民强烈反对,5人在与警方对峙中日受伤。据称,拦截导弹也被同时运入基地。29日,韩国国防部进行初步证实。美国这一行为势力必将进一步激怒韩国,加快其对国家主权的要求。
在这个世界趋势风云变幻的时刻,必然无异于一张重大的虎符,甚至再小的国家也必须重视其主权。
日本自二战之后被美国“接管”,为了发展经济恢复国家实力提升国民生活水平,日本一直选择性遗忘美国的原子弹引发造成的严重伤害,对美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并脱离了《美日安保条约》,以主权换经济,并也会美军在日本建立了多座军事基地。
但驻日美军在日本横行霸道欺压民众由来已久。
2016年,驻日美军普天间机场噪声严重超标事件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日本民众不堪其扰,只能直接机场告到法院。但是2019年,虽然日本已经向当地居民进行了赔偿,但赔偿金额远远没有达到判决金额,并且机场的噪音仍然持续没有丝毫改善,驻日美军更是态度傲慢。据当地居民反映,驻冲绳的美军行为严重,犯罪事件频频发生,机场基地中军机坠毁和各种金属高空坠落的噪音严重影响了居民作息。
2019年4月,一架由日本组装的F-35战斗机在进行实战模拟飞行训练时不幸坠毁,疑似该事件与驻日美军有关,但美军拒不承认。
日本可说二战之后决定改过自新,且一直是美国最忠实的盟友。美日就关税问题谈判时,日本对美国造成了很大的让步,并按照美方意图加购了很多武器装备等多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美国非但没有取消关税,反而其其再度提高,认为日本可以随意欺压。
美国的这些行为导致日本越来越严重,美国的不靠谱,越来越明了国家主权被美国强行“阉割”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在美国眼里日本没有国家主权,日本人也没有所谓的财务。因此日本多年以来一直在向向人民保证,在国际上努力努力建立美国控制,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
美国对日压榨保护费比对韩更为严重,竟然高达80亿美元,此举带来的收益近些年,美军基地的飞安事故频频发生,不是飞机坠毁就是突然紧急迫降日本当地居民生活区,还欺压骚扰当地民众,日本百姓由此叫苦不迭。
美国的要求越来越无理,日本不堪忍受也是别无选择。2019年末,日本官方首次正面回复民众,日本将逐步撤走美军,对美回复则是拒交所有保护费。2020年新冠肺炎,日本日本还加强了对韩对中合作,希望与邻国搞好关系提升自身的国际格局,趁势从美国手中拿回本国主权。
除此之外,中东部分国家(阿拉伯国家)多年以来一直不断反对美国,趁势加强对美压力,试图夺取主权与资源控制权。
首先,围绕在中东地区的核心问题是巴以冲突— —二战之后以色列是犹太人在西方国家的支持之下夺取巴勒斯坦的部分土地才重建起来的,本身名不正言不顺。以色列又在美国的支持下成为中东地区美国势力的代言人,各国虽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一直等待机会。这些美国软实力不断下降,阿拉伯各国自然不愿放弃能够压制以色列的机会。
实际上,二战之后的中东各国纷纷集中独立,而极富石油的中东地区由于宗教与民族问题纷争不断,因此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各国都有趁势分化的机会。从而,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液,因此,只要控制了中东,基本上就能保证控制大半个地球。另外,考虑到对中俄势力的压制,美国还积极在中东扩展势力,捏住了波斯湾马六甲的石油线。扩张势力加速分化的例如海湾战争,伊拉克就是以科威特历来为伊拉克领土为由,而入侵科威特。但跨越世界多变趋势的增强,阿拉伯国家形成统一思想与各国。要求回收主权是大势所趋。
再次,美国是西方各国的代表,在中东的势力终归不能为中东各国接受,并且还有伊朗这个强大的对手。为了巩固伊斯兰主义在国内的意识形态与特殊的凝聚力,伊朗明智地选择用与美国叫板的方式巩固其统治。而不断扩大与西方宗教与意识形态的区别和中东各国必须认同并支持伊朗,这大大加强了伊朗的实力,也提高了中东各国的凝聚力,因此中东逐渐成为了美国口中一块带刺的排骨。而在伊拉克战争之后,中东各国更是认识到了美国霸权主义的嘴脸,穆斯林与开明派反对者的意见统一,美国在中东局势越来越大,完全施展不开拳脚。
而一旦完全失去对中东的控制,对美国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对中东地区控制能力的减弱,加上一直与美国发展模式不同的中俄多数加强了对周边的合作,美国的掣肘越来越多。今年的疫情串行通过美国直接或间接劫掠了多个国家的物资,又增加了美国的国际声望不断下降,多国不愿与美国合作,不愿给美国提供物资。
根据目前在全球“被孤立”的趋势,美国必须寻求更为果断的对策,采取措施这些“不愿听话”的国家,重新设置自己的霸主类别。
尤其让美国头疼的是其国内目前出现的“有色人种”扩展抗议示威与疫情造成国民对联邦统治,美国精神与种族歧视的挑战,美国所面临的“内忧”越来越严重。而一次性解决内忧外患的手段简单粗暴— —战争。
美国必须发动一场一场成就全世界闭嘴的战争—而美国恰恰是当今世界唯一有能力发动这样一场战争的国家。
疫情下的北美(四):美国爆发发动一场让世界闭嘴的战争
放眼当今全球,美国依旧是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无论是经济实力,政治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在全球首屈一指,而其中尤以军事实力最抢眼。自20世纪以来美国的军事和武器一直处于绝对领先位置,尤其是在冷战后与世界的距离越拉较小。
近几年,美国正在研发性能超过F-22和F-35的先进战机FX,并正在研究替代最新幽灵战机B-2与B-21战略轰炸机,以及速度超过6倍音速的SR-72。
目前的美国,已经拥有最先进的俄亥俄战略核潜艇,并正在研发全面替代俄亥俄的隐蔽性更强的哥伦比亚核潜艇。每艘俄亥俄核潜艇可携带24枚三叉戟2-D5导弹,每一枚发射重量接近60吨,携带8至14枚分弹头,每一枚分弹头爆炸当量接近50英寸。一枚三叉戟总发射重量在500左右。一艘俄亥俄能够携带24枚三叉戟2-D5导弹,总当量超过一亿吨,可以瞬间毁灭一个大洲— —而美国目前拥有14艘俄亥俄潜艇,如果同时发威,完全可以将地球炸个粉碎。
除此之外,美国还拥有现役最先进的幽灵轰炸机B-2与更先进的B-21,可以做到完全隐形,并能够有效吸收雷达波。空中虎鲸F-22与空中大白鲨F- 35(垂直隐形),速度分散美战机的鱼鹰直升机,能够携带1.8吨弹药飞行的复仇者无人机,在太​​空方面还拥有可回收巨型火箭以及数十倍音速飞行的X-37B……
包括目前美国以其天基武器构想为基础研制出的激光武器,在降低成本精准打击的基础上能够有效打击全球各国而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堪称美国最为得意的杰作之一。尽管激光武器目前还不够成熟稳定,且具有高耗能无法配备到战机等种种局限,而作为国家军事科技代表作品高调亮相也不失为美国突出威慑力的重要方式。
在欧洲和亚太还有中东的盟友国都部署了爱国者系统,以及海军军舰搭载海基宙斯盾— —既可以防备中俄等国,也可以“监视”盟友。美国在韩国部署了萨德系统,并准备在欧洲的德国也进行部署;在欧洲的人类和波兰部署陆基宙斯盾,在日本正在也部署中。美国希望在亚太与欧洲地区完全布置好自己的防御拦截系统— —最远由卫星探测,在2000公里内交由萨德雷达接管,然后交由宙斯盾拦截;如果拦截不了,则由宙斯盾雷达接管探测,萨德进行拦截;如果还不行,则交由爱国者探测和拦截。
环环相扣,密不透风。
以当前全球快速发展的趋势,美国的武器甚至再先进,也要防备其他国家的“突飞猛进”。而疫情处理不当更使美国众多武器无法正常使用,这让美国开始进入了两难境地。
疫情下的北美(五):不断退出国际组织,美国真正的目的呼之欲出!
为了避免这个节骨眼上美国的威慑力得不到肯定,近期美国临时加强了对核武器的研究。美国官员表示,已经已经计划进行近30多年的首次“快速核试验”,以与中俄谈判,世界《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组织已经和美国合作20年之久,美国一直表示“没有必要进行核试验”。作为新时期的重磅武器,核武器一直以成本高,破坏强,反人类为特征,世界各国一直“谈核色变”,进行大规模核试验。此次美国公然挑战《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的规定,已经严重威胁全人类的生命安全。
5月22日,美国以俄罗斯违反规定为由,匆忙退出了以北约国家主体为主的《开放天空条约》。这意味着这是继《中程核力量条约》后美方退出的第二个条约,这意味着美国目前国内领空甚至更多状况欧洲各国无法了解,这一行为足以给了全球各国更大的压力。
不仅如此,美国还对即将到期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提出新要求。华盛顿方面曾多次表示,任何新的军控条约都要与中方一起谈判,否则便不考虑和俄罗斯单方续约《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
尽管疫情严重严重影响了美国的军事实力,但美国最大危险也最便捷的武器,还藏在国内的实验室中— —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毫无疑问,发生实验室事故以及病毒泄漏已成美国常态,但是美国却是全球唯一一个重新今在阻挡重启《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议定书谈判的国家,多次爆发却“屡教不改”。
尤其是引人注目的是美国德克里特堡生物基地莫名被关闭,而在德里克里堡关闭之后不久,附近的该处就爆发了莫名其妙的电子烟疾病(白肺病),直接造成的大流感在美国造成了至少3200万人感染,其中1.8万人死于流感相关的疾病— —当时,患者症状包括“发烧,咳嗽,浑身疼痛,气喘,声音沙哑和全身无力”等,也有患者直接出现肺结核状。
今年新皇冠疫情爆发之后,3月10日多人曾在白宫请愿网发起请愿,要求美国公布去年8月关闭德特里克堡生物实验室的真正原因,以为该实验室是否存在病毒泄漏问题。但美国官方并没有对此回应,此事至今没有一个正面回应。
根据美国科学家联合会今年2月的统计,美国目前有13家P4实验室在运行扩建或规划当中。而就P3实验室而言,美国有1495个,这还只是美国本土的实验室。
根据《今日美国》的报道,自2003年以来,美国实验室已经发生了几起人类意外接触致命微生物事故,这些事故规模均能够导致病毒传播至社区导致全国性疫情。甚至如此,根据美国审计署在2009年的一份报告,在过去10年当中,美国的p3实验室发生了400起事故,生物实验室的安全性问题是美国监管机构面临的最大的风险。
我们不得而知悉美国与今年新冠状疫情爆发是否存在直接联系,但相信世界各国都十分清楚,不惜以全国30亿人口的生命为赌注即将出现各类生物武器,美国的生物武器已经成为了严重威胁世界安全的毒瘤。
生物武器将意味着什么?
全球各国的抗疫行动将成为一场笑话,永远不断进化无法消除灭的病毒将导致人类面临着灭绝的危险!
也正是以此为依仗,根本才敢在疫情压力下愈发肆无忌忌惮开启“疯狗模式”,意味着“劫掠就开枪”野蛮镇压目前出现的黑人抗议示威运动。他敢于计划种族冲突甚至打算这样做为导火索挑起民族矛盾或世界大战,最关键的原因在于,一旦发动战争,一旦战败,美国也完全有能力“不认账”疯狂反扑,将全世界拖进水深火热之中。
为什么状况,美国目前还有为数众多的军火商。在美国疫情以及后续抗议的过程当中,美国民众所需要的武器一直不曾断供过,大量的ak的常用武器降价出售。的控枪对准,最关键的就是向军火商示好逐步解决这些资本家的支持,为他以后执政铺平道路。所以一旦能够成功挑起战争,战争战争发家的众多军火商就会毫不不犹豫支持他,以趁势捞取更多资本。
要知道,总体目前还面临着11月大选的压力。
正如美国疫情“不是能够扛过去的”,甚至也十分清楚这场这次大选民主党与全国人民必然寻找他算账,而一旦在11月被投下去,他就面临着牢底坐穿的结局,美国监狱里的光头大佬们也可同时享受一下“总统亲自侍奉”的代替— —这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手动随意)。尽管目前对美国大范围的抗议运动采取了激化对抗的措施,想让种族问题的怒火彻底扰乱美国以逼迫民主不敢接他的烂摊子,但愤怒的美国民众却是绝对不可能买这位“特立独行”的总统的账。一旦强行推举民主党上台,特朗普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歌坛巨星泰勒·斯威夫特(霉霉)已经公开怒斥反对:“你在整个任天堂一直煽动着白人至上和种族主义的火焰,现今竟还在使用暴力之前装出一副道德优越感?当抢劫发生,就该开枪射击示威者吗?今年11月,我们一定会把你票选出局!”
在美国这个明星号召力影响巨大的国家,霉霉一直观点鲜明,拥有大量优质粉丝,仅这番话就影响十万余人下定决心反对反对,更是瞬间获得百万粉丝声援。而持有霉霉这种态度的民众与名流还大有人在— —继霉霉之后,凯蒂·佩里,Lady Gaga,碧昂斯等美国巨星也发布了“声讨檄文”,纷纷支持霉疮,反对特朗普“支持白人暴力执法,致死黑人”的歧视行为。
甚至于比比·盖茨都公开表示对与联邦处理国内状况的能力大为失望,股神巴菲特同时被扶持美股的同时果断选择撤股。
这一切的压力就像是五指山一样,逼迫着应该做出应对极端极端的替代选择— — 11月的大选绝对不能够如期进行,而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取消大选直接连任的方式— —战争。
疫情下的北美(六):美国历史上的伟大总统,都有战争相伴!
战争,唯一一种能够同时取消大选并导致现任总统直接连任的手段,也是唯一一种能够快速收起民心的手段。在崇尚战争的美国,即便领袖做的再糟糕,只要用战争给国家带来了财富与便利,人民总是会拥护他的。
在美国历史上,充满传奇色彩为人津津乐道的总统总是与战争有关的。无论是在日不落帝国手中变成到主权的“国父”乔治·华盛顿,还是在南北战争中当机立断解放黑奴的亚伯拉罕·林肯,甚至于二战期间同时解决经济大萧条与法西斯主义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他们都在乱世中成就威名,在战争中获得肯定。战争既给美国带来了无尽的经济利益,也为美国持续发展提供了渐进的政治基础— — 战争成为美国阶段性的传统,每当美国面临危机时,领袖们总会去寻机开战以解决内部危机。
因此,时至如今的美国没有理由不可能再出现一位“乱世枭雄”的总统,一位能号令天下的总统。
说到“号令天下”,就不得不提到为美国二战之后的国际基础之上重要的罗斯福总统  — —这位“战神”等级的总统连任四届,是美国任期最长的总统。他的数次连任突破了“国父”华盛顿的规定,却遭受了美国国民爱戴,多次被任命为美国最佳总统。提到罗斯福,无数人惊叹他解决了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与孤立主义,无数人肯定他为塑造战后世界秩序发挥了关键作用,无数人赞扬他在雅尔塔会议中的深刻影响,无数人崇拜他对联合国与世界和平做出了重大贡献。人们都知道他是美国的“战神”,却不知道罗斯福在二战初期反对美国孤立主义遭受了多方打击,他曾在回忆中不无后怕出错到:“你想领个头,但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这种情况多么可怕啊! ”
但即使当时的美国没有信心赢得世界大战,罗斯福还是克服着美国的战争传统获得了民众支持,他的妻子儿女也成为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一战封神的罗斯福成为了美国人心中的骄傲,���于美国越来越重视战争的本质。
当今的时代,对美国来说尤其至关重要。如果能够出现一位勇于重新确立全球秩序的总统,不论战胜还是战败,都会成为美国人心中的英雄。
一旦此战胜利,美国将重新在全球重新霸主主之上,重新获得二战以后“万邦来朝”的至高荣耀。没有了苏联阵营的瓜分与相对,美国逐渐获得的利益将会更多,更有利于未来的发展。甚至此战失败,转变也能够成为一位“挽救危局”的总统,以美国的军事实力他完全可以与全球谈判,并在国内获得重大的民心与资本巨头支持。
这世界上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罗斯福既然能一战封神,他重新就一样可以做到。
当然,“成神”的关键是要提升美国国际地位,强调美国对本年度疫情处理能力。要让美国在全世界“站稳脚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于是美国自四月开始就大肆宣扬国内已经开始了疫情重启,美国三大股也纷纷“勇往直前”进入技术性牛市。然而,针对美国的死亡人数居高不下,且疫情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没有拐点”的现状,美国各地也并没有采取有力措施尽最大可能阻止疫情蔓延,反而不顾民众安危坚持重启经济。但对于美国目前的情况,多位医学专家已经警告称,解除防疫的封锁状态可能会导致病例激增- — 结果,美国各地纷纷迎来了疫情二次反弹,直接导致了美国经济陷于瘫痪。
以实际而言,美国重新启动措施并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目前美国的失业人数已经上升到4000万以上,一周之内失业率便由14.4%迅速升至17.2%。尤其是5月中旬发生过地震的内达华州,失业率已经达到了28.2%。而美国的疫情并没有因为重启移位的突变延缓二次感染。如今美国的新冠确诊人数持续飙升,各州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疫情反弹,甚至无力继续“甩锅”,各州必须开始积极美化疫情人口。
为了掩盖疫情造成的严重影响,稳定民众情绪,减少全球所有人怀疑,美国自导自演一出“数据大变脸”的好戏。例如佐治亚州就曾大玩“颠倒时间”的把戏,肯普先生为了重启经济,坚持称该州已经“没有疫情危险”,执意重启经济。继美国数个大州操纵数据的手段重新之后,5月22日伊利诺伊州再次修改养老院新冠肺炎统计方法,将重灾区养老院的确诊与死亡病例排除在外,致使相关确诊病例减少1727例,死亡病例减少216例— —然而,此举被暴露之后反而遭到了多方怀疑,越来越多的“美化”被质疑是草菅人命。
再加上种族问题得不到解决,美国目前处于规模预测影响之中,“重启”就是就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美好梦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美国资深分析师Stephen Jen近日,同理,美股也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反弹之后持续性上升。当前,美国实际是在利用美股做进一步压制,维持并加强美元与美股的霸主之上,拖一天是一天。表示,美国股市今年可能还有一波反弹,美国针对疫情的有效疗法和疫苗会在几个月内出现。他认为经济会反弹,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美国财政“乘数”的力量- —美国每支出1美元,就会带来比这更多的增长。
Jen先生还前景乐观,美国抗疫情绪高涨,美国会在科学研究,大规模医疗支出等方面付出持续努力。
而实际上我在前文提到,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沃尔夫先生目前针对美国的情况表现:美联储如今基本已经弹尽粮绝,美股目前的状况全靠经济重新预测。遵循目前的状况,美国的重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真正做到,美股崩盘实在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美国的经济重启没有带来更好的结果,只是带来了各大州的疫情反弹与持续走高的失业率,并且导致种族歧视加剧严重爆发抗议— —那么美国又凭什么敢说股市与经济会再次反弹呢?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 美国将要重新获得全球话语权,当其重新在全世界的统治之下之后,美股将会成为当之无愧的“黄金之股”。
为此,美国必须在全球制造舆论,政党之间的演出一幕幕绝妙的“双簧”,甚至于制造了57页备忘录来具体细化如何“搞定”大洋彼岸的中俄代替。上多次“罢免”西方国家以及某些拉美与东南亚国家的“民间势力”谴责中方,甚至于多次甩锅并退出世卫组织,就是制造国际压力,欺骗第三世界国家给予其利益,逼迫世界各国划分阵营,进一步对“假想敌”施压。
但是世界各国真的还愿意陪着美国走下去吗?
英国《金融时报》评论员沃尔夫先生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答案:对中倾斜盲目甩锅实际上只会带来比冷战还要糟糕的结果。目前世界上除了美国之外还没有其他国家我们已经不能回到危机之前的世界,各国必须冷静下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际合作秩序,这样才有利于各国的发展。
因此我们可以判断的一件事是:目前世界各国都在静观其变,任凭美国如何施压,只想在全球动荡洪流之中保全自我而已。
意大利,德国,加拿大,墨西哥,叙利亚,爱尔兰,瑞典,伊朗,日本,韩国等各国民众纷纷表达出一致的诉求:停止种族歧视。这其中大部分国家甚至还是美国“盟友”,此时各国官方却对声援抗议不加干预,甚至联合起来公开指责美国。专员巴切莱特对弗洛伊德事件表示了严重缺陷责任;德国总理默克尔明确表示“美国两极分化严重”;英国首相约翰逊逊也喊话一致:“种族主义在社会上没有立足之地。”
尽管美国研究机构APM的数据显示,在疫情期间平均每10万名局部人当中便有超过50人因感染病毒死亡,而白人平均20人死亡,不足前者的一半— — 但如今全球这一切动向的目的并不完全是对黑人的“声援”,更多是各国在与美国“划清界限”,并为之前遭受美国的压迫与劫掠发声。
5月28日英美等国外长曾发表联合声明称,中方涉港国安立法决定违背《中英联合声明》原则所规定的国际因此,日本共同社6月7日爆料称,在美英等国联合发表涉港声明非议中国全国人大通过涉港国安立法决定时,日本也曾被邀请加入联合声明。但考虑到中日关系一衣带水,日本方面最终依然拒绝进行联合声明。
由此看来,其前日本重提钓鱼岛事件与国际上质疑中方与疫情关系实是为美国所迫,是不得已之举— —美国当下也实在是众叛亲离,没有几个“盟友”愿意陪着演戏了。
此日,美国索性撕下了“同盟大哥”的脸皮,公然开始对欧施压。近日,德国总理默克尔以疫情为由拒绝了美国总统选举关于赴华盛顿出席七国集团峰会的邀请。但一周后《华尔街日报》便爆出重大新闻,称美国计划把驻德美军人数减少四分之一以上。路透社8日报道称,甚至撤军消息尚未得到美国政府正式确认,也已经在德国引起震动。当下美国已经退出了《开放天空条约》,欧洲开始采取,美国已经从欧洲曾经不可或缺的盟友变成了靠不住的盟友。
疫情下的北美(七):重新定义美国利益的最佳方法— —战争
当下的美国可能正在重新定义国家利益,而答案最有可能便是各国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个— —战争。
以美国的国家利益而言,跨越太平洋公然对抗中俄实在是最出力不讨好的行为。而中东乃兵家必争之地,实在也有多方势力虎视眈眈。唯独能在耗费最少的兵力的之下下同时对全球实现压制并且能够有效掠夺资源与资本的地区,正是欧洲。
英美和同为一家,美国最初建立时期大量势力即来自于英国。英美彼此互为欧美地区代言人,当下美国实行政策英国也经常首先做出回应。如此以往美国进攻欧洲,对英国影响也并不大,还可以战后一手扶持英国接管欧洲势力,为美国提供永久性支持。
美国拿下欧洲可以有效的“补充”所造成的损失的人力物力,迅速减轻内部压力收拢民心,其二,欧洲堪称除北美之外的综合实力最强的大洲,经济,军事与科技力量均是有目共睹。,,能够降低震荡作用。如果能够接管欧洲,美国因疫情与抗议活动损失的经济也能够得到恢复。
其三,欧洲虽然并不拥有广袤的国土,却在全球具有举足轻重的一部分。此外可对中俄进行有效牵制,还能压制中东各国,且震惊震荡亚非。且欧洲与美国有着密不可不可的经济,文化与历史关系,统治欧洲极易得到民众支持。而且由于欧洲与美国的长期联系,各国对美难以设防,是最容易被美国吞噬的的大洲。
据中国古代军事谋略文献《三十六计》记载,春秋时期,晋献公要向虞国借路去攻打虢国,同时给虞国送去宝马和贵重礼物。虞国国君贪财,大夫宫之奇曾劝阻说:“虢国是虞国的近邻,它的灭亡必然会导致虞国灭亡。”虞国君主不听劝谏,答应晋军过境,结果晋国灭掉虢国立即顺路灭掉虞国— —那就是著名的“假道伐虢”,它所展示的正是如今的美欧关系。作为三十六计之一,美国采用这一“借道”策略最符合其利益—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与美国站在“统一战线”上,即可获得美国的“保护”长盛不衰平平安安吗?实则并不然。
当初执意去临床大学的杨舒平女士,当初称美国的空气“多么香甜清新”,而在国内只要一出门就必须戴口罩,不然就要生病。但是她在美国并不因为“空气论”就得到美国的特别优待。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提到过,美国的福利替代与社会保险条件都极为苛刻,找工作也会遭到种族歧视— —以至于这位留留高材生最后只好偷偷回国。是对美国展示出的“乌托邦”的一种向往,但是看着如今仿若第二个中东的美国,试问谁将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国家会是传说中“空气清新”的“乌托邦”?
连股神巴菲特也拒绝再当“巴韭特”而在美股飞涨的当下迅速抛售撤退对美股的投资,足可研磨“精美”最后的下场是什么。精不出来富裕,精不出来平安,精不出来优越,最终“精出来”的只是自己成为美国镰刀下的一把韭菜!
自3月美国经济与股市全面崩盘开始,美国就在酝酿一个将全球拖下水的计划。一直影响精美分子与“美国阵营”的众多盟友反复横跳,再重新经济重启,实则都是最大的谎言。当今的世界,超级融合与单边主义已经不能继续下去,抗疫终究是美国的一道挡箭牌,挑起全球战争渔翁得利才是美国致命危境的唯一选择。
唇亡齿寒,没有谁能够在混乱之中独善其身。
我们不能回到危机之前的世界,但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是抵抗这一局的控盘者,以最大的能力维护人类的利益,重新建立人类的后疫情秩序。
弗洛伊德不会白白牺牲,人类的未来也终究不会通向黑暗。
主必能用大能的手使我们获得拯救,人类终究能够获得最后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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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risan12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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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刃刀(4)
烛台切躺在沙发上猛地睁开眼。汗水打湿了他的刘海,他的手背覆上额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被噩梦折磨了整整一夜。那些留不住的背影、被鲜血浸染的白衣、了无生气的紫藤色眸子,掺着半真半假的记忆或想象,洪水一般淹没了他。他浮不出、逃不开,窒息的压迫感影子一般追着他从这个梦跌落到下个梦。
他站起身,去办公室的洗手间洗漱。他摘下眼罩,看到镜子里映出的那道狰狞的伤疤。伤疤下依旧是一颗灿烂的金瞳,只是那颜色呆滞而死板,再再强调这是一颗装饰用的义眼,已经无法传递出任何生动丰富的情绪了。
他开始打理仪容。这通常会花费不少时间。以帅气的形象出现在他人面前是对对方的尊重,他一向如此认为。哪怕在这过分繁琐的步骤里他总会一遍遍看到这枚眼罩,进而一次次被提醒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他也能在最后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仿佛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东西只是别出心裁的装饰品,从来不曾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
可现在他勉强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了。他眼前已经被长谷部那沉重而悲伤���紫藤色眼睛完全占据。它们并不时常显露在烛台切面前,可每一次出现,都像冰锥刺进胸膛一样,随疼痛蔓延的还有冰冷的恐惧——他留不住他了。
烛台切大口喘息着,又掬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然后苦笑地看着镜子里略显萎靡的自己,水珠正从下颌上一滴一滴落进领口。
是了,当长谷部执拗的留在五年前那场意外里不肯走出时,他也就陪着他永远留在那里了。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烛台切擦拭好后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堀川正将袋子放到他办公桌前。
“烛台切先生,又要麻烦你了!”
烛台切闻言看向袋子,他走过去提了提,露出一个微笑,“比上次更重了些呢,真是太麻烦那位老人家了。”他想起之前长谷部很是诚恳地劝说过老人不用大老远跑来,有空的话他会去拜访他,只是忙起来这句承诺也一直没有兑现的机会。
烛台切拍拍手,“看来又到我帅气的表演时间了,堀川这次想吃什么口味的?”
堀川蓝水晶一般的眼睛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先是兴奋的鞠了一个躬,然后数着手指,“咸甜口味的吧,不要太多辣椒,最好也别放葱花,不然兼先生又要——”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下清了清嗓子,丢下一句“拜托了”就红着脸跑出去了。
他目送堀川离去,“啊啊,被在意着的感觉真好啊……”
他深吸一口气,甩开了头脑里那些阴郁的情绪,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阳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屋子。他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在心里列起晚上要去便利店购买的调料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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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俱利伽罗从早上开始正式加入长谷部的急救队伍。长谷部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兴奋的表情,但显然他的态度已经软化许多,不会再炸开一身尖锐的刺对着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了。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完美的配合着长谷部的指令。传递器械、注射药剂的动作干脆利落,多数时候沉默不语,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不做动脉扩张术,他以前不就是这样治疗的吗?”
长谷部有些惊讶。他以为大俱利伽罗只会专心磨练自己手上的急救功夫,现阶段还不会有兴趣参与干涉他对病情做出的判断,想来他刚才十分认真地倾听着自己和家属的对话。
“溶血栓剂就够了。”长谷部看着手中的化验单认真说,床上的患者是一位急性下壁心肌梗塞发作的老人,“他年龄太大,用药的侵略性更小。手术见效虽快,但几种方法同时适用的话,要考虑对患者负担最小的一种。”
长谷部放下化验单,“5000单位肝制凝素,溶血栓剂10毫克。再做一次心电图,全程监视。”
大俱利伽罗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取药剂瓶。
“长谷部医生,”门口传来接线员的汇报声,“30岁男性,枪伤,目前意识不清,本来送去六本木医院的,他们床位满了,想转来我们这里,可以接收吗?”
“枪伤?”长谷部皱了一下眉,他打量四周,隔壁还有一个空闲的急救床位,于是向外面点点头,“送来吧。”
六本木,一个充斥着疯狂夜生活、夜总会和酒吧林立的繁华地段。这个地名勾起了长谷部不好的回忆。他隐约觉得心底有烦躁的气息鼓动着,在看到被担架车运进屋来的男人的脸时,这种烦躁立刻发酵成了忧虑和紧张。
他粗略的扫了一眼,肩膀和大腿两处中弹,伤口用绷带简单的包扎过,出血不是特别严重。虽然不能确定子弹是否还留在里面,但这样的伤情并不会让长谷部觉得棘手和紧张。
让他担忧的是——
他回身去看身后站着的大俱利伽罗,他果然也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容:寸头络腮胡,眼角有一道疤,即使闭着眼也是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长谷部看到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眼里愤怒的光喷薄欲出。他紧绷着嘴角,手握成拳,青筋在上面勾画出可怖的图案。
他没来得及拦下大俱利伽罗,就见他冲向担架车停下的隔壁床位。那里与现在的位置只隔着一道可移动的幕帘,用于隔开同一间急救室里不同的抢救区域。他把眼下的病人交给一旁的药研后,急匆匆的掀开帘子,便看到大俱利伽罗一手拽起那个昏迷男人的衣领,另一拳就要砸向他戴着氧气面罩的脸。
“住手!!”
旁边的医护人员试图将大俱利伽罗拉开,长谷部上前钳制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松手。大俱利伽罗还挣扎着向前,如同一头被红色激怒的公牛,不管不顾地向那刺眼的颜色发起攻击。长谷部一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让大俱利伽罗停了下来。一瞬间房内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机器单调的电子声在淡淡的回荡。
大俱利伽罗不可置信地看向长谷部。后者眼中依旧冷漠得像是冰封的湖水,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为什么要救这种人?”
“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大俱利伽罗深吸一口气,似乎冷静下来,但眼中依旧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是个疯子,就算死在路边都不值得同情。”
“这不是路边,我的工作就是救活他。”长谷部知道大俱利伽罗失控的原因,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将他一众朋友逼入险境的罪魁祸首。他并没有再训斥什么,只是交代着,“你出去吧。”
大俱利伽罗向那个男人丢下一个足以杀死人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长谷部向身边的护士吩咐道,“以防万一,打电话叫警察来。”护士脚步停在原地,露出不解的神色,长谷部已经开始动手剪起男人的衣服了,“这男人是黑帮的。”
护士低下头,果然在被剪开的廉价西装下,看到了被纹身覆盖的大片皮肤。
-
随后的一个星期,大俱利伽罗像是蒸发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医院里。
烛台切在某一天的傍晚去找了长谷部,长谷部正专心看着手里的查房记录表,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烛台切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去了小俱利的学校,他一直没有回去。”
长谷部这才合上文件,显得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头。
“我说过的,他不适合当医生。”
烛台切听说了那天的事情,被送来的是六本木一个极有势力的黑帮干部,不知什么原因受了枪伤被人发现倒在路边失去意识,这才被送来医院。否则通常他们都会选择地下诊所处理,根本不会来这样的正规医院接受治疗。
治疗恢复的差不多后他被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察带走。但烛台切知道,警察的势力并不能过多干预这样的帮派,被保释出来不了了之是最正常的结果。
烛台切不了解内情,但也能联想出那人恐怕与大俱利伽罗有过过节。去留与否是大俱利伽罗自己的选择,退一步来讲也是长谷部的家务事,烛台切知道自己并没有置喙的立场,但他发自心底不希望大俱利伽罗丢下难得积累的感悟,放弃进一步学习的机会。
“也不全是坏事吧,这正说明小俱利有着充沛的情感,只是平常不容易显露罢了。”
“所以呢?”
“有了这样的感情,他才能把患者当成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个个被感染的病灶。”
“但他不能控制感情,这同样是大忌。”长谷部理性地做下评断,过了一会却闭上眼叹了口气,“来与不来,我并不能替他选择。”
-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三天后。
烛台切和鹤丸此时正站在六本木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前。推开门,绚丽的灯光旋转飞舞,通过垂吊着的水晶球,在金纹装饰的墙壁上投下炫目的光点。空气里飘荡着刺激的酒精和烟草气味。年轻男女们贴身热舞,音浪一波高过一波——这是属于深夜贵族们的疯狂派对。
"外面看起来这么普通,里面恢复之后倒还真是华丽啊……"鹤丸咂咂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里。
几个小时前的晚饭时,听完烛台切叙述了整件事情的鹤丸终于在记忆的边角里找到了他初见大俱利伽罗时感到熟悉的理由。
三年前一天晚上,他接到长谷部打来的电话,说自己在外面卷进一场黑帮的械斗,负责这片区域治安的警察似乎被收买了,他希望借助三条家的势力脱身。
产业做到这么大的医疗集团,除了明面上的正规经营,黑道上的交易渠道自然也不少,各大帮派听到三日月的名号都会给几分面子。
长谷部在电话里报出的地址正是这家酒吧。鹤丸带着岩融今剑匆匆赶到时,还有两派人在酒吧里僵持着缠斗。桌椅东倒西歪,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和酒瓶。在岩融表明身份后,其中一帮拿着棒球棍和匕首的人才悻悻离开。
鹤丸走到后面包厢的走廊里,发现长谷部正在急救处理一批或躺或坐的人,明显是在前面械斗中受伤退下来的。地上到处是斑斑血迹,其中伤的最严重的是一个青蓝发色的小孩子。他腹部中了一颗子弹,白衣已经被血染透。
鹤丸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大俱利伽罗。灯光昏暗,场面又混乱,鹤丸并没有特别留意他,就忙着打120将伤者送到附近的六本木医院了。
烛台切听完鹤丸的讲述,十分震惊地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竟然一无所知。鹤丸拍拍他的肩,"别怪我不够意思啊,长谷部说他有亲戚在那工作,那天只是受父母拜托过去探望,恰好赶上这种事而已,他让我对你保密,说你知道后又要缠着他问东问西。"
烛台切落寞地垂下肩,鹤丸又补充一句,"他是怕你担心。"
"喂!那边的两位帅哥!"
有人在吧台后冲他们招呼,鹤丸看去,正是那天伤的最重的小孩子。他穿着一件讲究的小披风,胸前装饰着精致的翎毛。灿金的眸子在灯光映染下琉璃一般剔透澄亮。他们躲开一路上试图向他们搭讪的人,来到吧台前坐了下来。
"你是那天的那位先生吧,我还一直没机会请教你的名字。"
显然眼前的人还对他留有深刻的印象。在他和烛台切自我介绍完后,鹤丸看他熟练的调了两杯鸡尾酒推到自己面前,"我是太鼓钟贞宗,叫我小贞就可以了,这顿我请客,今晚就请在这儿华丽的玩一场吧。"
"贞宗?"鹤丸和烛台切对视一眼,"那个,有着奇怪爱好的龟甲贞宗是你的……"
太鼓钟贞宗听到这个名字抽了抽嘴角,"那个变态哥哥……真不想提起他,我们同父异母,不过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很久了。"看着鹤丸和烛台切仍有些疑问的打量他,他挠挠头,“喂,别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我啊,我已经成年了。”
“是,”鹤丸笑着点点头,“以我这么多年看小孩子的经验,你成年了才怪。”
鹤丸后来打听过,这间酒吧是伊达组的一个档口。他们是这几年势头正旺的新兴帮派,许多老牌帮派把他们当做眼中钉,那次械斗想来也是由此引发的。
想到这里,鹤丸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伤全恢复了吗?他们没再来找事吧。"
太鼓钟贞宗回忆起什么,他愤愤地擦着手里的酒杯,撇撇嘴不屑道,"要不是上次他们搞偷袭,论单挑我绝不会输。那帮混蛋最近也不好过吧,听说上星期倒卖军火被黑吃黑,损失惨重呢。"
烛台切被这句话提醒了,他想起来这里的正题,"小贞,你认识大俱利伽罗吗?"
"你们是来找小伽罗的?"
烛台切舒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找对了地方。
"小伽罗是这的常客,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是个有意思的人。以前他一周来一次,最近几天倒是天天泡在这。问他发生什么了也不回答,真奇怪。"太鼓钟贞宗把身子探出吧台向酒吧角落里指了一指,果然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隐在沙发背椅后。
鹤丸端着酒杯饮了一口,满意的发出一声喟叹,他冲烛台切挑挑眉,"你过去吧,我在这多挖一点龟甲贞宗的情报,回去准能吓他一跳。"
烛台切于是走向那个角落。那是个偏僻的位置,疯狂的音乐声渐渐留在了背后。他走到大俱利伽罗的对面坐下来。大俱利伽罗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很快又淡了下去。
"小俱利和小贞的感情很好吧。"
大俱利伽罗不置可否,"长谷部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找来的。"烛台切认真地盯着他,"我想问你,上次的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关于有了这份力量之后,要用来做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大俱利伽罗别过头去。
"小俱利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吧,作为医生能够帮助别人的那种快乐。自己手中挽救回来的生命的重量,被病人一直感激和尊重着的分量,难道不值得你为此继续使用这份力量吗?"
"我没有你们那种泛滥的慈悲心。"大俱利伽罗想起了什么,他厌恶地皱起眉,"如果作为医生就要被高高在上的道德绑架,即使连憎恨的仇人也要挽救,我不觉得有需要为此坚持的理由。"
"这一点我赞同你的想法。"烛台切认真地点点头。
"你……"
"不用医生的职责来强迫自己,也不是施与同情或炫耀力量,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留住他们,这是我所认为的医生应该具有的心态。"烛台切笑了笑,"换做是我,也一定无法向憎恨的仇人施以援手。"
"可长谷部……"大俱利伽罗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长谷部君并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你与小贞的友情。那个男人对你来说是仇人,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普通人。"烛台切想起长谷部大概也见识过那个男人的粗暴行为,又改口道,"一个不那么友好的普通人。"
大俱利伽罗沉默着。
"他不了解你,就像你其实也不懂他的坚持一样。"
烛台切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娓娓道来,"他啊,曾经也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呢。我是指,并不能用一颗感性的心来体察病患,只是用理性和技术行医。有一年情人节,急诊送来一位出车祸的女孩子,心跳已经停止了,药剂、电击都没作用,最后只能不抱希望地继续心脏按压,来试图恢复心跳。长谷部君坚持了45分钟,依然无力回天。他宣布患者死亡。”
“那名女孩的男友十分激动。他拦住长谷部君,质问他为什么不再坚持。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曾经也有心跳停止60分钟后通过心脏按压成功恢复心跳的病例。他拽着长谷部君的衣摆哀求着,长谷部君那时只是十分冷淡的看着他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对不起,还有更重要的患者等着我。‘"
烛台切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长谷部君的一切做法都符合要求,头骨破裂、血胸、横膈膜破裂,那位女孩子的伤势太重,每个人都知道已经没有救活的希望了。当时也确实有刚送来的其它病患急需救治。但长谷部君忽略了那是一位刚痛失爱人的男人,他与爱人刚刚经历了情人节的幸福甜蜜,甚至可能才刚互相表白,然后噩梦降临,那番话在他听来,就像他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你的爱人,你会那么早的放弃他吗?你根本不配做医生。‘——那个男人这样喊着,冲长谷部君发了一通脾气,大概也从没有人帮他点醒这一点,所以长谷部君很受刺激吧。连他也开始怀疑起,是否那时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会,就有可能留下那个女孩子的性命。自那之后他对每一个患者都竭尽全力,逼迫自己不能停下。对他来说,躺在那里的没有喜欢或讨厌的区别,只是那个女孩子的不同化身罢了。"
烛台切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但更多的是平静。那只金色的独眼仿佛是在无风的暗夜里悠悠燃烧的烛火,他站起身,"失陪下,我去趟洗手间。"
大俱利伽罗将烛台切的叙述又从头咀嚼一遍,这令他想起了许多许多。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天太鼓钟贞宗满身鲜血的倒在他怀里,他却怔怔的不知所措。他想上前找那些混蛋拼命,却又害怕一松手,这个难得而珍贵的朋友就会离他而去。
那时长谷部接过太鼓钟贞宗马上开始止血包扎的处理,他所说的话直到现在还清晰可闻——
“你不是学医的吗?为什么还能放任重要的人在自己怀里离开?”
大俱利伽罗站起身,看到吧台那里还多了一位银发男人的身影,当时在医院露台上他对长谷部的好奇疑问似乎即将迎来最终的答案。信息的碎片渐渐拼凑完整,却好像还有些关键的线索被刻意忽略了。
他走向吧台,鹤丸正和太鼓钟贞宗有说有笑,他直切正题,"那个向长谷部发火的男人你有印象吗?"
"哪个?"鹤丸被大俱利伽罗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十分疑惑。
"他的女友在情人节出车祸被送来急救。"
"哦……“鹤丸显然想起了什么,前一刻还满是笑意的眼睛忽然沉静下来,”那可不是简单的发火啊,我也是听别人的转述,他当时像疯了一样,抓起身边的剪刀乱捅,谁也拉不住他,光忠当时在隔壁刚抢救完另一个人,听到动静就跑过来了。"
大俱利伽罗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的眼睛……"
鹤丸放下酒杯,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啊,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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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魔幻文学
有多少人躺倒在金钱铺就的道路上?
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每个人为了财富和无忧的生活,而做出各种伤害别人的事情,这一切我看到太多,多到麻木。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至少我从未伤害过别人,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别人来说,财富是一张张纸钞,摸在手里别有质感,似乎是永不能放弃的宝贝,它令人眩晕的纹路总是令人着迷,对我而言,财富不过是一系列的数字,染在纸上的阿拉伯数字或者在电脑上出现的一堆符号,我也想得到这些看起来毫无价值的数字,但也只能看看罢了,摸不着,得不到,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一个小财务的命运。
三年前大学毕业,我来到这个令人笑令人哭,令人恐惧也令人向往的大城市,那时候就业没有现在这么简单,来来回回跑东跑西,面对人事主管的各种刁难,半个月才找到了一份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工作,工薪不高,勉强生存,很多人希望我回老家发展,也有很多人为我鼓励加油,我不愿意回去,不是因为钱,而是我觉得在这个城市会有一个未来,即使现在还一无所有,即使这个城市扫厕所的也是大学生,即使这个城市街上派传单的人同样是大学生,我仍然相信这个城市并不会抛弃我。
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未来应该也能有一套房产和一辆玛莎拉蒂,不用为超市的标价牌子而头疼,不用走到奢侈品店而感觉自卑,我想我的未来,容貌肯定非常美丽,衣服必然时尚,能昂首挺胸行走在各大奢侈品店内,而不必再受服务员的冷待。关于未来,这一切我相信都会有的,即使现在我还一无所有,住在城中村精打细算。
我觉得我从未伤害过别人,是的,从未,因为我的生活就是办公室、菜市场、出租屋这三点一线,我没有多少时间去惹是生非,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市井之徒,我是一个教育筛选出来的高素质人才。工作上,我也是虚心向前辈学习,和同事和谐相处,从不争吵,即使他们最开始对我并不好,但现在对我的态度,犹如朋友,我想人与人是需要相处的生物,需要了解才能真心相待。
作为一个女人,我拥有一个完美的身体,我不想通过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利益,然而我仍然相信我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城市会带给我一个我所希翼的明天,因为,我看到很多人,他们有房有车,有未来有财富,有一个美好的生活,所以,我相信这个城市不会抛弃我,毕竟,我也很努力地工作上班。
终于熬到了周五,今天财务主管的工作要求,让我在电脑面前死掉了无数的脑细胞,我真怀疑,哪天我会因为死掉太多脑细胞而老年痴呆,然而,管他呢,总之忙活一天,终于把事情完成,我也可以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自然醒了,自然醒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享受,比食物还要来的实在和欢愉。我也得想想是否去找个男票,每到周末,一个人的日子,仍会让我感觉到无比孤独,每每在街上看见那些情侣,我羡慕到落寞。
看了一场电影,似乎更加寂寞,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回忆今天所做的工作,我每天都是如此,这是我的习惯,这样的习惯让我做财务账目的技能更加熟练,我相信,凭借这个技能,我能进入金融界,我相信,凭借这个技能,我能在电脑面前不断地吸纳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的财富,每每想到此处,银行账户的数字不断地增长,我无比满足,即使是幻想,然而我相信这样的幻想不会太久,因为每天晚上我都在锻炼自己的才华。
很奇怪,楼下的狗今晚没叫,也许是我昨晚的祈祷上帝真的听见了,让这货成了一锅汤,隔壁的婊子今晚总算安分了,我受够了!每到周末那边男男女女各种不耻的怪声音和木头嘎吱作响的嘈杂声,受够了!不知廉耻!有一次我打开窗看到他们还在阳台做着母狗公狗干的勾当,竟然还和我打着招呼!邻居的谩骂竟然还让这婊子叫得更带劲,真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赋予这些动物生命,非常好,可能上帝也听见我的呐喊,让婊子毁了容吧,就凭她那张破脸再也勾引不了那些用下体思考的动物了!楼上那个神经病男人,特别是一大清早听破歌,还扯着天杀的嗓子吼,你以为你在求偶啊?你以为你是天皇巨星啊?就算你是音乐家,我看也要八辈子以后,感谢上帝,让这白痴的收音机也坏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感谢上帝!还有我的未来,希望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快点到来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不断传来野兽的嘶吼,我干!一定是楼上那个死混蛋,一定是他又开始发神经!看来这个周末愉快的清晨又毁于一旦了!
但是,似乎不对劲,好冷的风!这声音也不像是那个死贱人的,每天听到那破嗓子,我记得很清楚,好像很嘈杂,好像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难道?
我很努力地想去睁开眼睛,很吃力!肯定的!肯定有人!突然我睁开了,幕入眼帘的一片火红的光亮,各种长相狰狞的怪兽飞翔在天际扑向猎物,不,那不是猎物,是一个个满脸恐惧的人,他们慌乱地逃跑,脸上全是对死亡的畏惧。
还有不少的怪兽趴在悬崖上,时不时地跳下悬崖追赶那些在他们眼中看起来无比鲜美的能够移动的火腿。他们有的带着角,牙齿尖锐,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有的张开双翼飞旋在天际,那庞大的鹰爪直接将火腿贯穿,周围一片惨叫声,地面上尽是心肺肠子……
哈哈,我肯定是在做梦,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会这样的,绝对不会,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幻觉!不,我要醒过来,这不是我的世界!这种荒诞怪异的事情绝对不会在世界上发生,绝对不会!我要醒过来!我一定要醒过来!
我掐着自己的腿,很痛,为什么会痛?一定是大脑的幻觉,我大脑太奇怪了,做梦自己掐自己都会痛,这肯定是能用科学解释的!肯定是我工作压力太大!必然是那天杀的财务主管给我安排了太多工作!我要使劲掐!掐!掐!快点醒过来!求你了,快点醒!眼泪为什么会掉下来?为什么这么痛还不能醒?这是什么梦?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要用这样的梦境来惩罚我,我可是你潜心的信徒,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吼!
我抬起头,一个怪兽贪婪地看着我,我笑了,怎么,你他妈觉得我是食物?你他妈觉得我可口吗?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上帝会惩罚你的!天啊,这是撒旦的阴谋!不,难道是上帝您对我的考验?您真的听见了我潜心的祷告,要给我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好,撒旦,我不怕你,因为这是上帝的考验,对我的考验,哈哈,我的命运终于可以改变了!
我敞开了风衣,向面前的怪物大吼:“你扑过来吧,用你的尖牙把我贯穿,把我撕得粉碎,上帝与我同在!给我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可是,我被人带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带走的,是谁把我带走的,我只知道突然间我便离开了那个地方,突然有人拽着我的身体离开了那个邪恶的恐怖的环境。
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四处一看,全是漆黑一片,我看见面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小伙,我不清楚在无光黑暗的环境中如何看到他的,我就是看得到,我也相信他也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他的感觉,是一种空白的惧怕,单一地无解,感同身受,。
他瘫坐在地上,脸上惊魂未定,难道是我和我一样,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然后被不知姓名的人带来这里?看来,这真的是做梦,或者是上帝在梦中对我的考验。
我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抖了一下,不知所以地看着我,我连忙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看了看周围,立即站起来,大声吼叫: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狱!”
这时候走来一个人,准确来说是飘过来一个人,因为我没看见他是怎么迈步子的,我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听声音我知道是个男人,他披着黑色的布料,把自己裹成一个黑色的粽子,很难看清他的身体和穿着,更像一个黑色污浊的影子,。
他来到我和小伙的面前,怪声怪气地笑着,说:“没错,这里是地狱!”
“不可能!世界上不存在地狱,世界上根本没有精灵小鬼,一定是你们的阴谋,我绝对不会精神崩溃!我不会告诉你们公司财务运作的秘密,休想!哈哈哈哈!休想!这样的禁锢你们已经犯法了,相信不久,警察就会逮捕你们!”小伙冷静了很多。
难以置信,这个小伙子的思维还能保持如此的清晰,难道这里只是布置的一个场景,为了公司财务的秘密?如果是这样,那谁能有这样的大手笔?谁需要这样做?刚刚的一切难道是有人对我的催眠?不一定,但是绝对不可以否认,这个世界谁也没见过上帝魔鬼,那么多的教义和传说都是听人说来的,耳朵不会欺骗自己,但是大脑会。
我之所以能看见小伙子的各种感觉,有可能是大脑太过于感性,也有可能是我正在被人催眠,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幻觉,小伙子很有可能是我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捍卫我最后思考的底线。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像小伙看齐,我意识到之前的血腥场景让我的大脑有崩溃的冲动,我得保住秘密,如果真的说出来可能并不是丢掉饭碗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进监狱,虽然坐牢并不会太久,但这样子会让我付出青春和整个人生的代价,显然这是愚蠢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应该要冷静应对,我默不作声地看待两人,男人这时候却说:“想离开地狱,就决斗吧。”
“决斗什么?我不是动物,要我决斗什么?”小伙子向男人扑上去,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小伙子冷冷地看着我,那双可怕的眼睛里面再也没有恐惧的感觉,而是令人深陷寒池一般,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想做什么?杀了我?不太可能,在这种奇思妙想的世界之中,如果他真的是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不可能要杀害我,我不能接受他会杀害我的可能性,如此一想,我觉得我全身也是充满了力量,不再畏惧。
他向我一步一步走来,不发一言,我问他:“你想做什么?我们肯定是被人下了药,你别做傻事情,你要想想后果与代价。”
小伙眯着眼睛,显然他的理智占了上风,这时候,黑暗之中撕开了一条口子,辐射进入的光线照亮了我们的四周,即使远处仍然是黑暗如墨的情况,可是我已经能够看见我们周围的情况,四周一无所有,一丝的光芒反而让我发现黑暗的无限。
光线外面的世界很嘈杂,人来人往,我和小伙一起走出黑暗,看到一片热闹的场面,他们熙熙攘攘,小声地沟通着,无数的人来往走动,还有一条条队伍,排成长龙,队伍的尽头是两张桌椅,两张桌椅都堆满了同样高的纸本,右边坐的人皆穿着红色的衣服,排队的人不断恐慌地坐在左边的位置上,一旦坐下,便马不停蹄地翻阅纸本,手中的笔快速地划写着。
排队的人除了儿童,男女皆有,各色人种,他们脸上都挂满了恐惧,他们有的紧紧咬着牙齿,有的啃着自己的指甲,有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排坐下来的人,有的和身边的人不断地讨论着,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我看了看身边的西装小伙,他的眉头跳跃着,嘴角抽搐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转过头看着我,想说什么,然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说:“这肯定是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怪兽、黑暗、突然这里,没有逻辑可言,如果不是做梦,我肯定就是疯了!我的大脑一定有些不正常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却没有抬起脚挪动身子一寸。我也觉得这是在梦里,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和小伙子一起站着,惊惶地看待身边发生的种种不合理,然而这个梦,太长了!让人恍惚觉得并不是梦,也许我是被困在了梦里面,需要找到“钥匙”,才能打开现实世界的大门。不知道过了多久,走过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形状,他的头顶是一对牛角,手里拿着三叉戟,他愤怒地站在我们面前,大吼道:“快去排队!”
我鼓起勇气,这个时候需要理智,也更需要勇气,我问他:“排队要做什么?”
牛头怪人听了非常诧异,他定睛打量着我们,然后邪恶地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
欢迎来到地狱!
我不相信!
“快去排队挑战,但愿你的意志能让你取得胜利。”牛头怪人说完,离开了还在不明所以的我们,待我回过神,怪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不可能!”我身边的小伙子抓着自己的脸,指甲深深陷入皮肤,稍微加点力道,鲜血就会破皮而出。“这一定是陷阱!一定是阴谋!一定在某个地方被人催眠了!一定是借助军方秘密研究的设备来改变记忆的!一定是的!我不要坐牢!我不要被惩罚!”小伙子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浑身一颤,像看见鬼魅似的打量着我,被他这样注视着,我有些紧张,甚至觉得害怕,我必须克服:“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无论这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假的,我们都找不到办法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照着他们的游戏规则来进行,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哆嗦着,脑袋傻傻地摇摆着,不发一言,我内心反而不是滋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明明自己已经身处于危险未知的地方,我还关心着别人的安危,也许我并没有被物质污染得太严重,内心还保有善良,既然我并不是无恶不作的恶徒,为什么会来到地狱?也许这儿并不是地狱,也许是国家司法获取证据的一种方式,我知道自己的秘密一旦被揭穿,必然坐牢,所以,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这里是真实的地狱,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我拉着小伙的手,他没有反抗,也许他精神已经崩溃,他呆呆地被我带到一个长队后面,开始了漫长的排队过程。
有无数的人来到了我们身后排队,前方排队的人一个一个坐在左边的桌椅上,不断用笔写着什么,另一只手不断在算盘上敲打,他们似乎非常担心自己会输,面容狰狞地看着右边红色衣服的女人,红衣女人手中的笔不停歇,也不关心周围人的注意,女人很快写完后,就宣布:“你输了!”
女人的声音没有感情,那种行为跟面对待宰羔羊一般,冷漠,决绝,在她眼里,那一个个挑战的都不是人,是篝火上正在烧烤惨叫的乳猪。
失败的人,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他们慌乱地左顾右盼,然后被牛头怪人拎着货物一样提拉,戴上枷锁,驱赶而去,我很好奇他们终将被带到哪里,我踮着脚尖,试图看得更远,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那些人被驱赶向前,前方迷雾一般挡住我的视线,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
“也许那边就是真实的世界!”我越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必然是司法部门的证据采集方式,也许我们正坐在椅子上,被一种机器控制着大脑,这些场景必定是为了获取证据的设定。”西装小伙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思维也理智了许多。
与他的交流,让我的大脑理智了许多,也让我更加坚定,这个小伙,是我大脑幻想出来的捍卫者,是潜意识幻化来保护我自己的。
“输了会被戴上枷锁,也就是说,透过这种方式,可以从我们身上获取到咱们犯罪的证据,那么,我们必须赢!”我开始明白了,这场决斗,是决定我是否坐牢的关键。
“只有胜利,现实中的那些人就得不到证据,前面的人没有一个获胜的,既然是大脑中的幻觉,必然是要有强大的意志,怪不得那牛头怪人会提到意志。”听完小伙的话,我才意识到,前面的长龙竟然没有一个人获胜,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我也很快地来到了红衣女子面前,我很仔细地看着他们的对决,令人诧异的是:桌上放的纸本并不是什么题目运算法则,而是一列列财务账本!
那些人拿着笔,不停地计算着账本,算盘清脆的敲打声不断传来,他们飞快地运算着,却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够赶超右边红衣女人。
我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又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挑战开始前,红衣女人会说:“谁先计算完毕就是谁赢,如果你能赢我,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否则,就永远留在地狱赎罪!”
那个人翻开眼前的账本,似乎看见了极其吓人的事情,眼珠惊恐地睁溜大,冷汗直流,触电般的转过头,他看到女人已经开始运算起来,一页一页地完成内容,他摇着头,说:“这不可能!”他急速地喘着气,瞧着账本再瞧着身边的红衣女人,他竟然忘记了提笔。
女人飞快地完成挑战,冷漠地宣布:你输了!
作为失败者,他才恍然大悟,然后像一头发了疯的饿虎,向红衣女人飞扑过去,女人没有躲闪,我能够在女人的眼中看到,她看对方渺小得连食物都算不上,简直是食人恶魔在看待一个死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闪躲,难道她并不认为这个发了疯的男人会伤害她?
也就是这么刹那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无数的人头,惨叫着,啃咬在男人身上,撕扯着一坨坨人肉,男人的鲜血立即侵染全身,男人恐惧并疼痛地叫喊着,扑打着身上的人头,无数人的人头不断扑向男人,犹如亚马逊河流饥肠辘辘的食人鱼,一群一群扑向食物,荡起水花,只顾享受猎物的挣扎和鲜肉入腹的快感,甚至看不到食物如何被撕碎,片刻只剩下白骨。男人被无数的人头包裹着,他的声音被嘈杂的啃食声所掩盖,拖向了迷雾,这一切太真实,我的心脏受到这种刺激开始疼痛,双手也开始发抖,我能听到自己嘴唇中牙齿和牙齿之间的颤抖声响,我很怀疑,我真的来到地狱。
红衣女人冷冷地看着我们:“欢迎来到地狱,谁要是敢反抗,相信我,上帝不会救赎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犯人!”
人群开始骚动,引来了无数黑压压的牛头怪人,怪人们恐吓着这些可怜的懦夫。
懦夫之所以是懦夫,是他们接受眼前的设定,他们害怕,他们恐惧,他们会输,意志和勇气是给对手的气势,所以我才能赢!我必须接受眼前的游戏规则,找到破绽,我要挑战这一切,我不能害怕,我是一个勇士,是一个战场上敢于举着刀剑和盾牌的战士,我稍稍平静下来,我很诧异,身后的西装小伙没有异常,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若有所思,也许他和我一样,在思考游戏的破绽。
终于到我出场了,我缓缓坐上去,女人依旧是那句话:“谁先计算完毕就是谁赢,如果你能赢我,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否则,就永远留在地狱赎罪!”
她说完,就开始了自己的计算,我翻开眼前的纸本,的确是账本,我也拿着笔迅速地计算起来,另一只手不断敲打算盘,我的内心也开始像一台电脑一样,不停地运算着公式,计算,是我的天赋!打小我的数学就是高分,正因如此,我才不顾父母的反对,报了财务专业类大学,得到了一份月薪五位数的财务工作机会,很多人羡慕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痛苦,省吃俭用买的一点奢侈品,这点物质满足不了我,我想要更多。
我想要豪华的庄园,可爱的、帅气的男人都围绕在我身边,跪倒在我面前,亲吻我的脚丫;我想要有自己的游艇,把山羊扔进太平洋喂鲨鱼,享受沙难上比基尼女人投来的羡慕和妒忌;我想要有自己的飞机,无时无刻享受贵人阶级的待遇,在白云之上,享受香槟配草莓的口感;我想买下澳大利亚一座小岛,无人打扰,自由自在享受……我想彻底脱离底层阶级的贫困,事实却不同,我没有这一切,我还在为生活忍着财务主管的训斥,我受够了低头,我受够了低声下气去地活着,我受够了几十年不吃不喝才能真正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现实太残酷,这点工资只够我活着,只够我没有自尊地生存着,我好痛苦,也好孤单,工作让我没有了青春,没有了爱情,我为了未来失去了那么多,我是如此的无助,和无数的无助之人一样,可怜地活着。
这与我读书时候的梦想有着很大的出路,我学财务就是为了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换来的回报仅仅是有了一技之长,却没有给我带来我所希翼的生活,没有一套房子,也没有一个家庭,可恶的财务主管总是把所有的工作推给我做,她是个贱人,她知道我的能力比她强,处处在领导面前压制我,害我得不到提拔,公司领导也是个贱人,偌大的公司,财务部才两个人,所有的工作都要我来干,也不多招聘几个人,害得我每每加班,甚至通宵达旦,我很怀疑这样的日子,迟早一天都会让我猝死。
世界的残酷不能泯灭我的心算能力,这一次总算有了最好的用武之地,等等,这些数据,好熟悉,不对,这些数据就是,就是公司财务的真实内容!根据公司要求,我得做两个不同版本的财务账本,对外呈现的账本都是按照公司要求“包装”过的,而另一个版本则是公司机密,除了领导没有人知道放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难道身边的女人也在看和我一样的账本?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我大脑的幻想,账本的内容早已经成为我的记忆,我能够看见,应该是我的记忆呈现形态,我要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必须按照游戏规则一步一步找到返回的“钥匙”,我不能去质疑和手足无措,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天赋,来赢得这场挑战!
我使劲地运算着,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我的世界里面只剩下了这些阿拉伯数字,我没有心思去看身边红衣女子的进程,她的速度我不关心,与其在乎别人,不如把这点心思和精力全部投入挑战之中,争分夺秒完成我的任务才是关键,日本武士与武士的对决,绝对不允许三心二意,集中精力也是气魄和勇气的一种表现。
最后一页,我完成了!红衣女人的笔还在飒飒的发出声响,我的内心非常激动,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红衣女人,她的账本还有一本没有完成。她顿了顿,放下了笔,脸色有些震惊,很快又恢复了原来冷漠的表情,我瞟见她账本的一些内容,的确,和我的账本一模一样。
“7分50秒,这速度创了记录,恭喜你,你赢了!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不过在实现你愿望之前,我有个邀请。”红衣女子对我说。
我已经赢得了胜利,也许我离打开梦境”钥匙“的大门已经不远了,我不得不谨慎地回答:“什么邀请?”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成功挑战我了,你的能力非常不错,所以,希望邀请你成为地狱新的挑战使者。”红衣女人见我没有立即否认,态度和蔼地说。
“和你一样?”我必须谨慎地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的话不会欺骗我。
“是的,你将拥有无尽的生命,拥有无尽的财富,作为交换,你要永远留在地狱,陪伴着世间每天犯罪而来到地狱的挑战者,相信没有人能够战胜你,那些失败者都将为他们所犯罪行付出代价,永远禁锢在地狱,受烈火焚烤。”
“我从未犯过罪,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
红衣女人拿起桌上的账本,对我说:“你确定吗?这上面都是你的罪状。”
“这些都是公司要求我做的,与我无关。”
“任何的理由都无法改变现实。”
也许这里的确是地狱,我的大脑太匪夷所思了,竟然能够描绘出这种宗教内容和地狱设定,真正犯罪的人得不到报应,善良的人为其顶罪。
我肯定不能选择留在这里,我要离开,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即使那个世界已经残酷得像地狱一般,我还是执着未来:“你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是的!”
“我想离开地狱,回到我的世界!”
当我醒来的时候,右手很痛,头脑晕沉,我坐起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个梦匪夷所思,工作的压力已经影响到我的脑神经,我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又开始一天的忙碌,简单的梳妆打扮,就要冒着高温挤公交,然后接受财务主管这个贱人的安排,虽然未来似乎很难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来到楼下,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法迈步,对面站着一个人,是梦里的西装小伙,他现在正看向我这边,在看我?不可能!
难道他也挑战胜利了?不!不可能!那只是我大脑的幻觉,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留痕迹地走过去,还好,他的眼神没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就差一点,我就可以走到他身后了,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的侧面,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我继续向前,走过去了!我来到了他身后!这一段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来的确是个梦,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震惊,突如其来的震撼,让我再度无法迈步。
难道不是梦?难道我真的去了地狱?我无法思考,我感觉到窒息。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只要财务部的人挑战失败,你我就不会死!”
“看来,你也挑战成功了!”我原地站立着,背对着他说。
“依靠你我的才华,合作必然能改变命运!”
我思考了片刻:“挑战怎么办?”
“让财务部多人运作,每个人只负责账本的不同部分,即使跟你一样有天赋,在不熟悉整个账面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赢得挑战!”
“替罪羊吗?”
他转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说:“世界不正是如此吗?每一场战争,每一个时代的变化,迎来的每一个政客,每一个资本家,每一个利益既得者,不都是找到地狱规则的漏洞,才获得了未来吗?”
我很彷徨,他开着车送我到公司办理离职证明。
领导还健在,只是很不高兴我的迟到,而财务主管,她昨晚死了。
我很彷徨,也很无奈,我似乎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无比陌生,也无比可悲,他们的眼神里面,我看不到神的存在。
这一切,我很无奈,也很彷徨,但是……
为了……
未来……
2016年2月13日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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